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斜斜地倚在門口門框上的栾馨被突然沖出來的餘笙吓得險些扔掉自己手裏端着的筆記本,餘笙嘴唇緊抿,大步走了過來,單手撐在栾馨耳邊,彎腰,栾馨下意識往後躲,身後是冰冷的門框,躲無可躲。
“你幹什麽?”栾馨佯怒,但可惜對面的人無動于衷,就在這時,一只慘白的手悄悄從客廳的窗簾後面滑了進來,那手慢慢地掉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餘笙耳朵一動,目光追去,栾馨跟着他的目光追去,結果就看到了客廳的地板上有一只慘白的尾部還流着血的手。
“啊!!!!”栾馨尖叫,餘笙忙堵住她的嘴,接着将她攔腰抱起,快步抱進了客房,這間房不安全了,他知道,她也知道。
栾馨被餘笙放到床上,她渾身發抖,眼睫挂着淚,她用顫抖着的聲音開口問餘笙:“是他來了?”
餘笙一邊鎖門一邊搖頭,他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把窗簾拉開,外面是華燈初上的夜,弦月彎挂于天,絲毫沒有特別之處的一天。
檢查完窗子,餘笙越過栾馨将櫃子裏裏外外檢查了個遍,栾馨雙手緊緊地捏住粉色碎花床單,将其捏出層層疊疊的褶皺,她一雙眼呆呆地随着餘笙的動作來回動,終于,餘笙在她面前停下了,他的手撐在栾馨的身體兩側,栾馨擡眸去看他,餘笙的腰又彎了彎。
只聽他說:“小老師,Ta暫時還沒想殺我們。”
“嗯。”栾馨咬住下唇,硬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個嗯字。
“他在給我們線索。”餘笙的聲音越來越溫柔,少年未脫的稚氣,混雜着故作姿态的成熟穩重,生生讓栾馨的心底暖了幾分。
她清了清嗓子,多少算是恢複了些,出口的聲音有些啞:“給了你什麽線索?”
“看這個,”餘笙起身把自己的電腦抱過來,坐在栾馨身邊讓她看:“這個加密文件。”
“殺死她?女字旁的她?他要殺誰?”栾馨看着那文件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結果推了個空,眼鏡被扔在陳辰車後座了。
想起這個,栾馨眼裏閃過一道光,她的眼鏡腿上帶着同步直播錄音器,其實也叫竊聽器。
“加密了。”餘笙的鼠标在上面滑了滑。
栾馨嗯了聲,伸手把他的電腦抱過來放到自己腿上,接着飛快的試了三組密碼後,又站起身拿過桌子上放着的紙和筆,她在紙上寫下了三十九組密碼遞給餘笙:“試一遍。”
餘笙接過,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笑了:“這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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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栾馨嗯過之後自己蹲下來,鑽進床底,從裏面拿出了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播放器,她抹了一把剛剛鑽床底蹭到鼻子上的灰,接着将播放器打開。
冗長的幹擾電波聲後,播放器裏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人聲。
“事情——樣了?”
“還——滋——”
栾馨皺眉,起身走到窗戶旁,她把手裏的播放器音量放到最大後,回到桌子旁坐下,開始在紙上整理從昨晚開始的所有事。
第一件:2017年6月15日晚八點三十分光華解剖樓目擊兇案現場
第二件:2017年6月16日早六點四十分光華解剖樓恢複信號保潔員報警
第三件:2017年6月16日晚十點二十七分家裏出現斷肢左手 未報警
寫完後,栾馨坐在旋轉椅子上轉了個圈兒,面向餘笙,她把腳踩到凳子上,下巴搭着剛剛蜷起來的腿,伸長胳膊,把紙遞到餘笙眼前,與此同時,餘笙啞着嗓子說:“打開了,第二十七個數列。”
栾馨眉毛跳了下,今晚的時間和密碼的數列,重合了,餘笙接過栾馨的紙,也看到了今晚事件發生的事件,他略微皺了皺眉,但很快臉上沒了多餘的表情,他挑起嘴角在紙上寫:“你覺得,今晚适合報警麽?”
