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八戒守了孫行者的□□片刻,漸漸有些倦了。

他懶洋洋地倚着樹幹,眼皮老是往下掉,頭總是往一邊兒歪。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一轉頭卻發現悟淨正在翻包袱,手裏拿着的似乎是……是師父的貼身衣物!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背着師父做出這種事情。”八戒打開扇子,遮住自己的臉,探身望向悟淨的手中之物。

悟淨淡淡瞥了他一眼,将師父的衣物往懷裏塞了塞,“你看什麽?”

八戒眼珠子一轉,笑吟吟道:“你黏師父黏的緊,可眼下這種情況你又什麽都不做,莫非是怕了那個道士不成?”

悟淨護着師父的衣物道:“你也不必用話來激我,師父不會與那人好的。”

“你又如何知道?”

悟淨陰測測地笑了一下:“敢跟師父好,就弄死他。”

八戒:“……”

八戒無奈一笑,手中的扇子翻出一個花,又用扇子蹭了蹭自己的額頭,他歪頭道:“師弟啊,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師父的姘頭?”

八戒:“……”

你不要每每都爆出勁爆的發言好嘛,你這讓師兄我怎麽接話!

“不過,也無所謂了,”悟淨一臉兇相,“想辦法弄死,神仙總歸也會死的。”

他突然拿出了觀音賜給陳唐唐的那柄九環錫杖,右手捏着一塊布,細細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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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入了一個奇怪的團隊,哎,像他這麽一個本分人怎麽就跟着他們混了呢?

“對了,”悟淨擡頭,藍眸好似陽光下顏色深淺不一的湖水,“大師兄是不是囑咐你了什麽事。”

八戒點頭,好奇道:“你又如何知道的?”

悟淨伸出食指,指着遠處:“你看。”

八戒扭頭一看。

好嘛,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頭小鹿正在咀嚼大師兄□□的頭發。

悟淨帶了絲笑,眼中似乎在說“等大師兄回來,你就完了”。

八戒一甩袖子,快步趕去,要将小鹿趕走。

那只小鹿靈活無比,繞着孫行者跑了幾圈,突然一個扭頭,将無法行動的孫行者□□撞倒在地。

八戒牙都開始痛了,這邊正準備扶起孫行者,那邊的小鹿已經趁機逃走了。

八戒嘆了一聲氣,雙手插~到大師兄的腋下,正準備提起,後背卻像是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去。

明明他有法力在身,即便被撞倒也能夠迅速立起,但不知為何,此時他滿身的法力竟然半點也使不出來,他想要努力扭開身子,可就連這也做不到。

于是,八戒就這麽直直地朝着孫行者的臉砸了過去。

糟了,着了別人的道!

八戒心裏透亮,卻苦于身子無法動彈。

事故正要發生時,孫行者的金眸突然流轉,顯然元神已經歸位。

八戒一喜,太好了。

然而,他的臉頰驟然一痛,接着,整個人被一棒挑飛。

“嘭——”

他撞倒了一棵樹,才終于止住去勢。

孫行者抹着自己臉上的泥土,怒瞪八戒。

定然是這個呆子趁他不在時故意報複,心機!心機豬!

鎮元子和陳唐唐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兩人詭異的互動。

鎮元子雙手負後,歪頭一笑道:“你的弟子可真活潑。”

丢人都丢到別人家門口了。

然而,再怎麽丢人都是自己家裏的事兒,沒有外人說三道四的份兒。

陳唐唐臉上沒有一絲波動:“阿彌陀佛,徒兒活潑些,做師父的心裏也開心。”

鎮元子凝視着她,一雙冷眸似乎軟了些許。

“時候也不早了,貧僧要上路了。”

鎮元子掐指一算,點頭:“長老慢走。”

陳唐唐剛準備上馬,就見觀裏的童子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鎮元子背朝陳唐唐問:“何事如此匆忙?”

清風:“呃……”

師父,咱們的神樹被人砸了,你這麽開心做什麽?

清風一臉難言的神色:“師父,咱們的人參果樹被人砸了。”

鎮元子轉身便朝着孫行者望來,孫行者将手裏的棍子耍了個花,随即扛在了肩上。

他金眸璀璨,聲音冷淡:“看我做什麽?剛剛我就在這裏,你自己也看到了,難不成你家院子裏樹倒了的事情也能算在我的頭頂上?”

鎮元子神情冷冽:“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清楚,等大仙回來定然輕饒不了你。”

孫行者吹了聲口哨。

鎮元子甩袖背身:“清風,咱們走。”

清風:“可是……”

“走!”

