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鄭西遙是被逼着穿上那件櫻花粉色的半袖衛衣的。
鄭同學的心裏十分複雜。
這個業餘的搭配師還滔滔不絕的指指點點:“換條褲子,随便一條,別是運動褲,哎,脫了,再往裏搭件白色長袖,暖和點。”
“大病”出愈的鄭西遙打不過俞期,只能乖乖聽話。
視覺效果非常好,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穿上粉色的衣服也不覺得女氣,反倒是一種活力十足的少年感,還有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
“你明天就穿這個去上課吧。”俞期當着鄭西遙的面給他拍了張照,沒有快門聲的那種,“好看,估計會有一群女生圍着你要給你愛的告白。”
鄭西遙翻了個白眼,撇着嘴嫌棄的說:“我不,我也不需要。”
俞期直接忽視他的話,繼續指點:“我看看你外套啊,別穿黑色外套啊,你有沒有……啧,你外套怎麽這麽少?要不你穿我一件?”
鄭西遙正在白色長袖外再套粉色衛衣,聽了這話就有點疑惑,問:“怎麽了?粉的配黑褂子也不難看吧。”
“是不難看。”俞期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鄭西遙,說,“我不太想讓你總穿黑色,自打咱們見面的這三個月以來,我就沒見過你穿黑色以外的衣服。”
“沒有吧。”鄭西遙随便拎起了一件同樣沒怎麽穿過的黑色牛仔褂穿上,說,“我好像有穿過一次藍的衣服……哦,你出差了。”
皮膚白個子高長相又帥氣的男生其實穿什麽都好看,但俞期就是莫名其妙覺得鄭西遙穿黑色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他穿粉色就沒這個感覺,但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外套,又把那種好不容易有了的柔軟包裹在冷酷之下。
能答應俞期穿粉色已經是鄭西遙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沒想到第二天下午臨走前俞期居然拉着鄭西遙回了他家,又是一通差點上手的威逼利誘,給鄭西遙換上了白色的外套。
看着就陽光了太多。
和俞期想的一樣,真的有女生過來刻意和鄭西遙搭話,雖然搭話的手段非常不專業,還很老套,但俞期的表情很是滿足。
小朋友那個煩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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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棠也來了一下,給鄭西遙送作業。
“然後我昨天已經把新記的筆記拍給你了,有哪裏不懂的你也可以問我,這是咱們的卷子,老師說你可以遲一天交……”
冉棠說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瞥鄭西遙,一會看看他的臉一會又看看他身上的白色外套和粉色衛衣,繞了半天的彎才小聲問:“你沒事了吧?”
“啊?”鄭西遙忽然擡頭,說,“哦,沒事,就是低血糖倒了下而已,沒什麽大事。”
冉棠其實還想說“你這樣穿很好看”,但她不好意思出口,也覺得這話太像故意搭讪的,畢竟……畢竟鄭西遙穿什麽都好看,只是穿暖色系的衣服更……好看了一點!
小女生的心思俞期不敢說一猜一個準,但眼神多半都能看出點什麽。
經過第一節 的魔鬼課程後,來聽編導課的學生們果真是少了一大半,曾經差點人滿為患的教室如今後半個都空空蕩蕩,就剩下不到20個人。
這不到20個裏,等交學費的那天還得走一小部分。
肖清又放了個小短片,趁着這段時間到俞期旁邊拿水喝,結果就聽見他們小俞同學調戲純潔小男生似的跟人家聊天。
“我幫你數了數,加上這個送作業的同學,基本上有25個來看你的,其中有18個是其他專業的,榮幸嗎小朋友?”
純潔小男生估計是有點煩了,小眼神瞥着回俞期的話:“我也幫你數了數,這25個裏有15個左右都是借着看我的名義看你的,你榮幸嗎俞老師?”
肖清:……
放屁,這純潔小男生一點都不煩!
俞期“嘿”了一聲,笑着上手拍了鄭西遙的腦袋一下,說:“沒大沒小的,你要真這麽喜歡老師這職業我幫你開個小型輔導班,讓你天天享受當老師的快感。”
鄭西遙眼疾手快抓住了俞期的手,雖然還是慢了點,但效果不錯,抓住了三根手指頭。他說:“我對老師有什麽興趣,我對叫你老師有興趣,你耳朵又紅了俞老……”
俞期食指疊着中指,然後打出去在鄭西遙嘴上,打的鄭西遙還倒吸了口涼氣。
肖清忽然覺得他不該去要水喝。
而且……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這男生的外套好像是俞期的啊?
