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四十章

回程的路上,金光瑤不似往日那般侃侃而談。

理智回籠後,他自然知道是藍曦臣幫他祛毒,結合那腫脹的臉,傻子也知道是藍曦臣給他吸出了毒血。若傷在別處倒也罷了,但那裏,實在太過尴尬,藍曦臣這個皎皎君子竟然為了他……

藍曦臣則是看出了金光瑤的尴尬,也配合着他不多言。

一路的沉默延續到金麟臺,藍曦臣以金光瑤餘毒未清為由将他護送到芳菲殿。

一進殿門,莫說金光瑤,就連藍曦臣也被驚了一下。

秦愫正襟危坐在屬于金光瑤的主位上,左邊是一臉凝重的莫玄羽,右邊是懵懂好奇的孟如松,這是三堂會審的架勢啊!

秦愫也吃了一驚,原本以為藍曦臣會去綻園休息,她才擺出這個架勢跟金光瑤“算賬”,沒想到他竟也來了芳菲殿,秦愫不願在藍曦臣面前失禮,只能暗瞪了金光瑤一眼讓出主位。

金光瑤笑得很假,知道秦愫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得趁着二哥還在她不好發難先把人哄好,不然可得有罪受。

“阿愫,我在番禺給你帶了些水果,都是熟透了摘下來的,你看看喜歡哪樣,下回我多給你帶些……”金光瑤獻寶一般的取出乾坤袋,一對對的芒果、榴蓮、菠蘿蜜、火龍果、番石榴、楊桃散發出各自的芬芳。

還有下回?!秦愫暗自磨牙。目不轉睛地盯着榴蓮出神,暗想一定要讓金光瑤跪榴蓮出氣!

金光瑤有感應似的又抖了一下,藍曦臣取出自己的乾坤袋,笑道:“我這裏還有,阿瑤很是疼愛金夫人……”

秦愫不置可否,看了藍曦臣的乾坤袋一眼,頓時臉色乍青乍紅,藍曦臣那裏的竟全都是木瓜!

木瓜豐胸!秦愫告訴過金光瑤無數次,他竟然讓藍曦臣帶着木瓜,簡直,不可原諒!

金光瑤這才後知後覺的想清楚秦愫為何如此表情,但他也着實冤枉,他與藍曦臣的乾坤袋一模一樣,裝好水果後拿錯了而已……雖然這種錯誤不該犯,但犯了就是犯了,他也沒那麽大本事讓時光倒流。

清了清喉嚨,金光瑤道:“小羽也回來了,最近金麟臺可有大事?”

秦愫笑得冷嗖嗖。“自然是有的,你若再不回來我可頂不住了。”

金光瑤冷臉道:“那些長老又為難你了?”

自然是為難的,秦愫嫁給金光瑤多年無子,若金光瑤還是不被人重視的庶子倒也無人去管。但他現在是金氏宗主,玄門仙督,天字第一號的香饽饽,有多少世家女子想要前來侍奉。即使不能取代秦愫的正妻地位,就算做個侍妾也能為自己家族添一大助力。金氏長老也是有親眷的,恨不得将自家親戚都塞到金光瑤房中。金光瑤不理,只能從秦愫突破。

但他們也不敢太過分,秦愫多次請世家夫人和未婚仙子參加金氏花宴,次次都請金光瑤露臉,這是暗地裏牽紅線,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金光瑤一個都沒看上。

有些沒腦子的按捺不住,終于找上了秦愫,暗指她無子善妒,要她做主給金光瑤納妾。他們想着金光瑤對秦愫百般寵愛萬般敬重,只要秦愫把人納了進來金光瑤也不好多說。

沒想到秦愫卻勃然大怒,她是不想金光瑤和藍曦臣攪在一起才要給他納妾,可不是想他成為別人牟取利益的棋子。秦愫如今是金氏的掌家夫人,也不再忍讓,當下讓那些人沒臉,直言他們找到女人沒本事留住金光瑤的心,冷嘲熱諷一頓給轟了出去。

秦慎聽聞此事心情複雜,無子善妒可是七出大罪,秦愫怎可如此魯莽,當下再也坐不住趕往金麟臺勸慰秦愫。

秦慎的意思是讓秦愫收一些小世家的女子給金光瑤做妾,拿捏起來容易,日後有了孩子秦愫也能以嫡母的身份抱走撫養,一來堵住悠悠之口,二來穩固地位。

但秦愫偏不!家世一般的女子怎麽跟藍曦臣抗衡,她就是要選名門仙子,最好還是藍家的,想來藍曦臣也沒臉跟族姐妹争男人!

