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陸繼臣承認了她這個女兒…… (1)
秦懷初不好在後臺待太久, 陪沈冰檀把飯吃完,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前面看節目。
沈冰檀不想去,他也沒強求, 臨走前還囑咐她:“我就在外面呢, 需要什麽就打電話給我。”
他走後,沈冰檀獨自在化妝桌前坐着, 低頭随意地劃着手機。
幾個小明星從臺上下來, 在沈冰檀座位不遠處坐下。
她們朝沈冰檀這邊看一眼, 低聲閑聊着什麽, 聲音不大, 但沈冰檀的耳力不錯, 還是隐約聽出大概。
“沈冰檀怎麽還跟四年前一樣不合群呀,從下午到現在, 我都沒見她主動跟誰說過話。”
“是啊,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那麽好的運氣, 退圈四年,一露面就能跟陸繼臣同臺, 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吧。”
“不過人家跳舞确實好, 也算實力派。”
“但這個圈子裏光有實力沒情商, 不跟人交際積累人脈,能長久嗎?”
“有實力就能碾壓一大批人了好不,何況,沒準人家有後臺呢。”
一個女人說着,下巴一擡,“今天晚上的謝修霖也不合群,你們沒發現嗎?可人家依舊地位無可撼動。”
大家齊齊看過去,角落裏的沙發上, 一個氣質出衆的男人旁若無人地坐着,性子看起來有點悶,讓人不敢靠近。
有人說:“謝修霖也算陸繼臣之後,歌壇的代表人物了,以前見人三分笑,最近兩年确實沉默寡言了好多,好多場合都不怎麽見他露面了。”
旁邊人贊同地附和:“大概是個有故事的人。”
沈冰檀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肩膀倏而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頭,顧惜笑着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一個人在這兒,你不無聊啊?”
沈冰檀笑笑:“還行,你怎麽過來了?”
“前面的幾個節目沒什麽意思,我就過來看看你。”
顧惜目光在沈冰檀身上掃過,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你這身水墨風的漸變舞裙真好看,太符合你的氣質了!”
“對了,什麽時候輪到你登臺?”
沈冰檀看看時間:“今晚的節目陸老師壓軸,我們倆零點才出場,大概需要兩個小時以後。”
“那你一直在後臺帶着幹嘛,去前面看表演啊!”顧惜把人拉起來,“我那邊就有位置,尹黎昕和秦懷初也在,咱們坐一起。”
剛轉身,背後聽到有人喚她:“惜惜!”
顧惜一怔,回過身去。
謝修霖擡步走了過來,溫潤謙和,笑意淺淺:“你也在這兒。”
顧惜笑:“是啊,我和我老公來給我們家小冰糖捧場,原來修霖哥也在,我事先不知道。”
謝修霖望着她:“你前陣子結婚,當時我人在國外,沒來得及去給你祝福。”
“沒關系呀,你不是讓人送了禮物嘛,作為哥哥的祝福我收到了。”她笑容幹淨,落落大方,“我老公還在那邊等我,修霖哥,我先出去了。”
她說着,拉過沈冰檀一起往外面走。
沈冰檀挽着顧惜的手臂,朝後面看一眼,有點意外:“你和謝修霖認識?”
顧惜點頭,語氣輕飄飄的:“認識啊,我們兩家關系親近,小時候喜歡黏着他,還做過他粉絲天天追星,後來長大了懂事了,就脫粉不想追了。追星就是每天帶着粉絲濾鏡各種腦補,然後在別人的世界裏狂歡,其實沒什麽意思,最後不都得回歸現實?所以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
沈冰檀看她一眼,彎彎唇角:“你還挺通透的。”
“那當然,惜姐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顧惜得意地挑眉,“如今沒了粉絲濾鏡,我怎麽看都覺得還是我老公更帥!”
