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隔壁廁所裏傳來清晰的水滴聲，栾馨忍不住地邊朝門口走邊開口：“我去看看。”
“好啊。”餘笙笑着将手交疊撐在腦後，他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後，快步跟了上去，在栾馨的手觸碰到門框的瞬間将她給拉回來，接着又反手把門推上鎖好，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包括最後這步順勢攬住沒站住跌入他懷裏栾馨的腰。
他的手和栾馨的腰肢有一定的距離，攬她用的是腕力，撞入他胸膛的栾馨又羞又惱，整張臉開始變得巨燙無比，她剛要擡手推他，就聽到餘笙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麽快給別人送人頭吧。”
末了，餘笙輕輕笑了聲，栾馨冷不防的打了個激靈，心底從下往上然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就好像每天晚上下課走出教學樓，遠遠看到站在路燈下的餘笙。
忽然，栾馨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一句詩——潤物細無聲。
“華瑩是校內的學生，你可能不知道她，”栾馨強行鎮定下來後，邊從餘笙懷裏退出來邊接着說：“她現在正在負責學校一個很重要的項目。”
餘笙邊點着頭，邊笑着哦了聲，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臉頰緋紅的栾馨後才緩慢地開口：“重要的項目交給大二學生？光華越來越有思想了。”
栾馨裝作沒聽懂餘笙最後這句諷刺似的開口：“她的老師失蹤了，小組裏的其他成員也全都離開光華，她是唯一一個了解這個項目的人。”
聽她說完，餘笙臉上調笑的笑意漸漸收起，他沉聲反問：“只剩她一個？這不是更可怕麽？”
被她這麽一問，栾馨的腦海裏閃過一道光，不對，除了華瑩，還有兩個人接觸過這個項目，但這些，栾馨沒對餘笙說，但她往後退了幾步，輕輕倚到停屍床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沖餘笙揚了揚下巴：“說吧，你怎麽确定華瑩不會有生命危險。”
看着她，餘笙悠悠哉地往門上一倚，房門發出嘭的一聲響，似乎是在抗議這個龐然大物。
他的嘴唇很薄，鼻梁高挺筆直，眉毛不算濃，和标準的濃眉大眼背道而馳，他這件臉彷佛寫着薄情二字，是上了年紀的人不喜歡的長相，帥氣有餘，福氣不足。
餘笙低垂着眼眸櫻紅的薄唇輕啓：“首先，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六點，這棟樓随時會有人來，小豬佩奇就算是再變态也不可能在瞬間殺掉所有目擊者；其次，華瑩昨晚的驚恐只持續了半個小時，她的自我調節能力還有推斷分析能力高于常人，她應該可以推斷出去哪間廁所會更安全；最後，你不覺得華瑩好像怕我們知道些什麽？”
最後的這句反問讓栾馨擡手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腦海裏開始迅速分析。
華瑩，大二臨床醫學系的學生，由于接手醫學項目從而被校方多方認可，她的行動相對于其他學生要自由。
但，她也緊緊只是比其他人要自由，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別的特別之處，昨晚華瑩看起來雖然過于拘謹，但這可以解釋為兇險環境裏的應急反應，和華瑩知不知道什麽并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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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栾馨想要追問餘笙的時候，門口響起了多人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那些人裏有男有女。
女的操着一口混合方言說：“俺早上就是來打掃衛生滴，結果，就看倒那裏躺着個人，俺過去一扒拉，好家夥，嘩啦啦，胳膊腿全掉下去。”
“是裏面那間？”說這話的是個男人。
聽到這人的聲音，栾馨眼睛一亮，她忙喊：“辰哥？”
門外的人明顯的腳步一頓，接着飛快的回問：“馨馨？”
“是我。”栾馨沉着臉邊答邊往門口走，餘笙很識相的往旁邊挪了挪，讓開門把手的位置，接着門被外面的人打開。
栾馨一看到陳辰提了一晚上的心猛的落了下來，她擡手扶住門框才險險的沒讓自己往下滑，餘笙注意到栾馨老師的失态，心情微妙的偏頭往外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個棱角分明穿着便衣的男人嚴肅地看着栾馨，他眼裏有沒有別的情緒餘笙不知道，不過餘笙覺得這個人不是他的情敵，即便栾馨看到他的時候下意識的放松。
