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考的前一天下了點小雨,空氣涼涼的,和蕭瑟的秋風一起撲在人身上能把人激的打個寒顫。
鄭西遙還穿着只有一層薄絨的衛衣,下車的時候被地下車庫一陣冷風吹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尤其是露着的腳腕,那風就像一根根小銀針似的,蹦着跳着往他腳腕子上招呼。
“我覺得……”鄭西遙攥緊了校服衣領,頭頂着俞期後背跟他等電梯,“我現在……就是紫薇。”
俞期頭上挂了個問號,心裏想着這小朋友都哪來的這些可愛的比喻,嘴上卻附和着人家,問:“嗯,怎麽了明珠格格?”
鄭西遙被凍的牙齒打着顫,說話都有點不利索:“就、就是把紫薇弄小黑屋那集,你看、看過嗎?容嬷嬷,給我紮!”
俞期憋着笑進了電梯,問:“看過,你想表達什麽意思?”
進了電梯,隔絕了涼風鄭西遙就活了過來,呼出一口氣,說:“這小風兒就和容嬷嬷那個針似的,我的天爺,紮死我了,我明天要換雙高腰的襪子。”
“讓你露腳腕。”俞期說着,從兜裏摸鑰匙準備開門,“一場秋雨一場寒,厚衣服你也該備上了,有厚衣服嗎?”
“有。”鄭西遙說,“同款衛衣,薄中厚三款,我都有。”
他也不怕被人說他不洗衣服,俞期心想。
今天俞姨弄得炒餅,用洋白菜炒的,還把自制的辣醬拿了出來就着吃。辣醬的辣味不大,有點鹹鹹的,就着餅吃有種不一樣的味道,非常下飯。
去看學員們的視頻作業前,俞影還提醒俞期說:“期期,待會別忘了你和遙遙沖袋兒板藍根喝,今天風涼,別再感冒了。”
等俞影進了屋鄭西遙才敢對俞期嚣張:“呵,明珠格格體質賊好,不需要板藍根。”
俞期喝了口水壓一壓被辣醬嗆住的鹹味,平淡的說:“你知道紫薇後來不僅胸上中了一箭,眼睛還瞎了嗎?啊?明珠格格?”
明珠格格沉默了。
俞期刷碗的時候,明珠格格放棄了作業又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讨好:“皇兄,商量個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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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期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不好。”
鄭西遙:“……”
受了挫的鄭西遙選擇了直說:“我不想喝板藍根,又苦又澀,究極無敵難喝。”
“你是小孩嗎?”俞期問他,“只有小孩兒才不喜歡喝藥。”
鄭西遙立馬用上了真誠又天真無邪的眼神:“對啊,我八歲!”
俞期:“……不行,必須得喝。”
刷完碗擦完手,俞期推着鄭西遙倆肩膀往客廳走,問:“明天就考試了,還不複習複習?這麽有信心?”
“還行吧。”鄭西遙悶悶不樂的說,“唉,我發現A班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俞期問:“怎麽了?”
鄭西遙搬了小板凳在茶幾邊上坐下,從校服兜裏摸出一沓被折成小方塊的卷子,郁悶的說:“太拼了,你見過恨不得吃飯睡覺都要學習的人嗎?而且A班的學習進度啊,真的魔鬼,這剛一個上半學期而已,高一的東西就快講差不多了。”
俞期打開了游戲,為了照顧鄭西遙還特地戴上了耳機,說:“不意外,就你們去比賽的那個四中,他們一直都有兩個尖子班,高一就學完高中所有知識,高二通過做題鞏固知識,可猛了。”
已經預感到命運的鄭西遙嘆了口氣,問:“史地政也這麽猛?這不得背死嗎?”
俞期點了排位準備,搖頭說:“當然不啊,史地政頂多速度快點,不會和語數英似的那麽往前竄,要這三門也速度那麽快,學生還活不活啦?”
