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效忠

25.

被正和這突如其來的兇狠病毒給折騰了一整晚，嶺冬一松懈下來，睡意就不停湧上，但她憑着過往良好的自制能力，硬是去廚房勺了一碗一直保溫着的白粥，配上些簡單的蔬菜，一口一口的喂給稍微清醒的正和，态度強硬地不顧正和羞紅的神色。

喂他吃下維他命C之後，正和便因為消耗太多精力而睡去，而嶺冬也在拽好他的被子後，趴在一旁跟着沉沉睡去。

等到再次清醒，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嶺冬又替正和量了量體溫，安心了才起身去廚房料理些補體力、補營養的東西給正和吃，也許是因為擔心則亂，一向細心的嶺冬絲毫沒發現，以為熟睡的正和，竟然是清醒着裝睡。

一直等到嶺冬的身影消失在自家簡陋的廚房時，正和才神色複雜的睜開眼，盯着窗外的景致發呆。腦子裏轉着數不清的想法，而他正試着厘清。

他從沒想過，一個跟他勉強說來僅有微薄的上下屬關系的人，可以為他勞心勞力到這種程度。更別說那位是高高在上的彭哥列大小姐，而自己──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自嘲的勾起嘴角──只不過是一把鏽了的劍、無用的人而已。

他其實很早就醒了，從小鍛練起的身理素質良好，就算經過這幾年的放浪形骸也依然強健，要不是這場感冒來的突然，一時之間沒注意，他也不會演變成這種大病。而經過嶺冬一夜的照顧，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當初一睜開眼，忽然間看到身邊的人影，正和就機警的坐起身來，作勢要防衛，但動到一半，他混亂的腦袋終於起了作用，他想起了，在輾轉無眠的那一夜，陪伴的人是誰。

僵硬的身體忽然煞住，半晌，他又慢慢的移回原位，不願驚動為他勞累許久的女孩。臉色也因為想起那時她強硬的喂他吃粥時的狀況，而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被別人這樣對待過。一次也沒有。

「為什麽……」他看着身邊的人，下意識中，吐出了話，但卻又在下一秒鐘緊緊的閉上嘴，他不想吵醒她。

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直到女孩動了動，醒了過來，他才急着閉上眼，慌慌張張的裝睡。

随着那冰涼的手指探測的觸摸，他發現自己的心竟然不知不覺跳了起來。

那個他以為早已麻痹的心，竟然尚未死去！

溫度最後停留在額頭，一陣輕柔的觸摸之後，在那離去的瞬間，正和的內心竟生出惋惜之感。好像巴不得她不離去一樣，他渴望，她的溫柔。

內心糾結着與以往大相迳庭的想法，正和專注到沒發現嶺冬走了過來。

看到正和坐起的身子，嶺冬驚訝的發現他已經醒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咦？你醒了嗎？」然後趕緊加快腳步走到床鋪邊。

正和震了一震，尴尬的轉頭：「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太好了，看來沒有什麽後遺症。」想到這裏，嶺冬忍不住笑眯了眼睛，掩蓋點點盈盈淚光，「不過你也太會選時間了，我剛好作完飯，你就醒了，剛好趁熱吃……你該不會是因為飯菜香才醒來的吧？」

「哈哈……」乾笑了陣，接過餐盤，正和歛了歛神色，道：「……謝謝你。」

「不用謝。」嶺冬搖了搖頭，「倒是你，怎麽一個那麽大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要不是我來你家找你，我看你估計就這樣死在家裏沒有人發現了。」說着，嶺冬想起了算帳這回事：「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是上哪做了哪檔子事，惹了這麽一個難纏的病毒回來？而且還不說理由的請假！讓普田先生擔心死了！」

聽到這裏，正和呆呆的道：「普田先生……？」為什麽會跟他扯上關系？

嶺冬無奈的笑了笑，「真是的，是他告訴我你住在哪裏的。原本只是覺得你很久沒來報到，感覺怪怪的，所以打電話問他，沒想到他也沒你的消息，只知道你請了假，所以我就跟他要了你的地址，匆匆找過來了，沒想到……」說到這裏，嶺冬忍不住輕拍了他頭一下以示懲罰：「怎麽死都好過這種死法！」

