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生

趙昱是迎着火光将越家軍帶到賀嶺的,那時趙家軍死傷慘重,皇屬軍也是消耗殆盡,這樣壯烈的火光足以映紅整片北境的上空!

“殺!”趙昱踏雪歸來,如同天神降至——因了越家軍的加入很快便将皇屬軍斬落!風光多年的皇屬軍從此化為煙影……

“公子,公子!”副将欣喜地喊道,“主帥歸來!”

衆人頓時雙目放光,齊齊向那片希望沖去——獨留沈長安将眼中所有的堅強盡數化作孺慕,又悄悄隐去,落寞轉身。

“公子,公子!”副将發覺後匆匆趕來,“公子此次立了首功,為何不去面見大帥?”

趙昱此時也迎着衆人走到了沈長安面前,沈長安從懷中掏出了波浪鼓,“主帥,還給您。”

趙昱明顯沒想到長安此時會有這樣的行為,一愣之後終是嘆了口氣,他回頭對副将道:“諸事且由你善後。”

趙昱對沈長安招了招手,“長安,你随我來。”

沈長安看着頭盔上還存着落雪的父帥終究是紅了紅眼眶,匆匆追上了父帥的步伐。

趙昱走到了山間一個開口處,他緩緩刨開了一個雪窩,“長安,來,幫我一把。”

沈長安跪坐着也開始刨了起來,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父帥的用意:“主帥,夠深了。”愛得夠深了,墨陽已經承負不起。

“長安,今日我将這波浪鼓埋于此地便是同過去做個了斷,墨陽回不來了,我希望日後能由你……”趙昱尚未說完,沈長安搶過話頭,“這樣少帥會寒心的。”

沈長安捧起一捧雪,慢慢蓋在了波浪鼓上——趙昱失神地笑了笑,“是我……你并不是墨陽呵,不是,可我為什麽總覺得你這樣熟悉?明明是兩個不同的孩子,可我……”

沈長安稍稍松了口氣,看來父帥并不知道太多,可有時候親人間的感覺就是這麽霸道……

“主帥……四下無人,長安也有些話想與您說。”沈長安猶豫了片刻,終是緩緩開了口。

“嗯?”趙昱恰巧埋上了最後一捧雪,在沈長安的攙扶下又緩緩立起。

Advertisement

沈長安則是直接跪了下來,趙昱的心也立馬揪了起來——他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長安?你何故行此大禮!”趙昱欲上前扶人起身。

“不,請主帥讓我說完。”長安一臉的堅毅,“康平元年,主帥率趙家軍擊退皇屬大軍,康平九年,主帥又退皇屬軍以收複賀嶺,康平二十年,主帥阻美玺翁主得保大康安晏,康平二十二年……”

沈長安未說完趙昱便已經連退了數步,“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是美玺翁主的人。”沈長安說完便低下了頭,他知道,一旦說出來父子之情便再難挽回……所以有時候父帥還是不知道的好。

“呵呵,所以……”趙昱又退了兩步,“所以你想殺了我?如今讓我死得明白?”

“長安不敢。”沈長安的頭低得更深了。

“又是‘不敢’嗎?”趙昱落寞失笑,“也是啊……只願你善待趙家軍。”

趙昱也不知自己怎麽了,明知這小子想要自己死卻偏偏不忍心,甚至……見到他這樣竟有了一絲歉疚之意。

沈長安似乎也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他急忙擡起頭,卻見父帥一步步退向山崖,甚至細小的山石也開始滾落了,“不——”沈長安急急向前撲去。

沈長安以為父帥想要跳崖,他顧不得父帥會不會恨自己了,他只想父帥活着便好。什麽大康的君主,藩王的美玺,統統與他無關!

沈長安終于扯住了父帥的手,“不要死,你不能有事!”

趙昱沒來得及回味,他只一個縱身,借山崖峭壁的力直直躍起,又扯住了沈長安的衣袍,将他擒住!

這一瞬間太過突然,等沈長安反應過來時心口竟是疼得令人窒息,“您早猜到了我會救你?我卻忘了您是會武的。”

趙昱忽然也被感染了,心中歉疚之意更甚——可是這種狀況不該是直接殺了細作的嗎?但這沈長安究竟是怎麽回事!領命要殺自己卻又救趙家軍于危難,甚至全盤托出了身份後還要救自己?即便被擒了不該以死明志嗎?說這些奇怪的話做什麽?……等等!他說的是什麽?不能有事嗎?還有,他說忘了什麽?難道他早就知道?

正當趙昱猛然醒悟這中間的誤會時,沈長安卻已經一個沖力跳向了山崖——“長安!”

“你竟不信我!”這是沈長安第一次朝趙昱大聲喊道,“這就是您所謂的信任?”

趙昱心中歉疚又增了幾分,接下來長安要以死明志了嗎?忽然不想讓他死啊……

“長安,随我回去,我們從長計議!”趙昱又扯了扯那片青色。

“多謝主帥。”沈長安含着眼淚笑了,“不過……不用了。”

沈長安用力扯了扯,一聲撕裂,青衣斷了,他的心,也碎了……

空氣中還夾着點點焦屍的味道,雪落,掩蓋了一切痕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