就是嘛,鄭西遙默默的在心裏吐槽一句。低頭提筆第一題就是一道文言文材料的歷史大題。
鄭西遙盯着這題有三秒,果斷切換成了地理卷子。
還不忘跟俞期吐槽:“現在的歷史完全忘記了它是一門歷史科目,為了鞏固我們語文文言文翻譯的能力,材料都要出成翻譯題,十分過分。”
俞期專心致志劃拉着屏幕追人,居然還能分心接鄭西遙的話:“沒給你出看圖說話就知足吧,我們高考那年,歷史有一道看圖說話,當時有不少哭着出來的。”
鄭西遙叼着筆帽,笑嘻嘻問:“那你呢?”
俞期把第三個人吊在處刑臺上,擡眼看了鄭西遙一下,“呵”了一聲,問:“你在對高考狀元說什麽?”
鄭西遙:“……”
地理卷子做起來就比歷史和政治輕松一點,最起碼需要寫的字沒有那麽多。
地理老師發的那張什麽氣候是哪個經緯度,又有什麽特點,又主要分布在哪裏的那張表鄭西遙背的滾瓜爛熟,做題的時候如魚得水,圖上有個經緯度就能立刻判斷出來這是哪個地方,是什麽氣候。
“亞馬孫,又是亞馬孫,我發現地理真的很愛考亞馬孫。”鄭西遙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就不能出點別的,比如說尼羅河,密西西比河。”
俞期笑了一下,說:“你去和出題人反應啊。”
鄭西遙撇着嘴抱怨:“我這不是不知道出題人是誰嗎。哎你排位打的怎麽樣啦?”
俞期把平局界面展示給鄭西遙看,還伸了個懶腰,說:“還不錯,排行榜追到了第23,趁着這兩天沒工作,估計能追到前10。”
前10的玩家,如果和平臺簽約了的話,平臺會有額外獎勵,前3還有超額外獎勵。
鄭西遙轉着筆,說:“少見你平局啊。”
“你雙排隊友。”俞期說,“看他有點不在狀态,估計也掉了一晚上的分了,送了他2分。”
自從那次洋河在排位裏佛了西關後,這位只愛分數的大神仿佛一夜之間開了竅,遇到逃生者裏有掉線的,或是故意送人頭要演隊友的,他都殺倆放倆打成平局。
鄭西遙想起一個禮拜前蔡霁說任性狀态不太好的事,問:“你也看得出來任性狀态不好啊?”
“看得出來啊。”俞期說,“太明顯了,走位太亂,不是他的風格。”
鄭西遙又咬筆帽,說:“我問過他怎麽了,他支支吾吾的,估計是遇到什麽事了吧。不過他隊友倒是都在開導他,連迷離,就是那個最開始跟我不太對付的那個人,他也和任性連麥問他怎麽了。”
俞期“哦”了一聲,又開了把游戲。
看來是任性什麽都沒對小朋友說,小朋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小朋友寫完了地理卷子,切換政治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我看論壇有人說任性上次直播,下播的時候特別倉促,而且那次以後就再也沒直播過。”
俞期含糊不清的答他:“嗯,好像是。”
鄭西遙把倒背如流的答案寫在答案區,随口一問:“你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俞期還是被問的操作失誤了一下,也好在他用的是紅皇後這個角色,失誤一次還能補救回來。
“不知道。”俞期說,“那天我不在。”
那個小失誤有點致命,最後補救也只補救成了平局。
俞期嘆了口氣出去,正打算擡擡脖子放松一下頸椎的時候,擡眼忽然和小朋友一雙黑亮亮的眼睛對上。
“你騙人——”小朋友故意拉長了音調,還裝着小孩兒的聲音,“你說謊的時候聲音會往下沉,還當我不知道?呵~”
這次被“呵”的沒了脾氣的變成了俞期。
俞期無奈,又嘆了口氣,哭笑不得的說:“事關別人的私事,咱倆關系再好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訴你呀。”
“我知道。”鄭西遙嘿嘿一笑,“你看我這不也沒問嘛。”
……
今天早上難得的是俞期沒起來。
俞影每天早上都去文化宮和一群愛好音樂的朋友們演奏樂器,就算不演奏樂器一群人也湊在一起聊天。
以往俞期都能在6:30起床,起了後去對門給鄭西遙做早飯,等40了就叫鄭西遙起床,50就出門,路上堵車就7:25到學校,不堵車就20左右。
所以俞影從沒叫過俞期起床。
就是沒想到今天俞期沒起來床。
俞期醒的時候,還格外的困倦,好像沒睡醒一樣,眼皮還是沉,腦袋也有點暈暈乎乎的。
完了,該不是感冒了吧,俞期心想,覺得小朋友昨天穿那麽少還生龍活虎的,怎麽自個穿的那麽暖和都被擊倒了呢?
