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歉 今日一更

不、美、好。

這三個字, 字字誅心。

慕寒心頭微顫,“詩意,我……”

試圖想說些什麽, 開口後,他卻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麽。

仿若沒聽到慕寒叫她, 沈詩意依然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就這樣吧,我們路歸路, 橋歸橋,再見!”

語畢, 她頭也不回地朝出口走去。

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風似乎格外溫柔,青青草地上,沈詩意纖細的身影越走越遠,遠處看去, 宛若是一幅美景圖,而在這一刻,慕寒要比過去四年,更加清楚, 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麽。

要離開馬場, 沈詩意給林影打了通電話。

林影問:“你和姓慕的說什麽?”

“當然是叫他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沈詩意未曾怨過慕寒, 扪心自問, 在她沒謊稱自己懷孕前,他是一個能打高分的男朋友, 懷孕後,發生的一切,很大程度是她咎由自取。

但她真的不想見到慕寒, 他的出現,只會時時刻刻提醒她,以前做過什麽蠢事,由于這些蠢事,帶來什麽後果。

***

時裝周即将舉行,沈詩意按照原定計劃,14號飛往巴黎。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各部門的人都非常忙,特別是公關部。

剛落地,她就投入沒日沒夜的忙碌中,腦海裏,除開工作,沒有別的事情。

她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S市的上流圈子,悄悄地發生變化。

剛開始,沈詩意和慕寒的事情是圈子裏的熱門八卦,不少人紛紛猜測,她回來S市,是否又想絞盡腦汁地當上慕太太。

畢竟,衆所周知,沈詩意離開的四年裏,慕寒身邊沒有過其他女人,她又跟慕寒有個孩子,慕寒也說過孩子是他的繼承人,或許,她這次能母憑子貴,上位成功。

沒過幾天,風向立即變了,先是有傳聞,沈詩意看着不太稀罕慕寒的樣子,理都不理慕寒,有人跟慕寒的朋友求證。

親眼見過慕寒叫沈詩意、她沒搭理慕寒的人,表示,确有其事。

慕寒的朋友都這麽說,可信度極高。

然後,原先被慕寒幫助過的周家,一夜之間被慕寒撤回所有的幫助,尤其是周飛揚的美妝公司,受到重創,消息靈通的,打聽到周飛揚和其朋友,得罪了沈詩意,因此産生惡果。

消失在圈子好多年的沈詩意,沒公開露過臉,卻有人因為得罪她,而倒大黴。假若是幾年前,衆人聽到這種消息,只會嗤之以鼻,沈詩意再能耐,也是針對普通圈子而言,在他們圈子,她不算什麽。

當事實擺在眼前時,他們不得不相信,也改變固定已久的猜測。

莫非,沈詩意有非常高的可能,當上慕太太?

慕太太意味着擁有什麽,他們大概清楚,不由想,哪天沈詩意公開露臉,或者私下碰到,對沈詩意的态度要适當改變了。

作為各大時裝周的常客,林影拿到巴黎時裝周的入場券,也要飛巴黎去看秀。去之前,她接下來的一部都市劇,要在S市取景,得以留在S市,某天,和經紀人出門溜達,去見一個導演,聽到有關好友的八卦消息。

母憑子貴?上位?慕太太?

林影不禁翻白眼,“說得好像慕寒是人見人愛的人民幣,誰都稀罕當他的太太,切!”

大致了解沈詩意和慕寒發生過什麽,李冰默默地用自己的十根手指,來數了數慕寒的身家,語氣稍弱地道:“慕寒難道不是人見人愛的人民幣?”

慕寒創辦的騰飛集團是科技巨頭,吸納的用戶量極其恐怖,由此展開涉及的業務多元化,商業版圖仍在不斷拓展,同時,他手握有許多公司的股份,其中最出名的莫過于是南嶼集團。

十根手指頭數一遍,都不夠數他的身家,換句話而言,他本人擁有和人民幣一樣的魅力。

林影瞪李冰一眼,“掉在糞坑裏的人民幣,你會撿起來嗎?”

“……”李冰閉緊嘴巴。

到達巴黎後,不用立即去看秀,林影去找好友。

沈詩意忙得腳不沾地,沒太多時間和林影呆一起。

林影将S市上流圈子最近流傳的消息,告訴好友,末了,鄙夷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以前看好友沒當上慕太太,各種嘲笑、瞧不起。

如今風向一變,倒想着遇見好友時,該如何和好友打好關系,謀取利益。

沈詩意揉額,“慕寒對周家的做那些事,這不是給我拉仇恨嗎?”

