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先去洗澡?紅花油放桌子上了。”高新亮說着将一塊新拆封的浴巾遞過去。

何則禹轉頭挑眉:“不一起洗麽?”

“滾你二大爺的,動作快一點啊,明天我要幫別人帶個早班。”

“那你先去?”

“少廢話,趕緊。”

何則禹在浴室用冷水狠狠淋過自己的腦袋,“真是魔怔了,”他咕哝着拿起手機,迅速翻着聯系人,他的手指在“王凱”那一欄聽了好久,“操!”何則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一遍又一遍自我催眠:不要輕浮得像個□□,就算其實你們很早之前就認識。

高新亮就這樣在陽臺上站着,一遍遍過濾最近發生的事,天衣無縫和雜亂無章都是惡心人的東西,高新亮抖落指間的煙灰,浴室裏的那狗逼玩意兒,呵呵,繼續裝。

何則禹的生物鐘一向處于休眠火山的狀态,偶爾會爆發一下,或者說被迫爆發一下。“我說,高同志,您老準備幹蛋啊?”

“與左手為伴,也不幹你,睡你的!我上班去了!走的時候記得鎖門!”高新亮回吼一聲,“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拆遷隊的預備軍啊!”何則禹在被子裏躺了一會兒,拿起手機,“靠,沒電了。”他起身下床,企圖在高新亮的地盤上發現一種名叫充電寶的神物。不過,關于充電寶的尋寶任務進行到一半,何則禹就被桌上黃燦燦的煎餅吸引了注意,他當即就樂了,“好家夥,還挺像回事兒。”

何則禹迅速洗漱完畢,準備抓起煎餅走人時,發現煎餅下大刺刺的躺着一張紙,字跡張牙舞爪得和某人的脾氣如出一轍:幫我把下個月的餅錢交了!就在樓下不遠,唯一賣餅的姑娘,叫小芳。原來是賢惠的小芳姑娘的手藝,何則禹拿起桌上的錢,得,就說會下廚的年輕人難找。他磨磨蹭蹭的拿起外套,走出公寓樓,摸了摸衣服口袋,操蛋,車鑰匙落樓上了!何則禹揉揉眉心,算了,先把飯錢給交了去。

何則禹在小區裏晃蕩了将近15分鐘,才在一條亂糟糟的小街上找到傳說中“就在不遠處的小芳姑娘。”“帥哥,買餅麽?”

何則禹看着眼前這個打扮誇張得可以放入廣場舞隊伍中,充當領袖人物的煎餅攤主,猶豫的開口:“小芳……姑娘?”

“哎呦,這個小帥哥,還叫我姑娘呢,哪兒能啊,跟小新一樣叫我大嬸子就成。”

“高……小新跟您說過了?”

“可不是嗎,今兒早,他還特意囑咐我說,有朋友會來幫他給餅錢,是一長得挺俊的小夥子,嘴還特甜。”

何則禹心中洶湧的弾出各種罵人的字幕,然後深吸了口氣,“嬸啊,手機帶了沒,借我一下成不,我手機沒電了,要打個電話。”

“行,拿去吧。”小芳嬸子爽快拿出手機。

“喂,哪位?”

“凱子,認識高新亮的家不?過來接我。”

“五大爺,這麽早您老先找個地兒歇歇成不?再讓我睡會兒。”電話那頭精神抖擻的聲音瞬間蔫了下來。

“算上堵車的時間,兩小時之內給我滾過來。”

王凱罵罵咧咧的爬起身,“一個城南,一個城北,他娘的逗我呢!”終于,王凱用他當機已久的大腦找到真正的關注點時,他已經在高架上堵了5分鐘。“操蛋玩意兒,全逮着雙休出門呢!”自從S市在城東建了一個大型鮮果園之後,中心高架路段就沒消停過,不對,應該是碰上高新亮和何則禹,就可以前方高能預警了。

……更不對了,昨天何則禹住高新宇家裏?!何五同學玩兒真的?!王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不對啊,何五的車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兒。王凱從車窗探出頭,狠狠按着喇叭:“嘿!前面哥們兒,挪挪地兒!車上孕婦要生啦!”

何則禹等到王凱的時候,面無表情的用手指了指手表,王凱翻了個白眼,“何老五,不就遲到半個多小時,至于麽?”

“叫哥。”

“嘿,老子我比你大兩歲好麽?”