沈冰檀被她逗樂:“你居然還是個顏狗。”
“說得跟你不是一樣,秦懷初除了那張臉以外,我再想不出絲毫優點來,缺點倒是能有一籮筐。”顧惜啧啧兩聲,“你這麽優秀,可惜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觀衆席,秦懷初朝她瞪過來。
說壞話被當事人給逮着了,顧惜努力保持淡定,瞪回去,用嗓門提升氣勢:“看什麽看,我在陳述事實!”
她不再看秦懷初,指指旁邊的兩個位置:“小冰糖,咱們倆坐這兒。”
話音剛落,沈冰檀被秦懷初拉過去,坐在了他旁邊。
顧惜急了:“人是我帶出來的!”
秦懷初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所以呢?”
“……”
那邊顧惜拉着尹黎昕告狀,秦懷初并不理會,把沈冰檀的手握住,懲罰般地捏兩下:“剛才我叫你的時候你不出來,她一喊你就出來了?”
沈冰檀揚眉笑了下:“我突然覺得,後臺确實有點無聊,所以就出來了。”
“而且,”她回握住秦懷初的手,食指的指腹在他掌心輕輕撓一下,“我這不是,想出來找你麽。”
掌心處傳來細微的癢,激起心頭的一絲顫栗。
秦懷初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熾熱的眼眸凝着她:“別勾我。”
對上他的視線,沈冰檀趕緊跳開這個話題,看向舞臺:“這首歌真好聽。”
秦懷初失笑:“都結束了,你聽了沒就說好聽?”
“我聽了啊。”她強行挽尊,“就是好聽。”
依照陸繼臣的咖位和資歷,被節目組安排在零點壓軸出場。
一段漂亮的主持詞之後,一曲《歸離》在舞臺上拉開序幕。
自從陸繼臣和沈冰檀合作,一起登臺長莞衛視跨年晚會開始,不少人都盼着這一刻。
直播平臺上,彈幕也驟然間多了起來。
【陸繼臣的歌每一首都是經典,聲音太好聽了嗚嗚嗚】
【永遠的男神,不滅的光!】
【沈冰檀這身舞衣太仙了吧,舞蹈絕美!】
【第一次看到這兩人同框,想不到配合還挺默契】
【有沒有人發現,剛剛鏡頭一瞬間,他倆眉眼有點相似】
【倒回去看了,還真是,《歸離》本來就是講親情的歌,這倆人在舞臺上好搭,陸繼臣團隊真會挑伴舞】
……
現場的觀衆席,秦懷初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沈冰檀的身上。
追關燈打在她身上,漸變色的舞衣上有粼粼波光舞動。
舞臺太大,獨舞一個不慎就很容易變成尬舞,沈冰檀卻能輕而易舉吸引所有人都目光。
她身姿輕盈,動作閑婉,裙擺飄逸,若仙若靈。
如隔霧之花,朦胧飄渺;又似楊柳扶風,煙雨闌珊。
她顧盼嫣然,行雲流水,就像特地為舞臺而生,驚豔全場。
一曲歌舞結束,現場的不少人還在回味着。
這天晚上,沈冰檀的名字和陸繼臣一起,頻繁登上微博熱搜。
跨年晚會結束已經很晚了,沈冰檀一坐上秦懷初的車,便困得腦袋歪在一旁睡熟了。
秦懷初驅車回到水雲灣,已是深夜,萬籁俱寂。
副駕駛上沈冰檀還睡得正沉,他沒舍得将人叫醒,開門下來,輕柔地把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向電梯。
沈冰檀睡得迷迷糊糊間在他懷裏蹭了蹭:“初初。”
秦懷初看她一眼,走進電梯,按了七樓:“睡吧,我們已經到家了。”
沈冰檀眼皮沉得睜不開,呢喃着開口:“我還有話沒跟你說。”
“什麽話?”
