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方生方死
積雪尚未化完的時候，卡卡西已經回到了木葉，紅楹被送進木葉病院，由綱手親自救治。
在國與國之間徒然尋找紅楹的結紫夫人一行人也被綱手派人找回來了，一直在四處尋找紅楹的鳴人也被綱手押着交給深作仙人，到妙木山去修行仙術。終于安心了的自來也也在鳴人去妙木山後不久又出發去追尋曉的所在。
一切似乎又重歸于平靜。
綱手用盡了各種方法，紅楹依舊昏迷不醒，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世間萬物仿佛已經和她毫無關聯，無論何時去看她，她依舊是那樣，仿佛永恒靜止。
一個月後的一個深夜，證明她一息尚存的那條波瀾起伏的線在幾個微弱的波動後，長長地直成一條橫貫屏幕的線，終于，她與它之間的鬥争永遠地結束了。
當第一縷天光照亮天際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本應反應最激烈的結紫夫人異常地平靜。
在護士告訴她這個消息後，她非常平靜，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絢香等人也很平靜，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們就收拾好紅楹的遺物，絢香背着紅楹，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他們在木葉的居所。
等鳴人得到消息，從妙木山趕到他們居所的時候，紅楹已經被他們裝在冰冷、黑沉的棺材裏了。鳴人怎麽也不相信紅楹已經死了，他鬧着要開棺見紅楹，絢香攔在棺材前，一言不發，也一步不退。
兩人僵持了很久，綱手聞訊趕來，見到眼前的景象，她沉默了很久，才哽咽着說道：“鳴人，就讓殿下……安安靜靜地走吧。”
“不！你們都在騙我！我不相信！”鳴人努力睜着蔚藍的眼睛，好讓眼淚不流下來，“楹醬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綱手婆婆你不是說過，楹醬就快要好了嗎？這是你說的！”
“……”綱手看着鳴人，她沒辦法回答鳴人的問題，她定定地看了鳴人很久，終于背過身去。
“綱手婆婆，你說話啊！”鳴人上前一步揪住綱手的衣袖。
“好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絢香突然爆發了，“不要再在殿下面前鬧了，難道這樣、這樣……殿下就能、就能……”說到這裏，這個一直以來都十分強硬的女劍客終于忍不住捂起臉，“殿下她……已經解脫了……我們應該……為她高興才是。”
鳴人低下頭：“……我只是、只是想再見楹醬一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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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他再見尋兒一面，”這時，一個女聲突然插進來，“絢香，打開棺蓋。”
衆人朝聲音方向望去，第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一位明豔無倫的年輕女子，輪廓間依稀與紅楹有幾分相似，結紫夫人正跟在她的身後。
“明石院！”鳴人身旁幾人頓時跪了下去。
“起來，開棺！”明石院冷冷道。
幾人起身，依言打開棺蓋。
她雙目緊閉，眉心點着一點胭紅的梅瓣，雙手合握一支黃栌染卷軸，一條荼白色的絹巾遮住了她眼睛以下的面容，絹巾的下方隐約露出一截郁金色的短笛，一套臙脂色绉紗織金百裥裙穿在她身上，仿佛是沉睡在緋紅色的雲霞中。
明石院幾步走過來，俯身入棺，她個子高挑，比鳴人還高出許多，因此只是微一俯身，就探入棺中，她伸手把紅楹抱在懷中。
明石院背對着衆人，低下頭緊緊摟着紅楹，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見她微微顫動的身子，聽見微弱的液體滴落的啪嗒聲。
室內寂無人聲，就連一向最咋咋呼呼的鳴人也沉默無言。
許久之後，明石院輕輕放下紅楹，替她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物，流連再三，才直起身子來。
“封棺！”明石院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說。
絢香幾人把棺蓋合上。
“幸松、尾上，去把辇車拉過來，把棺木擡上去。”
聽到明石院的話，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火之國大名忍不住開口道：“明石，你現在就要帶紅楹回洢之國？”
明石院看也不看他，道：“難道我還要讓尋兒留在這裏嗎？”
“好歹也讓我們這些做舅舅、舅母、表哥、表嫂的送紅楹一程吧。”
“你們已經來了，就算送過尋兒一程了，待會兒我就立刻動身，勞你們費心，都回去吧。”
聞言，大名嘆了一口氣，道：“你就這麽不想停留在木葉嗎？”
“木葉就是個污濁不祥之地，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答應他們把尋兒帶到木葉去。”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耿耿于懷啊。”
