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心扉

那段時間, 三樓總傳來争吵聲。

“阿馨,乖,別跟那個混子呆…”

固執的女孩跟養父母辯駁, “別管我了,我寧願不被你們收養!”

“……你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難道要像你們一樣碌碌無為, 平庸一輩子嗎?”

蒼老的嗓音, 無力地反駁:“你才多少歲, 不懂過日子有時候糊塗一點好……”

“我不想糊塗啊。”

“為什麽要活得那麽清醒?想那麽多幹什麽?!”

吵的次數多了, 閩馨徹夜不歸,和薄明琨整夜泡吧,上學遲到曠課。

她本來跳了三級, 被破例參加中考,然而考試當天失蹤,錯失機會。

封佳恣将一切看在眼內, 伸手想去拉她, 閩馨拍掉她的手。

三樓的養父母不讓她繼續念書,趕她去菜市場賣菜, 閩馨早出晚歸的,繃着一張小臉, 見到薄明琨才喜笑顏開。

封佳恣從薄明琨身上學到不少東西,打架技巧,體術使用,投擲方法。

但是都抵不過他對閩馨的傷害。

終于, 被愛囚禁的飛鳥往空中一躍, 從高樓墜落。

封佳恣沒能勸住她,也沒能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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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馨臨走前問:“他為什麽不能只對我一個人好呢?”

封佳恣:“有這樣的人,但不是他, 阿馨,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閩馨喃喃自語:“我離開了,他就會挂念我一輩子吧。”

不,他只會不停換新人,很快忘掉你。

現實怎麽會有浪子回頭的戲碼,除非他玩膩了,玩不動了。

這樣的道理,閩馨早就明白,但旁觀者清,她深陷其中,已經沒了理智。

閩馨死後,三樓的住戶搬走,薄明琨用父母的錢創業,大賺一筆也準備離開洞元巷。

“怎麽樣,要跟我一起搬嗎?”薄明琨抛出橄榄枝。

封佳恣平靜道:“你現在才搬的原因是?”

“我現在是rich了,當然要去住大房子。”他欠扁的語氣。

封佳恣:“是我不識相,你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利益,真是恭喜你。”

于是,在清理他的聯系方式時,她也開始為了利益,沒有斷聯。

……

封佳恣望回現實中的周啓越,臉色清淡,說:“除了閩馨的家人,還有誰會費力找她呢?”

周啓越敏銳地察覺到她情緒上的陰暗,握着她的手,盡管她所說的有偏差,沒有提到那場大火,他暫時道:“她身上有我要找的東西,不是家人。”

封佳恣:“原來如此。”

她沒問什麽東西。

“你回去吧,明天早上一起上學。”封佳恣習慣性拍他肩膀。

周啓越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但他很高興,她之前一直是漂浮着的狀态,對他有好感,僅限如此。

今夜的傾訴,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周啓越微微笑,“明早我等你。”

禮拜一大家總是提不起精神。

封佳恣回到教室,好友有氣無力地趴桌上,像縱欲過度般。

封佳恣見怪不怪,“昨晚又熬夜複習了?”

“沒有!”段夢娴一秒挺直腰,為自己辯駁,“我看了部新電影,刷蒙太奇影評刷了一晚。”

小蔡:“噗嗤。”

随即被同桌撂倒。

封佳恣把作業拎出來,段夢娴眼尖地發現異樣,問:“你手怎麽了?”

封佳恣未擡眼,随口答:“被貓咬的。”

段夢娴驚:“這麽野的嗎?”

小蔡張開嘴巴,形成一個“o”。

封佳恣輕輕點頭。

四月結束的時候,井藝的事業蒸蒸日上。

公司給她安排的帥t路線橫掃女粉,高二繁重的學業中,段夢娴仍然堅持看她的花邊新聞。

“她是雙吧,是吧是吧!”段夢娴趴桌子上盯手機。

小蔡:“我覺得……”

段夢娴:“沒問你,滾。”

小蔡:“TvT”

封佳恣抿唇笑,并未作答,只說:“你月考複習了嗎?”

“沒,怎麽問起這個。”

“因為。”封佳恣賣起關子,招手示意她湊近,好友果然屁颠屁颠伸腦袋,封佳恣悠然道,“他跟我說這回月考很簡單,但淺池王八多,你必定落敗。”

段夢娴睜大眼睛。

“豈有此理!”她咬牙切齒。

封佳恣:“不過,我覺得确實水淺你更容易被淹死。”

段夢娴:“?”

封佳恣:“因為最近承包作業的是他,你呢。”

段夢娴酸溜溜,“你什麽時候跟他這麽好了?”

