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淚雨漣漣不堪數

被黑暗籠罩的屋子裏,慕容策坐在床上抱着雙膝聽着外面的雨聲,潮濕的屋子裏彌漫着難聞的煤氣味卻被哀傷封的沒有一點缺口。

“母妃,我為什麽叫羽笙啊?奶娘說我出生的時候母妃你再吹簫,因此,給我取名為羽笙,對嗎?”記憶中的小孩坐在娘親的雙腿上問着他的名字從何而來,那個時候,那一幕就發生在這裏。

“奶娘逗你開心的,羽笙的名字呢?是因為你出生時屋外下着小雨,母妃聽到雨聲後就想着給你取個小名。羽笙記住了嗎?羽笙既雨聲。”母妃的笑容總是那麽溫暖和踏實,讓慕容策總覺得世界是溫暖的,就算沒有人願意和他玩。可是,這裏飄蕩着過去,卻再也回不去。

“蘇蘇,我怕,你不要離開我。”雷雨的晚上,幼小的慕容策會在這張床上縮進比他小的恭蘇懷裏,膽怯的說他害怕,害怕外面的恐懼。只有恭蘇不會嫌棄他,願意和他玩,還和他一起練武習字,晚上,願意和他一起睡覺。

“哥哥不要怕,蘇蘇會保護你的,嘻嘻。”恭蘇會保護他的,慕容策一直記得,無論如何,恭蘇都會在身邊。可現在,恭蘇走了,剩下他一個人躲在黑暗裏。

他好想回到小時候,然後,跟着師父回雪域山莊再也不回宮,這樣,他就會與恭蘇一起行俠仗義、除惡揚善。

如果可以選擇,他真的會那樣選擇。

“五哥哥,我要跟你睡,外面打雷,阿昊要跟你睡嘛!”十一歲的慕容央昊會在打雷的時候往他的床上跑,就算他不許,也要死命的往裏鑽,知道他答應為止。那時候,慕容策已經不怕打雷了,只是覺得不能一直慣着他,可還是不忍心說下一次不許了。可每當下一次發生的時候,又有了第二個下一次,可他的生命卻沒有下一次,沒有下一次選擇。

“不要跟他玩,父皇不喜歡他,你們跟他玩也會被父皇讨厭的。”燦爛的陽光下,只有三歲多的慕容策随奶娘在外面與和他同歲的公主小皇子玩,可,他不明白慕容央嚴為何要那樣說?讓許多夥伴都走了,剩下他一個人,然後,他沒到一處就會被說他是個禍害,父皇不喜歡他,不要和他一起玩,否則,就會被父皇讨厭抓去關在小黑屋裏。

每次聽到這些話,慕容策就會咬着手指頭看着他們畏懼自己的樣子,幼小的心還是傷心的,只是,他将傷心堵在了嘴裏。

因為被人讨厭,他開始不出門,只在母妃的宮殿裏玩。記得有一日,他一個人在玩泥巴,捏了一個小人,正準備拿去給母妃看的時候卻見慕容熬來了,高興的他邁着步子朝慕容熬跑去。

“父皇,泥人。”他舉起泥人給慕容熬看,希望得到他的誇獎或者一個微笑,然後,告訴那些讨厭他的人,父皇并不讨厭他。

然而,慕容熬卻揮開了他的泥人,嚴肅的喝道“多大的人了,只知道玩,廢物。”

不懂事的他哇的一聲就哭了,這引得慕容熬極為不滿。

“哭什麽哭,還是不是男子漢?”

那時候,慕容策哭的很放縱,沒有絲毫掩飾,也沒有絲毫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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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汪汪的慕容策,慕容熬就是來氣,舉起大手準備大人。那時,是上古廣攬戰了出來,那是第一次他見上古廣攬,很美的一個人,只是,是他不可原諒的人。

“皇上,五皇子還小,小孩子都愛玩。你就別打了。”上古廣攬勸了幾句,慕容熬收斂了,而她卻彎身道他面前,伸手擦他的眼淚。“多标致的孩子,長得可真好看。在哭就不好看了,羽笙不哭,來,阿姨抱,抱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不要。”

“怎麽了?”