林影點頭,“是的!大家現在都知道,慕寒之所以會針對周家和周飛揚朋友,是因為他們得罪你。”

“我跟慕寒說過,他……”沈詩意話沒說完,總部的同事打她電話,叫她趕緊結束午休,回來辦公室,有急事要處理。

繁忙的工作,使她将林影說的事情,抛之腦後。

***

前後在巴黎呆了半個月,工作結束後,沈詩意飛回S市。

沒有休息日,她第二天馬不停蹄地去上班。

王婕看見她回來,給她發消息:【你未婚生子沒在我們公司成為熱門八卦,但你前男友是騰飛集團的總裁,成了八卦。】

沈詩意:【……別人怎麽說?】

王婕:【驚訝你竟然甩了這種級別的商業大佬!】

沈詩意頭疼。

她離開半個月,慕寒那個圈子全是她和他的八卦消息,現在她工作的圈子,也知道她的前男友是誰。

不是公衆人物,活得像公衆人物。

傳聞內容,雖然她不喜歡,但好在也沒太離譜,終于說對一件事。

是她甩慕寒,不是慕寒甩她!

對于她前男友的身份,王婕言語中也透着驚訝。

她回複幾句,切到另一個聊天框。

衛誠給她發來消息,內容有些不鹹不淡,可回可不回。

礙于禮貌,她回了個表情包。

未讀消息處理一遍後,沈詩意拿着資料,去開會。

僅半個月不見,同事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打量,似在研究她。

假如,王婕沒跟她說八卦什麽的,她會奇怪。

現在一點也不奇怪,慕寒那個身份,自帶關注度。

她佯裝沒發現同事的打量,照常工作。

下班時,沈詩意準備和王婕一起回酒店,王婕要加班,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回去。

慢悠悠地踏出寫字樓大門,她視線剛放遠,入目,一張厭惡的面孔。

守株待兔幾天,等到沈詩意,周飛揚急忙上前,“詩意!”

顯然,周飛揚是專程來找她的,一定沒好事,沈詩意嫌惡地微抿紅唇,“你來這做什麽?”

周飛揚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标準的姿勢,令人不适,沈詩意後退一步。

鞠躬完畢,周飛揚挺直腰杆,充滿歉意地道:“詩意,我今天來,是為我和我父母以前做過的事,向你道歉,還請你大人有大量……”

所謂的道歉,沈詩意聽得直想笑,“周飛揚,你別在這裝模作樣,行嗎?”

周飛揚也不想來向沈詩意道歉,是慕寒逼得他們家沒有辦法,她去找慕寒,求他高擡貴手,他沒有理會她,見不到他的本人,她只能來找沈詩意。

連日排山倒海的壓力,又被沈詩意說裝模作樣,周飛揚表情管理做得極好,沒露出半點真實情緒,實則,心裏恨得牙癢癢。

他們家原本處于困境,熬一熬,是能熬過去的。

因為沈詩意,他們家面臨的危機,不能靠熬而度過。

周飛揚低頭,“詩意,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家!”

“……放過你們家?”沈詩意可以猜測到周飛揚來找她是為了什麽,從周飛揚口中聽到這句話,她覺得特別搞笑。

又不是她不放過他們家,是慕寒不放過他們家,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視線挪開了些,不想看周飛揚惺惺作态,“我沒這麽大的本事,不放過你們家,你找錯對象了。”

“詩意,你直說,要我們家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們?我們家什麽都可以做!”周飛揚把姿态放到最低。

“不要來找我!”沈詩意沒閑工夫搭理周飛揚。

見沈詩意想走,周飛揚擋在她面前,“無論你想叫我們家做什麽,我們家會做到。我們家已經為以前的事,付出慘重的代價,只要你跟慕寒說一聲,他鐵定會放過我們家的!”

“是慕寒針對你們家,不是我針對你們家,你想讓慕寒放過你們家,麻煩你去找慕寒!”沈詩意繞開周飛揚。

誰知道,周飛揚緊跟着她。

說來說去,無非是讓她叫慕寒放過他們家。

走路就能到的酒店,她不想被周飛揚煩,幹脆打車回去。

周飛揚站在路邊,面上僞裝全部卸掉,憤恨地盯着沈詩意坐上的那輛車。

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慕寒做的事情,找慕寒不就得了,找她做什麽,沈詩意認為周飛揚在她這吃癟,不會再來找她。

不料,周飛揚連續三天在寫字樓的大門口蹲點。

第三天時,周飛揚為求達到目的,差點給她當場跪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沒見過周飛揚多少次,對周飛揚的印象,一直是神采飛揚、非常有自信的人。周飛揚這種吓人的行為,弄得她不想來公司坐班,想在酒店裏遠程辦公。

她煩不勝煩,致電慕寒,“周飛揚天天來我公司樓下蹲點,求我原諒,叫我去找你,放過他們家!你對他們家做了什麽,我不管,請你不要給我惹來麻煩,趕緊把周飛揚給我處理掉!”

