第29章 玉羅剎
半晌,莫雨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那個笑容邪氣四溢,深碧色的眸底更是帶着兇戾之氣。但他在心中發問的語氣卻是異常柔和,輕聲道:“給我一個解釋,系統。”
【系統維護中,請俠士稍待片刻。】
正在這時,身體的原主以着異常柔和的聲音道:“你也是看呆了嗎?”那個聲音幽幽地嘆了口氣,“也是人家生得太過俊秀,并非你之過錯……”
莫雨:“……”莫名其妙換了一個身體也就罷了,偏生原主還是這麽個德行,哪怕隐隐知曉他并非表現出來的那般模樣,但一想到方才這個身體還跟人那般親密地依偎在一起,莫雨就一陣反胃。
說來也怪,在穆玄英當初墜崖三陽絕脈爆發又兼經脈盡斷的時候,無論是擦身還是其他,莫雨從不假手他人。也就是說,穆少盟主身上上上下下基本上沒有什麽地方莫雨沒有看過,咳咳,摸過。但當時他就從沒有此時這種反胃的感覺,滿心都是疼惜。
比起剛才那個滿身娘們兮兮的白,麻杆似的身體,他家毛毛即使因傷病而變得有些羸弱的身體,卻仍是好看的緊。
想想當初那個總是因為個把包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傻毛毛竟變成如今無數人稱頌的浩氣盟少盟主,未來的正道魁首,不禁令人感嘆,這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想起了他家的傻毛毛,又莫名想起方法自己醒來時候面對的一切,莫雨不知為何,竟有些心虛。
将這莫名的心虛暫且抛擲腦後,莫雨冷着臉,專心致志地在溫泉中清洗這具身體。
在弄清楚這具身體的身份,搞清楚他此時又是在哪個年代,是否還是那個大明江湖之前,他還是先弄幹淨自己在說。
無論是試探還是攀談一概無視,身體的原主饒有興致地看着不知從哪裏來的孤魂野鬼占據自己的身體還一副嫌棄的模樣,以着恨不能搓掉一層皮的氣勢沐浴,直搓得他本就白皙異常的皮膚紅了大片,有點地方還搓破皮了,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至于嗎?論身段、姿色,夕彥怎麽說也是他男寵中最為出挑的幾個之一,雖說最近三個月裏夕彥的性格有些奇怪,但總不妨礙享受吧。哪怕不好這口,一個大男人也沒吃什麽虧,至于這副髒得無法忍受的模樣嗎?
他還沒有生氣呢!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莫雨才停下手。這時,這具身體上幾乎找不到什麽白皙的皮肉了。整個身體都紅彤彤,活像剛出鍋的蝦子。
認真地說起來,其實也不是莫雨主動停手,而是他忽然無法控制身體了。
他的靈魂像是被高高地抛離這具身體,但冥冥中卻有什麽他所看不到的力量将他束縛在近旁,無法控制這具身體,同時也無法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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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那具身體動了。
同樣妖孽邪魅的容貌,在主導的靈魂是莫雨時,帶着凜然若冰雪的寒意以及恍若自屍山血海中走出的兇戾煞氣。但此時,那人深碧色的眼眸卻像是初春剛吐翠的嫩芽,流轉着明媚的春意,唯有眸底深處卻是與莫雨如出一轍的冰冷淡漠。
他擡手,白皙的手指輕柔地撫摸着自己身上的紅痕,舉手投足帶着優雅的貴氣。他眉間輕蹙,哀怨地嘆了口氣,道:“這麽重的手,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莫雨沒吭聲,只緊緊地蹙着眉。
看來,比起莫名其妙進到另一個人的身體甚至那個身體昨晚還和別人這樣那樣的,真正令人郁結的是如今連個身體都沒有吧。
莫雨在心中狠狠地記那個所謂更新中的系統一筆。
那人自言自語一陣,莫雨始終沒有理會他。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緩步走出熱氣蒸騰的溫泉,來到連大門都沒有的房間中,自衣櫃中取出一件黑色長袍披在身上。随即他擡手在面上輕輕一拂,他的身上頓時浮現出薄薄的霧氣來。
他的身體籠罩在霧氣中,身形若有若無。
莫雨目光微凝,這樣的手段,倒是有些意思。
那人輕笑一聲,不同于方才的甜膩,此時他的聲音滿是陰森飄渺。他緩緩地道:“雖不知客從何方而來,到底來者是客,敢問閣下名諱?”
莫雨冷笑一聲,終于開口道:“那你又是何人?”
