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餘笙把手收回。
誰能管得了別人呢，能管好自己就算是件好事了，栾馨捏捏餘笙的手，餘笙低頭看着她，栾馨把小臉仰起來，小聲詢問：“你怎麽了？”
“在想沒學歷能不能行。”餘笙大咧咧地歪着頭笑。
“還有心思想這個？”栾馨挑眉，接着不動聲色地放開自己的手。
陳辰身子斜斜地靠在鐵門上，眼皮耷拉着睨了餘笙一眼：“你可能行，但別人不行。”
“說什麽呢？公職人員公開宣揚無學歷有能力論？”栾馨反駁，“這事兒結束餘笙出國或者回光華繼續讀書，書沒讀明白前出去能做什麽。”
“大概，可以開一間黑客工作室？沒事兒黑黑市局的網。”餘笙淡淡地說，睫毛微垂着藏在光影裏，看不出來喜怒。
旁邊的小五扯着嘴角，伸手掐住陳辰腰上的肉，仰着白淨的小臉問：“感情上次全局網絡被入侵成俄羅斯方塊是他幹的？”
陳辰稍微回憶了下，随後搖搖頭：“不是他，是他朋友。”
小五并不知道徐垚垚的存在，陳辰年紀不小，徐垚垚直接去他家裏找過他兩次後他也明白徐垚垚什麽意思了，那段時間他就住在市局，徐垚垚過不來，直接把全局的網給黑了，陳辰自己當時正被局裏人起哄讓他和小五在一起，那個節骨眼兒上，他更不能和徐垚垚接觸。
好在那姑娘知道陳辰有了女朋友後沒再出現了，不過局裏每個人都記得俄羅斯方塊通關後屏幕上出現的最後一句話。
“陳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記得的人裏當然也包括小五，小五掐着陳辰的肉陰陽怪氣地笑：“那鬼是男的女的啊？”
陳辰腦子轉的比平時快，直接說：“你看栾馨會讓餘笙有多少女性朋友？”
小五稍微想了想松開了手，轉頭抱着胳膊對站在魏奕凝屍體前裝雕塑的藍思坤喊：“別打擾人家清淨了，趕緊走吧。”
陳辰跟局裏申請的調查令還沒下達，他們暫時沒有請藍思坤配合調查的權利，但也擔心他又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所以就在這兒等着他走，他們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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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的燈滲透出陰森的冷意，站在燈下看着魏奕凝的藍思坤皮膚被照得幾近透明，他的嘴唇鮮紅，如同吸血鬼般的皮膚，讓人看着不自覺的周身泛出寒氣，藍思坤的指尖兒一點點地嵌入自己的手心裏。
突然，他笑了。
笑得如同玻璃破碎掉的瞬間炸出的碎片在陽光下形成七彩的光，絢爛奪目。
他背對着衆人，聲音沙啞：“餘笙，晚上陪我去喝一杯吧。”
“好。”餘笙。
“餘笙？”栾馨。
“放心，沒事。”餘笙低頭揉揉栾馨的頭，栾馨看着他的眼睛，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滋味介于有人告訴你你快死了，但沒告訴你具體是哪天，所以你每天都擔心會死，但卻又活過了一天又一天。
藍思坤開車把餘笙帶回了自己家，餘笙坐在車裏指了指車窗外古堡一樣的別墅，緩慢開口：“這兒是你殺人的地方？”
“嗯，”藍思坤邊說着邊伸手拿掉餘笙放在襯衫領口的竊聽器，他将竊聽器掐在手裏，食指中指微微用力，竊聽器碎成三瓣，“我沒動手殺過人。”
“華瑩呢？”餘笙早就猜出藍思坤是這事兒的源頭，但他沒能找到藍思坤的作案動機，但在今天魏奕凝的屍體出現後，餘笙明白了。
藍思坤鮮紅的唇角提起，他伸手摘掉眼鏡，湛藍的頭發泛着光，他的眼神裏透着不耐煩：“你這麽聰明猜不出？”
“她為了保你？”餘笙詢問後，嘴唇抿成一條線，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古堡般的別墅。
“裏面沒有死人，也沒打算殺了你。”藍思坤是笑着解釋的這話，笑聲幹淨到讓人沒辦法把他跟殺人狂聯系到一起。
最純粹的，最誠摯的，最堅決的，藍思坤有這樣一顆心，這樣一顆，想要殺人的心。
“你對她實施了精神控制。”餘笙總結道，藍思坤很擅長觀察別人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神色在他的眼中可以幻化為各種符號意義，以此推斷後的結果也往往和正确結果相差不遠，所以餘笙不打算和他做任何周旋。
