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來自甲方的黑
佩羅娜送給鷹眼的是目貫。
簡單說,就是刀柄上的裝飾金屬片。通常放在鲛皮之上,纏帶以下的地方。一般由一對同一主題但形狀不同的圖案組成,多以鳥獸、花草、風景、神祗等為題材———分別置于刀柄之內外兩側,而這個圖案往往又與主人的個人信仰有着密切的聯系。
材質通常是銅和鐵,貴重華麗的則多為金、銀,偶爾也會采用一些動物身體的材料,譬如各種角類進行制作。
佩羅娜找了好幾家刀具鋪才找到“鷹”這個圖案,由黑色水牛角做成,羽毛雕制得細致精巧,一只展翅飛翔,另一只回眸審視,栩栩如生。
惡補了各種刀具知識的佩羅娜很激動,不過她嫌烏漆麻黑的看起來太沒勁,又問老板能不能在它們眼睛外圈的細細的凹槽裏澆灌點金色金屬,喙部也鍍金處理。老板答只能做金色的烤漆,同樣不會掉色,不然可能會把角給毀了。
佩羅娜覺得這樣也不錯。由于手邊錢不夠,她還去港口找了個海賊船,用消極幽靈和幽靈炸|彈一套組合技放倒船員,拖着人去付尾款。
“老板說了,這個叫劍客的浪漫,呵啰呵啰呵啰……”佩羅娜捂嘴笑起來,語氣帶着考試交卷後的輕盈和自得,“我終于可以把柄鲛,柄卷,目釘,覆土燒刃什麽的給放心的忘幹淨了!畢竟不是很可愛……”
邊說邊如數家珍般的掰手指。
鷹眼看着她,覺得心中柔軟,忍不住哂笑。
粉頭發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
但就像大多“臨時抱佛腳”的人一樣,她忽略了一點:【夜】并非武士刀,而是起源中世紀的雙手劍。
它刀身寬長,刀锷和刀柄也是同一刀匠制作,劍柄為金屬而非木頭,頂端突出沉重,可以平衡整把劍的重心,為了防止生鏽又鍍了幾層金屬漆———如此渾然一體,目貫是無法以螺絲原理固定在這種劍柄的。華麗的部分從它被打造起就已經注定,除此之外,任你再想在別處裝點,也沒有可以安放的位置。
鷹眼甚至想到了更久遠:
少年時曾想為自己的第一把愛刀尋得這樣的裝飾,只是還未尋到,刀就已經折斷。現在突然有人把它放在眼前,如此很合心意,【夜】卻用不上了。
這種情形和境地,就像某種寓意一般,倒是和他意外的一致。
可佩羅娜看起來這麽高興,這麽神采奕奕,于是鷹眼心裏又有一點無措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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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心情下,一種異樣的感情卻像小火滾煮般湧上心口。
他安靜的看着她,佩羅娜湊得很近,笑容如此耀眼,還在喋喋不休。鷹眼沒有注意聽她說了什麽,只是看着她,發現這個角度很方便親到她的額頭。
頓了頓,他甩開這個想法。
“……咦?你在想什麽呢?要不要安上去試試?”佩羅娜說。
“我只是在想,”鷹眼回過神,瞥向桌上那個手工編織的小袋子,“你該改口了。”
語氣沒有起伏,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佩羅娜傻了:“…………”
【我記住了!這輩子你都別想拿到我親手做的可愛手工!要我再主動送你,除非你是我爸爸!】
————身邊有一個記性奇好的人是一種毀滅性的杯具,放狠話時說的越騷氣,将來真香時越窒息。
“做夢吧!!你個混蛋沒良心,好心沒好報!!”佩羅娜氣炸了,大吼一通後跑了。
↓
事後,鷹眼不得不用一套洋裝作為賠禮。
此時此刻,
佩羅娜扒在商街的各種櫥窗前對各種小裙子品頭論足,不停嘴的說話:
“ 這件粉白色的,蕾絲和蝴蝶結好可愛啊,呵啰呵啰,我看看……哈?它居然帶金屬裙撐,這也太古早了吧?……墨綠色,唔,巴伐利亞風吧?可惜我不喜歡這個顏色,看起來好呆板,一股鄉村氣息……紅色這個,你不覺得和剛才那個綠色的很像嗎?款式爛大街了,沒創意呀~~呵啰呵啰這個有點小哥特诶!我喜歡,不過袖子太大了,平時穿的話,肯定掃來掃去到處粘灰……”
…………
期間鷹眼一直平靜以對。
這幾個月劍技也許進步微末,但心靈确實經歷了強大的鍛煉,哪怕這種吵鬧持續三天三夜,他也不會因此不耐煩。
“…”鷹眼突然側目,冰冷的金眸打量着突然從高處躍下的男人。
“鷹眼米霍克!”對方身影高大,一頭小辮子,腰間挂着兩把太刀,慢慢往前邁步。
“你還記得我嗎?!”
