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上午的發布會一直持續近三個小時,結束後韓沛休息了會兒, 準備下午的股東大會。

正在看資料, 辦公室敲門聲響,他知道是誰, 中午這個時間段只有秋藍跟秘書預約了時間。

“進。”

秋藍剛從國外出差回來,很多事電話裏說不清, 她一下飛機就緊趕着過來了, 先是恭喜他上午的業績發布會圓滿。

“謝了。”韓沛還在看文件,頭也沒擡。

秋藍在他對面坐下, 一開口就是:“AC的事你就準備這麽算了?”

韓沛反問:“不然?”

秋藍不可置信:“你咽得下這口氣?”

韓沛無所謂:“有什麽咽不下去的?生意場不都這樣?你有競争對手的把柄你不利用一下?”

又道:“有閑時間跟那些人一般見識, 還不如想想怎麽賺更多錢。”

秋藍‘呵’一聲, 一氣之下有些口不擇言:“也對, 咽不下也得咽呀, 有蔚藍在裏頭, 你當然不舍得對付她們。”

韓沛擡眸,不耐道:“有完沒完了?”

秋藍心裏正憋着一口氣沒出發:“我損失這麽多,還不許我說兩句了?”

自己起身倒了一大杯水, 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去。

她坐回來繼續:“蔚藍明顯就是最想打擊我,因為她知道AC不管是并購還是IPO,對你都沒太大影響, 頂多有點糟心,對秦書那就更沒影響了, 你們倆最多拌兩句嘴, 可對我不一樣, 她知道為了BD這個項目,我本來就超預算投了,就等着AC套現,結果被套牢,等IPO退出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真沒想到蔚藍會這麽絕,一箭三雕,蔚藍大概也不喜歡韓涔,一封郵件,把秦書,韓涔還有她,徹底惡心了一遍。

最後她自己還落下個好名聲,就連韓沛都會覺得要感謝她,畢竟要不是她,說不定這商業機密被競争對手利用了呢?

反正所有好處都被她一個人占盡了。

秋藍現在都快被嘔死,“我之前還問過你,要是哪天我跟秋藍...”她差點想咬掉自己舌頭,竟然把蔚藍叫成自己名字。

平複了下,“我以前問過你,要是哪天我跟蔚藍有了争執,你向着誰?以前是假設,現在事實擺在這了,我就想知道你的态度。”

說完,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韓沛。

韓沛擱下文件夾,不解:“你這樣有意思?”

秋藍:“對我來說有,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就只想知道你一個态度。”

“什麽态度?”韓沛漫不經心問了句。

秋藍也不管不顧了:“既然你始終不承認你喜歡過蔚藍,那我跟蔚藍就都是你老同學,要是我現在要去撕蔚藍,你向着誰?必須得選一個,我還是她。”

韓沛揉揉眉心,沒見過這麽...不可理喻又有點瘋的女人。

他自己的事到現在還沒理順,懶得搭理。

“韓沛,我是認真問你的。”秋藍盡量顯得語氣平和,她是真的想知道,“你只需要回答一個字,我還是她。”

沉靜片刻,韓沛說:“你。”

秋藍愣怔,盯着他發呆。

他這個‘你’,不是敷衍,她了解他,要麽就沉默,一旦開口,就肯定不是應付。

等回過神,情緒有點崩潰,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韓沛蹙眉:“...怎麽了?”

