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真的沒病12

第八十三章 我真的沒病12

“我們回吧。”人群中有人弱聲說。

其他人也心神不定的左顧右盼,生怕那個女人拖着屍體從背後冒出來。

現場找不到蛛絲馬跡,一切水過無痕,繼續站下去也沒意思。宋襲垂着頭跟在其他人背後回到樓裏,心裏想着前後的所有事。

按照招風耳所說,他先是大早上躲在衛生間自給自足,并且在看見一個女人後失去了意識。醒來後,他跟随大家去吃早飯,吃着吃着突然發瘋,說餐盤裏都是蛆蟲。

然後,幾名醫生趕來想要帶他去療養院。後來也不知怎麽的被他掙脫了,沖向窗口,像個真正的言行偏激,失去自我控制的瘋子那樣,說與其留下還不如去死。

結果,他就真的死了。

被一只手推下樓去。

這一系列事情,除了最後的那只手,沒有環節由醫務人員參與。也不對,溯源起來,事情的伊始是衛生間裏的女人。

從那之後,那人才變得不正常。

宋襲想起同樣在衛生間遇到意外事件,最後融化成血水的阿發,他是不是也遇到過一個女人?

“想什麽呢。”肩頭突然被拍了一下。

宋襲一震,擡頭看向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的洪娜,“怎麽了?”

洪娜朝珍姐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喏,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她快氣死了。”

宋襲:“走神了。”他偏頭問,“有事情嗎?”

珍姐:“我打算今晚再去一次停屍房,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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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宋襲說,“今晚要好好睡覺,熬夜傷身。”

珍姐:“……”

她咬着後槽牙,“行。”說完就走,好像宋襲不去是一件令人憤慨的事。

洪娜噗嗤笑出聲,“你是該好好補補覺了,黑眼圈都出來了。”說完看向安靜如雞的蔣夙,感嘆道,“還是年輕好,熬了夜皮膚還是那麽好。”

蔣夙抿唇,偷偷看了眼宋襲,正好和他的眼睛對上。

思索兩秒,蔣夙靠過去,“真的好嗎?”

宋襲:“啊?”

望着青年錯愕的表情,蔣夙搖了搖頭,眼睛裏閃過些許失落。宋襲當即沒搞明白,追上去一陣死命誇贊,“好,特別好。”說着上手捏了捏弟弟的臉蛋,“這小皮膚滑的,你看看,連毛孔都看不見,擊敗全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同齡男性。”

蔣夙嘴唇勾起來,眉眼舒展,雖然表情不大,但宋襲能感覺出來,他在高興。

洪娜哎呀一聲,背着手走到前方,“高傲的孔雀要開屏咯。”

“要開屏。”安佳寧補上一句,跟男朋友手拉着手走遠了。

袁小暖默默走在宋襲後面,旁邊跟着龐郝。龐郝問她,“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我也不知道。”袁小暖嘆了口氣,“龐先生,這兩天下來,你還怕嗎?”

龐郝苦笑,“怎麽能不怕,我昨晚做了一晚上噩夢。”

他想起什麽,臉上泛紅,扭捏的抓着病號服的兩個衣角,“那什麽,第一天咱倆見面時的事,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袁小暖耿直的點頭答應,又耿直的出聲确認,“是你尿了褲子那件事?”

“還有這種事?”宋襲突然扭頭,吓得龐郝差點嗝屁。他手舞足蹈的否認,“我沒尿,我真的沒尿!”

宋襲随口道:“可我當時看見你褲子濕了。”

“不可能!”龐郝大聲反駁,“明明就只滴了一點出來!”

宋襲露出“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然後做了個封口的手勢,“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

龐郝抹了把滿腦門虛驚出來的冷汗,有氣無力道:“那我可真得謝謝你。”

宋襲:“不客氣。”

龐郝:“……”

他拉着袁小暖嘀咕,“我感覺這小子來了這兒之後,話比以前多了。”

“他以前話很少嗎?”袁小暖好奇。

明星距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遠了,他們活在網絡上、雜志上、電視或者電影屏幕上,唯獨不在他們觸手可及的眼前。

袁小暖道:“我記得他是個很安靜的人,至少微博上這麽說的。”

“差不多吧。”龐郝吐槽,“22歲就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你敢信?要不是臉長得好,他的存在感非常弱,也不知道那種地位的家庭,怎麽會養出這麽老實巴交的男孩。”

“哪種地位?”