……
冉棠不小心把她自己的卷子給了鄭西遙,還是寫了一半的。導函數那道題就做到一半,剛說完g(x)函數單調遞減,該說只存在一個零點了,停筆了,估計是別的課上寫的,被老師發現匆匆忙忙收了卷子。
下了課鄭西遙就拿着卷子去找冉棠,肖清也終于有機會來喝水了。
“俞老板。”肖清手肘拱了他一下,“你這是吃了窩邊草嗎?那孩子成年了嗎?”
俞期故意擡了下他的保溫杯讓他被嗆一下算作報複,說:“這是弟弟,不是窩邊草,而且他上個月剛剛成年,我有那麽喪心病狂嗎?”
“我就說嘛。”肖清擦了擦下巴上的水,絲毫不在意剛剛俞期的小“報複”,說,“我就是好奇,平常也不見你會分享自己的衣服,這孩子看着也不像成年的。”
俞期沒理他這句話,轉了話題問:“孫以辰什麽時候來B市?我媽說想你們了,想叫你們一起吃頓飯。”
肖清說:“他不來呀,那邊忙得很,哪有時間來旅游啊。”
俞期挑眉,又問:“這次孫大公子放心你一個人出遠門了?”
肖清“哎呀”一聲,有點不好意思:“我都26了,有什麽不放心的。你們就是喜歡把我當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
“天地良心。”俞期說,“說你是大小姐的是崔如許,我一句都沒說過。”
……
回家的路上,鄭西遙又提起了“蔥爆羊肉”四個字,并且還試着暗示讓俞期去超市或者菜市場買羊肉,甚至還說出了“就算只有一口,能吃到也是很幸福的”這樣喪心病狂的話。
說的俞期笑了一路。
然而還是沒給他買羊肉。
原因是羊肉漲價了,現在買不劃算,等什麽時候豬肉漲價了再去買羊肉。
學過政治經濟生活的鄭西遙就絲毫不信,不信也沒辦法,方向盤掌握在俞期手裏,動起手來他還是被揍的那個,為了頓羊肉挨一頓揍,不太值得。
但是沒有羊肉改吃洋蔥炒尖椒,鄭西遙就老大個不樂意。
俞期做飯的時候鄭西遙就在旁邊不停的叭叭:“洋蔥!尖椒!這兩個能放一起炒嗎?炒出來能好吃嗎?啊?這是什麽黑暗料理?你為什麽對蔥爆羊肉有這麽大的意見!就算不做蔥爆羊肉你做叉燒雞塊不好嗎?啊——我受到了虐待!”
俞期耳朵邊上聒噪的聲音此起彼伏,俞期居然也不覺得煩,還夾了塊尖椒晾了晾後眼疾手快喂進了鄭西遙嘴裏,說:“幫我嘗嘗薄鹹。”
“鹹的!”鄭西遙憤憤不平的說,“啊!鹹死人了!”
“別鬧。”俞期呼嚕了一把鄭西遙的頭發,說,“跟你開個玩笑,不讓你吃這個,待會給你肉炒蘑菇行嗎?或者宮保雞丁?”
鄭西遙安靜了下來,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笑得還甜美,問:“能兩個都要嗎?吃不了我晚上還可以吃。”
“能。”俞期說着,往右下方向撇了下頭,“幫我把手機拿出來,密碼0114,打開微信回個消息。”
鄭西遙伸手就往褲子兜裏伸,俞期這條褲子兜很淺,手機就有個小角露在外面,拽着一抻就能出來。俞期手機鎖屏壁紙是個色調偏暗的紅色,最右邊豎着一行“萬事順意”四個字,要多如意有多如意。
微信裏有兩個人在跟他說話,一個崔如許一個肖清。
鄭西遙問:“崔如許和肖清,我幫你回哪個?”