“爹媽的輩分擺在那兒呢,叫哥。”

王凱用事實再次證明了自己純種的抖m體質,“得,一大早我給自己找膈應來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何則禹人五人六的點點頭。

“你車呢?你昨晚住哪兒了?”王凱決定不跟他廢話。

“車鑰匙落高新亮家裏了。”

“那你住哪兒了?”

“王八,車鑰匙落高新亮家了,您說我能住哪兒?智商呢?”何則禹不耐煩的說。

“何同志,有人向您反應過,跟您交流挺累的不?還有,說了不要在我姓後面加排行!誰知道你是不是借機罵我啊!”

何則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罵你的機會都是你自己創造的,怪我嗝?趕緊,跟小高同志聯系一下,等他下班了,來他家取車鑰匙。”

“五哥哥哎,這時候想到差遣我了?”

“少來,待會兒請你吃餅。”

“什麽餅?”

“貌美如花的小芳姑娘的餅。”

等王凱聯系上高新亮,已經是下午1點左右。“凱子,怎麽了,剛有人來接班休息就看見你無數個未接來電,想你的亮哥哥了?”

“滾蛋,我家老表說車鑰匙忘你家裏了,晚上過來取一下。”

“或者來店裏吧,我把家門鑰匙給你們,今天有可能會上大通告,到時候再讓何則禹把鑰匙送回來就成。”

王凱在電話那頭跟某人嘀咕了一會兒,“我老表說等改天你方便的時候再登門拜訪。”

“行,那挂了啊,我吃飯去了。”高新亮将手機放回褲兜,那家夥又要整什麽幺蛾子。

按照何則禹的想法是,等到高新亮哪天有空了,自己可以借着取鑰匙的機會再單獨約他出來一次,至于交通工具麽,先征用王凱的好了。可惜事與願違,第二天,還沒等何則禹開口讓王凱打聽高新亮什麽時候輪休,王凱就舉着一個封得好好的信封拿了過來。

不用拆光看外形就知道裏面裝的是他的車鑰匙,何則禹默默拆開信封,意外掏出一張紙條,字跡還是一樣的專橫跋扈:爛五,不要裝了,不就扒了你一夏天的褲子,至于麽?

看完,何則禹留給王凱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上了二樓。

王凱覺得這幾天日子過得太拉低整年的平均水平了,先是不知道自己的第幾任女友找上門說懷了自己的孩子,然後家裏的皇太後每天準時準點兩個電話報到查崗,工作上跟自己一直不對盤的項目經理談成了一筆不小的生意,又被叫去太上皇的書房談心了一下午。

“嘿,老五,你說你來了我咋就沒順過呢?咱們來算個八字吧。”王凱拍掉何則禹手中的書,怪叫着,“狀元優等生,您在看啥書呢?《戀愛百分百——論如何追求男友》?!別動,給我拍張照,傳個微博先。”何則禹推了推眼鏡,“凱子,聽說你公司的項目經理談成了挺大一筆生意啊。”

王凱手頓了頓,“老表,你在當中劃拉子了?”

“當中間人,給雙方引薦了一下。”

“那你知道我和他不對付不?”

何則禹微不可見點點頭。王凱暴怒一聲,“何老五,之前上門挑事兒的女人也是你挑唆的?”

“我已經讓她滾回老家了,放心吧。”

“是你給我媽打的小報告?”王凱的聲音一陣比一陣扭曲。

“就是讓表舅媽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畢竟老是有女人找上門這影響不太好。”

“我□□大爺,你有病吧!存心來找茬的是不?”

何則禹淡定的揮揮手,“你前幾天找我對象幹啥去了?”

“不是吧,你腦子塞屎了,你哪兒來的對象啊,靠譜點兒成不?”王凱不知是應該感嘆自己的風度,還是對方的大腦回路。

“那車鑰匙怎麽回事兒?”

“我去,就為這破事兒,您老認真的?”

“說重點。”

“人家高級成衣店要求業績的懂不?老子我江湖救急,做好事去了,還行不行啊?”王凱忍住一巴掌糊上去的沖動。

何則禹四平八穩的發了一會兒短信,“凱子,你現在手上在談的項目,今天晚上我去給你找找老同學,事情估計跑不了,之後董事會選COO,你的希望還是最大的。”

還沒等王凱臉上笑出花兒呢,又覺得這事兒沒完,“我說,爛五,你大棒加甜棗的,這事兒辦得還是不地道啊!”