之前只是她魚塘中的一條魚,頂多住隔壁近些。

封佳恣:“誰幫我寫作業,我就跟誰熟。”

段夢娴:“你沒有心。”

想上她家撸撸貓也不讓去,說怕吓着它,段夢娴委屈得很,到底誰欺負誰。

不過某天清晨她收到了封佳恣的語音消息,她點開來聽。

勻稱又淺淡的呼吸緩緩傳出。

段夢娴:“聽着也沒有很可愛啊。”

對方沉默,回她:別想以此找借口上我家看小貓。

段夢娴:……

果然被識破。

月考成績出來,周啓越第一,段夢娴第二,封佳恣又恢複以前的水平。

排名榜上,還有特長生蘇露茗。

封佳恣微訝地挑眉。

她會是第二個閩馨麽?封佳恣很難不猜測她如此努力的原因。

射箭部自從青年賽結束,社團便漸漸落寞,佘振雄有心無力。

午間,封佳恣和好友又去箭靶附近的活動室,蘇露茗偶爾在。

“你們該備考了,怎麽還這麽閑。”蘇露茗冷冰冰,皺眉道。

好像又回到了幾個月一樣。

封佳恣和她并排坐,時不時遠眺玩箭的夢娴。

“只是中午比較有空。”封佳恣笑笑。

蘇露茗靜了靜,忽然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周啓越?”

她由始至終地演戲,驚訝道:“怎麽說?”

蘇露茗抿唇,“我去找過他。”

“他說如果又想表白,讓我來問你。”

他害人不淺。不讓他公開,就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封佳恣微哂,回道:“是嗎,他死皮賴臉才追到的我,怕他自殺才答應下來。”

蘇露茗:“……”淺色的眉擰緊。

“你,和他,都很奇怪。”她微惱,感覺被兩人當猴耍。

封佳恣:“可能這個世界太變态了。”

蘇露茗一頓,對她并沒有作為情敵的嫉妒。

對方脆弱又單薄,仿佛風一吹便能吹散,但也是她,射箭場上堅毅又果斷。

如果情敵是佘振雄這樣的人……蘇露茗一想到不靠譜的父親,瞬間下頭,周啓越喜歡這種會讓她從此脫敏暗戀的濾鏡。

“如果是你,我心服口服。”蘇露茗說。

封佳恣:“謝謝。”她也是。

“你成績變得很好,有什麽契機嗎?”封佳恣側過頭。

蘇露茗:“我打算以普通學生身份參加高考,體育生訓練太累。”

封佳恣:“教練同意了?”

她好像什麽都知情。蘇露茗盯着她,說:“是他提出來的。”

小時候因為她身體不好,佘振雄心急地讓她過早開始鍛煉,雖然體魄逐漸健康穩定,但是她活得并不快樂,她沒意識到內心的抗拒,父親也沒意識到這點。

現在,遲鈍的父親終于了解她真實的想法,尊重她的意願,放開手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把射箭當成愛好,比如作為正常的備考生。

以前的她總把射箭當成命,參加比賽像為了驗證這個理論,大部分時候心慌影響情緒,導致成績不佳。

最近的比賽,封佳恣和周啓越讓她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也許,只有放下,松弛,才能游刃有餘地射箭。

“學校那邊,佘教練頂得住麽。”封佳恣微微嘆氣,進來容易出去難。

蘇露茗隔了兩秒,“他是校長。”

封佳恣擡眸,忍不住笑。

也是神奇意料之外的組合。

清吧,阿芊買了新的吉他,請她過來玩。

封佳恣招架不住,搬周啓越出來,“我讓他去可以麽?半價賣給你。”

阿芊:“啊這樣不好吧…多少錢?”

封佳恣笑:“骨折價,52.1。”

阿芊:“轉給你了,趕緊把帥哥帶來。”

封佳恣沒收她的錢,無奈道:“我真不去,你們和周啓越好好玩,回頭我去接他。”

“哦,那你讓他別遲到。”

封佳恣點頭挂了電話,轉發消息給他。

他們才剛剛結伴回來,分開不到十分鐘。

feng:阿芊找你玩,去吧。

Norton:一起?

封佳恣毫無負擔,回:嗯嗯。

Norton:現在麽。

feng:你先去,我吃完飯出門。

Norton:好(////)

封佳恣指尖一滞,被他與外表不符的表情打動。

feng:惡意賣萌。

Norton:沒有(>﹏<)

她忽然從內而外的煩躁。

他真的和閩馨無關麽?

封佳恣為自己的虛僞感到惡心,明明她很在乎這點,非常想嚴刑逼供,逼他說出真相。

既然抛棄了,就代表沒了她,為何要找,又為何一開始要丢掉她?

周啓越的生活水平明顯很好,不是窘迫的家庭,即使是,現在三樓的老父少妻也并非養不起兩個孩子。

閩馨去世前的絕望,她永遠也忘不了。

封佳恣思及此處,溫柔的眉眼逐漸冷漠,那晚她講出閩馨的遭遇後,開始向他示好。

或許在他看來,她敞開了心扉。

而封佳恣只是想,他還沒那麽喜歡她,徹底傷害他,她必須再深入培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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