“餘笙，你試過自我暗示麽？”藍思坤。
“嗯。”餘笙。
“比方說，每天暗示自己是有抑郁症的病人，抑郁症的病人最後會走向自殺。”藍思坤。
“沒這樣暗示過，但是暗示過自己不恐懼殺人現場。”餘笙。
“效果如何？”藍思坤詢問。
“很好，強制失憶。”餘笙。
“那有別人對你做過高強度的心理暗示麽？比方說，提高聲音重複一個問題，堅決的讓你盯住對方的眼神。”藍思坤。
“有，但沒用。”餘笙答。
“嗯，我知道你心裏承受能力向來比普通人要強。”藍思坤淡淡地說，随後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兩只手，他從手背看到手心，再從手心看到手背，最後他說：“我拿到了魏奕凝教授家裏的監控視頻，看到魏奕凝每次做得不順他心思的時候，教授會堵在她的面前，重複地問她‘為什麽做不到，為什麽我說過了你還做不到，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
後面幾句話藍思坤說的聲音很大，看得出他是在模仿魏奕凝的教授，但是他的憤怒裏，還有悲傷，但是餘笙猜測，那個教授的憤怒裏不會有悲傷的成分在，一個極度想要統治別人的人，他不會把其他人當成人。精神損傷幾乎是不可逆，所以從後期魏奕凝的語音裏可以聽出來她的精神狀态不算好，說的話毫無邏輯。
“魏奕凝，很好麽？”餘笙側頭看着藍思坤已經紅了的眼睛問，藍思坤冷笑一聲，沒再理會餘笙。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古堡整體的顏色慢慢變成了深紅，紅得像是靜脈流出來的血，發暗，藍思坤緩聲開口：“以後你會知道。”
“視頻會給我看是麽？”餘笙。
“不會。”說完，藍思坤打開車門下車，餘笙看着他留在車上的鑰匙，猶豫了會兒還是下車跟了上來。
他們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此時一前一後的走着，一個氣質陰森，一個氣質更加陰森，平日裏的甜美系的藍思坤仿佛一夜之間死亡，一夜之間取代他的就好像是另一個餘笙的他。
門口自動識別系統識別了藍思坤，又記錄了餘笙後，兩個人走了進來，剛進門，餘笙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血腥氣，餘笙強行壓住了惡心後，定睛看了藍思坤別墅的內部裝修，十五排對着門口的書桌，一樓四周被鐵栅欄圍了起來。
封閉且壓抑，餘笙食指和中指的指肚來回摩擦，原本他以為藍思坤只是幼年留下來的創傷，但是現在開始他不認為藍思坤只有這一個問題。
藍思坤進入栅欄，手抓着銀色欄杆，回頭看着餘笙，半語不發，就只是堅決地看着他，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着光地看着他，餘笙忍不住地問：“裏面有什麽？”
“你來就知道了。”藍思坤笑得幹淨，但是很可惜，他眼睛裏兇狠的光還是被餘笙敏銳的察覺到了。
“當年死的那群人？”餘笙問這話的時候，腳步其實已經往前挪了挪。最後藍思坤開口：“進來就知道了。”說完，藍思坤快步離開，餘笙遲疑了下也忙跟了上去。
他和藍思坤保持着兩個人的距離，藍思坤并沒有回頭，但卻說着話讓他放松：“餘笙退學後有什麽打算？”
“把你送進去之後應該會出國。”餘笙。
“那你的小老師栾馨呢？”藍思坤輕聲一笑。
“等我回來會找她。”餘笙答。
“不怕她跟別人跑了？”藍思坤反問。
“不會。”餘笙答。
說話間，藍思坤停在了間巨大的紅木門前，門上雕着梧桐和鳳凰，藍思坤并沒有等餘笙準備好，而是直接将門推開，門推開的瞬間，巨大的福爾馬林味道撲面而來，餘笙被嗆得咳出眼淚，藍思坤回頭看了眼他，笑了聲，但沒說什麽。
餘笙咳得扶住門，看着裏面坐在靠背凳子上穿了身紅嫁衣的女人吓了一跳，那女人眼睛睜着，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很明顯，已經死了。
“媽，您今天開心麽？”藍思坤走到那女人跟前兒，擡手幫她把眼睛閉上。
餘笙瞪大了眼睛，梧桐、紅嫁衣，脖子上的勒痕：“柳院的房子是你家的？！”
“是啊。”藍思坤笑着坐到女人的旁邊，他飽滿的身體和旁邊已經成為幹屍的女人明顯不同，這女人不是泡在福爾馬林裏的，那為什麽屋子裏會有福爾馬林的味道，泡在福爾馬林裏的又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