慕容策嗚咽着轉身回去,誰也不理,只進門後跑到了林昭的懷裏并将事情說了出來。那時,林昭只說:父皇不讓玩,母妃陪羽笙玩,走。去捏泥人。

與母妃在一起的日子,慕容策真的很開心,那日子是無法形容的。可他還是害了她,讓她死了。

那時候,他在想自己真的是禍害嗎?可恭蘇告訴他,他不是。

後來,漸漸長大了,他不在乎別人了,只要有恭蘇和阿昊就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

如今,後悔能否換得一日重來?

其實,慕容熬的愛他從未排斥過,反而很喜歡很渴望,希望一直在身邊。雖然曾經的确想與他對着幹,可他不願意選擇弑父□□,反而一步步的讓他認可自己。他要的是一個父親,一個支持他扶持他幫助他的父親,甚至,可以陪伴他的父親。

小時候,他羨慕讓慕容熬喜愛的慕容央嚴,他所擁有的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明在眼前卻只能看着的孤獨與傷心。當慕容央嚴說帶他去找父皇的時候,他總會相信,離開宮女們的視線跟去,可好幾次,慕容央嚴都把他帶到沒人的地方讓其他幾個欺負他,有慕容央爍,還有慕容央俊,有一次,他被慕容央嚴打倒在地還讓太監欺負他,用筆墨在他臉上畫畫,說要毀了他的臉,回去之後,他不敢說;還記得有一次,慕容央嚴拿着刀對着他的臉,在臉上滑來滑去,他特別的害怕,咬着手指堵住哭聲卻憋疼了咽喉,那時他特別渴望慕容熬能夠出現,可他出現了。而慕容央嚴卻将匕首放到他手裏反誣他要劃花他的臉,那次,慕容熬狠狠的打了他三巴掌,還減去母妃的一半的零用錢。

自從那以後,他不會再理慕容央嚴了,可他的母妃卻總以為虧欠他的對他很好,可那時,他不在乎。與慕容央嚴有關的都是壞人,除了慕容熬。

風風雨雨的小時候,只有皇太後對他好,經常會找他去她那玩,還會給他許多好吃的。也只有在那他體會到了許多快樂,然而,時間總是那麽短暫。

為什麽?慕容策時常會問自己為什麽要相信慕容央嚴,明明那麽對待自己卻還要相信他。他說帶他去父皇的宮殿裏玩,他竟然相信了,去了之後沒有看見慕容熬,他說待會兒就回來他們先玩。哪知道,如果那時候能預料到後來的事情他一定會立刻離開,可那時候他卻只能看着慕容央嚴點火燒了慕容熬的龍袍,他不懂問他為什麽要燒父皇的衣裳,可他卻說是他燒的。

那一次,他徹底被慕容央嚴推倒了,慕容熬的巴掌還有無情的命令,讓他瞬間失去很多失去人世間最渴望最普通的東西。

冷宮的日子沒有人可以理解,但那時候,他才覺得安心,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他還有他的母妃。

可他讨厭上古廣攬,厭惡她那張可憐兮兮的嘴臉,更加憎恨她害死了自己飛母妃。一切,都是因為她,他不稀罕上古廣攬去求情,只希望在冷宮裏陪着母妃,然而,因為她的求情,他母妃死了。

恭蘇告訴他母妃睡着了,可他知道母妃再也不會醒來了,再也不會陪着他長大,然後,去更遠的地方。

年少他怨恨許多人,最恨的莫不過是上古廣攬,自己的親生娘親,卻要把他往絕處裏逼的娘親。

為了長大,為了活下去,他開始變得冷漠,即便在傷心也要咬着牙齒咽下去。

有一次實在是咽不下卻不想哭出來就咬着右手食指直到咬破了流了許多血,然後,恭蘇把他的手指伸到他的嘴裏讓他咬着。恭蘇的舉動讓他更加難受,狠狠的将他咬出血來了。他沒哭,只是看着他。