不知道該回些什麽，正和只得低頭看向眼前清淡的菜，很明顯是為他準備的，心中感到窩心，但一個大男人說不出什麽話，在嘴裏繞了許久，終究還是化作一聲：「真的很謝謝你……小姐……」

沒想到，卻換了更重的一記爆栗，只見嶺冬對着莫名奇妙受到這攻擊的正和惡聲道：「都說了別叫我小姐，你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我是病人欸！」被痛出眼淚，正和不敢置信的失聲叫道。

「病人就要乖乖聽話！」嶺冬毫不在意。

「這什麽歪理……而且我比你大欸！你這是對長輩的态度！？」

「你給我趕快乖乖吃飯吃藥上床睡覺！我還等着洗你的碗、還要打電話跟普田先生說一聲，要不我現在就撤了？」嶺冬別過話題，一邊在心底默默回道：論心理年齡我可比你大，這話可不管用！而且你完全沒一點長輩樣！

「你、你……」被嶺冬賭的說不出話，正和只能氣的瞪大雙眼。

「你、你什麽你？再你下去我寧願一記手刀打下去讓你昏睡，也好過一醒來就跟我吵架！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病人的自覺啊！？」說着，嶺冬作勢舉起手刀威脅。

「……」那你也給我一點病人的自尊好不好……內心含着委屈的眼淚，正和只好乖乖吃起飯來，然後看着嶺冬忙進忙出，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麽？」

嶺冬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手下絲毫沒停歇，「把你的豬窩變成像樣一點的狗窩，我已經不奢望它成為人窩了。你到底把自己的家當啥啊？」語末，還受不了的碎碎念一番。

聽到這話，自知理虧的正和摸摸鼻子，安靜的吃完飯，然後看着嶺冬收了他的餐盤要走，鬼使神差之下，他抓住嶺冬的手，問說：「你吃飯了嗎？你學校怎麽辦？」其實最希望問的他一句也沒膽說出口：你可以休息一下嗎？

嶺冬又是一記白眼附送脫力，「現在才想起來會不會太晚了點？我吃飯了、我請假了，可以了嗎？」臨走前，她又說：「大爺，現在我只求你行行好，趕快恢複就行了，什麽都不奢望了。」

聽到這話，正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那是什麽語氣啊？很好笑欸！這樣聽着令人很不舒服……」

「那是奴婢伺候主人的語氣。」遠遠的，廚房傳來了水聲跟沒好氣的的聲音。「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狀況蠻像的。」

「咦？」

「沒事。」廚房外的正和看不到嶺冬一臉笑意，終於讓那家夥恢複點精神了。

飯後，嶺冬又打了電話給普田先生說明，然後琢磨着要不要再請一天假。煩惱之間，她忽然想起好久沒給爸爸報平安了，趕緊到了陽臺外，小小聲的跟家裏那些疼她的大人們說話。

察覺到他們隐藏在輕松語氣裏面的疲憊，嶺冬在挂了電話後仍是不放心，另外打了電話給薩納羅，一接通，嶺冬就直搗話題：「薩納羅，看在你看我長大的份上，告訴我，那裏的情況是不是糟到頭了？」

話筒裏的人明顯噎了噎，“……嶺冬，你是哪裏知道的？我們明明沒讓任何情報流出去。”薩納羅嚴肅的問。

「我就是知道！」嶺冬有些着急，「你們不能因為我還小就什麽都不跟我說！這樣我在義大利那幾年的努力不就白費了？」說着，她抿了抿嘴唇，乾澀道：「……相信我……好嗎……？」

“……。”一邊的薩納羅并沒有立刻接話，苦惱了一陣子，她用豁出一切的語氣說：“嶺冬，相信我，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拜托你相信我們。”

「好，那你答應我，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絕對不要吝啬！」嶺冬也急急道，語氣十分堅決：「就算我只是中學生、就算我身在日本，請不要忽視我所能做出的任何一點力量！」

“好。一言為定！”薩納羅放心的保證：“因為你是切爾貝洛的顧問，所以我不會騙你。”

「“以──對彭哥列的忠誠立誓！！”」通話結束在兩人不容忽視的堅決語氣。

在互相推心置腹的朋友之間，就算有年齡差距，兩人的默契還是十分到位。簡短的交流，稍微穩定了嶺冬慌亂的心，看着有點出汗的手掌，嶺冬笑了笑，走進屋裏去。

但是剛踏進屋內一步，嶺冬就為眼前這副狀況皺了眉頭。

應該躺在病床上休息的人竟然下了床，還跪在眼前。如果你是照顧病人的那個，你能不生氣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嶺冬壓低了怒氣，質問道。

