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瑪麗巫師,你能看出這棵樹是哪裏古怪嗎?”

不知道為什麽,克勞斯總是産生一種這棵樹正在看他們的錯覺,這棵樹是活的,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被自己逗笑了。

“看不出來。”瑪麗擡頭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枝葉,烏泱泱的不留一點縫隙。“小心一些。”

連瑪麗巫師也看不出來,腦海中的那個想法卻揮之不去,克勞斯想了想,還是把腰上的繩子解下來把哈特綁住。

“這次你可不能在亂動了。”

“我沒有亂動。”

哈特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克勞斯胸口,左手還拿着一塊瑪麗巫師做的點心。

“是,你沒動,飛毛腿都快把我踢殘了。”拿出一塊點心塞到他右手。

哈特憤憤地咬了一口,乖乖把腿收好。

并不是錯覺。

克勞斯微微皺起眉,一腳踩進那棵大樹範圍之內,腳下輕微的騷動被捕捉到了。

瑪麗還在繼續往前走,克勞斯留了一個心眼,快速跟了上去。

這棵樹要是沒問題他名字就倒過來寫!

越接近那棵樹腳下的動靜越明顯,層層的腐爛樹葉之下,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動靜大得都快趕上篩糠了,看來腳下這些家夥也不是個擅長埋伏的主,相反瑪麗卻像是一點也沒察覺。

難道是這幾天被吓得草木皆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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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斯一邊反省,看到瑪麗已經走到樹根處,忙踏出一步要追上她,沒想打腳底卻踩了個空。

草木皆兵是優點!

草木皆兵大法好!

要把草木皆兵發揚光大!

克勞斯腦海中彈出這麽幾句話,連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連人帶龍陷進土裏。

擡頭一看地面已經合上了,不知道瑪麗巫師能不能發現他們不見了。

不過估計夠嗆,依據最後一眼撇到瑪麗巫師摸着樹幹那種深情款款。你愛你愛了幾萬年,你愛了我幾萬年,你媽媽拆散我們,你爸爸拆散我們,全世界都拆散我們,我們現在終于見面了,而你卻變成了一棵樹的感覺,眼裏是看不見任何東西的。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被風抽了一把的克勞斯楞了一下,失去了呼救的機會。

把他們拖下來的東西第一時間就湧了上來,克勞斯罵了一聲,抱緊懷裏的小恐龍,開始後悔剛才沒有當一把惡毒的後媽。

巨大蠕蟲擠過來,克勞斯推了一把,沾了滿手黏液。

四周太黑了,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克勞斯感覺自己已經被夾成了一條縫。

艱難地扒開蠕蟲巨大的身子,才不一會兒,身上就已經沾滿了粘液,就連躲在披風裏的哈特也不能幸免。

“我讨厭蟲子。”

哈特摸了一下臉上黏糊糊的液體,又往克勞斯懷裏鑽。

“我也喜歡不起來。”

不過看起來這些蟲子并不打算傷害他們,就是擠得有點難受,出口已經被封上了,克勞斯還是徒勞地擡頭看了看。

“那你讨厭蟲子多一點,還是讨厭恐龍多一點?”

“我讨厭恐龍幹嘛?”

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還有蠕蟲正在靠近。克勞斯并不相信他們沒有惡意,他是沒聽過黑森林裏哪種東西東西好惹過?

“是恐龍幼崽,你讨厭誰多一點?”哈特模糊的聲音從胸口傳出來,像是從自己的胸腔發出的,和着心跳一下一下的。

“恐龍幼崽。”一刻也沒有猶豫,克勞斯脫口而出。

“無禮的仆人。”

哈特狠狠嘀咕一聲,伸手對着克勞斯的胸口撓了一下。

克勞斯繼續艱難地向前走,這點小打小鬧對他并不能造成影響。再說就憑哈特咬人都能把自己挂在上面拿不下來的戰鬥力,造成的傷害就和昨天晚上比蚊子咬的那口大不了多少。

腳下有點飄,克勞斯剛往前走了幾步,身邊的蠕蟲突然發出一聲細細的叫聲,這一嗓子冒出來,越來越多的叫聲響起來。

尖細的聲音穿透耳膜直接刺激在大腦,腦仁一陣發疼,漸漸地連耳朵也有些刺痛。

哈特痛苦地叫了一聲,幾乎要哭出來,克勞斯連忙騰出手幫他捂住耳朵。

“忍一下,我們要馬上出去!”