“拜你們所賜，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我們已經十六年未曾見面了，難道我們兄妹之間就只能言盡于此了？”
明石院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大名一眼，一字一句道：“早在十六年之前，你我之間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說罷，她不再看大名，轉身對結紫夫人道：“紫夫人、若夏和阿和暫且留在木葉，完成尋兒的心願後再回洢之國。絢香、莳蘿、阿升和治也，你們幾個給我去把綁架尋兒的一幹人等全都帶到洢之國，一個也不要放過，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外，照這個給我懸賞緝捕，抓到一個賞金五千萬兩，死活不論。”
說着，明石院把一疊懸賞令丢到結紫夫人面前，結紫夫人俯身撿起，道：“妾身領命。”
待結紫夫人收好懸賞令後，明石院才開口道：“至于你們的罪，等辦完這些事後，回洢之國再領。”
在場的人無言地聽着她的每一句話，這是來自一個母親的悲哀和憤怒，即使是最舍不得紅楹的鳴人，也說不出半點反對的話來。
辇車到了後，随着明石院來的許多從人把裝着紅楹的棺椁擡上車，一行人跟在辇車後面，緩緩地向村口走過去。
明石院走在辇車後，其他人在她身後的隔了很長一段距離的地方跟随着。
卡卡西快步走到離明石院幾步遠處，道：“明石大人，請恕屬下冒昧，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聞言，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明石院側過頭去看他，好一會兒才說：“你是，卡卡西？”
“是。”
“你都已經這麽大了，”明石院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你有什麽事？”
“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明石院又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念在是你把尋兒找回來的份上，這次我就答應你。”
兩人向前走去，走到離衆人很遠以後才停下來。
“說吧。”
“請問，大人要怎麽處置結紫夫人他們？”
聞言，明石院看向卡卡西，逼人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很久，卡卡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任由她打量，過了很久，明石院才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道：“洢之國沒有死刑，但是他們自己知道該怎麽做。”
“……”
“不要為他們求情，你身為忍者，自有忍者的規則來約束你，而他們身為內親王之近侍，也有近侍之責。而今這幾人居然放任尋兒被奸徒擄去，致使……”
說到這裏，明石院頓了一下，續道：“其罪當誅，沒有株連其親族，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聽到明石院的話，卡卡西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明石大人，雖然我和殿下認識不久，但是我能肯定殿下生平最痛恨一句話。”
“什麽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
“……我只是不希望再多幾個這樣的伯仁讓殿下芳魂難安了。”
沉默之後又是沉默，明石院在寒風中伫立良久之後，才開口道：“好，你的話我記住了。”
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候快要過去了，草木凋零的木葉還未恢複生機，深灰色的雲緩緩地浮動着，長街寂無人聲，車輪滾動的聲音傳向遠處，黑色的辇車仿佛是闖入這鮮活世界裏的一個異類，與周遭的事物都格格不入。
木葉的大門出現在視線盡頭，明石院帶着紅楹走出了這個她曾經最熟悉也最憎恨的地方。
後面的人跟着辇車走了一裏又一裏，從晨光熹微走到暮色将至。
快到一個小城鎮的時候，明石院才轉身，向身後衆人說道：“這裏已經離木葉有幾十裏遠了，多謝你們的隆情盛意，都回去吧。”
說罷，她就帶着人向城鎮的方向去了。
衆人停在原地，前面的人車漸漸消失在盡頭。
明石院日夜不停地向東南方前進，到達沿海的一個城鎮後，在碼頭乘上一艘大船，離開了火之國。
冬日出海，本就有很多風險，只是事出突然，明石院也就顧不得這麽多了。她讓人把棺木放在裝有許多冰塊的一個水密艙室中，船在海上安然無恙地航行了幾日。
一個深夜裏，船體突然距離晃動，明石院自夢中驚醒，她立即喚人詢問情況，還沒等問清楚，渾身濕透了的幸松就踉跄而來，他雙膝跪地，用帶着強烈顫抖的聲音說道：“大人，剛剛船體受到不明生物的撞擊，安置棺椁的那一間水密艙室被撞破了一個大洞，棺木……棺木……已經掉進海裏了……”
茫茫的黑夜中，海浪卷着無數物體湧向遠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帶走了什麽，黑暗吞沒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出自《齊物論》。
又要開新地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