給莫玄羽使了個眼色,莫玄羽就捧出十來卷畫冊,讓金光瑤挑選。

金光瑤心煩意亂,看也不看。“阿愫,這些人不必理會,我會處理好。”

秦愫聲音也冷了下來。“你一日無子他們一日不會消停,不,就算你有了兒子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給你塞人,你不理會就行了?你能堵住他嗎的嘴,消弭他們的野心嗎?”

金光瑤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容。“這些我都不喜歡,以後再說吧。阿愫,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秦愫不依不饒。“澤蕪君,父親過世,你是瑤哥的二哥,麻煩你給掌掌眼,也讓他後繼有人。”

藍曦臣面不改色道:“生父過世當守孝三年,如今喪期未滿,阿瑤不該納妾。”

金光瑤趕緊道:“不錯阿愫,下回他們再來找你的時候,你就問他們是不是要逼我當一個不孝之子。”

秦愫噎了一下,雖然他們都把金光善當畜生看,但他到底是金光瑤的爹,孝字大過天,自然不可在孝期納妾,只能不甘願道:“也就不到一年了,還是先看看定下來,免得佳人被聘走了。”

藍曦臣又道:“如今阿瑤身為仙督,即便納妾也要挑好的。恕我直言,天下女子無有能越過金夫人的,只怕都入不了阿瑤的眼。”

這是拍馬屁嗎?秦愫難以置信地看着藍曦臣。藍曦臣一向恪守君子之禮,見了她也不過客套一二句,從未有過深交,如今怎會說出此等話來?

見秦愫有些怔忡,金光瑤趕緊道:“阿愫,此事我一定會解決好,你放心。二哥,你也累了,還是去休息吧……”

藍曦臣也知此事他不可在秦愫面前多言,便留出機會讓金光瑤處理。

回到綻園,藍深已經等他多時,二人互相見禮後藍深笑道:“你将斂芳尊拐走後金夫人可着實生氣,怎樣,這些天過得可還快活?”

藍曦臣嘴角含笑。“與阿瑤一起自然快活。”

藍深驚異道:“你竟想通了?要出手了?”

藍曦臣道:“只是阿瑤還不知我心意……”

藍深道:“那你趕緊跟他說清楚啊,若再晚些,只怕斂芳尊就要有旁的女人了。”

藍曦臣自信道:“不會,我不會讓他有其他女人的。”

藍深高興了一陣,又道:“那金夫人怎麽辦?你們莫要傷了她。”

藍曦臣道:“兄長放心,我心中有數,她與阿瑤本不該成婚,我不會傷到她。”

藍深挑眉道:“我就知道你有數,來,為兄敬你一杯,願你早日得償所願。”

藍曦臣捧起茶杯恭敬道:“多謝兄長。”

二人閑聊一陣,提起孟如松的學業,藍深感慨道:“阿松天資聰穎,不像是斂芳尊的義子,倒像是嫡親的兒子。我只教他音律修行,識文斷字都是金夫人教習。別說,金夫人還真有一套,教習方法與我等不同。如今阿松雖不能說是學富五車,但比同齡的孩子倒是一點不差!”

藍曦臣也提起了興致。“阿松長年生活在深山,生母也是大字不識幾個,啓蒙太晚,金夫人竟能讓他學得如此之快,果然天資聰穎。”

“不不不,這可不是他天資聰穎的緣故,還是金夫人方法得當。”藍深趕緊道。“金夫人一直說什麽寓教于樂,也不是從四書五經教起,嗯,她之前讓阿松背的《笠翁對韻》着實不錯,也不知她是在哪裏學的?”

