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說這句話之前,莫瞳瞳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但是當她說出這句話之後,看着低着頭的顧盞喬白皙纖長的後頸,臉便莫名地紅了起來。
她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的标準,是她曾經就這樣做過。
就潔癖方面來講,似乎沒什麽問題,但是現在令她突然躊躇起來的,似乎并不是潔癖。
為掩飾這件事,她先出門到廚房找了個塑料袋。
回來的時候,顧盞喬靠在門口,直直地看着她,但當兩人目光相接後,顧盞喬移開了眼睛。
她磕磕絆絆道:“有、有什麽問題麽?”
莫瞳瞳說:“拿個塑料袋把傷了的腿套起來,不然蒸汽跑進去也很麻煩。”
顧盞喬恍然大悟,真心實意道:“你想的真周到。”
莫瞳瞳低着頭:“你自己能脫衣服麽。”
顧盞喬便又想起了這件事。
這件事對目前的她來說,簡直超出了想象。
她忍不住擡頭去看莫瞳瞳,見對方雙頰泛紅,清澈的雙眸也正望着她。
她從對方躲閃的神情中看出,莫瞳瞳應當也在不好意思。
想想也是,莫瞳瞳這樣的性格,必然是認為,這件事确實令人感到羞澀。
她背過身去,開始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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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了件薄薄的襯衫,解開扣子之後,便忍不住回頭望去。
莫瞳瞳低着頭。
長長的前發蓋住了半張臉,她低頭望着牆角,顧盞喬更清晰地看到了她顫動的濃密的睫毛。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投射在她的臉上,往常白皙到仿佛透出幽藍的肌膚,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粉紅。
顧盞喬将手臂從衣袖中抽出,解開文胸的結扣。
她突然很想莫瞳瞳看看自己。
“啊。”
她驚呼了一聲。
莫瞳瞳擡起頭來。
顧盞喬對背着她,不着寸縷。
那一瞬間,莫瞳瞳幾乎說不出話來,血液似乎全部聚集在心髒,鼓動得心髒快要從喉嚨口跳出的同時,不斷向上蔓延。
須臾之間,似乎連臉上都因為從內而外散發的熱氣蒙上了騰騰的水光。
眼前一片似乎一片模糊,但又知道所看見的如玉般無暇的溫潤的肌膚,柔軟的纖細的腰肢,屬于顧盞喬的。
莫瞳瞳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說話。
她是想問顧盞喬“怎麽了”的。
但是到顧盞喬回答自己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确實成功地說出了這句話。
顧盞喬回答:“不知道怎麽回事,腳突然痛了一下。”
她背對着莫瞳瞳,掩飾自己滾燙通紅的雙頰。
“是麽。”
莫瞳瞳這般回答,語調又冷淡,又随意。
顧盞喬感到洩氣。
果然,就算很自信自己的身材,對方是個女人的話,應該也沒有什麽吸引力。
她終于下定決心脫光了自己,然後轉過身去。
莫瞳瞳閉着眼睛。
顧盞喬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莫瞳瞳,我好了。”
莫瞳瞳睜開眼睛,目光卻只短暫地掃過顧盞喬,絕不直視。
顧盞喬笑了起來,她突然輕松起來了,大概是因為莫瞳瞳表現地比她更緊張的原因:“你為什麽不敢看我?你難道沒和同性洗過澡?”
莫瞳瞳點了點頭。
顧盞喬有些吃驚:“那你上學的時候呢?”
莫瞳瞳蹲下來,在石膏上套上塑料袋。
她不甚明顯地深深吸氣,抓住了顧盞喬的手臂。
手掌中滑膩而富有彈性的觸感陌生又熟悉。
可以确定的是,上次握住這雙手的時候,并沒有産生這樣的心悸。
她回答莫瞳瞳的問題以轉移注意力:“我沒有住過學生宿舍,十五歲我就開始獨居。”
“欸?”顧盞喬發出驚嘆,但她很快說,“其實我也沒體會到過,我出道以後公司就幫我安排房子了,不過薛珍珍以前跟我說過……”
提到薛珍珍,顧盞喬停住了話頭。
她今天其實覺察到了些不對勁,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令她産生了被害妄想。
這個時候,莫瞳瞳已經把她扶到了浴缸邊上,顧盞喬慢慢坐了進去。
熨帖适宜的水溫令顧盞喬舒服地吐出一口起來,熱水從浴缸邊緣稍稍溢出。
莫瞳瞳把綁着石膏的腳架在浴缸邊上。
她将所有的洗漱用品放在了顧盞喬觸手可及的地方。
“你洗好的時候叫我,我再把你扶出去。”
顧盞喬點頭。
“要是有什麽麻煩也叫我。”
顧盞喬透過蒸騰的水汽去看莫瞳瞳,發現對方和她說着話的時候,目光正投向門外。
莫瞳瞳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呢?
或許沒有想象中大,但是比起往常,确實更失态了一些。
顧盞喬一邊洗澡一邊想着這件事。
這是不是代表着,對方也有那麽一點,那麽一絲的可能性,也對自己抱有不一樣的感覺?