何則禹陰測測的沖王凱笑了一下,“王少,哪兒敢啊,怎樣做您才滿意呢?”說完起身,“今天晚上放你大假,表舅媽知道你跟我一起呢,放心浪去吧。”

王凱此時被噎得目瞪口呆,這貨他娘的來了淨不幹好事兒,真想見一次打一次見一次打一次見一次打一次,動次打次動次打次動次打次……

說起來,連高新宇都認為能和王凱認識并成為發小是件挺神奇的事兒,而因此與何則禹結緣從而“相愛相殺”也能寫成《熊孩子教導手冊》第一章。那時學齡兒童特別是小學生來襲階段的入學選擇還不像現在這樣需要按學區按戶口劃分,只要簡簡單單拿着戶口本去學校走個場繳個費就能從此步入九年制義務教育的練級生涯。高家爹媽在某一次的菜場口談話中,一拍腦門兒猛然發現自家兒子也可以步入讀書人的行列時,離入學典禮已有半年的時差。于是當他終于跨入所有熊孩子都要經過的那道坎時,高新亮毫無疑問的成為了新一屆的孩子頭目。王凱是在高新亮二年級的時候轉校過來的,在那時候,對于還沒怎麽見過大陣仗的小破孩兒來說,轉校生可是新鮮玩意兒,于是,每逢課間,就有多多少少的男女生結隊去王凱的班級前溜達一圈,被發現後興奮的尖叫着跑回來,樂此不疲,一個星期後這種新興的娛樂勁頭才有消減的趨勢。高新亮那時候還不懂秀色可餐這個詞,只是覺得長得像小姑娘的家夥看着就覺得跟個面團似的,跟自己英明神武的氣質不符,在滿足自己好奇心後,再也沒留意過對方。

他們真正有交集是在一次廟會上。大概是為了印證地方民族化,民族國際化這一趨勢,地方市政府投資新建了一所據說是省內各種排名第一的城隍廟,鑒于高新亮随處不裝逼的心理,來這種充斥着人聲汗味的地方簡直就是“有辱斯文”的事情,顯然他也為自己的博聞強記和活學活用而洋洋自得了一番。高家父母堅決将放養式教育貫徹到底,也就放任小小高新亮一個人在城隍廟內自由行,只是叮囑了一下什麽時候去哪兒找父母。當高新亮琢磨着怎樣才能保存盡可能多的糖人帶回家以便去學校跟同學炫耀時,就聽到一軟綿綿的聲音說:“叔叔,我能先買一個糖人兒麽?”他轉頭一瞧,嘿!這不是學校新轉來的那誰麽!反正一個人也是無聊,不如找人一起玩兒,高新亮于是故作世故的上前,“轉學的,王……湯圓兒,你也來逛廟會?”

王凱當時就不高興了,扯着自己的褲管兒說,“我知道你,就是隔壁班的最喜歡捉弄人的人!我才不是湯圓兒呢!我叫王凱!”高新亮不在乎的揮揮手,“得了,你也想買糖人兒?”王凱認真的想了想,答道:“我跟芳嬸嬸走丢了,這個叔叔說領我去找她。”高新亮擡頭一瞧,心裏嘀咕,怪不得沒注意呢,倆人壓根不是一個畫風的。他走上前去,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叔叔好!”只見那個男人臉色變了又變,“小朋友,你也找不到爸爸媽媽了嗎?”高新亮不屑的撇撇嘴,“多大人了怎麽可能走丢啊,我爸媽在其他地方等我呢。”然後他牛氣哄哄的對王凱說:“湯圓兒,咱們去吃小肉吧,我請客!”王凱糾結了一下,“可是,我還沒找到芳嬸呢。”還沒等高新亮回應,那黑臉男就連忙說:“小朋友,叔叔幫你同學找芳嬸嬸,你要不要一起來啊?叔叔請你們吃好吃的哦。”高新亮同學就在他有可能是壞人和有便宜零食這兩個選項中盤算了好久,然後毅然決定:“叔叔,我帶湯圓兒去找我爸媽吧,他們可以找到老師聯系湯圓兒的嬸嬸。”黑臉男一聽,立馬變了臉色,他一把抱起王凱就跑。高新亮這孩子也虎得可以,他迅速攔下一個看起來比較結實的大人,指着前面還沒跑遠的黑臉男大喊着:“他搶我湯圓兒!”不知是這倆孩子運氣都比較好,還是遇上的人智商都有待提高。總之王凱同學在即将被塞進一輛破爛馬自達裏的時候被截了下來,高新亮也因為這事學期末受到學校的特別表彰。