鷹眼淡道:“我哪有閑心去記你這種無名鼠輩。”
男人一噎,臉上流露出某種氣急敗壞的情緒,“那你可好好記住了!‘無影劍’賴西!這就是即将打敗你的男人的名字!兩年前我曾在南海和你有過一次對決,不過,現在的我可不同于往日了,鷹眼,今天我要一雪當年的恥辱!”
這是要決鬥的意思了。
已經自顧自走了好遠、說了半天的佩羅娜發現身後突然沒人了,飛快環顧一圈,又原路跑回來。
她正好把對方的話聽了個大概,在鷹眼開口前就率先不滿的喊了回去:
“他還要陪我挑裙子呢,哪有工夫陪你耍大刀?”
賴西臉色很不好看,問:“你又是誰?”
每天被diss愈難占上風的鷹眼難得享受了一把和佩羅娜站在一條戰線的快|感,他把手搭在劍柄上,對佩羅娜道:“你先自己挑吧,我料理了那家夥後去找你。”
那語氣天經地義的就像再說“我掃完垃圾就出門。”
“那你快點。”佩羅娜毫不懷疑。
“…………”對面劍客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你!鷹眼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對別人的挑戰,你就是這種态度嗎?”
鷹眼嘆口氣:“總虐菜有什麽意思。”
對方連自己什麽實力都心裏沒數,段位差了十萬八千裏,讓他怎麽提得起興致去全力以赴。
這種水平的劍士,大海上一抓一大把。鷹眼高興時三招,不高興時一招都是謙讓。
不過…………還是要看跟誰比,跟粉頭發出門這件事一對比,偶爾虐一把菜就變得格外香起來。
鷹眼硬是給對方喂了二十分鐘的招,察覺到佩羅娜去而複返來找他了,這才索然無味的結束了戰鬥。
沒必要再給他第三次機會了,鷹眼側身躲過刀鋒,回手,黑刀【夜】在對方又一次露出相當大的破綻後,直接劈中了他。
毛骨悚然的慘叫與令人膽寒的皮肉綻裂聲一起響起。
鷹眼将黑刀甩了一下,将上面的浮灰抖落,打算收刀走人。
那位劍客的同伴自然不肯這麽放他離開。
聞訊趕來的幾名海賊眼中滿含怒火,憤怒的,仇視的,警惕的,他們握着武器叫嚣:
“竟敢殺了我們大哥!”
“必須報仇!”
“鷹眼,你賠他的命來!”
