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整個鎮上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将陳唐唐圍的是結結實實。

有往她懷裏硬塞東西的,有趁機摸她手,還有人跪下吻她鞋面的,外面擠不進去的小姑娘就往她身上扔香囊和鮮花,簡直把她打扮成了花和尚。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小青惡聲惡氣道:“讓開,小心我不客氣。”

可他本就生的介乎少年與少女的嫩模樣,哪裏有人會怕他。

更有人看陳唐唐的懷裏裝不下了,就直接往小青和鄭玉郎的懷裏塞。

等三人好不容突出重圍,分頭甩掉衆人,重新在小巷裏碰頭,三人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的新形象,竟“噗”“噗”“噗”三聲同時笑了起來。

軒朗溫柔的鄭玉郎頭上的玉冠歪了,衣服上沾着黑乎乎的掌印,他懷裏抱着還沒弄幹淨泥土的蔬菜。

青澀俊俏的小青則丢了發繩,亂糟糟的披散着一頭長發,手裏還抱着一只不斷打鳴的大公雞,那大公雞似乎跟他很不對付,一直斜着眼睛啄他的手。

而陳唐唐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物件兒,有香囊,有玉佩,有絲縧,還有步搖,衣襟裏,袖子裏更是插滿了鮮花,微微一動,便有暗香浮動。

“這也太恐怖了吧,你到底在這個鎮子裏做了什麽,怎麽所有人都如此喜歡你?”小青詭異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妖精也沒有大師你這麽會蠱惑人心了吧?”

陳唐唐抖了抖袖子,不同顏色的花瓣從袖子裏抖了出來。

“阿彌陀佛,貧僧也不知為何鎮子裏的施主都對貧僧很……”陳唐唐似乎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稱呼,她搖搖頭無奈道:“而且,諸位施主似乎覺得只要摸摸貧僧,或者被貧僧摸摸就會得到很多福氣。”

小青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你這花和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唔——摸……”

陳唐唐正要重複一遍,突然被鄭玉郎猛烈的咳嗽聲打斷。

“你這蛇妖天天都在想些什麽!”

小青一把勒住公雞脖子,公雞“咯咯”一聲,差點被他弄斷氣。

“什麽啊,明明是大師自己說的。”

陳唐唐不明白他們兩人的神情為什麽既緊張又羞澀,便道:“他們摸摸貧僧的手,摸摸貧僧腳,希望貧僧能摸摸他們的頭……有什麽不對嗎?”

小青和鄭玉郎兩人面色古怪。

到底是他們思想太複雜了,還是陳唐唐她說話的方式有問題啊,為什麽總是會讓人無所适從?

兩人不住打量着她,似乎要找尋一些借口。

陳唐唐呆呆地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神情出塵又懵懂,似乎很好哄騙的樣子,若是哄着她跟自己……

小青呆呆地咽了一口口水,等回過神來,他突然像是被吓到般,臉上的紅暈迅速退卻,變成了一片慘白。

他、他這是在幹什麽啊!

這可是個和尚,他對于她的關注也未免太過了!

難道他天生就是個變态的妖怪?不喜歡妖嬈的女妖精,不喜歡溫暖的凡人女子,活了幾百年,就為看上這麽一個死心眼的呆和尚?

小青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松開手,懷裏的公雞也“咯咯”一聲飛了出來,直直撲向陳唐唐。

“小心!”鄭玉郎想要拍飛那只突然來襲的“飛雞”。

陳唐唐卻跨前一步,攔在了鄭玉郎面前。

金蟬也在保護我嗎?

鄭玉郎心裏一動。

只見陳唐唐伸出手臂,那只威武的大公雞就直接蹲在了她的手臂上,還低下頭,親昵地用尖尖的小嘴左一下右一下蹭了蹭她的肌膚。

陳唐唐伸出手右手,手掌微彎,輕重适度地滑過它泛着油亮光澤漂亮的羽毛,那只大公雞從嗓子眼裏發出一聲沉悶的“咯咯”,就好像人被搔到了癢處,舒适的不行。

鄭玉郎甚至從那雙黑豆般的雞眼中看到了一陣貪慕之光。

奇了怪了,這公雞看上去也沒成妖,居然先有了靈智。

而且,金蟬這到底是什麽體質啊,竟招這些鬼東西,送走一個白蛇精,又來一個青蛇,青蛇還沒送走呢,這只公雞有想要搞事情。

鄭玉郎撸撸袖子,将扇子插進腰帶中。

蹲在陳唐唐手臂上,正在享受着美貌僧人高超順毛技巧的大公雞突然一僵,它扇動翅膀正要逃離,一雙大手就陡然罩下。

“咯咯——喔喔——嗷嗷——”

小青撓着頭,傻乎乎問:“公雞的叫聲是這樣的嗎?”

大公雞一僵。

鄭玉郎露出惡狠狠的微笑:“當然不。”

說着他就抓着公雞的頸脖,掄起一個大圈,直接将那公雞朝着天空投擲了出去。

“嗷嗷——喔喔——”公雞古怪的叫聲越來越遠,最終成為遠處天空的一個小黑點。

陳唐唐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掌,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鄭玉郎重新露出溫柔似水的神情:“這是別人家的雞,總要送回去的,再說了,金蟬你是僧人,不能吃肉,所以咱們養雞沒用。”

陳唐唐“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過了會兒,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遲疑的開口:“雞雞……”

小青:“……”

鄭玉郎:“……”

等等!你你你你在說什麽啊!