心中有一個聲音這樣說着。
但是另外一個聲音很快跳出來反駁——
這完全是想太多了,一個社交障礙和潔癖,一個平常根本不和別人交流獨居的宅女,這種時候有這樣的反應,顯然已經屬于淡定的範疇。
兩個聲音在大腦中不斷争鬥,很快令顧盞喬頭疼不已。
她把臉稍稍浸下水面,發洩似的在水裏吐了串泡泡。
“唉,煩。”
這樣自言自語着,她拍打了下水面。
進行二十分鐘左右的心裏鬥争後,顧盞喬洗好了澡。
她沒逞強,高聲叫來了莫瞳瞳。
她看着莫瞳瞳紅着臉把她撈出了水面,用一條浴巾把她包了起來。
紅着臉的莫瞳瞳實在太可愛了,顧盞喬忍不住擡起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正扶着顧盞喬往外走的莫瞳瞳便渾身一僵,沒看見身前的一灘水,腳下一滑。
原本這樣的腳下一滑或許屬于扶住牆以後就能站住的小危機,可她扶着顧盞喬,小危機變成了大危機,為了讓顧盞喬不摔傷,她轉身抱住了顧盞喬,滑倒在了地上。
顧盞喬吓懵了。
她先是靠在莫瞳瞳的身體上好一會兒,才帶着哭腔叫了起來:“你沒事吧瞳瞳。”
莫瞳瞳倒在瓷磚上,身上壓着顧盞喬。
顧盞喬從莫瞳瞳身上爬起來,沒顧自己的腳直接踩在了地上,頓時又是鑽心的疼痛。
于是她只好一屁股坐在了瓷磚上。
眼淚也一瞬間下來了。
莫瞳瞳已經起來了。
她剛才沒說話,是因為在确認了顧盞喬沒事的事實後,又确認了自己倒在了廁所的地面上。
這對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創傷。
但是在她意識到這件事的同時,顧盞喬在一邊哭了起來。
兩件事比較之後,顧盞喬占了上風,莫瞳瞳先道:“我沒事。”
她滑了一跤,不過運氣好,除了屁股有點疼,沒什麽損傷。
顧盞喬眼淚不停:“你、你沒事,就好,但是,我、我的腳,疼。”
莫瞳瞳:“……”
莫瞳瞳蹲在地上,半是哭笑不得,半是心疼憐惜。
她把顧盞喬打橫抱了起來。
顧盞喬吓了一跳,驚訝到忘記了疼痛,抱住了莫瞳瞳的脖子。
她吃驚道:“你居然能把我抱起來。”
莫瞳瞳抱的有點吃力,沒說話,直接把她抱到了外面的床上。
顧盞喬抽着鼻子,眼眶微紅,眨着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然後她眼珠子一轉,開口道:“我知道那樣很危險,很作死,我以後再也不幹了。”
莫瞳瞳看着她,深深嘆了口氣。
她摸着自己濕漉漉的衣服,覺得自己的潔癖,确實看見了治愈的曙光。
莫瞳瞳洗完澡以後,才看見自己的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來自曹佳軒的。
因為曹佳軒并不是個會給同一個人打那麽多電話的人,所以可以想見她這回想說的事一定非常嚴重。
雖然有電話恐懼症,她還是打了回去。
曹佳軒瞬間接了,她電話那頭的聲音顯然有些火氣:“顧盞喬呢,她怎麽不接電話。”
莫瞳瞳沒說話,她托着手機打開了顧盞喬的房門。
房間裏的燈還亮着,顧盞喬窩在被窩裏,只露出了小半個腦袋,頭發散亂地鋪在枕頭上,隆起的被子有規律的起伏,顯然已經陷入沉眠。
莫瞳瞳把房間的燈關了,對曹佳軒說:“她睡了。”
曹佳軒口氣不善:“我一個小時二十六分鐘之前開始給顧盞喬打了三個電話,她為什麽都沒接,把她叫醒,我要和她說話。”
莫瞳瞳輕輕關上了顧盞喬的房門。
她靠在門邊的牆壁上,平和卻強硬地說:“她累了。”
曹佳軒沉默了三秒,她說:“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關系到她的事業,關系到她的人生,你能夠負責麽?”
“如果确實重要至此,你也不會只是這樣的反應了,她确實睡了,你可以對我說。”
莫瞳瞳打開客廳的電燈,在沙發上找到了顧盞喬的手機,上面确實有來自曹佳軒的三個未接來電。
曹佳軒在電話那頭語調冷酷:“你只回答我,你會負責麽?”
莫瞳瞳問:“那麽,我能負責麽?”
曹佳軒回答:“你的話,能。”
莫瞳瞳松了口氣。
她走到陽臺上,望着星光璀璨的天空。
或許因為靠近郊區,天空并沒有被污染雲層遮蔽,莫瞳瞳能看見廣闊的星河和深邃的天空。
她聽着聽筒裏沙沙的雜音,輕聲道:“那我負責。”
她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已經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沒多過久,她的手機收到了來自曹佳軒的短信——
曹佳軒:那麽現在起,你就是顧盞喬的助理。
莫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