腦袋被震得一陣發暈,克勞斯把小家夥捂得死死的,深吸了一口氣,較快腳下的步伐。

可是偏偏天不從人願,随着那一聲叫聲,剛才還安分的蠕蟲突然發起狂來,沒頭沒腦地沖撞,克勞斯被那股蠻力撞了一下,從肉牆之間彈了出去。

就在彈出去的一瞬間,克勞斯竟然還分神地總結了一下這幾天腳底離開地面的次數,開始考慮給自己裝個翅膀。

計算着跳起來的高度,克勞斯估摸着距離伸手往上摸了一下,原以為能碰到地面卻抓了空。

掉下來這麽深了嗎?

克勞斯低頭看了一眼,黑暗中看到一張血盆大口正準備接着自己。

吓!

腳下虛空踢了一下,堪堪避開。

這一看不知道,下面的蠕蟲都大張着嘴,亮出一圈白森森的尖牙,哪裏還有剛才溫順的樣子。

滞留在空中的時間有限,克勞斯不得不降下來,才剛剛落地,一條蠕蟲就沖了過來,小小的眼睛發着紅光,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只輕輕碰了一下就跳起來,尖尖的牙齒在鞋子上挂了一下。那只蠕蟲看沒有咬到獵物,竟然順着克勞斯跳起來的路徑躍了起來,可還是沒有碰到又重重摔下去。

長太胖了不好。

有了這一只的示範,剩下的蠕蟲新技能GET!接二連三地試圖捕捉半空中的人。

克勞斯額頭上已經冒出細細的汗珠,和蠕蟲身上的黏液混合在一起,全身不知怎的開始發癢。

奇癢無比!

不只是皮膚,就連五髒六腑都仿佛開始癢起來。

克勞斯扭動了一下身子,試圖靠衣物的摩擦止癢。這一動不要緊,才剛才動作裏已經松動的繩子徹底散開,懷裏的哈特沒了保護,從衣服裏滑了出去,直直墜下去。

該死!

伸手抓了一下,堪堪抓住了披風的一角。

小哈特有了黏液的幫助,從披風中掉出來,小爪子徒勞地抓着布料,但小短手顯然不能支撐他渾圓的身體。

下面是張開的巨口,哈特撲騰着四肢,眼看就要掉進去。

克勞斯猛地向下,一把抓住他的尾巴抱進懷裏,在半空中轉了一個身想要重新回到剛才的安全位置。

可是下面等待的蠕蟲怎麽可能讓到嘴的東西跑了。

向前撲了一下,嘴巴一張一合,又重重落下。

在空中到處跑的兩只小蟲子沒有了,狂亂的蟲子們漸漸恢複了平靜。

☆、小魚兒哈特

騎士先生和新養的小恐龍被一口吞了進去,差點以為這是要雙雙殉情的節奏,沒想到身上卻變得清爽起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白茫茫一片。如果不是滿頭滿臉的黏液還在,克勞斯就要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哈特不知道是吓壞了,還是心太大了,閉着眼睛睡得呼呼作響,拎起尾巴甩了甩也沒醒。

又摸出一根繩子将他綁在背上,克勞斯站起來四周看了看,白色的霧氣擋住了所有視線,就連腳下踩的都是白霧。

跳起來蹦了蹦,腳下的觸感軟軟的,伸手摸了摸,沾到一手的黏液。

這就是蠕蟲的體內?

向前走了幾步,眼前的白霧漸漸散開。

四周都是緩緩蠕動着的灰色肉壁,更像是巨大的石塊堆砌起來的。腳下的肉壁将自己往前推送,滑過一個角,咚一聲掉進一個池子裏。

克勞斯死死擰着眉,這是一個由乳白色黏液組成的池子,除了一人一龍在沒有其他。

空氣中有一股怪異的味道,如果是這是胃的話,蠕蟲很快就會分泌消化液。

蠕蟲胃像一個窄口的大袋子,除了剛才掉進來那個口在沒有其他出口,這就意味着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出現的消化液足以将所有掉進來的東西分解得連渣渣都不剩,最後由身體直接吸收。

克勞斯開始慌了,手足并用地劃到邊上。四周的肉壁比想象中的更滑,甚至布滿了無數的倒刺。

黑森林裏的生物能存活下來必然經歷了一番生死淘汰,事物就是活下去的最基礎保障,幾千年進化出來的器官确保每一個生物不會有機會逃出去。

就在此時,剛才還只是充當“牆壁”的胃袋劇烈蠕動了一下,縫隙中隐隐分泌出一些淡綠色的東西,不一會兒,整個胃袋都不滿了這種綠色的黏液。

黏液從肉/壁上流淌下來和下面乳白色的液體彙合,克勞斯伸出手,剛碰到那種綠色黏液就仿佛被灼燒了一下。

是消化液。

才不一會兒,白色的黏液中已經帶上那種強腐蝕性的綠色。

克勞斯一點一點推到中央最後一塊淨土,可是按現在這種速度過不了多久整個胃袋裏都會布滿消化液。

被一點點腐蝕致死,這是克勞斯從生下來就沒有想到過的死法,按這個架勢,自己估計會連一根頭發都不會剩下。

安全的區域還在不斷縮小,由于胃袋分泌的消化液,就算想要沿着肉/壁爬上去也變得艱難,更何況一直放在腰上的匕首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怎麽辦?