她閉着眼,紅唇微嘟,聲音軟軟的:“我想跟你說,新年快樂。”
回到家,秦懷初将人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沈冰檀強行睜開眼,勾住他的脖子靜靜望着他:“之前每次新年都好想跟你一起過,好想跟你說,新年快樂。”
秦懷初深沉的眼眸鎖着她,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缱绻溫柔:“新年快樂。”
沈冰檀滿足地閉上眼,繼續睡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沈冰檀睜開眼,人還依偎在秦懷初的懷裏。
她稍微動了動,秦懷初睜開眼,目色清明:“醒了?餓不餓?”
沈冰檀搖搖頭,她才剛睡醒,此時還沒什麽胃口。
手從床頭桌上撈起手機看看時間,她擡起頭:“我們下午直接去超市買點食材準備晚飯吧,今天晚上陸老師和他的經紀人穎姐都會來,要多準備幾樣菜。”
秦懷初自然地将人攬進懷裏:“好,那一會兒你列個菜譜,看都需要哪些食材,咱們去買。”
沈冰檀應着,随意點開微博。
關于昨天晚上跨年晚會的熱度還沒退,各種話題飄浮在列表上。
昨晚上陸繼臣和沈冰檀壓軸登臺,另長莞衛視收視率爆紅,那首《歸離》的歌舞被人剪輯發在網上,一夜之間火了起來。
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還能再次回到舞臺,引來網友們的關注和賞識,甚至能有如今的成績。
這一切,都是陸老師帶給她的。
到現在沈冰檀都覺得像是一場夢。
網上誇獎她的言論那麽多,還是挺讓人高興的。
沈冰檀忽而看向秦懷初:“你覺得我昨天晚上跳得好嗎?”
“當然好了。”秦懷初臉上挂着笑,很是為她驕傲,“我早就說過,站在舞臺上的沈冰檀才是最耀眼的,璀璨奪目,讓人着迷。”
他指指網上的那些評論,“大家的呼聲和贊美,就是最好的證明。”
沈冰檀眼睫垂下去,似乎想到了什麽,心事重重的。
秦懷初看着她:“即便姥姥還在,看到你昨天晚上的樣子也會很為你高興的。當初你學跳舞,是姥姥一直在支持你,她那麽疼愛你,怎麽可能不盼着你成功呢?你重回舞臺,她不會怪你的。”
沈冰檀想着他的話,默了一會兒,忽而問:“你說,當初姥姥為什麽不讓我跳舞了。這個問題困擾我許久,我其實還挺想知道答案的。”
秦懷初薄唇動了動,說:“可能,答案很快就有了。”
起來後沈冰檀和秦懷初随便吃了點東西對付一下,列好清單去超市買了食材回來。
下午,兩個人在廚房展開忙碌。
也不知道陸老師會喜歡什麽,不過去陸家練舞那段時間沈冰檀經常吃陸老師做的飯,大致能摸清楚他的口味,剩下的便自由發揮。
時光在鍋碗瓢盆間靜靜流淌,外面天色漸漸暗淡,秦懷初打開了廚房的燈。
沈冰檀做最後一道糖醋排骨的時候,家裏的醋用完了。
秦懷初正在箭牛排,沈冰檀把圍裙摘下來:“我去樓下的小超市買點醋,很快就回來。”
秦懷初看看外面的天:“穿厚點,外面冷。”
“好。”沈冰檀拿起沙發靠背上的羽絨服穿上,看一眼牆上的挂鐘,“你一會兒先把做好的菜擺上桌,陸老師估計也快過來了,我順便看看能不能碰上他。”
從單元樓裏出來,外面的風冷飕飕地垂着,順着羽絨服的領口往人的身體裏鑽。
沈冰檀把拉鏈拉至最上方,加快速度跑去門口的小超市。
買了醋出來,她站在小區門口,朝道路的盡頭探着脖子張望一會兒。
天已經黑了,所有的車都亮着燈,有點刺眼,也看不出陸老師和姚穎姐來了沒有。
她準備先回家,把最後一道糖醋排骨做好,再給陸老師打電話。
剛轉身,餘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不遠處的樹下。
婦人穿着黑色羽絨服,此時被凍得瑟瑟發抖,正攔着一個行人指着水雲灣小區的方向問着什麽。
燈光灑在婦人的臉上。
是沈秋蘭。
她居然跑來了長莞,甚至找到了她的住處。
沈冰檀心裏一陣煩躁,懶得理會她,轉身往小區裏進。
那邊沈秋蘭已經看見了她,喊了聲朝這邊走過來。
沈冰檀當沒聽見,頭也不回。
沈秋蘭直接沖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臂:“檀檀。”
迫不得已,沈冰檀停下來,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沈秋蘭比她記憶裏的樣子瘦了不少,額頭上有淤青,看來跟繼父最近關系不好是真的。
不過這都跟她沒什麽關系,沈冰檀語氣疏離又陌生:“有事嗎?”