正說着,孟如松地跑過來,藍深剛想訓斥他不得疾行,就聽他焦急道:“澤蕪君,阿爹阿娘吵起來了,您快去勸勸吧,吵得可兇了!”

金光瑤和秦愫吵起來?這可真是新鮮事,自從知道秦愫是金光瑤的親妹,藍曦臣才知他為何對秦愫如此呵護寵愛,就算是納妾之事也不該讓他們吵起來。

讓阿松回房等待,藍曦臣急急往芳菲殿趕去。藍深本不想摻和旁人家事,但瞧着阿松快要哭出來,只能勸慰他幾句也往芳菲殿趕去。

芳菲殿的下人都被遣走,無人敢違背金光瑤的意思偷偷留下,故而二人就那麽徑直到了芳菲殿,無人阻攔通報。

剛想扣門,就聽到秦愫難得歇斯底裏的大喊:“天下美人那麽多,你就非藍曦臣不可嗎?!”

金光瑤也動了火氣,怒吼道:“不錯,我就是非他不可!縱然天上仙女全部下凡,都比不過一個藍曦臣!”

藍曦臣收回了手,嘴角蔓延開笑意。

秦愫聲音又提了一度,讓藍深擔憂她會不會吼壞嗓子。“你怎麽就是死性不改,藍曦臣會害死你的!”

金光瑤聲音卻低了下來。“阿愫,你經歷過的事情我沒經歷過,二哥不會主動害我。”

秦愫狂笑,笑意中掩不住悲涼。“你就是如此,你就是如此!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幹脆一頭撞死。是,藍曦臣待你好,比待聶明玦還好,但是金光瑤你記住,你比不過他堅守的公道正義,他永遠不可能為了你放棄!”

金光瑤為她拭去眼淚,道:“我沒讓他放棄,他若是放棄了就不是藍曦臣了……”

“那你到底圖什麽?你圖什麽!”莫玄羽也激動起來,質問金光瑤。“瑤哥,你就聽阿姐的吧,我們不會害你的。”

“我也不知道我圖什麽。”金光瑤淡然道。

秦愫推開金光瑤,将那些畫卷抓在手裏狠狠扯碎。“你就圖了個寂寞!”

金光瑤想了想,對秦愫道:“阿愫,你給我講過那些話本,我還記得一句‘世界上曾經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将就,而我不願意将就。’藍曦臣就是那個人,誰都無法代替他。”

門外藍曦臣笑意更盛,藍深偷偷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那你的意思我是将就?!”秦愫放聲大哭。

“阿愫,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是不同的,但你我,終究有緣無分……”

“金光瑤,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讓你擁有幸福,但藍曦臣給不了你!算我求你,你換一個人行不行,換一個不會害你的人……不管是誰,只要不是藍曦臣,我就把正妻之位相讓,求你了,趁着你還沒徹底陷進去,趁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阿愫,來不及了。”

“你們,你們做了什麽?”秦愫又驚又怒,嘶吼道。

“我們,”金光瑤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們有了肌膚之親!”

秦愫倒退兩步,差點氣暈。莫玄羽也是呆若木雞,忘了去扶。

秦愫跌坐在椅子上,金光瑤道:“阿愫,你太激動了,我扶你去休息……”

秦愫回過神來,一下子拍掉金光瑤的手。“你真是,執迷不悟!”說罷便沖出到門口,拉開大門就要往外跑。

金光瑤追了出去,瞧見了門口的藍曦臣和藍深,一張臉頓時血紅血紅,舌頭打結不知該說什麽好。

藍曦臣整了整外衣,對秦愫鄭重長揖。“我與阿瑤兩情相悅,還請金夫人成全。”

“你,你!”秦愫指着藍曦臣氣得發抖。

“藍某立誓,此生絕不負阿瑤,更不會傷害他,請金夫人放心。”

秦愫尖叫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信你就有鬼了!”說罷從藍曦臣和藍深中間擠了出去,向金麟臺外跑去。

聽着藍曦臣突如其來的告白,金光瑤腦中混沌一片,忘了去追,莫玄羽更是被吓傻了。藍深左看看又看看,只能自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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