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開學第一周,學校決定進行一場親切友好的家長會,時間定在周六,上午高二下午高三,充分利用假期時間,要求家長學生必須到場。

就這,還留了那老多作業。

“太傻逼了。”鄭西遙一邊擦着還滴着水的頭發一邊和蔡霁打電話,“我真應該給你看看學校那副嘴臉,家長會就家長會,還留作業,還那麽老多的作業,要死命哦。”

蔡霁笑得咯咯的,幸災樂禍的意思尤其明顯:“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呢,哎,我聽你那怎麽有水聲啊?你不會一邊洗澡一邊跟我打電話吧。”

“你太高看自己了。”鄭西遙說着,從衣櫃裏扯出書包來背上,頭發随手就撸上去,“我健身房的卡還有最後一個月,等……”

鄭西遙話沒說完,身後忽然伸來一只手撐在衣櫃鐵門。

鄭西遙一愣,下意識擡手就要打人。

手伸到半空時對上俞期那雙笑吟吟的眼睛,連打下去的力氣都沒的幹幹淨淨,靈巧一轉就抱住了異地半年的男朋友。

那邊蔡霁哪知道遙哥為什麽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還在關心着遙哥的生活狀況:“不是我說啊遙哥,我印象裏你好像也不打工,老蔡給你的錢你也不要,你這只出不進的,開銷還夠嗎?”

更衣室裏只有鄭西遙一個人,俞期和他離得又近,電話裏蔡霁的聲音一字不漏的全都能飄進俞期耳朵裏。

鄭西遙不太想在俞期面前讨論自己的開銷問題,哼唧了兩聲就想着糊弄過去:“夠啊,你太低估我了,我……”

也不知道是幸運女神終于在這一刻聽到了鄭西遙的心聲,還是蔡霁真的和老師八字犯沖,總之蔡霁同學這次晚自習偷偷打電話的行為,又一次被老師發現并被強行禁止了。

鄭西遙下意識松了口氣。

但他沒想到俞期要抓着這個問題不放:“真的夠嗎?”

鄭西遙舔舔嘴唇,配合着真誠的眼神點點頭:“真的夠,我真的沒開玩笑,我家是真的有錢,有錢到都夠我揮霍完整個大學。”

俞期一副不信的樣子,讓鄭西遙小朋友有點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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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鄭西遙伸出三根手指頭,“你仔細想想嘛,我後媽來我家之前,我爸一個人帶我,還能請個保姆呢,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家的經濟條件本來就很不錯啊。而且去……前年,我爸的律師有給我争到一筆錢,算是這麽多年的精神損失費,你再想,我後媽,知名影後,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我分到四分之一,我巨有錢好嗎。”

這小朋友說話永遠都這麽有趣。

俞期附和着他連說“好好好”,伸手勾着鄭西遙肩膀把人勾到懷裏,兩個人就這麽勾肩搭背的壓着馬路回家,影子在路燈下被拉的老長,互相依偎着膩在一起。

當晚俞期留宿在了鄭西遙家裏,原因是老媽說“兒子大了,不該動不動就和媽媽住在一起了”,就這麽把兒子趕去了兒媳婦家裏。

殊不知把兒媳婦推進了虎口。

“等等等等……”鄭西遙從綿長的吻裏解放出來,高高仰着脖子,倆手推着俞期的肩膀,“我明天要上、上課,別別別……別親了別親了,咱們蓋棉被純聊天好嗎?”

“你确定?”俞期又親了親鄭西遙嘴角,“我看過你課表,你明天沒有體育課。”

“我确定——”小朋友的态度非常堅決,甚至還靠着床頭坐了起來,“沒有體育課也不行,你試試在破木頭凳上坐一天,腰都給你坐斷。”

俞期被說動了。

鄭西遙趁熱打鐵:“而且你才到家幾個小時啊,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咱們今天睡素的啊?改天再開葷。”

俞期舔了舔嘴唇,握住了鄭西遙手腕,引導着他問:“改天是哪天?”

“……”鄭西遙被他的眼睛盯的有點背後發毛,“周……末?”