「我聽到了，義大利方面出了事情，你應該會需要幫手。」正和原本垂向地上的頭擡了起來，眼眸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我想要幫助你。請讓我追随你、守護你，為你抵禦這一路的荊棘。」

「你是腦子燒昏頭，搞不清現在的狀況了嗎？成藤正和！給我回去乖乖休息！我說過，要麽就戰死，不要愚蠢的死在病床上！」剛剛煩躁完，嶺冬有點口不擇言。「回去想一想再給我下這個決定！」

「Non ho impulsivo，né si tratta di una febbre，ho avuto l’intenzione di chiare。（我并沒有沖動，也不是發燒，我已經想清楚了。）」

「è semplicemente non si conosce la sua testa！（你根本就是腦袋不清楚！）」嶺冬冷了臉色，回道：「Torna a una buona sdraiarsi！（回去躺好！）」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正和咬了咬牙，下定決心。

只見嶺冬更加皺緊了眉，兩人僵持了半晌，沒有再說什麽。直到嶺冬忽然動了動，擡腳踏進房裏，關起落地窗不讓冷風吹進來，然後伸手貼上正和的額頭跟自己的額頭，嘀咕道：「……奇怪，看起來不想發燒啊……」

聽到這番語氣，正和不禁失笑，一方面高興她不再強硬的拒絕，一方面又為她這很明顯的逃避會心一笑。他抓住嶺冬置於他額前的手，正經道：「我早就好了，我的身體又不是普通人，稍微休息一下就差不多痊瘉了，所以我沒有亂說話。」

聽完，嶺冬的視線深深望進正和偏淡的棕眸，想看出些什麽來，而正和也毫不避誨的直直回應，把他的毅力無遺漏的展現，那是自從師父死後，難得的堅持。這樣銳利的眼神，讓嶺冬找不到理由拒絕。

「我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終究是被那抹固執感動啊，嶺冬頓了頓，說道。

「我是心甘情願。」正和搖了搖頭，綻開了一抹不曾有的輕松笑容，「Il mio Maestà。（我的陛下。）」

說着，虔誠的吻上嶺冬的無名指指節，「Per la distanza dal centro del recente Giuro，questa vita，non lasciare e non tradire。（以距離心髒最近的距離發誓，此生，不離不棄。）」

看到這一幕，嶺冬嘴角勾起了無奈的笑容：「Chi ha la forte spada non è più il caso？（誰說曾經的利劍不再銳利了呢？）」

─ To Be Contiuned ─

作者有話要說：

※義大利文請愛用Google翻譯。語法錯誤指出來我會努力改一下的。（淚）

呃，剛上來第一篇就很猛……

各位，老實說，熱血沸騰起來的舉手！！留言吧吧吧──！！

其實邊打我自己內心也在嚎叫，因為我朝思暮想這情節也挺久了，現在打出來，還用到神奇的義大利文增加情境，真的是……想到那個畫面鵺自己的雞皮疙瘩就會立起來。

尤其是最後那一幕跪下去的畫面，我也是自從寫文的時候就想寫了，可是沒想到拖到現在才把第一次獻給《冬陽》。

不過因為自己真的不熟悉義大利文，所以只能藉助翻譯軟體，神奇的是，我試了兩三個每一個翻譯出來的都不一樣，最後只好選有口碑（自認）的那個。所以大家如果發現怪怪的，只有說聲對不起了。若是指出來會感激的！

還有用了一個小伏筆，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沒注意的人請看最後一句喔～～

寫到這裏，正和的效忠不知道會不會傻了大家的眼，希望沒有很突兀，我很努力的安排了……因為正和在未來還大有用途呢！（遠望）

下一篇回歸日常模式ˇˇ

感謝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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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踴躍留言，我每一篇都很小心認真回覆。然後……很小心別劇透。（囧）

不喜歡我貼這種非正文番外的可以跟我抱怨一下，原本是想說都是《冬陽》所以就貼了……而且番外可以抒發怨念……不喜歡我就不會貼在這裏了。

現在依舊很喜歡這對主仆這段對話。＝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