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為插班生
冷清秋會成為自己的學妹,這樣的認知讓白秀珠忽然覺得古怪起來。
李浩然問了問她還有沒有什麽需要了解的,可是白秀珠只是搖了搖頭:“以後都會了解的,就不麻煩浩然老師了。”
李浩然眼神裏帶了幾分興味,然後轉身:“那麽,我便先告辭了。”
“再見。”白秀珠站起來,目送李浩然離開,然後在教室裏走了走,不是很大的教室,在她看來教學環境算得上是簡陋,可是待在這裏,她覺得很舒心。
白公館太大,太空,太華麗,永遠給她一種觸不到的模糊和填不滿的空寂。
她趴在窗臺上,看着外面那株還未有任何花苞的秋海棠,會心一笑。
這個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來得早的學生進來了,看到坐在那個位置上的白秀珠都是一愣,新生?
不過她們都沒有上去打招呼,白秀珠也沒有主動跟她們打招呼,因為她還不知道該怎麽做,不過——大約一會兒會有老師讓她作自我介紹的。
比如,第一節課就是國文。
上個課打過了之後,整個教室都安靜下來,所有人拿出了課本等待着老師的到來,然後便是李浩然身姿挺拔地走了進來。
“同學們早上好,還是我們的國文課,不過今天在上課之前需要為大家介紹一下新同學。”他伸出手掌,做了一個很标準的“請”的姿勢,所有人的目光順着他的手勢直接看向了白秀珠。
白秀珠站了起來,先是目光平靜地看了李浩然一眼,然後略微側轉了身子,對着全班三十來個女生笑了笑:“大家好,我叫白秀珠,是我們班的插班生,希望日後能與大家相處愉快。”
她渾身上下唯一的修飾就是頭上紮着的藍色頭繩,為她整個人添了幾分冷色調的豔麗,她表情是不卑不亢的,從她身上只能看到一種雅致的淡然,如果說冷清秋像是一朵幹淨秀麗的百合,那白秀珠其實更像是藍色的風信子,非常敏感,據說一旦被剪掉,芳香和美麗立刻就會消失,因而美麗之中帶着嬌貴,一般能在花園和室內看到。
藍色的風信子的花語,似乎是生命。
白秀珠笑了笑。
很簡短的發言,不知道是她找不到話說,還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想多說呢?白秀珠故意沒有說自己的家世,怕也是不想被別人關注過多,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浩然很欣賞白秀珠的這個自我介紹,不過他更欣賞的是白秀珠的聰明,很多事情一旦說出來就會引出很大的麻煩,而白秀珠選擇了什麽也不說,雖然不能說是永絕了後患,至少眼下會少很多麻煩。
白秀珠不說,他作為老師更不會說這些,當下只說了一句:“以後大家還有很多的時間與秀珠同學了解,在這裏便不說太多,拿出國文課本,今天我們要學的是《詩經·衛風·氓》,這是我國古代一首相當著名的愛情詩,氓之……”
轉眼之間,所有人都被他抑揚的語調所吸引,而白秀珠這個時候卻想起了李浩然筆記本上的那些詩,一邊寫着新詩,卻還在學堂裏教學生舊詩,并非白秀珠不喜歡舊詩,那是古老的意境和古老的情感,風雅得讓人迷醉,不過新詩畢竟是才出現的,對他們這些學生來說是戴着神秘的面紗,反而更讓人好奇。
颠覆傳統的事情,往往是要讓人既懼怕又期待的。
她收回了自己的思緒,看着課本上那一行行鉛字,聽着李浩然的講解,古代的愛情詩麽……
這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
她忽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至今不知道,這個故事到底是更适合冷清秋還是自己,一個金燕西,到底傷透了多少人的心?