一氣呵成,她就将電話挂斷。

誰惹的麻煩,誰收拾!

***

周五,本周最後一個工作日,沈詩意不想見到蹲點的周飛揚,破壞她迎來周末的好心情,希望慕寒一天之內搞定周飛揚。

如她所希望的,周飛揚是沒再見到了。

可大門口站着慕寒!

下班時間,一批又一批人走出去,其中包含有她的同事。

她裝作不認識慕寒,準備繞過他。

大半個月沒見她,她上次在馬場說的話,慕寒至今一字不差地記得,但讓他就此消失在她的眼前,他做不到。

他低聲道:“詩意!”

回來上班一周,同事在背後說她什麽,沈詩意知道,他們仍在讨論她為什麽舍得甩了慕寒,熱度沒退,慕寒來這裏,萬一被哪個同事認出他的身份,她感覺,他們的讨論得改變。

她瞟了慕寒一眼,“我上次說過什麽,你不記得?”

慕寒眼神微變,“我今天來,是解決周飛揚,她剛才也在這。”

表面上聽來,慕寒似乎是幫她的忙,沈詩意對他沒有半點感激。

周飛揚是他招來的,他理所應當要解決周飛揚。

她繼續向前邁步,“我知道,你可以走了。”

慕寒跟上她的腳步,依然低聲說:“我是接小湯圓下課,再過來的,他在我車上,你要不要見他?”

工作太忙,沈詩意沒和小湯圓斷了聯系,但最新一次見他,是上個月1號,距離今天,足足一個月。

原本打算這周末去見他,今天提前見,也不影響她的計劃。

她沒停下腳步,“你把他送到我住的酒店裏。”

“你有開車來嗎?沒有,我送你?”

“不用。”沈詩意拒絕,選擇用步行的方式回酒店。

慕寒回到車上,對小湯圓說:“你媽媽要走路,叫我送你去她的酒店裏。”

透過車窗,小湯圓看到母親走路的背影,既歡喜也疑惑地問:“爸爸,媽媽為什麽不想坐車?”

父親不讓他下車,一起等母親。

母親走路,不跟他們坐車。

直覺告訴小湯圓,父母之間的關系,比以前還奇怪。

慕寒緩聲道:“因為你媽媽坐太久,想活動活動筋骨。”@泡@沫

小湯圓不相信這個理由,但不敢再問。

走着路,沈詩意發現有輛車龜速般地跟在她的身後。

顯而易見,這是慕寒的車。

離寫字樓已有一段距離,不會随時碰到同事,轉念想想,他們都知道她有個孩子,叫小湯圓下車,跟她走路,被同事看見了,也無所謂。

于是,她揮手示意停車。

司機以為沈詩意要上車,忙不疊地停車,而後下車,殷勤地打開車門,讓她上車。

見到母親,小湯圓高興地叫:“媽媽!”

沈詩意目光集中在小湯圓身上,忽視慕寒,道:“小湯圓,你下來,跟媽媽走路。”

小湯圓飛快下車,走到母親身邊。

沈詩意正視慕寒,“我要帶他去吃晚飯,你先回去,到時叫司機過來接他也行。”

她不想見他,忽視他,慕寒強烈地感受到,心裏有股道不清說不明的難受,“我不回去,就在附近也吃晚飯,你們好了,給我打電話。”

“随便你。”

沈詩意找了家口味清淡的餐廳,帶小湯圓過去吃。

明天是養母的生日,望着小湯圓,她想帶他一起去拜祭。

小湯圓六歲了,她沒帶過他去。

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帶他去見見自己的外婆。

她将小湯圓夾不到的菜,夾到他碗裏後,問:“你周末的作業,多不多?”

“一個晚上可以做完。”

“那你後天做作業,明天陪媽媽去拜祭你外婆。”

“好的,媽媽!”小湯圓知道自己的外婆去世多年,他去年跟父親去過墓園拜祭。

沈詩意和小湯圓保持聯系時,她會問他的學習、交友、愛好等情況,兩人如今可聊的話題也越來越多。

吃完飯,小湯圓戀戀不舍,想到明天可以見母親,迅速打起精神來。

将小湯圓交還給慕寒,沈詩意跟他說:“我明天要帶他去拜祭我母親,我會去別墅區門口接他,你叫陳阿姨把他送到門口。”

“墓園那種地方,你又沒一個人帶他出過門,我陪你們去吧。”慕寒知道她不再愛他,也明白她當初和他分手的原因是什麽,若他因此放手,不找機會挽回,去補救,這會是伴随他一生的痛苦和遺憾。