小青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臉漲得通紅,硬拿自己的頭去撞牆。

“施主在做什麽?”陳唐唐被小青的舉動吓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蛇精病吧。

鄭玉郎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剛剛在說什麽?”

她剛剛說錯了什麽嗎?這些人為什麽總是令人一言難盡的樣子。

“我說雞沒有問題嗎?會摔死吧?”

鄭玉郎“啪”一聲,将折扇打上自己的額頭,拍出個紅紅的印子,咬牙切齒道:“沒問題,它長着翅膀呢。”

陳唐唐似是信了。

“現在出去定然又被圍住,不如我們商量一下怎麽辦?”鄭玉郎四處看了看提議。

小青蹲在牆角裏喃喃:“我是只壞蛇,我居然對一個和尚……”

這個蠢的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

鄭玉郎又看向陳唐唐,陳唐唐正翻弄着懷裏的荷包。

這個也沒用。

鄭玉郎捂着額頭,正考慮怎麽出去,突然聽陳唐唐發出一聲驚嘆。

他一擡頭,整個人都要炸了!

“你拿着什麽啊!快扔了!”鄭玉郎氣的嘴都在哆嗦。

小青被他一吓,迷迷糊糊擡頭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嗆得自己一直咳嗽。

陳唐唐也不知道從哪個荷包裏扯出一件女兒家的肚兜,大紅綢面的肚兜上盛放着妖嬈的牡丹,那豔麗的話張牙舞爪地都快爬上陳唐唐白嫩的手指了。

鄭玉郎手中的折扇一掃,陳唐唐手中的那件豔麗的肚兜立刻就焚燒幹淨,只往下落了些許的餘灰。

陳唐唐大拇指和食指蹭了蹭。

好神奇的火,居然沒有燒到她。

而且,這位什麽居士居然如此厲害,神乎?妖乎?

鄭玉郎捂着心口,只覺得陳唐唐簡直無時無刻不在騷擾他,他的心肝脾肺腎都被勒得發疼了。

陳唐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畢竟是女施主的心意。”

鄭玉郎如玉的臉頰染上桃花似的羞紅,他瞪着她,眼角也有些泛紅,他咬着牙,顫巍巍道:“你別說了。”

這和尚,真磨人。

陳唐唐自诩善解人意,既然這位居士不讓提,那她就不提了。

她又繼續翻弄着女郎們投擲來的物品。

鄭玉郎眼皮一跳,直接大手一揮,将她懷裏的物件兒全都繳了個幹淨。

“別看了,非禮勿視。”

“居士說的有道理。”

見鄭玉郎沉下臉,一下不發看着自己,陳唐唐不解道:“居士?”

“我說,”鄭玉郎的牙也開始痛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麽名字?”

陳唐唐沉默。

“呵!”他就說,這就是他命中的克星!

“金蟬,”鄭玉郎攥的折扇“咯吱咯吱”作響,“你可真是好……好!”

他拔腳就走,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巷口。

陳唐唐無奈對着空氣道:“阿彌陀佛,居士該戒躁,保持心境平穩。”

可惜無人回應。

陳唐唐慢悠悠地轉過身,發現不知何時就沒有出聲的小青正捧着臉,呆愣愣地望着她,鼻下留下兩道紅紅的痕跡。

她蹲在小青面前,白嫩嫩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施主?”

小青直愣愣的眼神随着她的掌心動來動去。

她的手掌大小适中,纖秾合度,指尖兒粉嫩,指甲光潔,就像是包裹着豆沙餡兒的透花糍。

小青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張大嘴,“啊”的一口咬上了她毫無防備的手掌。

“咔擦——”

陳唐唐與小青大眼瞪小眼,小巷裏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兩道清淚從小青的臉上直瀉而下。

“哎?你別哭啊。”陳唐唐用僧衣的袖擺替他擦拭臉上的淚,淚水卻越擦越多。

嗚嗚——

小青哭的的不能自己。

疼,這特麽的疼!

為什麽這和尚的手掌會這麽硬啊,難道她練得是金剛掌、鐵砂掌不成?

陳唐唐低聲道:“阿彌陀佛,貧僧失禮了。”

她的手指插進他松軟光滑的發絲中,慢慢順下。

好舒服。

就好像全身都泡在溫泉中,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被溫泉輕輕沖刷着。

小青抖了抖睫毛,不哭了。不過,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居然流鼻血的事實。

他一把捂住臉,嘤嘤哭着跑開了。

空蕩蕩的巷子,原本還站着三個人,眼下就剩下她一人了。

陳唐唐摸了摸頭,道了聲“阿彌陀佛”,不驚不慌,慢悠悠地從小巷裏邁了出去。

背後有人重重“哼”了一聲。

陳唐唐回身,松了口氣:“原來居士沒走。”

鄭玉郎抱着手臂,一條腿蹬在牆面上,一條腿伸直,越發顯得寬肩窄腰,腿長屁股翹。

“哼,我說什麽來着,那只蛇妖就是要吃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肉是大補之物,普通妖怪……”

“大補之物,大補之物,吃了之後絕對讓你金~槍不倒,一夜七次郎,夜夜做新郎!”

不知哪個賣藥郎的叫賣聲飄了過來,剛好打斷了鄭玉郎的話。

陳唐唐心領神會地點頭:“大補之物,原來我的肉是可以讓人讓人金~槍不倒啊……”

“噗——”

作者有話要說: 妖怪:孩兒們,今日大王要請你們吃唐僧肉啦!

陳唐唐:阿彌陀佛,原來這窩妖怪全都不行,需要壯~陽嗎?

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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