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手感
“看什麽？”薄明琨挑了挑眉，視線随即上移，封佳恣收回目光，說：“認識的鄰居。”
三樓的窗戶空無一人，只有礙眼的盆栽。
還是這麽愛騙他。
薄明琨心裏暗自嗤笑，将褲袋的小禮盒丢過去。
……她沒接，手連動都沒動。
淡粉的方正禮盒掉到小片水坑的泥地，被濺髒。
薄明琨也不心疼，漫不經心道：“求婚的戒指，你就這樣糟蹋？”
封佳恣：“閩馨應該會很想要。”
“今天怎麽跟我過不去，真把自己當公主啊。”薄明琨不耐地頂腮，有脾氣了。
封佳恣淡淡看他，眼底的陰霾一閃而過，隔了五秒，她總算顯露出笑容，抱歉道：“心情不好，你沒什麽事先回去吧，改天再找你玩。”
“我就說你們整天念書容易念出毛病。”
薄明琨似是接受了她這個理由，轉頭又聯想到什麽，頂着出類拔萃的五官勾唇笑得□□，“不對，你也該到了想男人的年紀了。”
封佳恣：“放心，托你的福，噩夢中常有你的身影。”
薄明琨：“……”
這丫頭怼人的功力越發厲害。
夜晚，飯後封父收拾桌子，喊了聲：“佳恣，該出門扔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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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佳恣擺弄着擦幹的禮盒，有些厭倦，說：“你放着，我明天扔。”
這時候出去，沒準碰見周啓越呆在臺階上做作業。
爸爸心疼她念書辛勞，便自己出門去扔，媽媽逮着機會過來勸她，“寶貝，別悶房間裏，有困難就告訴我。”
“會的。”封佳恣敷衍道。
今晚心情不佳。她輕輕敲着桌面，那把傘快要完成了，卻不是能擋風擋雨的傘。
段夢娴發消息戳她，也喪喪的：最近怎麽了，我發現打我爸都沒意思了。
封佳恣劃過屏幕，好友一向逗趣，好友圈展示真實的自己，今天只有一條動态，照片裏包得嚴嚴實實，配字說：我又要刮胡子出門。
封佳恣嘴角微動，奇怪的笑點好像只有夢娴能觸發。
過了會兒，段夢娴又戳：看到消息就回我吧。可憐巴巴。
封佳恣：習題答案？
段夢娴：……你可太真實了。
不情不願地拍了幾張圖過來，暗淡光線下的糊圖。
封佳恣則回：我卷子放你書包了，幫我抄。
“？？封佳恣，你懶的離譜！”
好友發了一連串問號和語音，終于被虐得放棄黏她，鬧了會兒便乖乖替她抄作業。
蓋着厚重窗簾的窗戶，時不時漏出微光，窗外防盜網忽然被敲響。
“誰？”封佳恣沒立刻掀簾子。
“出來。”是周啓越的聲音。
封佳恣緩慢掀開一個角，低眸看窗外的男生，瘦削的面容像鋪張的宣畫，皮肉幹淨眼神清澈，他嘴角有道疤，看樣子是新傷。
封佳恣：“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房間？”
客房和爸媽的房間也有窗戶。
“能看見。”
封佳恣不吭聲，指腹仍在輕輕敲打。
周啓越盯了她幾秒，說：“他們又吵架了。”
封佳恣笑：“那我父母應該會請你進來喝茶。”當然，也會被她阻止進家門。
周啓越：“你沒邀請過。”
“找我有什麽事麽？”封佳恣假裝沒聽懂。
對方緘默，氣氛忽然就冷了下來。
封佳恣毫無芥蒂地笑，落落大方道：“高二功課挺重的，我還有作業要寫。”
她一邊說着，一邊緩慢拉上窗簾，表情管理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動作透露出幾分煩躁。
高二（5）班。
四肢纖長的女生束着高馬尾，臉色蒼白，在前門目光巡邏了一陣，才抓住一個同學問：“……封佳恣在嗎？”
“呃，在，你要我幫你喊麽？”
蘇露茗還未搖頭，對方已經嗓門洪亮地叫：“佳恣！門口有人找你！”
喧鬧的教室忽然寂靜，封佳恣習慣了大家的注視，随即起身去，蘇露茗深呼吸着背過身，受不了灼熱八卦的目光。
“怎麽是你。”
封佳恣驚訝地挑眉，語調微微上揚。
蘇露茗呼吸平穩下來，她是一個情緒很淡的人，能少一事絕不多一事，來找封佳恣純屬任務，完成任務便離開。
“射箭部，教練讓你再考慮下。”蘇露茗将話傳達。
原來又是那教練，還沒死心。還學聰明了，懂得請內部成員來拉攏。
封佳恣了然，但這回沒有馬上拒絕，表面上很困擾：“不是我不想去，而是……”
“而是什麽？”蘇露茗準備邁腿走，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封佳恣：“教練催得太緊了，感覺像傳銷組織交不上錢拉人進坑。”
蘇露茗：“……”
腦海中回想老頭抱着她大腿哀求的可憐模樣，嘴中念叨露茗啊除了你還有誰能幫我騙到人……
蘇露茗面不改色，說：“想來便來，只要是真心熱愛射箭。”
問題是她并不是。封佳恣笑了笑，回道：“好，我會考慮的。”
蘇露茗沉吟，又說：“射箭部不錯，教練人也可以，就是有時候過于狂熱。”
“好好，那我改天去參觀一下。”
“……”蘇露茗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麽，沉默地轉身離去。
只是她沒想到，封佳恣真因為她的話加入射箭部。