“……”龐郝掌自己的嘴,“沒什麽。”

回到6樓,宋襲又去了窗口,之前摔過人的地方,眼下連滴血都不剩,真是奇了怪了。

龐郝去到床頭,拎起自己的水瓶搖晃兩下。他皺着臉,巴巴的看着宋襲,“小宋,你那水瓶裏還有水嗎,沒有的話跟我一起去水房呗。”

宋襲拿起水瓶掂了掂,确實空了,“走吧。”

洪娜哎了一聲,“幫我也打一瓶。”

宋襲剛要接過,洪娜手裏的水瓶就被蔣夙拿了過去,同時,自己的手裏的水瓶也不見了。

蔣夙:“我幫你。”

宋襲樂得當甩手掌櫃,空着手出了門。

水房裏依舊是那副陰暗潮濕的樣子,地面的瓷磚面上凹凸,反光厲害,給人一種濕漉漉的髒兮兮的感覺。

龐郝自然而然地走向第一個,把第二第三個讓給其餘兩人。

他打開水龍頭,滾燙的開水淅瀝瀝的往下流,水小得能急死人。

而龐郝恰好是個急性子。

他抱怨道:“這水龍頭怎麽回事,水這麽小。”

宋襲看過去,“上次安佳寧打水的時候就這麽小了。”他看向自己面前的水龍頭,流速同樣不大,只有蔣夙的那個是正常流速。

“是堵住了嗎?”宋襲自言自語。

“可能是水垢吧。”龐郝水接到一半的時候,移去了蔣夙的那邊,不過十幾秒就接滿了水瓶。

蔣夙站在宋襲背後,眉頭緊鎖起來,突然伸手拽了宋襲一把,把他手上接了一小半的水瓶砸到了地上。

嘩啦一聲,塑料殼子裂成幾半,裏面的保溫內膽碎成了渣。

一片片銀色的內膽水片中,殘留着幾團不是很明顯的泡沫,類似于平日裏熬煮肉湯,浮在表面的浮沫。

宋襲蹲在地上再三确認,起身走向燒水桶,摳開頂部的卡扣。

噌噌幾聲,卡扣盡數打開,與桶身嚴絲合縫的蓋子瞬間松開。宋襲偏着腦袋,找了個較為安全的角度揭開了蓋子。

蓋子冒出一陣白煙,同時飄出一股說不出的肉味兒。

宋襲丢開蓋子,手将白煙扇開,探身往裏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蔣夙幾乎貼在他背後,略一擡眼便看清桶裏的情形,順手把宋襲拉到身後,從水房中找來一個掃水用的塑料掃帚。

見青年拿着掃帚在裏面攪動,惡心壞了,“你們來看發現什麽了,這麽一弄,這水還能不能喝了。”

“把你的那個水瓶砸了。”宋襲忽然疾聲說道。

“砸了?”龐郝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不等再多問,宋襲舉起他的水瓶用力扔到對面的牆上。

銀色的碎片和滿地的開水中,除了細微的泡沫,裏面還有不少奇怪的沉澱物。

宋襲對蔣夙道:“把第一個水桶打開。”

蔣夙很快就揭開了蓋子,把掃帚滲進去攪動一通,“一樣,都是碎肉。”

驚雷炸響在龐郝腦子,他跌跌撞撞跑過去,想确認自己的猜測,又不敢看進去。他連續做了個幾個深呼吸,鼓足了勇氣踮腳看向冒着淺淺白煙的燒水桶。

霎時間,他面如紙色,嘴皮子不住地顫抖。

“會不會是豬肉?”他還心存僥幸。

宋襲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接過蔣夙手裏的掃帚,仔仔細細的将每一塊肉都挑起來看了一眼,最後,他挑起了半根手指頭。

手指剩兩根指節,因為長時間的沸水燙煮,外面的肉已經成了白色,殘留在裏面的血也早就沒了。

龐郝整個人都抖了起來,瞳孔縮着,“那我們之前喝的水,都是,都是……”還沒說完,人打了個晃,往後踉跄着靠到牆上。

他按住胸口,拼命按捺住惡心感,“我們之前喝過的水,難道是煮過屍體的?”