沈秋蘭一怔,沒計較沈冰檀的态度,語氣關切地問:“你怎麽穿這麽薄就出來了,冷不冷,當心感冒,你打小身體就不好……”
說着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要給她。
沈秋蘭從來沒這麽關心過她,如今看到她遞來的圍巾,沈冰檀覺得有點諷刺。
她一動不動地站着,耐着性子又問一遍:“到底有什麽事?”
沈秋蘭讪讪地把圍巾收回來:“媽不是說了嗎,要過來接你回安芩,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你昨晚跨年晚會上的演出我看了,跳的是不錯,但網上還是有挺多不好的言論的,這一行需要承受的壓力太大了,媽是心疼你,不想你吃苦。”
沈冰檀不想理會她:“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關心。”
她想離開,卻被沈秋蘭緊緊拽着手腕:“檀檀,你別生媽的氣了,你跟我回安芩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不好嗎?跳舞到底能有什麽好?”
沈冰檀皺眉,試圖甩開沈秋蘭的鉗制。
刺目的車燈朝這邊照了過來,很快一輛保姆車停在兩人跟前。
副駕的車窗打開,姚穎探頭看過來,跟沈冰檀打招呼:“大晚上的,你怎麽在外面啊?”
沈冰檀和沈秋蘭齊齊朝這邊看過來。
姚穎下了車,親自打開後車門,裏面的陸繼臣還在假寐。
昨晚跨年晚會熬到很晚,他今天白天還有各種活動,如今又被邀請來沈冰檀家吃飯,都沒怎麽休息。
“陸哥,到了。”
陸繼臣按了按眉心,睜開眼。
在他走下車的一瞬間,沈秋蘭的脊背明顯僵滞,抓着沈冰檀手腕的力道不自覺松懈了。
沈冰檀順勢掙脫,顧不得腕上的疼痛,含笑望過去:“陸老師……”
陸繼臣的視線落在沈秋蘭的臉上,夜幕下,那雙眼睛是沈冰檀從來沒見過的幽沉,冷厲。
沈秋蘭下定決心今晚要把沈冰檀帶回安芩,卻沒料到,居然在此時撞上陸繼臣。
最害怕的事,還是來了。
沈秋蘭目光躲閃着望向別處,懼怕與不安将她籠罩,背後涼風陣陣。
她想要逃開已經來不及了,陸繼臣高大的身影已經将她籠罩。
沈秋蘭指尖控制不住地輕顫。
看着沈秋蘭和沈冰檀站在一起,心底一個荒誕的猜測,令陸繼臣攥緊了拳頭。
他視線早已從沈秋蘭臉上移開,望着沈冰檀時,一如既往的儒雅溫和。
只是一開口,聲音卻仍有克制不住的異樣:“她是你母親?”