“哦……”清風撓了撓頭,不明白自己師父要做什麽,只得聽從吩咐離開。

孫行者眯起眼睛盯着兩人匆忙的背影。

八戒揉着臉頰,笑吟吟道:“難不成他們怕了?”

孫行者輕哼一聲:“恐怕還有後招。”

八戒眸光溫柔:“他們有,咱們就沒了嗎?”

孫行者扭頭看他。

八戒笑容一僵,立刻朝後跳了一步:“我都說剛才是被那人陰了,你難道還在生氣不成?”

孫行者呸了一口泥。

八戒立刻正色:“抱歉,是我跟悟淨聊天去了,才沒有看好的你的身子……大師兄快說,你還有什麽手段?”

“手段?”孫行者将棍子往地上一立,雙手抱胸,靠着棍子道:“沒有啊。”

八戒傻了眼:“什麽?”

孫行者輕飄飄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呗。”

八戒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衫:“走走走,咱們快點走,最起碼離這五莊觀遠一些。”

孫行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八戒一扭頭,發現師父正在看路邊的一株野花。

這是不一般的心大啊。

他正要去提醒師父,卻發現悟淨又不見了蹤影。

“三師弟呢?”

孫行者指了指遠處的林子:“那邊吧,剛剛看他似乎拿了師父的衣服去洗。”

八戒:“……”

孫行者叼了根草,淡淡道:“真好啊,終于找到接班人來幹髒活累活了。”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

犯了案還不知道跑路,你們一個個真是不怕死耶。

八戒捂着心口,只覺得自己的頭發都快愁白了。

難道這個隊伍中只有他一個正常人?

心好累,隊伍不好帶啊。

他正胡亂想着,天上雲霞驟變。

孫行者皺眉望去。

只見天上彩霞鋪展,猶如為誰親至鋪就的地毯。

孫行者冷聲道:“他的排場還挺大。”

天空中傳來一聲清嘯,一人踏霞而出,但見那人頭戴紫金冠,身披鶴氅,腳蹬金履,手拈玉麈,當真是仙家氣派。

孫行者卻抖着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八戒也用扇子捂住了嘴,眉眼彎了彎。

這天上的神仙哪裏都好,可就是生了一張童顏嫩臉,還硬擺出苦大仇深的冰冷嚴肅模樣,簡直就像是小孩子假扮大人,惹得人發笑。

鎮元子:“……”

他就知道!就知道!自己的真身根本拿不出手,可惡!

鎮元子偷偷窺了陳唐唐一眼。

陳唐唐倒是一臉平靜,沒有絲毫嘲笑、輕視的模樣。

鎮元子的心一松,也越發看重陳唐唐了。

他揮了揮手中的玉麈,威嚴道:“你這潑猴居然砸倒了我觀裏的寶樹,還不速速領罰。”

孫行者抱着棒子,死不認賬:“你就是鎮元大仙?哈,可真是忙壞你了,一波又一波的扮演,怎麽樣?是非得将我師父身邊的得力人都除去嗎?”

鎮元子臉色未變,依舊冷淡威嚴道:“你這潑猴,休要狡辯,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邊說着,邊偷眼望向陳唐唐。

幾個徒弟頓時變了臉色,合着這厮是沖着師父來的。

八戒臉上帶着笑,眼中卻沒了笑意:“我們剛剛可都在此地,大仙是否誤會了?”

陳唐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位……”

她話剛說了一半,就見原本去洗衣服的悟淨一高蹿上了天空,拎着寶杖就朝鎮元子砸了過去。

鎮元子眼皮都沒多擡一下,一揮袖子将沙悟淨兜了進去。

陳唐唐:“……”

貧僧還沒先禮後兵啊,徒兒你也太莽了。

這時,孫行者怒氣沖天吼道:“你欺人太甚!”

鎮元子又揮了揮袖子,将孫行者、悟淨,連同變成馬的敖烈一同裝了進去,這下子就剩下陳唐唐一人了。

鎮元子負着手,降下雲頭,小心翼翼察看她的神色,卻只見她面色平靜,神情清冷。

哦,還好,還好。

鎮元子重新擺出童顏嚴肅臉:“這件事你是主謀?”

陳唐唐低聲道:“若是大仙心中這樣認定了,又何必來問貧僧?”

鎮元子面色冰冷:“聽你的話……你似乎有委屈?”