陳辰身後跟了三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女孩兒大咧咧地湊過來來了句：“辰哥，小嫂子？”
“不是，”陳辰回頭看了她一眼，接着說：“我妹。”
“行吧。”女孩兒說完快步往前走去，走在前頭的阿姨已經非常不滿意他們的行進速度，嘴裏嘟嘟囔囔的發着牢騷。
“你幾點到這兒的？”陳辰問。
例行公事，大家都懂，所以跟在他身後的記錄員工作興致沒有很高，慢慢悠悠地把手裏的小本子打開，慢慢悠悠地從包裏找筆，在他找筆的時候，栾馨悠悠開了口：“其實我是第一個目擊證人。”
“啪嗒。”記錄員手裏的本子掉到了地上，陳辰做了個手勢，記錄員忙把本子撿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找筆，只聽栾馨又問：“不用回局裏說？”
陳辰環視了周圍，片刻後垂眸開口：“回局裏說吧，先送你們去車裏？”
“不用，我昨天看到了。”栾馨走出解剖室，餘笙跟在他身後，沉聲道：“我也不需要，哦，對了，解剖室裏還有個屍體上被紮了把剪刀，你們可以留意一下。”
“剪刀？”栾馨很驚訝地看着餘笙，後者勾起嘴角嗯了一聲。
他們兩個走到走廊上，從栾馨的角度看，餘笙的側臉被從西窗外照射進來的晨光染了圈兒淡淡的光暈，細膩的皮膚和上面透明的小絨毛看起來很健康。
栾馨收回目光，跟在陳辰一行人的身後，餘笙偏頭笑着看了他一眼，接着低頭，用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飛快地說：“被我抓到了。”
栾馨老師不為所動，目視前方，高跟鞋走的擲地有聲，宛如一尊嚴肅的雕像，但耳垂兒淡淡的紅暈出賣了她。
一行人走到目的地後，只見華瑩悠悠的像是一片紙似的從裏面砸了出來，記錄員小哥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女孩兒慘白的臉暴露在衆人面前，陳辰等人也迅速上前，記錄員将華瑩平放在地上，陳辰的手搭在華瑩的靜脈上試了試，接着他告訴身後的女孩兒：“小五照顧她，其他人和我進去。”
解剖樓的廁所不夠大，所以到門口的時候栾馨和餘笙沒進去，他們和小五一起等在門口，但是很奇怪的是，無論從栾馨的描述中，還是清潔阿姨的描述中，這件案子都是朝着碎屍案這一個指向，可每個人都沒有聞到血腥味兒，反倒是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福爾馬林味兒。
整棟樓都彌漫着福爾馬林的氣味兒。
陳辰等人确定屍體後，法醫等部門也到了，一時間，解剖樓成了全校的熱點，裏三層外三層圍着課都不想上非要先來看熱鬧的學生。
栾馨他們出來的時候，還有好事者拿出手機拍照，但照片還沒拍上，餘笙就把栾馨擋在裏面了，他們跟着陳辰上了警車，華瑩被救護車拉走，等他們走後，學校裏的學生展開了熱烈的讨論。
“剛剛那個男生是餘笙吧？”
“我男神。”
“嫌疑人哎。”
“我男神不可能是嫌疑人，你們別亂說了。”
“... ...”
車子漸行漸遠，學生們七七八八的散了，人群中一道道飽含各種情緒的目光最終在第二遍上課鈴聲打響後全部收回。
第二解剖樓作為兇案案發現場自然而然的被封條封住，醫學系和建築系的學生被分配到了之前封鎖過的解剖樓裏。
光華不論從師資力量還是校園環境來說都是一頂一的好，但卻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解剖樓裏經常出事，可能因為那種空氣中混合着福爾馬林味道的壓抑環境，也可能是因為什麽別的。
被封條鎖住的廁所，半開着的解剖室房門，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裏面的眼球咕嘟一聲翻了個個兒，它直直地看着眼前被插着一把剪刀的屍體，只有它看着。
坐在陳辰的車裏，餘笙手肘撐在窗框上，他沉默了一路，直到車子停在市局門口的時候才說：“我覺得解剖室裏的那句屍體過分新鮮。”
陳辰一愣，猛地轉頭：“你說什麽？！”
餘笙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茫然地看了栾馨一眼：“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麽？”
栾馨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跟着餘笙的話茬說：“我們昨天在那間解剖室裏一夜，空氣裏有福爾馬林和鮮血的味道，但是剛剛在廁所旁邊，我只聞到了福爾馬林。”
栾馨的話音落下後，三個人沉默了。
這個問題陳辰也留意過，但是他當時的想法是血液凝固劑，而且從那間廁所的垃圾桶裏翻出了十五只，這種用量別說是人血了，就算是人的脂肪也能夠凝固起來。
突然，陳辰的電話爆炸般的響起，他接起，裏面的被留在光華檢查現場的男人聲音很急促：“辰哥不好了，光華解剖樓丢了十二具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