話雖然這麽說,但到底沒有人敢第一個沖過來。
決鬥講究的是願賭服輸,而不是殺人償命。
而且鷹眼敢肯定,他們中有很多人大話說的豪情萬丈,真上手開打,發現确實比不過時,又要扯東扯西。
一道瑩綠色的刀斬随意落下,路面被劈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足有一米之寬、三米之深,且一直延伸到四十多米開外。
僅随手一擊就如此,那幾名海賊瞬間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賠命是不可能了,賠你們個坑,把他埋了吧。”鷹眼淡漠的擡眼掃去,把黑刀收回背上。
不遠處,粉發少女一身可愛的披肩和花苞裙,一邊迎面走來,一邊仰着臉吃超大的棉花糖———看上去像個頂球的海豹———啪嗒啪嗒的筆直過來了
她胳膊下夾着一只布偶熊,身上散發着奶油和硬糖的甜蜜果香。
背後的黑刀則萦繞着薄涼的寒意,帶着一絲揮散不去的血腥氣。
一前一後,迥然相反,似乎是兩個世界在某個看不見的平面穿越交錯。
“把糖拿走,不要弄到我衣服上。”
“哼,小氣的男人,拿走就拿走————我剛看了一圈,裙子居然沒有一件讓我滿意的!要麽就是複雜的宮廷風沒辦法日常穿,要麽就是女仆裝,黑白色再可愛那也是女仆裝啊!剩下的全是清一水的款式,高領白襟蝴蝶結……”
佩羅娜抱怨道,又舔舔手指間的糖絲,“人類的智慧就這麽有限嗎?我們還是去香波地看看吧。”
鷹眼沉默了一會兒,把挑剔的佩羅娜領到一家可以私人定制服裝的裁縫鋪:
“想要什麽樣子的你可以提要求。”
佩羅娜狐疑的打量着這家裝潢無比簡潔的店鋪,除了原木的牌匾上刻着‘制衣高定’的字樣,還真是看不出來是服裝工作室:
“我說,你該不會是嫌麻煩,才領我來這裏打發我吧?一件成衣都沒有,靠譜嗎?”
鷹眼言簡意赅道:“我的外套在這兒做的。”
由于要背着【黑刀】夜,固定用的金屬環帶需要和衣服布料扣接在一起,私人定做是一定的。
這下佩羅娜睜大眼睛,生平頭一次認認真真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末了,她撇嘴嫌棄:“你這衣服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花紋好土,我嚴重懷疑你這袖子是用賣不出去的窗簾做的……”
鷹眼臉黑的看着她。
佩羅娜想了想,又給自己的話打了個補丁:“其實,第一次見到你那天我就想吐槽了,但當時我們還不熟,我怕你砍我。”
鷹眼:“那你确實做了次正确的判斷,太熟真不是件好事。”
見勢不好的裁縫老板趕緊從櫃臺後面跑出來打圓場:“唉唉唉,我們完全是按照顧客的描述來定制的,那件衣服的樣式完完全全是喬拉可爾先生自己的要求,咳,絕對不是窗簾布,那是我們旗下的染布廠特意印染的,僅此一匹。”
那位老板又轉向佩羅娜,滿臉笑容的道:“這位小姐,你有懷疑也很正常,你可以先看看本店的相冊,裏面的服裝照片都是出自本店之手哦,我們的設計師全都非常優秀,只有顧客們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
說完,遞過去厚厚一本冊子。
佩羅娜拿來翻了翻,裏面的禮服和小裙子确實是之前沒見過的款式,花紋和圖案新奇可愛,針腳上的細節哪怕是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很精致細密。
鷹眼的确沒有敷衍她,這家店是真有本事。
佩羅娜笑盈盈的合上書,說:“那好,我想要這樣的裙子————恩,要陰森中帶着可愛,優雅中帶着頑皮,成熟又稚氣,恐怖又讨喜……”
“………………”熱情的老板停下了記錄的手。
完蛋,這就是傳說中來自甲方的五彩斑斓的黑……
最終,在各設計師焦頭爛額的商讨建議下,佩羅娜大人的新裙子敲定為帶十字刺繡的黑白百褶蛋糕裙。
大概一個月後就能拿到成品。
“走吧走吧,晚上八點我還有一集《月光寶盒》廣播劇想聽呢。”佩羅娜催促鷹眼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有種出師表最後半句的感覺。。。。突然回想起來小學時“鋪天蓋地的悲傷文字”的日記交上去被老師“不知道你在說啥”打回來重寫的經歷【允悲】
QAQ感謝在2020-03-16 10:01:44~2020-03-18 10:46: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光吃不胖 10瓶;一只辣雞系 8瓶;月色真美 7瓶;君瓷 6瓶;青青 5瓶;諸生之淚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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