也許金燕西天生就是來向她讨債的。
講臺對李浩然來說,就像是舞臺,在上面,他仿佛可以随心所欲,将自己的所知所感全部傳達,通過自己的語言讓別人了解自己。
不過他在講課的時候也在看下面的反應,讓他覺得奇怪的是白秀珠,那種表情,就像是觸到了傷心事,按到了傷口,卻又不想傷自己太深,連忙回避,那是一種傷懷的表情。
李浩然還是那樣的感覺,白秀珠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而外國有一句話說,女人因為秘密而美麗,雖然他眼前的還是個女孩子,可是卻并不妨礙秘密為她增添美麗。
一堂課幾乎就鑒賞了一首《氓》,不過上課的大家都聽得很是入迷,白秀珠因為深有感觸,幾乎是強壓着才抑制住了自己眼底的濕潤。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裏,同學們再見。”
然後所有人站起來,一起喊“老師再見”。
這樣的形式白秀珠從來沒有體驗過,倒是覺得很新奇,上一世都是請的老師來白公館上課,那些老師大多畏懼白公館的權勢,顧忌着白秀珠的身份,打也不敢打,罵也不敢罵,平日裏上課都是戰戰兢兢的,在他們那裏幾乎是學不到什麽東西的,白秀珠自然也不用做這些繁瑣的禮節了。上一世的她,刁蠻到現在的自己都無法理解。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她上一世便是太無知。
而這一世知道得很多了,再看的時候便覺得心有戚戚。
李浩然離開之前看了白秀珠一眼,白秀珠淡然回視。
還是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白秀珠重新坐下來,周圍的人又開始打量她。
一個新來的漂亮的女學生,大約是會受到排斥的,不過坐在她前面的是個短頭發的女生,是典型的學生頭,齊劉海,轉過身來就到了白秀珠的面前,那兩只眼睛睜得圓圓的,好奇地看着白秀珠:“你是新來的?”
這話問得很不客氣,不過白秀珠沒介意。
她對着她笑了一下,“是,我之前做過自我介紹,不介意可以喊我秀珠。”
“哇,你好親切啊,我叫齊曉芳,你也可以叫我曉芳。我剛剛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很不好接近,秀珠,你怎麽會插班來呢?”齊曉芳的家世不算是很好,可是也絕對不算是差,她父親在憲兵隊當差,她在班裏也算是很厲害的人了。
不過白秀珠的身份卻不是能夠随便亂說的,她解釋道:“因為之前家裏有事耽擱了,所以特意跟校長說了一下,這才插班進來,不然只能等下一學年了。”
“反正進來就好了……”
叽叽喳喳,這個齊曉芳在課間休息時間跟白秀珠聊了很多,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白秀珠在聽。
說着說着,齊曉芳忽然之間停下來,讪讪笑道:“我就是個話唠,我媽說我是停不下來,你不會覺得我煩吧?”
“不會。”白秀珠難得遇到這麽有趣的人,雖然話是多了點,不過這個女孩子的眼底沒有心機,也許會成為她的新朋友,“我以前沒有遇到你這樣開朗健談的人。”
“耶?是嗎?哈哈,秀珠你人真好。”齊曉芳哈哈一笑,那笑聲頓時傳遍了全班。
其實這個時候別人就應該知道了,這個新來的白秀珠已經成為了齊曉芳的朋友。
班裏自然也有人看不慣白秀珠,大家都是女生,俗話可是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班裏的雖然都是女生,可是畢竟有三十人,湊上一臺子戲也是足夠了。白秀珠這樣的女生,一看就能看出家世是不俗的,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也是小康之家,否則不可能有這樣脫俗的氣質,而且還很漂亮,別的女生難免便會生出幾分嫉妒來。
天下的事情都是這個道理,白秀珠原沒想過來到這裏會左右逢源,沒有人應該遷就着她。
今天整天上課都很順暢,沒出過什麽差錯,只是在上數學的時候覺得有些吃力而已,今天除了齊曉芳之外也有人主動跟白秀珠打招呼,在齊曉芳的介紹下她也算是認識了班裏大半的人,用通俗一點的話說,踩熟了半個地盤子。
回去的時候齊曉芳提出跟她結伴,被白秀珠拒絕了,她獨自一個人準備在所有人走了之後離開,中午的日頭算不上是很烈,鋪進教室裏,從教室門口拖出一條長長的豔光來,正在她抱了書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條影子卻出現在了門口。
她擡頭一看,竟然還是李浩然。
“浩然老師,還有什麽事情嗎?”
李浩然其實一點也不想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願意與白秀珠打交道,也許因為這個女學生總是在超出他的預料吧?他笑了一下,解釋道:“本來我是準備離校了,不過外面有個小子攔住了我,非要進來看看你,你遲遲不出去,我便只好來看看你了。”
白秀珠一愣,立刻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除了金燕西,沒人能幹出這種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又睡着了哭瞎,更新遲了OTL
我們的目标是破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