話一出口,鄭西遙忽的意識到了什麽不對的地方,不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就被俞期抓着摁在身下親了個夠。

親完了大腦也缺氧了,躺床上宕機了三四秒。

翻身去撈夏涼被的時候,鄭西遙宕機了的大腦瞬間開機,“騰”的一下坐起來,沖着緊閉的浴室門大喊:“周六!周六!只有周六啊!”

回應他的是嘩嘩水聲。

鄭西遙覺得自己可能要完。

明天就是周五,晚上就算得上是周末的開始,周六早上還有個家長會,鄭西遙在心裏盤算了下家長會遲到的後果,覺得這種史無前例的事可能得親身經歷過一次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後果。

于是鄭西遙打算再為自己争取一下活路。

“哥,我後天有家長會。”

俞期關了吹風機,揉了把鄭西遙頭發,翻身躺下,語氣明顯的疲憊:“逗你的,我知道你有家長會,後天我媽去不了,我幫你去開行嗎?”

鄭西遙知道他累,乖巧的往他懷裏鑽:“當然行了啊。男朋友給開家長會,我可能是七中建校以來頭一份。”

懷裏終于有了一直想抱着的人,俞期只覺得眼皮都開始沉重起來,卻還強撐着把想問的話問完:“我聽我哥說,你好像在問廣翔和川流公司,怎麽了嗎?”

“其實也沒怎麽。”鄭西遙說着,翻身起來揉揉俞期的臉,哄孩子似的勸他,“你先睡覺吧,明天晚上咱們再說,聽話,睡覺覺。”

俞期确實是太累了,陳鴻他們的慶功宴剛一結束他就買了最早的飛機票回來,回來又聽說和媽媽特別要好的一個阿姨突然住院,又和媽媽一塊去醫院看望。媽媽要留在醫院陪床,他坐出租回家的時候差點在出租車上睡過去。

第二天醒的時候都快要8點了,俞期這一覺睡的很舒服,但身體的疲憊卻還沒有緩解,胳膊腿依舊脹到酸疼。

鍋裏還有小朋友熬的白粥,還熱着,裏面泡着兩顆白滾滾的雞蛋。

剛盛出一碗來俞期就聽見對門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端着碗打開大門的時候,正好看見老媽要進屋。

“媽。”俞期叫她,“來吃點飯吧,遙遙做的,還熱着呢。”

俞影一晚沒睡,臉上沒有太多血色,眼睛也透着疲憊兩個字,估計是沒想到兒子還在家裏沒去上班,動作頓了一下,神情變得悲傷起來。

“我不吃了。”俞影擺擺手,嘆出一口氣,“我回來收拾東西,你陳倩阿姨身邊不能沒有人,她老公……唉……”

“她身邊不能沒有人不代表你要這麽累着自己。”俞期三步兩步走回家,把碗塞進俞影手裏,“多少吃點東西,遙遙特給你做的。”

俞影心裏憂愁,被兒子拉着在沙發上坐下,吃了幾口粥後倒是讓肚子不再空空的,但這麽兩口下了肚卻勾了胃,越吃越餓,越餓越讓人心情煩躁。

俞期看出俞影在想什麽,先她放下碗前握住她的手腕,嚴詞厲色:“不行,吃完了再放下,你一晚上沒睡覺,再不吃點東西,別陳阿姨沒醒你也跟着躺下了。”

“有你這麽說媽的嗎?”俞影被兒子逗笑,終于笑了出聲,也沒再把碗放下的意思,“我就是替陳倩覺得不值,我早就跟她說過不要把那孩子生下來,她偏不聽,現在她躺在病床上,身邊連個守着的人都沒有。”

說着,俞影又紅了眼眶。

俞期對這個陳倩阿姨其實也只是知道一點,她和老媽是發小,小初高乃至大學她們兩個人都在一起,老媽碩博連讀,陳倩阿姨只讀了研就開始工作,在工作的時候和老板的兒子走到了一起,未婚先孕。老媽幾次勸她她都不聽,就是要把孩子生下來,結果人家不肯娶她,孩子也是個白眼狼,她再也沒有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即便她再怎麽想活成以前的樣子,歲月和年紀都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媽。”俞期輕輕抱住俞影,他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能這麽安慰她,“至少陳阿姨還有你呢,不管她怎麽樣,你還一直陪着她呢。”