沈冰檀神色稍怔,看看陸繼臣,再觀察沈秋蘭慘白的臉色,各種念頭在腦海中亂竄,整個人懵了一下,沒有應腔。
秦懷初在不遠處站着,靜靜望着這邊。
不知過了多久,他擡步走過來,接過沈冰檀手裏的醋,語氣溫柔:“買個東西這麽久不回來,我還當你丢了呢。”
他擡眸對着陸繼臣禮貌開口:“陸叔叔來了,外面冷,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陸繼臣還盯着沈秋蘭,跟姚穎道:“你先跟他們進去吧,我還有點事。”
沈冰檀站在原地一動不肯動,秦懷初牽起她的手:“先回家。”
回到家,最後的那道糖醋排骨沒有再做。
沈冰檀怔怔地在餐桌前坐着,一語不發,腦子裏有點亂。
陸老師和沈秋蘭分明是認識的。
她又想起之前沈秋蘭和姥姥的對話。
——“這丫頭名氣越來越高,圈子就那麽大,早晚有一天會被發現的,到時候你讓我怎麽辦?我已經結婚生子,回不了頭了。沈冰檀再這麽跳下去,她會害了我的!”
沈秋蘭害怕被誰發現?發現什麽?
就是今天晚上這樣的局面嗎?
她一直以為,他的父親姓季。
倒是從來沒想過,陸繼臣的名字裏也有個繼字。
姥姥說的可能不是什麽小季,而是小繼。
但這怎麽可能呢,陸老師這樣的人物,她從來不敢往這方面想。
屋子裏靜悄悄的,姚穎看着沈冰檀,忽而開口:“原來這女人就是陸哥的初戀啊,怪不得四年前我邀你給陸哥在演唱會上伴舞,那女人把我電話挂斷了。她不就是怕陸哥因為你找到她,報複她當年虛榮愚蠢,狠心抛棄陸哥的事嗎。畢竟陸哥現在的身份地位,捏死她就跟玩似的,她自己做賊心虛,不怕才怪。”
“你居然是那女人的女兒,這世界可真小。”
姚穎若有所思着,“不對啊,按照年紀來算,你是……陸哥的女兒?那女人當初沒把陸哥的孩子打掉?!”
姚穎激動地拍桌而起,對上秦懷初犀利凜冽的視線後,又悻悻地坐回去,保持沉默。
沈冰檀看向姚穎:“穎姐,你知道沈秋蘭和陸老師以前的事?”
“知道啊。”姚穎點點頭,“他從一出道我就跟着他嘛,我倆也算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有次他喝醉酒,就跟我說起過這事。”
姚穎回憶着:“沈秋蘭天天去酒吧黏着陸哥,人很漂亮,嘴巴又甜,眼神裏滿是崇拜,陸哥當時一個沒經過事的大男孩,當然很容易就陷進去了。原本兩人感情挺好的,後來有個富二代追她,每天鮮花超跑,珠寶首飾,她沉進物欲的滿足裏,想要跟陸哥分手,結果發現自己懷了陸哥的孩子,非要打掉,最後兩人感情徹底崩了。 ”
姚穎嘆了口氣,攤攤手:“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外面門鈴聲響起。
“應該是陸哥來了。”姚穎說。
沈冰檀站起身,親自過去開門。
陸繼臣筆挺地站在門外,望向沈冰檀的那一刻,眼角泛起微紅。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沈冰檀心裏有點亂,一時不願意看到那種親人相見,淚流滿面的畫面,搶先開口:“陸老師,就等您了,先進來吧,飯菜很快就涼了。”
陸繼臣走進來,飯桌上沈冰檀對他一如既往的尊敬,熱情地招呼他吃東西。
對于今晚發生的事,她一個字都不願提。
陸繼臣嘗試着提起幾次後,察覺到沈冰檀的态度,也暫且将此事擱淺。
飯吃得差不多時,陸繼臣跟沈冰檀道:“你大學沒有報考舞蹈相關的專業,這幾年都是自己練的,上次方媛老師給你指導時不是說,你還缺乏專業的指導訓練。剛好她明年會有一個夏令營培訓,能跟着她學點東西對你的幫助會很大,你如果願意去的話,我試着跟她打個招呼。”