那人緩步向床榻處走去,緩緩道:“吾名,玉羅剎。”
莫雨皺眉,這個名字,他倒是從未聽說。
明時江湖的各方勢力不曾聽說過玉羅剎的存在,大唐天下縱是隐士衆多可惡人谷的不滅煙也絕非庸手,即使莫雨不想相信卻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命,這個該死的系統又不知把他弄到哪裏去了。
莫雨深深地吸了口氣,冷淡地回道:“莫雨。”
方才冷凝的氣勢陡然消散,那森冷的聲音也變回最初的清越優雅的嗓音。玉羅剎驚喜地笑道:“你是阿雨,我是阿玉,果然,你我當真緣分不淺吶~”
莫雨:“……”
見鬼的緣分不淺!
莫雨嘴角抽搐,對付這樣的人,他從來是一掌打過去。可誰能夠告訴他,沒有身體,他該如何打過去?
見又是一陣沉默回應,玉羅剎唇角的笑容越發肆意起來。
換上旁人被“鬼上身”了,不說惶恐驚懼尋高僧指點,卻也不會如玉羅剎這般饒有興致地套話,興致盎然的模樣絕非僞裝。
玉羅剎對莫雨很感興趣,其興趣程度不下于他對三個月來性情大變的夕彥。
若說這世上有人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玉羅剎必是其中之一。
風雨雷電,武中四聖,夜帝日後,稱尊江湖。
玉家便是傳承自有武林至尊之稱的夜帝。
哪怕夜帝威震江湖,哪怕朱藻頗有乃父之風,但不過三代之後,常春島再不複當初威名,甚至因為當初夜帝之名而惹人觊觎。為保其血脈,當代島主舍去朱姓,以玉為姓氏,舉家遷至苗疆。
傳至玉羅剎這一代時,家族凋敝,嫡系僅玉羅剎一人。
玉羅剎三歲習武,習的是當初夜帝修煉的武學,一路順風順水,于他而言從未有瓶頸存在。十六歲那年,族中長老便無一人是他的對手。十八歲那年,他以着無雙的武學和近妖的智謀,一手整合了西域大大小小無數教派,創立了西方魔教,雄霸整個西域,西域三十六國,莫不臣服。
從來飲最好的美酒,睡最美的佳人,掌最令人心驚的權勢。美人鄉,英雄冢,偏偏在玉羅剎這裏,即使每日縱情享樂,他的武功始終在變強,終于在二十五歲的時候,玉羅剎俨然成為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
九天十地,諸神諸鬼,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可沒有人知道,玉羅剎很無聊。
在西域大大小小的刺頭被一一拔了個幹淨,中原各大門派面對西方魔教的張狂連個屁都不敢放的如今,玉羅剎除了享樂便是享樂,他也會無聊的。
他想,他可以擁有一個繼承人。
于是,他選擇了一位出身高貴,無論是容貌、還是品行都無可挑剔的女人成為自己兒子的母親。當那個孩子降生後,他将他的兒子送出去,弄來另外一個嬰兒頂替他兒子的身份,成為西方魔教的少教主,用來吸引教中各方勢力的靶子。
就在玉羅剎以為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他的假兒子被各方教衆捧成了廢物纨绔,真兒子在他派去的心腹手下悉心教導,而他就這麽潇灑度日順便追求一下武道極致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那數目衆多,皆是教中長老或是西域各國國主殷勤送來的姬妾男寵中,那個素來怯懦唯有一張臉還算過得去的夕彥,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玉羅剎知道自己那性子,反複無常、陰晴不定都算得上是褒義詞,他對于一個東西的熱情絕不會超過三個月。可這個夕彥,就像是對他無比了解一般,無論言談或是其他,總是能夠投玉羅剎的所好。
最令玉羅剎感興趣的是,這個夕彥不知從何處知道很多有趣的東西,比如說,西門吹雪。
他聽梅伯,也就是當初他派去保護他親生兒子的心腹來信說,他改姓為西門,如今年紀不過八歲的親兒吹雪,癡迷劍道,每日習劍不綴,其在劍道的悟性之佳生平僅見,怕是不出一兩年的功夫便能夠小有所成。
塞北萬梅山莊,是他為自己的親生兒子玉吹雪備下來的勢力,以着玉羅剎的手段,在玉吹雪未能夠行走江湖的時候,絕不會露出半點名聲。如今卻從一個被養在內院的男寵提及,怎不令玉羅剎好奇!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劍神、劍仙之名,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