從那以後,他再也不哭了,沒有人可以讓他哭。

上古廣攬死的時候,他哭過,只是沒有那麽悲傷。

後來,直到玉清風的出現。

想到這的慕容策打斷了所有回憶,他不要想玉清風。

“丞相,禦史大人啊!奴才實在是不知皇上會去哪啊?”季蓮為難的看着方重與吳青,這幾天他也在找就是沒找到人,急都急死了。

太久沒見到慕容策,吳青實在是擔心,這一擔心就有些亂,在方重面前走來走去,鬧的方重也亂。

“這人會去哪?偌大的皇宮找了這麽久也該找到了啊!人呢?這一群廢物。”

“吳青,你別走了,我心煩。”

“方重,你說說他會去哪?會不會出宮了啊?先皇也快下葬了,在不找不到恐怕朝臣會有非議啊!”

方重撇了他一眼,心煩的轉過去,這麽一轉瞧見戴孝的玉清風來了。

“方丞相,我知道他在哪?”

三人一驚。

四人匆匆趕到冷宮,找到他曾經待過的宮殿,玉清風奔着寝房去了,其他三人則去了別處。

推開門,裏面難聞的氣味就來了,讓玉清風有些犯惡心,卻還是走了進去。

進到裏面時,他看見床上坐着一個人,那人一頭白發,抱着雙膝啃着不知從何處拿來的蘋果,但他似乎沒有發現有人來似的繼續一點點的吃着。

玉清風從未見過慕容策有這般落魄過,也就是這一幕揪起了他的心,隐隐覺得作痛。慕容策不該是光鮮亮麗風華絕代的嗎?怎麽會成為現在的樣子?

“慕容策?”不敢相信的玉清風木讷的上前,走到床邊看着滿臉塵灰,白發都被灰塵染了的人,一身衣裳只剩下裏衫,外裳也不知在哪。

聞聲的慕容策擡起頭,空洞的雙眼看着來人,慢慢的傻笑。“蘇蘇,是你回來了嗎?”

玉清風被他無知傻氣的眼神看得渾身一震,甚至,平靜多年的感情頃刻湧出,內心裏還有一種罪惡感。

“蘇蘇,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餓了?吃。”慕容策将蘋果舉起。

玉清風顫抖着接過蘋果,在他希翼的眼下咬下一點抿在嘴裏咀嚼,慕容策的樣子讓他感到罪惡,為什麽在他最失落的時候沒能陪在他身邊?總以為他會很堅強的挺過去。

這時,方重和吳青進來了,當看見慕容策時,吳青一愣。

“父皇。”慕容策也看見了他們,卻把第一眼看到的吳青看作了慕容熬,慌慌張張的下床,跪在吳青面前。

“父皇,龍袍不是兒臣燒的,不是兒臣做的。”

吳青哪受得起啊!準備回跪時卻被方重阻止了,這麽一看,吓得臉色一白。

“我沒有要劃傷四哥的臉,也沒有惹是生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廢物,我不是。”

玉清風呆滞的轉身看着跪在地上痛苦的人。

“父皇,母妃死了,好多的血啊!”

吳青看了一眼方重,蹲下身子看着像是孩子的慕容策。“羽笙,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好嗎?與父皇回去好不好?”

“父皇,你真的不怪我嗎?四哥說我是禍害,說你不喜歡我。父皇,四哥是騙我的。”看着吳青,慕容策的眼淚嘩嘩的流,淌着許多心酸。

吳青用着帶繭疤的手撫摸慕容策帶淚的臉,像是對着自己的孩子一樣慈愛,“羽笙是好孩子,父皇怎麽會不喜歡你。快起來,父皇帶你回去。”

吳青與方重都是看着慕容策長大的,也是他的老師,看着他現在這樣,各自心裏都不好受。雖然方重與他之間有仇恨,可那一切與他無關,此刻也是淌淚成斷弦珠。

吳青勸了幾句跟着方重把人帶回去了,而玉清風卻失聲痛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該筆名還來得及嗎?突然蹦出一個筆名叫【包子沒餡或者稀飯沒水】,我不想繼續這個太規矩的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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