沈冰檀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去接受陸繼臣的示好,莞爾笑笑:“我還沒拿到畢業證,明年論文答辯應該挺忙的,到時候再說吧。”
陸繼臣點點頭:“也好,不急于一時。”
送走陸繼臣和姚穎,關上門,當家裏只剩下她和秦懷初,沈冰檀臉上近乎僵硬的笑容才漸漸收起來。
她先前給陸繼臣準備的手表,今晚最終也沒再送出去。
她人站在玄關處,對着秦懷初苦澀地笑笑:“前幾天我還說讓你幫我找父親,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結果。只是今天晚上有點兵荒馬亂,一切都發生的好突然,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秦懷初抱住她,輕撫着她的背,慨嘆一聲:“我本來計劃先提前把真相告訴你,讓你有一個心理準備,再向陸叔叔坦白這件事的,沒想到沈秋蘭突然出現,把一切的節奏都打亂了,還讓你這麽局促。”
沈冰檀訝然了一瞬,擡頭看過去:“什麽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秦懷初拉着她去書房。
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他元旦放假之前已經從公司拿回來了,就想着今天晚上給她看,但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情景。
秦懷初把鑒定報告給她:“我先前就對你和陸叔叔的關系産生了懷疑,所以暗地裏做了親子鑒定,之前怕影響你跨年晚會的演出,才一直拖到現在的。”
沈冰檀捏着那份鑒定報告,指節不自覺用力,晶瑩飽滿的指甲蓋紅得充血。
秦懷初輕撫上她的背:“喬喬,陸叔叔就是你一直想找而不敢找的,親生父親。”
對着那份鑒定報告看着許久,她什麽話也沒說,一個人回了房間。
秦懷初想進去看看她,又害怕打擾她的心情。
這樣一個消息,她還是需要自己慢慢消化。
秦懷初站在卧室門口,沒有進去。
口袋裏手機震了聲。
他剛剛讓齊特助去找沈秋蘭的落腳點,如今有了消息。
看一眼齊特助的信息,秦懷初驅車從水雲灣出來。
——
昏暗的包廂內,秦懷初随意地坐在沙發一隅,手裏把玩着一杯紅酒,白皙的指節修長好看,根根分明。
包廂的門被人推開,外面的光線洩進來一瞬,映出他淩厲深刻的面容,又很快被暗影所遮掩,顯得情緒捉摸不定。
“秦總,沈秋蘭帶來了。”
他把手裏的酒杯放在水晶幾上,聲音清冷:“讓她進來。”
沈秋蘭莫名被人帶到這種地方,忐忑不安地走進包廂。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冷峻淡漠的年輕男女人,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
他年紀不大,氣場卻無端令人心怵。
适應了包廂內的黯淡,沈秋蘭看清男人的面容,想起在水雲灣小區門口,他和沈冰檀一處。
“你是檀檀的……”
秦懷初擡眼看過來:“我們結婚了,她是我太太。”
“結婚?”
這麽大的事,沈秋蘭沒有聽到過一丁點的風聲。
“什麽時候的事?”
秦懷初涼涼掃她一眼,看得沈秋蘭心裏直發毛,不敢再問。
“你不必以岳母的身份自居,我今天找你也不是為了征求你同意的。”
秦懷初從沙發上起身,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望着沈秋蘭,眼神中帶了點愠怒與不悅,“你知不知道,你時不時的一通電話,一個露面,都會讓她心情不好很久?”