不能指望外面那個巫師來救自己了,懷裏的哈特還沒有醒來,趴在胸口吧嗒着嘴,一副做了美夢的樣子。

消化液已經蔓延到身邊了,克勞斯能聽到衣服發出滋滋的痛苦□□,就連皮膚都開始發疼。

哈特瞥了一下嘴巴,不知道是不是被消化液刺激了身上的皮膚,在睡夢中哭了起來。

解下衣服将哈特的眼耳口鼻堵得嚴嚴實實,克勞斯湊過去輕聲安撫。

“不要怕,聽話,暫時不要呼吸,哈特,你能聽到嗎?”

重重衣服裏傳出回應似的哼哼聲,把已經看不出是只恐龍的圓球往胸口壓了壓。

看來“恐龍”症的症狀沒有發作,很好。

克勞斯深吸一口氣,矮身紮進黏液之下。

看來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下面還有的地方沒有被消化液污染。

憋着氣游了一會兒,就算是下面也沒有任何出口,正猶豫要不要更深入一些看看,哈特突然掙紮起來。

四肢撲騰着将他裹得緊緊的衣物,似乎是已經醒過來了,想要掙脫出去。

克勞斯第一反應就是空氣不夠了,這麽長時間,就算是自己也有些勉強了。

擡頭看看,頂層已經滿是濃綠色的消化液,才靠近一點,就感覺到表皮傳來的撕裂感。

哈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脫掉了,整只龍暴露在黏液中,整張臉漲得通紅,瞪大了眼睛看着克勞斯。

[要上去嗎?]克勞斯松開哈特柔軟的身體,将剛剛竄起的不适壓下去,比劃着問。

哈特點點頭,指了指自己嘴,看來是憋壞了。

克勞斯擡頭看了一眼,一把抓過哈特的尾巴,雙腿蹬了一下,一下子浮了上去。

飛快把哈特放到自己頭上,剛吸了一口氣就被消化液灼得悶哼一聲。

衣物正在飛速消失,皮膚馬上暴露在消化液之下。

“你怎麽了?”

哈特趴在頭頂,身上沒有沾到消化液,眼睛裏還帶着朦胧,狠狠吸了幾口氣。

“嗯......還好,你好些了嗎?我們必須再下去一趟。”克勞斯咬着牙,胸口已經出現一些灼燒過的裂痕。

“好。”

一人一龍重新潛下去,哈特沒有克勞斯的幫助,小魚兒一樣游得飛快,嗖嗖地穿來穿去,時不時還抱怨一下克勞斯太拖拉。

克勞斯上半身都衣服都被腐蝕了,還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灼傷,沒動一下就揪心地疼,此時此刻就顧不上那麽多了,一看到哈特那個蔑視的小眼神,卯足了勁追上去。

化身成小魚兒的哈特嗖一下就沒影了,克勞斯一路向前追,一邊感嘆蠕蟲到底是有多大,這哪裏是胃袋,簡直就是一個湖。

沒一會兒,那條粉紅色的小魚兒又游了回來,興奮地圍着克勞斯轉了幾圈,似乎發現他身上的傷口,伸出手指戳了戳。

[疼嗎?]

克勞斯霸氣地擺擺手。

[我在前面發現一個能出去的地方。]既然主人都說沒事,那些傷口很快就被哈特抛到腦後,激動地手足并用比劃起來。

[帶我去看看。]

等着哈特有了不遠,停在胃袋的最下面。這裏已經布滿了綠色的消化液,哈特指的方向隐約有一個尖尖的角,旁邊還有一個殼一樣的東西,看上去有些眼熟。

[用這個把胃袋鑿開。]

哈特又往邊上指了指,那一片小小的地方并沒有分泌消化液,相反,上面似乎有一些傷痕。

看着哈特一連興奮地轉了一圈,圓圓的屁股扭成一團,克勞斯恍然大悟。

角龍是所有恐龍中進化嘴完整的,背上的鱗甲是最好的铠甲,而額頭上的尖角鋒利堅固,是唯一同時具備了攻守的恐龍。

和哈特這只異類呆久了,他幾乎都要忘記了。

恐龍之間還有一條絕對法則,不要惹怒成年角龍,除非你想死。

看來眼前這只蠕蟲之前吞過一只成年角龍,那只角龍試圖用額頭上的尖角在胃袋上鑽一個洞,沒想到還沒鑽透酒杯消化液腐蝕了,只有角和背上的鱗甲留了下來。

☆、這算親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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