“不是。”蔣夙拿過宋襲手裏的掃帚丢到角落裏,平靜道,“昨天安佳寧來打水的時候,第一個水桶的水流就已經很小了,那件事情發生在阿發化成血水之後。今天,第二個水桶的水也變小了,發現這件事是在414的人墜樓,并且屍體消失後。”

龐郝結結巴巴道:“你的意……意思是……是這些肉都是從他們身上割下來的?”

“碎肉上沒有特征,無法辨別死者身份,但可以從軟硬程度判斷它們哪個煮的時間更長。”宋襲說完跳到了放置水桶的水泥臺面上,用力将兩個桶踹向地面。

連續兩聲巨響,把洪娜他們引了過來。

看到滿地的水和肉塊,集體震驚在原地。安佳寧嘴裏吃着自己帶來的巧克力,張嘴裏面一片深咖啡色,“地上是什麽肉。”

洪娜想起從前不太好的遭遇,試探問:“人肉?”

安佳寧張着嘴,呆住了。

宋襲應了一聲,用腳踩掉掃帚一頭,将棍子拔出來,伸出去戳了戳附近的一塊兒較大的肉。彈性不大,有點硬。

而且随着他的施壓,一點血絲從內裏滲出來。

宋襲愣了下,又跑去另一邊,如法炮制的對着一塊兒肉戳了兩下,不費吹灰之力,肉爛成了兩半。

“這塊兒,”他指着先前那塊兒肉說,“血水都沒徹底煮出來,肯定剛放進桶裏不久。”

“這一塊兒,”他指着面前這塊肉說,“這麽軟爛,應該炖煮挺久了。”頓了頓,做了個總結,“我覺得小影的猜測是對的,這兩個水桶中的屍體,應該就是珍姐團隊裏的那兩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不久,宋襲的臉色開始泛青。

他吞咽兩下,絕望的發現“都是剁碎的豬肉”的自我催眠正在失效。宋襲丢下棍子沖出水房,蹲在病房的馬桶前差點把膽汁吐出來。

樓上那麽大動靜,樓下的人很快就趕了上來。

遠視眼望着滿地的肉捂着嘴大叫一聲,“那是阿發的手指!”他抓着旁邊的人喊,“我記得手指上的那個白圈,是他長期帶戒指的痕跡!我還問過他怎麽不帶戒指,他說自己剛剛跟妻子離婚!”

洪娜抓着他肩頭的衣服,“你确定?”

“我不會認錯的!”手指沸煮有些發脹變形,但戒指留下的那圈印記寬度卻沒怎麽變。

這個認知讓遠視眼渾身發冷,他們原以為屍體已經全部化成水沖進了下水道,誰知道,居然還有一部分被剁成了肉塊,煮進了燒水桶中。

宋襲吐完回來,人群還沒散,大家站在水房門口議論紛紛。

有人在慌亂該怎麽辦,有人猜測這兩個人到底是觸發了什麽才會死。

沉重壓抑的氛圍環繞在衆人頭上,他們慌亂、緊張,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眼下,有個最現實的問題。

“那水,還能喝嗎?”

“把另一個打開也檢查一下。”洪娜抱着胳膊說完,指示龐郝去打開水桶,裏面的清澈明亮,沒煮過肉。

珍姐對自己團隊的人說:“都去檢查一下自己樓層的水桶,沒事的話水就繼續喝。”

“有事怎麽辦?”有人多嘴問了一句。

珍姐冷笑,“有事就把東西倒了,把水桶洗一洗再繼續用。”她斜睨過去,“醫院裏的自來水,你敢喝嗎?”

那人往後縮了縮,被堵得啞口無言。

自來水裏有消毒制劑,也有細菌,喝一喝沒什麽,怕的是喝了以後生病。一旦成為真正的病人,勢必會得到最“好”的救治。

到時候可就不單是肚子痛那麽簡單了。

圍着的一圈人很快就散了,宋襲幫着龐郝把桶蓋蓋上,下了水泥臺面,“我剛剛想起一個問題,414的那個男人,從某種程度來說已經算一個病人了。他的情緒那麽失控,心态消極,還用跳樓來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讓人快速鎮定,是不是需要打鎮定劑一類的藥?”

