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莫瞳瞳本來因為顧盞喬的樣子心疼到無法自己,待到了她的身邊,卻因為顧盞喬的話呆了一下。

顧盞喬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着:“我居然在哭,我為什麽會哭,太奇怪了,我是不是中毒了?”

盧三寶&莫瞳瞳:“……”

莫瞳瞳靠近顧盞喬,示意盧三寶松開手,然後把車鑰匙遞了過去。

“你去開車,我來勸喬喬。”她低聲道。

作為一個知道兩人關系的人,盧三寶很上道地拎了鑰匙走了。

莫瞳瞳牽了顧盞喬的手,依偎在她身邊,輕聲道:“好了喬喬,一切都過去了。”

顧盞喬仍舊抽泣不已,且将臉靠在手背上,不願意挪開。

莫瞳瞳不擅長勸人,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只蹩腳道:“我們還是先回車上,這邊畢竟是外面,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顧盞喬抽着鼻子,終于停下了嗚咽聲。

她聽見有人路過的腳步聲,登時緊張起來。

仔細想想,在外面這樣放肆大哭,确實很不理智。

她連忙靠近莫瞳瞳幾步,讓莫瞳瞳的身體擋住了她,眼睛卻還靠在手背上沒有離開。

莫瞳瞳不明所以,低頭看着她。

顧盞喬便抽噎着低聲道:“瞳瞳,有沒有鏡子和紙巾?”

“啊?”莫瞳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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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盞喬稍稍轉身,把頭頂在了莫瞳瞳的胸前。

“我的眼妝花了。”

莫瞳瞳:“……”

莫瞳瞳随身攜帶的包裏紙巾濕巾酒精一應俱全,因此顧盞喬的要求她能完成一半。

但是随身攜帶的鏡子卻沒有,幸好這件事情很好解決,只要拿一只手機就可以。

顧盞喬一邊抽泣一邊讓莫瞳瞳用外套擋住她,在莫瞳瞳懷裏悉悉索索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滿意,說:“我要墨鏡和口罩。”

莫瞳瞳把自己的那份借給了她,顧盞喬戴上墨鏡和口罩,似乎總算覺得好了一些,至少哭腔已經消失,只是一下一下抽着鼻子。

她這時才提起勁來環顧四周,發現這地方僻靜的很,并沒有她想象中的來往人流,不遠處有一對老頭老太太拄着拐杖走過,一眼都沒往她們這施舍。

顧盞喬鼓起臉來,憤然道:“什麽啊,這裏又沒有什麽人。”

莫瞳瞳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麽,在“你現在不難過了麽”和“剛才薛珍珍跟你說了什麽”之間猶豫了半天,最後選擇了沉默。

顧盞喬收拾掉手裏的紙巾,仿佛這才注意到身邊的莫瞳瞳,怯生生看了她好幾眼,最後“嗷嗚”一聲,抱住她的腰撲在了她的懷裏。

“瞳瞳,你有沒有生氣?”

“生氣?”莫瞳瞳不懂顧盞喬為什麽會這樣想。

“我剛才不是很無理取鬧麽,莫名其妙甩了你們跑掉,又在公共場所大哭。”

這下莫瞳瞳總算得到了合适的時機問剛才所想的話:“那你現在不難過了麽?”

莫瞳瞳說這句話的時候,沒什麽語氣波動,看不出丁點她原本所持有的關心的目的,顧盞喬聽了這話,還以為莫瞳瞳想表達“要是你不難過了我們就可以算剛才的賬”的意思,連忙擠出幾滴眼淚,孱弱道:“我還很難過的。”

莫瞳瞳不疑有他,緊張地連拉開此時緊緊抱着她的顧盞喬都不敢,努力溫和了自己的聲音,說:“那你想要做些什麽麽?要不要把下午的活動推遲?”

莫瞳瞳覺得自己溫和了聲音,實際上仍是公事公辦的語調,顧盞喬也不想耽誤到工作,便搖搖頭道:“不了,我們就四處逛逛,然後就回去吧。”

仿佛前幾日還有夏日的餘溫,到了今天,夏天的熱度好像突然之間消失在人間,無論是落了滿地的銀杏樹葉,還是裹挾的落葉掃過裸/露的小腿的秋風,都已經提醒着時節已經來到了秋日。

天陰下來的時候,顧盞喬都覺得仍然穿着無袖連衣裙的自己和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幸好外套是一直帶着的,不至于落入兩人要分享一件外套的地步。

顧盞喬挽着莫瞳瞳的手臂,一步一步踩過石板路上的銀杏樹葉。

不遠處有水鳥被車喇叭驚擾,發出一聲驚鳴後飛向天空,不知為何往顧盞喬和莫瞳瞳這邊飛來,顧盞喬低頭被莫瞳瞳拉着躲開了落下來的河水,松了口氣的同時擡頭望向莫瞳瞳,正看見對方也直直地望着她,目光清冽如水。

她這時候想到了薛珍珍的話——

“你認為你和莫瞳瞳能有未來麽?你們此刻覺得和彼此在一起不錯,就好像小孩子玩過家家,覺得有趣,可是未來呢?事業呢?你又知道莫瞳瞳的家裏人會怎麽想呢?”