陳唐唐擡頭,她眼波極淡,卻偏偏能一眼蕩魂。

鎮元子捏緊玉麈,心中不斷告誡自己,下巴微微上揚。

陳唐唐心道:這位大仙還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傲氣。

陳唐唐低聲道:“若貧僧說貧僧完全不知此事,大仙可信?”

她低下來的聲音帶着絲委屈,聽到耳中竟令人有種甜滋滋的感覺。

鎮元子心裏一飄,又急忙收緊心神,義正言辭道:“休要狡辯,你可知這可神樹也是有靈的,我問了樹靈,就是你徒弟幹的,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能說什麽?

徒弟們啊,做壞事兒怎麽能忘記擦屁股呢?

唉,到底還是沒有為師有經驗。

陳唐唐點了點頭,輕聲道:“還有一句話。”

鎮元子挑眉。

他原身是童顏白發,這麽一挑眉就越發顯出少年人的甜軟來,打眼看去,他就像顆凍起來的糖水,看上去冰,若是舔一舔,那會極為美味。

“你說。”

陳唐唐無奈地攥緊拳頭,伸出雙手。

鎮元子心想:莫非這個長老想要反抗?

只見她兩個小拳頭錘上了他的胸口。

鎮元子:“……”

這、這是犯規!

陳唐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位大仙突然離得這麽近做什麽?害的她不小心碰到他了。

陳唐唐還是說道:“大仙。”

“嗯?”他連口氣都軟了幾分。

陳唐唐繼續平舉着雙手道:“一家人就是要齊齊整整,請大仙也把貧僧收了去吧,貧僧要陪着自己的徒弟。”

鎮元子酸道:“你對你的徒弟還真是好啊。”

陳唐唐淡淡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鎮元子:“……”

真想讓你那幾個徒弟好好聽聽。

鎮元子嫩卻嚴肅的臉皮上露出無奈的神情:“虧你沒有了情根……居然還能如此多情,當真是個不安分的。”

“哎?”陳唐唐滿臉不解,深覺委屈。

喂!等等!

你這是污蔑!

貧僧可是個嚴守清規戒律的好和尚,什麽時候……

他冰涼的手突然貼上了她的臉頰。

陳唐唐的眼睛都快要瞪脫眶了。

啊!啊啊啊!

這是什麽情況?

鎮元子輕哼一聲,冷漠而傲慢的眼中帶上一絲溫柔的笑意:“那就讓你得償所願好了。”

話音剛落,陳唐唐就覺得自己腳下一空,眼前一黑,仿佛進入了什麽奇怪的空間裏。

“徒兒?徒弟們?你們都在嗎?”

陳唐唐喊了好幾聲,卻沒有一個人應一聲。

這是怎麽回事兒?

陳唐唐仔細想了想方才的情況,輕輕“啊”了一聲。

原來,這鎮元大仙将孫行者他們裝進袖子裏的時候,用的是右邊的袖子,但是輪到她的時候,卻是把左手放在了她的臉頰上,趁機将她兜了進去。

陳唐唐一咬牙。

好個狡猾的大仙!

既來之,則安之,急也沒有用處。

陳唐唐便在他袖子裏坐好,等着他将自己放出去。

陳唐唐正撥弄着佛珠,嘴裏念叨着佛經,眼前卻驟然亮了起來。

她擡起頭,只見一頭在燈光下格外順滑的白發。

白發主人回眸,雪顏在光下鍍上了一層柔光。

陳唐唐掃了房內一眼,卻發現這裏似乎是某人的私密住處——牆上挂着麈尾和寶劍,桌上放着銀燈臺和如意,旁邊的架子上擺着香爐,袅袅煙氣如白鶴舞于青天,散發着松木冷香,而她自己則正坐在一張長榻上。

然而,這裏除了他們兩人再沒有他人的蹤跡。

陳唐唐合攏雙手:“阿彌陀佛,仙長将我的徒兒帶到了何處?”

鎮元子淡淡道:“做錯事的人自然要接受懲罰。”

陳唐唐擡起頭,燈光在她眼中交織成斑斓的美景,可等他仔細看去,那裏依舊是一望可見底的清澈。

陳唐唐輕聲道:“那仙長要如何懲罰貧僧呢?”

她聲音輕軟,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他眸子猛地一縮,喉結滑動,聲線繃緊道:“你不覺得這熏香味燥了些嗎?”