秋藍趕緊別過臉,胡亂抹着眼淚,一直搖頭:“沒事,沒事。”高興的。

她深呼口氣,“我終于平衡了。”

跟自己較勁,跟蔚藍較勁,今天終于平衡了。

好像那十幾年的喜歡,終于有了最好的歸處。

除了秦書,韓沛懶得去猜別的女人心裏想什麽,他拿過一包抽紙遞到她面前。

“謝謝。”秋藍拿出鏡子照着,怕把眼妝擦花。

這一段情,就在剛才那一刻,徹底放下。

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可心裏真的就暖了。

好像再無遺憾。

她再次說了聲謝謝。

收拾好,秋藍站起來:“不打擾你了,AC接下來要不要等IPO,你決定吧,我随意,這段時間太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正好尹一喬也離職,約好了一起出國玩玩,等回來,她再找蔚藍算賬。

她跟韓沛不一樣,心胸沒那麽大,她不會先欺負人,可要是有人故意欺負她,她會加了倍的讨回來。

走到門口,秋藍已經拉開門,又關上,駐足轉頭:“這輩子,不管是你,還是你家媳婦,有求我必應。”

秋藍離開後,韓沛絲毫沒受影響,接着看文件,手機響了,是私人號碼那個手機,還以為是秦書,沒想到是一個不認識的北京號。

知道他這個號碼的不多,都是家人和朋友。

思忖了幾秒,他接聽。

“韓沛,是我啊。”慈祥溫和的聲音傳來。

韓沛一怔,“爺爺。”

是秦書的爺爺。

“沒打擾你吧?”

“沒,爺爺您有什麽吩咐?”

秦爺爺:“我先替琪琪謝謝你。”他也是剛才看了發布會直播才明白怎麽回事,秋氏制藥廠是國內有名的跟眼疾有關的集研發和生産一起的藥廠。

韓沛連忙說:“爺爺,您這麽說就見外了,這是我該做的。”

秦爺爺感慨:“這是我們家琪琪的福氣啊,之前我們都沒想到要去投個藥廠,她的眼睛現在看着沒什麽,到老了誰知道呢。”

而目前又沒有什麽藥是可以根治的。

眼疾纏身,是特別痛苦的事。

秦爺爺知道秦書跟韓沛冷戰着,他不想摻和孩子的具體事情,就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問韓沛:“跟琪琪這孩子在一起很累吧?”

韓沛笑了笑,在秦爺爺面前也無需說謊,“有時累,不過很踏實。”

她的喜怒哀樂都放臉上,一句不高興就立馬翻白眼給你看,有時他覺得是一種樂趣,因為他的人生太過理智,太過枯燥無味。

秦爺爺也笑了,給他點撥了下:“琪琪什麽都好,就是被我們給慣的太不講理,再加上她媽媽和奶奶兩種比較激烈又有分歧的教育方式強加給她,雖然她有自己的判斷力,沒去盲目順從她奶奶和媽媽的話,可家長的話說多了就跟天天重播的廣告詞一樣,你不想記都會留下印象,導致她不受控制的就會不是左就是右,以後她要是不講理了,你也不用哄她,她悟性還挺高,讓她自己想通。”

韓沛心裏特別有感觸,“謝謝爺爺。”

“我們一家還得謝謝你這麽包容琪琪呢。”秦爺爺其他的就沒多說:“爺爺也沒其他事,你忙吧。”

“好的,等忙完這一陣子我去看望您跟奶奶。”

通話結束,韓沛存下爺爺的號碼,又盯着那個號碼看了半晌。

能讓他欣賞欽佩的人并不多,他自己的爺爺,然後就是秦爺爺。

他們的胸懷,足以放下一整個世界。

韓沛接着看材料,電腦右下角有財經新聞推送,标題出現了方氏集團,他便點開來。

方氏集團在A股市場已經連着七天出現大宗交易,累計交易額43.6億,都是第三大股東在減持股份,而買方都是EF資本集團。

EF是近年來,資本市場異軍突起的一家資本運作公司。

走在法律的邊緣,一次次投機獲利。

短短八年時間,在風起雲湧的資本市場完成了原始積累,站穩了腳跟。

EF在金融市場的運作能力不容小觑,兩年前收購一家制造業,竟然短時間內有十二家金融機構為其助力。

EF的實際控股人是蔚明海,業內都直接稱呼蔚大海,蔚明海是蔚藍的叔叔。

這一次蔚明海竟然盯上了方氏集團。

此時,方慕和家。

司機已經把行李箱拿到車上,方慕和剛結束一個通話,邊扣紐扣邊下樓。

方母問他:“要出差?”