沈詩意确實沒有一個人帶過小湯圓出門的經驗,可小湯圓不是要二十四小時緊盯着的嬰幼兒,他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可以溝通很多事情,她一個人帶他,綽綽有餘,不需要慕寒。

“不必,我自己可以。”

說完,她轉身朝酒店的方向走。

慕寒和小湯圓站在原地,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再上車。

秋天是涼爽的季節,早上溫差較大,白天依舊豔陽高照,有時氣溫會和夏天沒差別,沈詩意定在上午拜祭養母。

次日早上,她八點半前往慕家所在的別墅區。

說好九點出發,九點整,她到達。

車沒停下,她便看見站在門口的慕寒和小湯圓,慕寒手捧一束鮮花,小湯圓則背着一個包。

她有些煩,慕寒将她的話當成耳邊風。

昨天,她明明交代慕寒,叫陳阿姨把小湯圓送到門口即可。

慕寒認得她的車牌號,未等她下車,過來敲她的車窗。

當着小湯圓的面,沈詩意忍住不發作,開門下去。

慕寒将鮮花遞給她,“詩意,你母親是我們孩子的外婆,你不讓我陪你們去拜祭,鮮花是我一點心意,你幫我放在你母親的墓前。”

沈詩意接過鮮花,想放到車裏,又聽見慕寒說:“小湯圓的背包,我放了一些墊肚子的小零食和紙巾,還有保溫瓶,裏面裝着開水,他渴的時候,你記得倒出來,給他放涼。”

小湯圓特地轉身,向母親展示他的背包,“媽媽,爸爸裝的零食可好吃了!”

沈詩意伸手,揉了揉小湯圓的腦袋,“嗯,媽媽知道,上車吧。”

慕寒說的話,她有記住,但不想回應他。

見到他,總有種如鲠在喉的感覺。

放好鮮花,她準備坐回到駕駛位置,手腕被慕寒拉住。

她條件反射地甩開,“還有什麽要叮囑我的?”

“周家的事,我昨晚妥善處理完了,周飛揚不會再去找你。”慕寒頓了頓,“小湯圓通常十二點半左右午睡!要不,還是我跟你們一起去,我怕他睡着,你抱不動他。”

“十二點前我會送他回來的。”沈詩意沒打算和小湯圓呆一整天,上午拜祭完養母,她下午要看房。

“好吧。”

見慕寒沒有還要叮囑的東西,沈詩意開車走人。

馬路上,沈詩意開的那輛車,早已遠去,慕寒不禁想起她唯一一次帶他去拜祭她養母的畫面。

那會,他們在籌備婚禮。

他與她都沒有父母在世,走不了父母見面的流程,相互帶對方去拜祭。

在她母親墓前,她眉眼彎彎,滿臉笑容,開心地說了許多話,話裏話外是她找到了幸福,叫她養母不必牽挂她,她會好好的,然後,還隆重地對着她養母的照片介紹他,一口一個女婿。

如今,別說她會帶他去拜祭她養母,她将他當成洪水猛獸,唯恐躲避不及。

心髒隐隐作痛,他下意識地捂住心口。

凡事有個過程,當前,急不得,他要慢慢來。

開車載着小湯圓,沈詩意将舒緩的輕音樂關掉,改放兒歌。

小湯圓叽叽喳喳的,一會展示背包裏有什麽零食,一會看看窗外,跟母親說各種事情。

沈詩意耐心地應着,不時揚起笑容。

墓園前面有個停車場,她停好車,開門給小湯圓下來。

小湯圓一下車,立刻打量周圍,“咦,這裏和去年不太一樣了!”

沈詩意微怔,“去年?你來過這?”

“爸爸說外婆在這裏長眠,帶我過來,讓外婆看看我。”小湯圓依稀記得,父親大致這麽跟他說過。

聞言,沈詩意丁點不奇怪。

慕寒對小湯圓所有事情都很上心,帶小湯圓來拜祭外婆這種事,想必是教育他的一種方法。

下次見小湯圓,她絕對要搞清楚帶小湯圓的人是誰,如果再是慕寒,她要另約時間,她不想再見到慕寒。

沈詩意雙手要拿祭品,拉不了小湯圓的手。

小湯圓走在她前面,蹦蹦跳跳的,進入墓園後,還用手指了旁邊的一家餐廳給她看,道:“媽媽,爸爸去年帶我拜祭外婆,在這家餐廳吃飯,我們坐了很久很久。”

小孩子的時間概念和大人的不一樣,小孩子說很久很久,可能是不到一個小時,沈詩意笑了笑,不接小湯圓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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