陳唐唐一臉不解。

燥?明明就是一股寒進人心底的冷香啊。

陳唐唐眼中不解的神色愈發深了,眸光卻在燭火下顯得更加淺淡。

鎮元子倒吸一口氣,猛地朝後退了一步,袖子一抽,打散了香氣,直接将香爐收進了袖中。

陳唐唐盯着他的袖子,頗有些豔羨。

鎮元子如玉似冰的手指按在衣領處,似乎感覺其扼住了呼吸,他擡手輕輕壓了壓。

這還是不夠。

他猛地扭身站在桌子旁。

“懲罰,嗯,當然要懲罰。”

陳唐唐的心重重一跳。

別呀,貧僧只是說說而已啊,仙長你就當作耳旁風忘了吧。

鎮元子的手探進袖子裏摸了摸。

陳唐唐探頭偷看。

他緩慢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根油光水滑的黑色繩子,放在桌面上。

陳唐唐幹咽了一口吐沫。

這是……捆~綁?

鎮元子沒有回頭,手又探進了袖子裏,他随意撈了撈,撈出一條韌性十足的長鞭。

陳唐唐的腦袋不聽使喚地胡思亂想……

鞭、鞭打?

你、你要對貧僧做什麽!

鎮元子的動作頓了頓,他低着頭,望着木桌似乎在猶豫什麽。

陳唐唐戰戰兢兢地等着。

他過了一會兒,才又伸出手,捏住了桌子上的銀燭臺,随後,他将銀燭臺往繩子和鞭子的方向移了移。

滴……滴蠟!

陳唐唐将衣領攏了攏,立刻從長榻上跳了下來。

鎮元子聽到聲音,轉過身子,冷淡問:“何事?”

陳唐唐的腿肚子似乎抖了一下,然而,她面上依舊是一副讓人不敢侵犯的高高在上。

“阿彌陀佛,仙長,雖然是貧僧的徒兒先做錯了事情,但仙長也不要太過分。”

鎮元子認同地點了點頭:“我自有分寸。”

陳唐唐的視線從桌子上那三件物品上依次劃過。

有分寸個頭!

貧僧完全沒有看出你的分寸啊!

“嗯?”鎮元子覺察到她的視線,“你對這些很感興趣?”

誰、誰會對這麽淫~穢的東西感興趣啊!

不過,為了穩住鎮元子,陳唐唐還是走了過去。

“如何?”鎮元子帶着一股尋求認同的意味望着她。

陳唐唐:“……”

你無不無恥啊!已經給你面子走過來了,你居然還要貧僧點評?!

“阿彌陀佛,仙長從中看到了什麽?”陳唐唐神情高冷,言語仿佛有深意。

“什麽?”鎮元子凝視着陳唐唐的眸子,許久才低聲道:“……看到了大師你。”

呸你一臉喲,臭流氓!

陳唐唐:“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苦海?”鎮元子道:“我的宗門是太乙玄門,與你們佛門可是并不相幹。”

你這神仙,怎麽就不聽勸呢!

“哦,對了。”

鎮元子又将手探進了袖子裏。

陳唐唐只覺自己臉都要僵住了,戰戰兢兢問:“仙長還要拿出什麽來?”

鎮元子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個小玉瓶,口中道:“這是仙家聖藥,能夠肉白骨,活死人,凡人若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壽,美容強身,妖怪吃了可以補精益血,神仙吃了可以神清氣爽。”

他說了這麽長一串,陳唐唐只撲捉到了一句“補精益血”。

“補精益血,這是何意?”她猛地想起坊間一些娘子的說法,小心翼翼地試探:“可是滋陰補陽的意思?”

鎮元子:“……”

原來她竟有這方面的毛病嗎?也是,她常年扮作和尚,難免有調理不當之處。

鎮元子瞟了一眼她平如搓板的胸。

唉,是該補補了。

陳唐唐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差點跳起來揍他……雖然很有可能打不過。

你幹什麽!幹什麽呢!

非禮啊!

神仙耍流氓了啊!

鎮元子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并不那麽尴尬道:“嗯,确實有滋陰補陽之效……不過,你若是有需要,我能煉出更好的。”

還真是給貧僧用的?

鎮元子将那個小玉瓶放在桌面上,往她的方向移了移。

陳唐唐:“……”

繩子、皮鞭、蠟燭,還有藥……

這次絕對不會是貧僧多想吧?

“來。”

陳唐唐猛地擡頭:“什麽?”

“拿着。”

“哎?”

鎮元子平靜地看着她,冷聲道:“給你,拿着。”

陳唐唐:“……”

不是要對貧僧使用的嗎?

難道……莫非……

啧啧啧……仙長你不學好喲,居然沉迷此道。

作者有話要說: 唐唐與鎮元子的對話——雞同鴨講的正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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