“不是,去看看琪琪。”方慕和正要戴袖扣,又一想馬上要去機場,躺飛機上也用不着那麽正式,就把袖扣收起裝口袋,那袖扣還是好幾年前趙曼迪送他的。

方母一愣:“去看琪琪?她眼睛又不舒服了?”

方慕和:“不是,馬上她生日,過幾天又是畢業典禮。”

方母:“...”她不可思議的看向方慕和:“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閑情去玩?你爸都在到處想法子怎麽應對EF的惡意收購,你倒好...”氣的說不出話來。

方慕和拍拍母親的肩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得順其自然。”

母親:“...瞎說什麽呢!”用力拍了他的手背好幾下。

“嘶,您也輕點啊,我好歹是您親生的。”方慕和揉揉手背:“媽,您多注意身體,別發愁,愁也沒用,該怎麽樣還得怎麽樣,我走了。”

“你等等。”方母喊住他。

“嗯?”方慕和頓下腳步。

“EF那個蔚明海的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他要想入股哪家公司,就從來不會輕易罷手,至于生日畢業典禮的都是小事,眼下要緊的是想想怎麽應對惡意收購。”方母心裏着急上火。

方慕和:“每個生日只有一次,錯過了,這輩子就不會再來,畢業典禮也是,公司不一樣,輸了還有機會再贏回來。”

“你說你這孩子!”方母揉揉心口:“天都快塌下來了你還沒點數啊!”

方慕和:“放心,不是還有我麽。”

方母還是堅持:“你爸跟幾個高管商定,一致決定增發,就這幾天的事,你哪兒也別去,在家看看到時什麽情況。”

方慕和本不想說的,可就算不說,過幾天也是一樣知道結果,“媽,我撂句話擱這兒,我爸的增發方案要是股東會能通過,你來找我。”

方母一頓:“什麽意思?”

方慕和:“您還看不出?幾個股東聯合着EF想讓方氏易主,他們會允許我爸增發來稀釋股權?”

他自問自答:“不可能。”

方母着急了:“你明知道這個結果,那你現在還要去紐約?!”

方慕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打仗之前我總得換個好心情是不是?”他輕輕抱了抱母親的肩膀:“媽,沒事,有我呢。”

等汽車離開別墅院子,方慕和揉揉眉心。

這糟心事啊,一件接着一件。

蔚明海這是跟他杠上了?

翌日。

萬禾股東大會的第二天,相對要輕松一些,下午韓沛就參加了一場會議,有些累,結束後也沒再回辦公室,直接離開公司。

從英國回來就一直住爺爺那邊,今天叔叔姑姑們都在爺爺家,人多,他就沒過去,回了自己公寓。

打開門時,韓沛微怔,家裏跟他出差時有點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收拾的很幹淨,應該是秦書回學校前收拾的。

鞋櫃前,兩雙情侶拖鞋僅僅挨在一起,不僅挨着,她的那雙還踩在了他的那雙上面。

她故意這麽放的,每次都是,非要欺負着他她才高興,哪怕只是一雙拖鞋。

韓沛換下拖鞋,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彎腰将她的拖鞋又踩在他的皮鞋上。

喝了點水,韓沛靠在沙發裏閉目休息,這段時間連軸轉,一個城市接着一個城市,時差都來不及倒。

太累,就這樣睡着了。

後來是被突然響起的電視聲給吵醒,他吓了一跳。

這時,客廳的窗簾緩緩合上,所有的燈也瞬間亮起。

韓沛緩了緩神,明白過來怎麽一回事,是秦書登錄了家裏的智能系統,替他打開了這些。

他看了下時間,已經七點多,他這一覺睡了快三個小時。

又過了幾秒,電視裏傳來音樂聲,是他常聽的第24頁琴譜上的曲子。

這一瞬,他以為秦書就在家裏。

盯着電視,他怔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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