俞期好奇,扭頭看了眼屏幕又繼續炒菜,說:“先回了崔如許,讓他們趕緊滾……趕緊回來上班,然後再回肖清,讓他不用買東西,直接上來就行。”
鄭西遙按照俞期的話依次回複,回完那盤洋蔥尖椒正好出鍋裝盤,鄭西遙順手把手機揣進衛衣兜裏,接了菜去放飯桌上,再回廚房時候就開始了明知故問:“你剛剛是要說滾回來嗎?”
俞期抿着嘴,死不承認:“沒有。”
鄭西遙湊過臉去,笑嘻嘻拿他打趣:“可我剛剛聽到‘滾’這個字了。”
“所以你聽見了為什麽還要再問我。”俞期無奈,推了下鄭西遙的臉,說,“幫我從冰箱裏拿個茄子,做甜的,你吃兩口?”
鄭西遙“哦”了聲,說:“我說你為什麽一定要回你家做飯呢,肖老師要來?就他一個人嗎?”
“誰知道呢。”俞期說,語氣裏還有種習慣了的無奈,“待會敲門的時候,門口站着肖清就是他一個,後面還有人就是四個。”
鄭西遙又“哦”,抿着嘴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不太自在。還不是在鏡頭前的那種不自在,有點像在長輩面前表演才藝似的那種不自在,反正就是不太舒服。
“期哥,我……”
“我”都沒完,催債一樣的敲門聲響的猝不及防,愣是把鄭西遙“我”後面的話都給敲沒,還給愣住了。
俞期側眼看他,說:“幫忙,開下門。”
鄭西遙有點心不在焉,怎麽開的門都不知道,就知道門開的那一瞬間崔如許那大嗓門和懸崖勒馬的熱情擁抱把他給吓傻了。
傻到當場石化。
“傻了吧!”岳溪燕從崔如許後面拎着一大兜子菜進來,揉了揉鄭西遙頭發,說,“別理他,今天沒吃藥,下次不讓他敲門了。”
除了崔如許、岳溪燕和肖清三張熟悉的面孔,還有一個陌生的。是個姐姐,五官标致,眉清目秀,就是有種冰山美人的感覺,不太好接近,看着也不太好惹。
她應該就是俞期說的陳嘉木。
鄭西遙忽然有點不知所措,所以他現在要招呼客人嗎?可他也不是這屋子的主人啊,那他要去廚房換真正的主人出來嗎?可他也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麽菜要做,那他……是要回家去煮方便面嗎?
因為崔如許和岳溪燕都跟鄭西遙有點熟了,也都知道鄭西遙一定會在俞期家裏,就沒多關注他。倒是肖清和陳嘉木,兩個人的視線都在鄭西遙身上。
肖清是單知道這孩子是鄰居家弟弟,也知道跟俞期關系不錯的,就是不知道關系已經好到了基本同居的地步。而陳嘉木壓根就沒見過鄭西遙,這幾天崔如許和岳溪燕都玩的開心,忘了俞期家裏這個小孩兒,沒來得及跟陳嘉木介紹。
這個小孩,是個扔進人堆裏就會被女生包圍的長相,而且他身上的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好像是俞期的,還是俞期他哥送的生日禮物。
能穿俞期的衣服,還是生日禮物的衣服,這個關系就有點……不言而喻,陳嘉木心想,可又覺得就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不太會喜歡這種看上去就未成年的小孩兒,這個關系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恰好這兩天陳嘉木又看了兩本類似于“童養媳”類型的小說,想的有點多,還有點偏。
鄭西遙側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玩手機,玩的欲哭無淚。他和那姐姐素未謀面,為什麽那姐姐要一直盯着他看,還是那種眼神,好像在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
鄭西遙的想象和詞語在這一瞬間匮乏了起來,死活都想不出來形容而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反正不是個好人。
我還是走吧,鄭西遙心想。
正這麽想着并打算付出行動時,廚房裏的俞期忽然出來,理都沒理一下客廳的四個人,薅着鄭西遙後衣領子就往廚房走。
“想走啊?”
鄭西遙一驚,擡頭看他:“你怎麽知道?”
俞期笑他:“就你那都寫在臉上的心理活動,生怕別人讀不懂你在想什麽似的,待着不自在就幫我打下手,待會跟我一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