“你和陸繼臣的事情我不管,他要怎麽對你是他的事,但是從今天起,你最好從我太太的生活裏消失。你不把她當回事,我卻将她視如珍寶,容不得任何人傷害,你是她生母也不行。”
秦懷初看了眼腕表,望向沈秋蘭,語帶警告:“今天晚上的話,我只說一遍。”
他沒多作停留,徑自離開包廂,大步而去。
回到家,沈冰檀抱膝在卧室的床上坐着,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聽見開門聲,她擡起頭,眼眶紅紅的,應該是哭過。
“怎麽了?”秦懷初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沈冰檀順勢靠進他懷裏,抱住他:“你說今晚上陸老師幾次欲言又止的,他到底想跟我說什麽?我當時不敢聽,才總是打斷他的。”
她害怕答案不是她所期望的。
陸繼臣因為和沈秋蘭的那一段,至今沒有結婚。
她還記得先前在水雲灣門口,他看到沈秋蘭時眼底的恨意。
不管曾經陸繼臣有多麽期待孩子的降生,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他的記憶裏,那個孩子也早就不複存在。
她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生下來的,而是沈秋蘭逼不得已的選擇。
如今她突然出現在陸繼臣面前。
面對這個意料之外的女兒,她實在不敢想陸繼臣會是什麽态度。
她的存在,是在揭陸繼臣掩蓋了二十多年的傷疤。
陸繼臣以後看見她,會不會想起沈秋蘭,想起自己原本不願再記起的過去?
若是如此,他還怎麽接受她這個女兒?
她自己都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何況是陸繼臣呢?
她今天晚上不敢讓陸繼臣說話,就是怕事情發展到最後,她連尊敬崇拜的陸老師都沒了。
除了這些,她心中還有一點小小的怨恨。
為什麽當年陸繼臣說離開就真的離開了。
他甚至都沒有去查過,沈秋蘭到底有沒有打掉那個孩子。
他可能,也沒那麽在意吧。
聽着她把內心的不安和複雜說給自己聽,秦懷初無奈地撫過她的背:“還記得前兩天你怎麽跟我說的嗎?你說有我就夠了,不會被這種事情影響心情的。”
沈冰檀咬咬唇:“可他是陸老師啊,陸老師和別人不一樣,我不希望他讨厭我。”
原本以為生父是陸繼臣,她會高興的,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小心翼翼。
沈秋蘭給了她太多冷漠和傷害,她總是覺得,自己會是被人抛棄的那一個。
秦懷初心疼地捧起她的臉,審視着:“我們喬喬這麽可愛,他怎麽會讨厭你?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看她也睡不着,秦懷初拿起手邊的羽絨服:“時間還早,我們出去走走?”
沈冰檀也覺得屋裏悶,和秦懷初從水雲灣出來,一起在街上壓馬路。
汽車發動機運作的聲音轟隆隆的,絡繹不絕,街上鋪子閃爍着五彩的光,風涼涼的,心底的那點郁悶漸漸散了。
沈冰檀的手被他緊緊攥着,放進外套口袋裏,暖融融的。
那份溫暖,能順着指尖傳遞到心裏去。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幸福巷,老宅近在眼前。
兩人順路拐進去看了看。
站在院子裏,沈冰檀望着姥姥卧室的方向,突然間就懂了。
她終于明白,姥姥當初為什麽不希望她再跳舞。
沈秋蘭是害怕陸繼臣會因為當年的事報複她。
但姥姥不是。
陸繼臣早已是樂壇巨星,應有盡有,姥姥怕她不願再記起那段和沈秋蘭的過往,拒絕接受她這個女兒。
更怕她的身世被網友曝出來。
她是不被陸繼臣承認的私生女,将永遠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她的人生,也就全毀了。
所以那段時間,姥姥才會左右為難,偷偷背着她抹眼淚。
她以前還以為,姥姥是偏向沈秋蘭,才不許她跳舞的。
想通了,沈冰檀梗在心裏的那個結也漸漸釋然了。
姥姥終究還是最愛她的。
她先前有姥姥疼着,餘生又有秦懷初在身邊,其實也沒什麽不滿足的了。
從老宅出來時,沈冰檀心情好多了。
晚飯時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她這會兒肚子有點餓。
扯了扯秦懷初的手臂,她問:“初初,你餓了嗎?”