事後的某一天,高新亮得知王湯圓同學實際比自己還要大一歲時,不禁為他的未來沉思了好久,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高同學和王湯圓就迎來了成為小夥伴後的第一個暑假,他們也充分利用這個雞飛狗跳的暑假迎接了他們以後一樣動靜不斷的人生。

用何則禹親媽的話來說,把這孩子扔到卓別林的默片裏他都有本事折騰出聲響來,說不定還能附贈個彩色畫面。而用成人後王凱的形容則是,小時候不知道衣冠禽獸是什麽意思,等到明白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何則禹已經在衣冠禽獸的道路上奔跑成了人面獸心。估計本着自己熱鬧多年也要讓別人家熱鬧一點的高尚公德心,何媽媽一腳将何則禹小朋友揣進s市鼎鼎大名的城鄉結合部——傳說中的開發區,也就是高同學和王湯圓的地盤。在何則禹住進王凱家的第一晚,何小朋友彬彬有禮的關上房門,爆發式的将正在打小霸王游戲機的王湯圓從凳子上踹了下來,“王八,就怪你家搬到這個勞什子的破地方,害得小爺我跟着吃苦,你他娘的最近最好小心一點兒,知道不?”王湯圓同學本來以為來了個小夥伴,沒想到來的是小閻王,頓時從白湯圓變成了高粱湯圓,就在他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的時候,何小朋友已經邏輯清晰的向聽到動靜的大人解釋王湯圓從凳子上不小心摔下來的一系列過程,并且保證會從智商層面上盡到哥哥職責,當然這一保證也被何則禹身體力行到很久。王湯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何則禹的解釋則是畢竟也可以沾到血緣或者DNA的光。

第二天,王湯圓就找到自己的老大,即高新亮同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斥何則禹的惡行。高同學聽後立馬覺得新來的小子太不上道了,竟敢欺負自己的小弟,必須去探個道砸個場,他學着古惑仔裏的動作,往地上狠狠唾了一口,“走!劃場去!”

高新亮對王凱家可謂是輕車熟路,且不說因為高新亮歪打正着避免王湯圓被拐還是他對于芳嬸的工作有重要輔助作用,光是他願意帶着王湯圓這一行為,就讓王家父母熱烈歡迎:畢竟自家孩子缺心眼到這麽大,有人能陪着一起缺……不對,陪着長點心眼,可歌可泣。所以他倆剛進門,芳嬸就熱情地說:“小新今天來玩兒啦。”高新亮對于在長輩面前的角色扮演還是比較上心的,他立馬陽光燦爛的笑着說:“芳嬸好!叔叔、阿姨又不在家啊?”

“你找我舅舅、舅母有事麽?我暫時是我弟的監護人,他惹事了可以找我。”何則禹打開房門,帶着點故作老成的強調看着不速之客。

高新亮對于什麽是監護人這一概念琢磨了一陣,他偷飄了一眼芳嬸,對方正因為小孩子之間的“童言稚語”傻樂,于是決定自己找回場子,“湯圓現在由我護着,沒人敢惹,不需要你監護。”

話音剛落,高新亮就明顯感覺到何則禹自動劃分出一條閃亮亮的分割線,還是24k純金的。何小朋友神色複雜但明顯輕松了下來,他點點頭,“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招待你了。”

高新亮默默的望向王凱,他還是第一次發現有比自己還會擺譜的主。要說小學生鬧別扭時最常用的兩大手段一鬧二哭都還沒有使出來,有一方就用行動明确的告訴你:爺不玩兒了,您繼續。這無非是一件着實讓人生氣的事,而且關鍵在于這氣生得就像放不出的屁,不放難受放了惡心。于是,高王倆人就在房間裏琢磨着怎樣才能“誘敵深入,一舉生擒”。王凱小朋友抱着帶有拼音注解的《三十六計》翻到自己唯幾幾個比較了解的部分,開口詢問:“老大,美人計怎麽樣?”

終于,高新亮問出憋在心中已久的問題:“王凱,你腦子是用來長膘了麽?”

當然,根據安全成年後的王凱解釋自己永遠缺根筋的童年,認為自己只是大器晚成大智若愚,而根據高新亮的分析則是大愚也只能弱智,弱着弱着別人也就習慣了。

習慣的後果顯然是可怕的,高新亮勉強能站直的思路在王凱同學的不懈矯正下終于崩了。在敲響何則禹房門的那一瞬間,高新亮只覺得讀書少真是個大問題,不僅容易被讀書多的人騙,還可能被思路簡單的人忽悠。

當還沒長開的何則禹皺了好看的眉毛問什麽事的時候,高新亮“轟”的一下臉不争氣的全紅了,脫口而出:“我使美人計!”