“确實是,”洪娜摸着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狀,“其實早飯的時候他就很不正常了,好幾個人才把他拖住。”

“如果414的人是病人,那之前的阿發呢?”宋襲快速朝外走去,“再去看看他的箱子。”

一行人去到樓下,招風耳聽到動靜跑出來,見着氣勢洶洶的人愣住,“怎麽都下來了?”

“阿發的遺物還在嗎?”宋襲問。

招風耳:“在,就是門鎖起來了,鑰匙在張護士那裏。”

宋襲又不敢在休息時間去敲停屍房的門,只好先回去,等到發藥時間再下去。

午飯照舊豐富,菜肴清淡而不失鮮美,可看到那一塊塊炖的發白軟爛的雞肉,誰都沒有動筷子去夾。連飄着黃色雞油的靓湯都會讓人産生極不好的聯想。

衆人如同嚼蠟的吃完飯,沒精打采的回到病房。

周護士卡着點,大家在病床上坐下半小時後,推着治療車面帶微笑地走進們,挨個發藥。

護士一走,他們沖進衛生間摳吐幹淨,捂着抽搐的肚子趴在門上偷看。周護士去了609沒多久就出來了,路過607的時候,特意往裏面瞅了一眼,确定每張床位都有一雙被被子蓋住的腳後,安心推着車離開了。

車轱辘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電梯正在下行,宋襲他們走的樓梯,搶在護士進入電梯前把人截下來。

宋襲憋出兩眼眶淚水,吸了吸鼻子,對張護士說:“小姐姐,能借用一下病房鑰匙,我想把阿發的遺物取出來。”眼淚适時滑落,“可以嗎?”

張護士不為所動:“你跟他什麽關系?那些遺物是要還給家屬的,不能随意給人。”

“我是他的朋友。”宋襲情真意切,“入院的時候他跟我說,如果他沒能康複離開,就幫他把行李箱裏的佛經帶去廟裏,還給裏面的住持。”

張護士記得裏面的确有一本佛經,但還是有些懷疑:“那也不行,除非他本人親口授意。”

宋襲抹了把淚,拉着護士的胳膊輕聲喚:“姐姐,你就把佛經給我吧,我保證不動別的。”他渣渣眼,睫毛被濕漉漉的,鼻尖通紅,痛苦悲切的臉上嵌着一雙帶着懇求的眼睛。

張護士敗下陣來,她趕着回停屍房,把鑰匙從包裏摸出來遞給宋襲,“除了佛經,別的一樣也不準拿。”她想了想,“鑰匙用完後可以直接放在值班臺上。”

宋襲捏着鑰匙,淚眼朦胧:“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護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剛好電梯來了,推着小車匆忙進去。

龐郝沖宋襲比了個大拇指,剛剛那情緒太飽滿了,險些把他個老爺們兒都感動哭了。蔣夙則目不轉睛地盯了他哥半晌,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去。

宋襲一秒恢複正常,去到阿發的房間。

屋子裏一切照舊,幹幹淨淨。宋襲從櫃子裏取出登機箱,打開後開始翻找起來。

洪娜皺眉,“你倒底要找什麽?”

“他在找藥。”蔣夙看了宋襲一眼,“414的人是‘病發’後死的,按照他的死亡過程來推斷,阿發也應該是發病後才被害死。”

洪娜略一思索,懂了。

宋襲他們昨天到達五樓的時候,人已經死在衛生間裏,按上面的邏輯來推,他一定是在衛生間裏發病,然後再被殺掉。

一般來說,緊急發作的的要麽是刻不容緩的急症,要麽是本就有病根。

洪娜看蔣夙的眼神變了,“你怎麽知道宋襲想說什麽?”

蔣夙:“因為默契。”

洪娜意味深長道,“真是一對好兄弟。”

蔣夙輕笑一聲,眉眼變得溫順,“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宋襲看了他一眼,暗自咂舌,夙夙變壞了,撒謊一套一套的,都不帶臉紅。

登機箱裏的東西被盡數掏出,宋襲洩氣的坐到床邊。龐郝“嘶”了一聲,手指從底部側面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捏起一個很小的拉鏈頭。

隐形拉鏈被拉開,露出裏面一個小口子。

口子裏藏着一個咖啡色的透明小瓶子,瓶蓋和下方的密封圈間相連,是一瓶全新的,未開封的藥。

藥瓶上寫了四個字:硝酸甘油。

是心髒病的急救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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