“并不是我說話難聽,說到底,會接受你們這種關系的家庭,絕對是少數吧?你憑什麽認為莫瞳瞳會是例外?”

“她對你說過她家裏人的事情麽?你又對她說過麽?”

“伯父伯母是無法接受的——也許你認為他們不配做你的父母親,但是血濃于水,你總有一天,還是會接受他們的啊。”

——我當然不會!我只有一對父母,他們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

那個時候,顧盞喬多麽希望自己是這樣肯定地冷酷地回答啊。

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想到三年前開始,逢年過節就會給她發送的祝福短信。

她曾經興致勃勃地詢問對方是誰,但是當對方開始透露真實的信息的時候,顧盞喬卻開始退卻。

因為短信那邊的人說,自己是她的親生父母。

多可笑啊,近二十年沒有聯系的親生父母。

顧盞喬自那天起拉黑了那個號碼,再也沒有回複。

想到這些的時候,她幾乎難以直視莫瞳瞳那雙清冽的雙眸。

莫瞳瞳的生命中一定不會遭遇這種令人難堪的狗血悲喜劇,但是自己卻要帶給她這些。

就好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午夜夢回,她時常想,要是她的養父母沒有撿到她的話,是不是,也不會——為了救她在車禍中死去。

時至今日,想到這件事情,她仍會呼吸發緊,眼前一片漆黑。

這個時候,雨水落了下來。

顧盞喬和莫瞳瞳狼狽地跑到車上,渾身幾乎濕透。

沒有辦法,只好先回酒店洗個澡,不然要是生病,反而會變得更麻煩。

突如其來的大雨令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灰蒙蒙的迷霧之中,盧三寶在前面接着電話,嗯嗯啊啊了半天,挂斷後對她們說:“雨太大了,活動會推遲。”

顧盞喬看着手機天氣預報裏寫着的陰天咬牙切齒。

“這叫陰天?天氣預報是抓阄測的麽!”

莫瞳瞳拿毛巾先把顧盞喬擦了個遍,把顧盞喬的長發揉了個亂七八糟,碎發蓬松地翹在頭頂。

她摘了墨鏡口罩,惡狠狠看着手機做憤怒狀,莫瞳瞳便看見她沒有擦幹淨的眼妝像是青黑的黑眼圈一般,暈開在她的臉上。

她沒忍住,抿着嘴露出了一個笑來,顧盞喬是不是從來沒有那麽狼狽的時候?

顧盞喬自然發現了,她連忙把自己的包裏的鏡子翻出來,對着一照後,就發出了驚天動地地尖叫。

“天吶,怎麽一點都沒弄幹淨?!說好的一千二百萬像素呢!”

她話音剛落,盧三寶吐槽道:“你開的一定是自帶美顏效果的相機。”

顧盞喬:“……”

顧盞喬無言以對。

她拿出了便攜的卸妝巾來擦臉上的殘狀,對着一面小圓鏡擠眉弄眼。

莫瞳瞳看不下去,說:“我來幫你吧。”

“你會麽?”莫瞳瞳明明一直素面朝天。

“……只是卸妝而已,不就是像你剛才那樣做麽。”

莫瞳瞳接過卸妝巾,捧着顧盞喬的臉擦她臉上的化妝品殘留。

她對此類事情向來處理的認真無比,畢竟一直以來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最終的目标也是纖塵不染。

于是她專注地盯着顧盞喬的臉龐,用手指輕輕拂過對方柔嫩的皮膚,就好像在處理一件藝術品一般。

顧盞喬開始因為這件事心髒跳動不已,一段時間以後——心髒跳動地更厲害了qaq。

莫瞳瞳的目光熾烈地就好像要穿透她的皮囊,光是被這樣看着,她就因為不知名的悸動而快要哭出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觀察莫瞳瞳,于是看見對方的黑發還不斷滴着水珠,并沒有擦幹。

就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顧盞喬驚喜地“啊”了一聲,道:“我來幫你擦頭發吧。”這樣就可以轉移注意力了。

不等莫瞳瞳拒絕,顧盞喬已經拿起一邊的毛巾,幫莫瞳瞳擦了起來。

莫瞳瞳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是她很快便在心裏成功勸說自己放松了。

仔細想想,這只是一塊顧盞喬用過的毛巾而已,其實沒什麽啊。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為顧盞喬卸妝。

盧三寶從後視鏡裏看見了這一幕。

他很快就上道地移開了目光。

看這種最後還是傷到自己的虐狗場景,着實是得不償失。

自己還是就專注的做一個司機吧。

等到了回到酒店的時候,顧盞喬也知道了活動重新安排的時間。

新的時間對她們來說還較為充裕,也就是說,在舒服地洗個熱水澡之後,還有時間能繼續休息一下。

然而莫瞳瞳輕松的表情在顧盞喬進入衛生間後便化為了凝重。

因為她分明感覺到,在之前的銀杏樹下,顧盞喬想到了什麽,并感到痛苦異常。

但是,為什麽她不告訴自己呢?

莫瞳瞳很快想到,就好像自己逃避着告訴顧盞喬關于母親和少年時的事情,顧盞喬所感受的,或許是同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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