她沉默了一路,此時終于肯開口說話,秦懷初挑了下面:“想吃什麽?”
沈冰檀嗅到一股甜甜的烤紅薯味道,四下看看,忽而興奮地指着斜對角的一個小鋪子:“那邊有賣烤紅薯的,我們去買兩個吧,冬天最适合吃這個了!”
秦懷初帶着她走過去:“老板,要兩個烤紅薯。”
大爺正跟一群人在裏面打麻将,聞聲探着脖子看過來:“你們來的太晚,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要嗎?”
“要!”沈冰檀趕緊接話。
大爺起身走過來,把烤紅薯打包好遞過來。
看到沈冰檀,他多看幾眼,有點驚訝:“哎呀,你不是昨晚跨年晚會上跳舞那個小姑娘嗎,住附近啊?”
沒想到這就被人認出來了,沈冰檀不好意思地笑笑:“對,離這兒不遠。”
“年紀輕輕的就能上電視,還跳得那麽好,真厲害,要繼續努力呀!”
“我會的,謝謝大爺。”
付了賬,沈冰檀捧着熱乎乎的烤紅薯和秦懷初離開。
秦懷初懶洋洋地笑:“連大爺都知道你跳舞好看了,我們喬喬怎麽這麽優秀?”
沈冰檀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你不許打趣我。”
先前心底的陰霾早散盡了。
拿勺子挖起一塊烤紅薯,她先朝秦懷初遞過來:“第一口給你吃。”
秦懷初彎腰湊過來,吃掉她送來的烤紅薯,甜絲絲的,入口軟糯留香。
“好吃嗎?”沈冰檀迫不及待地自己吃一口,好看的眼睛彎成兩條縫,眉尾向上揚着,“好甜啊!”
兩人在路上走着,一口一口地分食。
沒走到水雲灣,一個烤紅薯就被兩個人吃完了。
紅薯皮丢進路邊的垃圾桶,秦懷初掏出紙巾給她擦嘴,問:“還餓嗎?”
沈冰檀搖搖頭:“晚上少吃點就行,不然會長胖的。”
秦懷初捏捏她臉上的軟肉,笑嗔道:“都瘦成骨頭架子了,還怕長胖?”
一聽他用骨頭架子來形容,沈冰檀有點不樂意了。
“哪有你說的這麽瘦?”她挺直腰杆,小聲反駁,“該有肉的地方,我明明還是有的。”
“嗯?”
秦懷初眉尾上挑,似笑非笑地眼神看過來,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停在某處:“哪是該長肉的地方,我看看到底長了沒。”
說着手伸過來抱她。
沈冰檀一囧,紅了臉推他:“在大街上呢,你別鬧!”
秦懷初牽起她的手,俯首湊在她耳畔,輕聲道:“那咱們回家再檢查。”
沈冰檀:“……”
散步回到家裏,沈冰檀有了困意。
她抻抻懶腰,正準備去洗個澡,手機連續震了好幾聲。
她點開,是顧惜發來的微信。
【小冰糖,你也太讓我震驚了!】
【原來你是陸繼臣的女兒呀,這也太勁爆了!】
【你怎麽會是陸繼臣的女兒呢,我現在感覺跟做夢似的。】
【還當不當我是好姐妹了,這種事你居然瞞着我!】
沈冰檀被顧惜搞得一頭霧水,她怎麽會知道這事的?
秦懷初也望了過來,頓了會兒,說:“上微博看看。”
沈冰檀點開微博,這才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和陸繼臣在跨年晚會上的那曲歌舞火了,今天一天都被人各種轉發推薦。
有人将視頻慢放,分解沈冰檀的動作,結果就在慢鏡頭裏捕捉到幾張沈冰檀和陸繼臣眉眼神似的鏡頭。
陸繼臣和沈冰檀站在一起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