“不适合。”栾馨想也沒想到地寫下三個字和一個句號。
明擺着的,‘小豬佩奇’想要和他們玩兒貓捉老鼠的游戲,而這場游戲裏對方不希望有其他人的介入,今晚,也許只是一個警告,接下來或許會有更加激烈的籌碼,或許小豬佩奇單方面堵了些什麽。
“陳辰,把這件事解決掉。”播放器裏驀地傳出這麽一句話,接着只聽咔吧一聲,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滋滋滋的電流聲,栾馨的臉色更暗了,她起身走到窗邊,把播放器關閉。
接着從睡衣上擺拿出一把匕首,她走到餘笙面前擡腿壓住他的腿,反手将匕首的背面抵到餘笙的動脈上,聲音沙啞:“陳辰的事不許跟任何人說,陳辰的事不許查,不然我會先殺了你。”
餘笙唇角上挑,眼裏閃過絲栾馨從沒見過的眼神,是那種帶着攻擊力,滲透着危險信息的眼神,會讓人下意識想逃,可,晚了。栾馨被餘笙狠狠按住腰,他笑,聲音卻很輕:“小老師,你是不是被吓傻了?陳辰,反恐大隊長,他會不知道每次上車後檢查車裏的每個角落?你以為你的眼鏡能逃過去麽。”
刀背随着餘笙開口說話的震動力而來回顫動,栾馨想要收回刀子卻被餘笙按住了手腕,他笑:“這樣挺好。”
餘笙的話說的委婉,但是栾馨已經聽懂了,這句話就是說給她聽的,而且對方也是明擺着想要告訴她,我能從陳辰的車上拿走東西,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殘肢放進你家,我當然也能殺了你。
在她所有的教育裏,和兇殺案有關的只有家庭教育,這也是栾馨為什麽在解剖樓親眼看到兇案現場而沒有尖叫,卻在自己看到斷手後尖叫的原因,她從小到大想見或者不想見都看到了太多的兇案現場,這讓她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在兇案現場應該先冷靜再自救,而她所認為的‘家’則是安全的,是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可是今晚不光蒼蠅飛進來了,順路進來的還有她沒看到的大活人。
“現在該怎麽辦?”栾馨下意識的求助身邊的餘笙。
餘笙指了指電腦上從文件夾裏彈出來的視頻:“先看吧。”
鼠标點擊視頻,三下後,視頻裏傳出刀子割在皮肉上至鈍的聲音,那聲音就像用格尺切割橡皮,要來回反複割才能割開。
整整三十秒,視頻裏只有這個聲音,畫面是黑的,時間又過了五秒後,畫面裏漸漸出現了人。
是,兩個人。
兩個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兩個人手裏各執一把磨鈍了刀刃的鐮刀,在對方的肚子上割動,兩分鐘後,其中一個人的肚子被割破了,血混合油從裏面流出來,另一個人則直接把鐮刀扔掉,把這人綁到了凳子上,接着走到鏡頭前,從面罩漏出來的兩個洞看向鏡頭,黑洞裏的眼睛好像正在盯着餘笙和栾馨看。
栾馨額頭滲出了層冷汗,以往的案件她不是中心,可現在這個明擺着對方想讓她成為中心,恍惚間,栾馨貼着餘笙的耳朵小聲問:“真的沒報警?”
“怎麽可能,”餘笙笑了,與此同時視頻播放完畢,餘笙将電腦合上後接着說:“應該快到了吧。”
“什麽快到了?”栾馨忙問,餘笙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讓她心慌,餘笙一遍遍的刷新她對他的印象,以至于現在,栾馨無法把他當成普通十九歲少年看待。
餘笙擡手,用食指将栾馨額前碎發挽到耳後,接着輕聲說:“我很期待一天後邏輯社的推理活動,小老師,你猜,兇手會不會在其中。”
“啪!”栾馨将餘笙的手打掉,她強壓住心裏的怒火,盡可能用平靜的态度開口:“餘笙,你少裝神弄鬼。”
“我沒有。”少年聳聳肩,以示清白。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開門聲,緊接着就是煩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馨馨你在哪兒?”
“馨馨,我是爸爸。”
栾馨站起身,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将客房打開走了出去反手又把餘笙關在了裏面。
“我在這兒。”
栾馨的父親,一位老軍人冷着臉徑直朝她走來并越過她直接把她身後的房門打開:“出來。”
裏頭的餘笙像是早有準備似的,笑眯眯地走過來對着栾馨父親恭恭敬敬地鞠躬:“伯父好,我是餘家小兒子。”
“我知道。”栾馨父親的臉色越來越差,出口的聲音裏好像帶着冰碴兒,除了栾馨父親一起來的還有陳辰和陳辰手下三個人。
“怎麽回事?”栾馨眉毛皺到了一起,她的手指也跟着攪到了一起,現在她感覺所有人都清楚這件事,只有她不懂,餘笙用一天不到的時間了解了對方的行為模式并且在一個月內把她的家底查了個底朝天,父親似乎和餘笙家庭是舊識,而陳辰,好像跟這個案子根本就沒關系。
“我給伯父發的信息。”餘笙的臉上始終挂着淡淡地笑意。
當晚,餘笙被順帶着帶回了栾家老宅,這裏的安全系數很高,但,淩晨四點四十四分,餘笙和栾馨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相同的信息。
“後山,才是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