微信上有倆人的消息,一個崔如許一個鄭西遙。
06:54
明珠格格:哥?????
明珠格格:我天你居然也有睡過頭這天!
明珠格格:我打滴走了啊!
明珠格格:拜拜俞老師
07:27
明珠格格:俞老師你還沒有醒啊?
明珠格格:不像你啊
明珠格格:你不會感冒了吧?
07:38
崔如許:????????
崔如許:今天是要下紅雨了?
崔如許:我/操了!你他媽居然遲到了!
07:49
崔如許:………………………
崔如許:以我對你從不睡過頭的了解,你該不會是……
崔如許:感冒了吧?
現在是8:36,小朋友應該還在寫語文卷子。
Yu.:沒事,有點發燒
回完小朋友後俞期扭頭就繼續睡,把崔如許晾到了一邊。
俞期真正睡醒的時候都快十點半了,俞影都從文化宮回來開始準備午飯了,回了家發現兒子的鞋還在,推門一看,期期正靠着床頭夾着體溫計看手機。
“怎麽了?”俞影坐到俞期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哎呦,怎麽這麽燙啊?夾了多久了?”
俞期把體溫計從腋下拿出來,吸了下鼻子,說:“十分鐘了,媽你幫我看看吧,我頭有點暈。”
俞影把溫度計舉高了一看,水銀直往40℃逼。
“39℃多,怎麽燒這麽厲害啊?”俞影又摸了摸俞期的額頭,“快,穿衣服,咱們去樓下輸個液,你這燒的也太厲害了。”
……
崔如許收到俞老板回複的時候是11:11,非常吉利的一個時間。
不解風情俞某人:嗯
看看,看看,多麽不解風情,多麽能把人的熱情一盆冷水澆滅崔如許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那拯救了世界的天使,這輩子改了目标,世界讓他拯救拯救俞期同學。
別看了,好名字:怎麽突然就發燒了?
別看了,好名字:要我去看你不?
不解風情俞某人:不需要
不解風情俞某人:中午別讓陳嘉木做飯,鄭西遙今天考試,吃鹹了影響他發揮
別看了,好名字:???
別看了,好名字:我長這麽大,就沒聽說過吃鹹了會影響考試的
不解風情俞某人:所以你不是狀元
別看了,好名字:……
不解風情俞某人:去買點蝦仁,給他炒炒,他昨天晚上說想吃
別看了,好名字:……
無情,真的無情,所以我為什麽要管他感冒成啥樣了?
但是老板的話不敢不聽,中午崔如許大廚還是親自掌勺給鄭西遙小朋友炒了個黃瓜蝦仁,還放了那麽一點點的糖,因為俞老板說小朋友吃甜。
他們幾個員工就吃西紅柿炒雞蛋,幹煸豆角,杏鮑菇和酸辣土豆絲,把那一盤蝦仁襯托的無比高大上。
然後從小朋友嘴裏,崔如許等四個人終于知道了俞老板是生了什麽病。
09:30
Yao.:啊?怎麽發燒了?
Yao.:讓你不喝板藍根!
俞老師:?
俞老師:昨天誰跟我拉鋸戰了半小時不喝板藍根的?
Yao.:……
Yao.:對不起嘛,晚上我給你做飯?
俞老師:給我做可樂雞翅
Yao.:……
Yao.:行行行,看在你是被我連累的份上
這是明晃晃的差別對待!
崔如許真的很想去控訴一句,為什麽小朋友說話他就能秒回,為什麽他說話就要等到他徹底睡醒了才回?
還有!
同樣是問“是不是感冒了”,為什麽小朋友那邊的回複連生了什麽病都全盤托出,他這邊就只能得孤零零的一個“嗯”!
過分!太過分了!
崔如許郁悶的不行,肖清偏偏還要來火上澆油:“這說明什麽?說明你俞期哥哥并不想要你關心他。”
一把油澆的崔如許和看熱鬧的岳溪燕和陳嘉木突然明白了點什麽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