那天之後的周三，佘教練又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感動道：“茗茗，我又騙進一只好苗子了，這筆功勞記你名下。”
蘇露茗面無表情：“教練，請自重。”
“咳咳。”佘振雄挺直腰板起身，戰術性四處凝望，“封同學怎麽還沒來？入社申請書我早批好了，人呢？”
蘇露茗皺眉：“你沒通知她幾點訓練？”
佘振雄撓了撓腦袋，說：“原來要通知的嗎。”
蘇露茗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仿佛重病在床的患者，冷冷道：“你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怎麽活到現在的。”
“唉，這說來話長。”對方不以為恥，還很自豪地欲進一步解說。
“不了。”蘇露茗唇色也有幾分慘白，快步撤離。
活動室的門正好被打開，封佳恣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後面是吃醋的段夢娴。
“雖然沒有人通知我射箭部的活動時間，不過我想着還是得過來看看。”封佳恣笑着解釋。
下午，酒店公寓。
井藝摘掉真絲眼罩，按掉震動不停的手機，難得沒通告，休息時間她接柳秦的電話就是傻逼。
洗漱完，遠房親戚的表弟破天荒找她問泡女孩的秘訣。
“？”無事是不知隔了多少代想蹭財的戲子表姐，有事就是光芒萬丈的情場聖手女明星。
井藝冷笑，語音回：“這不是我高冷的富三代表弟嗎，怎麽想到求我不求你爸那個gay秘？”
對方含糊又冷靜地發來一句：“在滑雪，兩小時後聊。”
呼呼刺耳的風聲，确實挺像回事兒，井藝消停下來，回複：就你這誠意，追女孩能成功才怪。
……
不超一分鐘，李躍铖忍下滑雪的瘾，換掉滑雪服，從北道場進室內，喘着熱氣，撥通眼前唯一能幫他的救星。
這邊的井藝對着梳妝鏡塗精華，瞟了眼來電顯示，姍姍來遲地接。
“表弟，你芳年十八想泡什麽女孩泡不到，天仙嗎，還是隐瞞身世玩刺激。”
李躍铖花了兩三秒消化內容，說：“我有點摸不着對方的心思。”
“這不是很正常，狗比。”
李躍铖太陽穴微跳，耐心道：“請你指導我。”
井藝好整以暇地翻看新做的美甲，興趣闌珊，“嗯……”
“最近有個投資方拿一部電影配角讨好我爸，你要麽？”
“配角？？你瞧不起誰，除非是班導的——”
“确實是班森旭的新電影。”
“好的，有什麽難題盡管說，姐一定幫你搞定！”井藝為資源滑跪。
李躍铖嘴角扯了扯，心想井藝這種性格不錯，以前覺得她勢利，現在覺得勢利也是優點，至少知道她想要什麽。
“我未來都會在國外定居，打算讓她和我一塊上學，但她似乎不不願意。”
井藝：“多大啊？”
“小我一歲，十七。”
井藝面部抽搐，聯想到那位裝逼高中生，都是小屁孩，表弟也是，小小年紀就想私定終身，迂腐。
“如果你是我親弟，我肯定會說，學業要緊，當你們到法定婚齡了再想破事。”井藝公私分明，繼續道，“但如果你跟我血緣關系八竿子打不着，我只想說，建議你搞大對方的肚子。”
李躍铖：“………”
他緩了緩，“你這麽無恥是我沒料到的。”
井藝：“看你目的是啥，有效辦法來來去去就幾個，你苦苦追人家不管用，她知道你家庭條件還沒挨上來，你覺得她圖你什麽呢？”
表弟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井藝循循善誘：“你看，是不是這個理？”
“……班森旭的電影我還是決定給品德高尚的演員。”
草！井藝緊張道：“開個玩笑而已，這樣吧，你告訴我姓名學校，我替你打聽女生的情況，幫你出招。”
李躍铖：“然後讓你抓住我的把柄繼續拿資源？”
井藝：“……”小孩太聰明不好玩。
過了午後最熱烈的兩點，陽光逐漸和煦。
練箭的本來三人，教練有事離開後，只剩一人在練。
段夢娴拎着箭弓勤快地發射，早忘了吃醋的勁兒，很快樂很菜。
蘇露茗皺眉望着她的一舉一動，沒有一個動作标準，能射中才有鬼。
封佳恣露齒笑，有意頒正對方的視線，“夢娴就這樣，喜歡自己把握射箭的技巧。”
“……即使是錯誤的？”蘇露茗萬分不解。
封佳恣點頭。
“你們真是怪。”蘇露茗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有意和她拉開距離，“第一天剛來，教練就對你言聽計從。”
語氣中透着淡淡的不爽。封佳恣聽出來了，有些訝異，習慣性推測，而後甩掉探究的念頭，她溫和地回：“佘教練性格好，所以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吧。”
蘇露茗：“真是一物克一物。”
感覺像，佘振雄知道誰才是真正不好惹，對比起來，她倒顯得乖巧善良了。
封佳恣無奈地笑，百口莫辯，教練的态度也出乎她意料，通常來說，旁人沒那麽快認清她的真面目，只垂涎她的外表，那教練一見她卻像老鼠見了貓，讨好殷勤極致，令她不由也困惑起來，之前婉拒的時候是否暴露過什麽。
“不過不用在意教練的想法，青年賽很簡單，按時訓練保持手感足以應付。”蘇露茗提醒道。
封佳恣：“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天才。”
“手感重要些。”蘇露茗側過頭看她，“不然校運會我不會輸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