“我當然得陪她啊。”俞影抹掉眼淚,握住兒子的手,“我們倆從小就在一起,她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不能這時候不在啊。期期,有件事,媽媽想和你商量。”

俞期知道媽媽要說什麽,反手握住她的手,說:“和我商量什麽,陳阿姨都算得上我第二個媽了,給她治病不用和我們商量,我的卡就在櫃子裏,密碼是我手機後六位,需要了就用,不夠了我還有我哥的呢。”

俞影失笑,卻依舊是愁眉苦臉的樣子:“給你哥留點吧,他還打着官司呢……”

“他不重要。”俞期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來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在孫以辰那裏得到哥哥好不好的消息了,“敢打官司就說明他手裏肯定有證據,肯定得讓白草賠哭了。”

……

中午吃飯的時候,鄭西遙能感覺到俞期的心情很糟糕,一直在小聲嘆氣,還看着飯菜發呆,連崔如許的打趣都沒聽見。

這可是頭一次,俞老板從來都沒這麽心不在焉過,還是在小朋友在的時候。

崔如許給鄭西遙使眼色:“他咋啦?”

鄭西遙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吃完飯的肖清把垃圾扔到每個中午都要扔走的垃圾袋裏,走到迎客的沙發後面,拍了拍鄭西遙和崔如許的肩膀,小聲說:“估計是愁他哥的事。”

崔如許是知道內情的,眼睛跟着肖清走,還壓低了聲音問:“不是說沒問題嗎?怎麽還愁上了?”

鄭西遙悄悄扯了崔如許的衣服:“怎麽了啊?”

崔如許裝模作樣的擡手遮了一下,下意識瞥一眼還正好和回神的俞老板對上,當即就屈服于俞老板的威逼,乖乖放下了手,說:“俞老板親愛的哥哥,跟原公司打着一場轟轟烈烈的官司,誰知道他愁什麽。”

俞期“啧”了一聲,抓了下頭發,藏不住的煩躁:“我愁的不是我哥。”

“不是?”肖清也沒想到這個答案,拿着裝滿熱水的玻璃杯坐回俞期身邊,“那你今天一來就問進度,還唉聲嘆氣的,我以為你愁官司出現了問題呢。”

“我愁他幹什麽?”俞期又接着嘆氣,沉默了一會後擡頭看着肖清,“怎麽出問題了?”

“怎麽說呢。”肖清吸溜着喝了口能把舌頭燙掉層皮的熱水,“孫以辰說白草那邊用了點下三濫的手段,總之就是不太好搞,但是你哥突然說他自己能解決,也不像是在逞強,反正孫以辰說他一副一千萬勢在必得的模樣。話說回來,你哥真的知道一百萬都算他高額了這件事嗎?”

別到時候因為一千萬在法院門口打起來,多不像話。

俞期被肖清問的一臉問號:“肖老師,我哥大學的時候,主修法學,還拿過獎學金呢。”

如果沒有那個瞎了眼的導演一眼相中了他只有臉長得好看的哥哥,估計他哥現在就是律師界的一朵花。

“哥。”小朋友從兜裏摸出顆草莓糖來遞給俞期,“是不是因為俞姨的朋友生病了?”

“嗯?”俞期有點意外,“我媽告訴你了?”

鄭西遙點頭:“就說了兩句,說你可能會一直想着,讓我看看能不能開導開導你。”

“開導他?”崔如許“哈”了一聲,隔空搶了俞期的草莓糖,撕開就吃,“俞老板不需要開導,他心裏強大的不行,每次我還沒來得及開導,他自己就自我調節好了,俞姨就是關心則亂。”

俞期白了崔如許一眼,朝鄭西遙又要了顆糖。

草莓糖的甜膩在口腔裏化開,曾經俞期也沒有這麽喜歡甜的東西,人們都說傷心的時候吃甜的會讓心情變得好起來,但他吃了以後非但沒有心情變好,反倒還越來越糟糕,他就不喜歡甜品。

直到遇上這麽個喜歡甜食的小朋友。

他整個人都是甜的,靠近他就覺得掉進了糖漿裏,出人意料的這并不讓人覺得膩,而是讓人無比沉浸,沉浸到都不想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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