美人計啊!你當我傻麽!”看吧,思路也彎了。

說完,何則禹轉身就關上房門,可高新亮畢竟一路野着長大,眼疾手快的抵住門把,“不是,我口誤不行麽!”讓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芳嬸可能把地板打蠟的比較徹底,高新亮腳底一打滑,整個人就往地面撲過去。慌亂之中他奮力抓着一切能穩住身形的東西,何則禹連忙往旁邊躲,“嘶”的一聲,高新亮将何則禹的運動褲扯了下來,露出了他紅彤彤的小內褲。

終于,高新亮的思路也不再上演急速漂移,只覺得自己可能流鼻血了……

對于這點動靜,在廚房忙碌的芳嬸淡定的表示小心磕着。于是,高新亮不負衆望的又脫口而出在他看來比較關心的問題:“你本命年麽?穿紅色內褲!”

何則禹這時由困窘上升為暴怒,他決定暫時忘記“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古訓,擡起腳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個初來乍到就不知好歹的小子。可能智商有時也提升不了小腦的平衡水平,何則禹忘記半褪的褲子,用盡全力的……摔了個大馬趴……

純情的小朋友們還不知道有一種名叫“69”的姿勢,也不知道某種名叫條件反射的心理機制,于是許多年後,當被問起是否會采取該姿勢讓性生活更豐富時,高新亮表示:好紅;何則禹表示:好疼……

這時,王湯圓不知從哪兒找出一包薯片,用崇拜,确切的應該是敬仰的口氣感嘆:“老大,您真真是個美人兒啊!”

還沒等高新亮有所反應,王湯圓又嚴肅的詢問:“五哥,你還比我小兩歲啊,我本命年還沒到,你為啥穿紅內褲?”

之後,高新亮發現了一個新興的娛樂活動,就是扒何則禹的褲子,觀察他的內褲顏色。禮尚往來,何則禹變本加厲的對王湯圓執行“白色恐怖”,實行“兩個凡是”原則:凡是涉及事件沖突的,以學習為先;凡是涉及學習的,以五哥為準。意圖不昭而明:面對一人的戰鬥值,總比面對兩人的戰鬥值強。

王湯圓也成了這場鬥争最終受害人和受益者:他永遠都在玩兒的時候學習,學習的時候偷玩兒;與此相對,開學的摸底考,王家父母驚喜的發現自己兒子終于擺脫“千年卧底”的命運,大搖大擺的行使在中等階級中……關于自己這一暑期之後的變化,王凱表示自己從此走上了一條精分的不歸路。

矛盾的兩個主要方面其中一個認為自己度過了一個字面意義上的色彩缤紛的假期;另一個則是對于怎樣從內部分化敵人結構有了新的認識……

☆、5

別人一貫對于何則禹的印象基本上只有懶洋洋一詞可以形容,不是因為何則禹做事拖拉,而是他做任何事情仿佛不需要太費勁,就基本可以完美得到解決。對于這樣一個智商過高的人類而言,提升人類總體幸福指數這件偉大而神聖的事業仍舊被何則禹懶洋洋的甩在了身後。在12歲的時候就認真配平方程力求最精确的炸飛講臺這一邪惡思想的發源地的事跡面前,何則禹沒有成長為典型的反社會人格已經是科學社會主義的偉大勝利。而就是這麽一個對什麽事都不上心的人,偏偏對高新亮這麽一個人,仿佛要用盡所有力氣記住一輩子。

高新亮在王凱到店鋪拿鑰匙的時候問他何則禹在發什麽瘋,裝什麽失憶,王凱認真想了想,憋出估計是他這輩子最具高度的思想結晶:“何則禹本來就是一瘋子,我等凡人不按瘋子的劇本,只能等死。”

按照何則禹這個懶洋洋的性格來說,懶洋洋的走到高新亮面前,懶洋洋的宣布:“嘿!夥計,我估計得記着你一輩子了,你願意也惦記我一輩子不?”這樣的執行方案顯然是最深得他心的。但何則禹估計碰上高新亮,情商只能保持在初遇時的水平,就好像當年被拉殘了的運動褲永遠的發生了範性形變。他只能別別扭扭的裝失憶,小心翼翼的接近,因為他的理解就是好像資産階級攜手與無産階級喜氣洋洋的共建共産社會一樣不可思議,當年水火不容的兩人突然一方要握手言和,絕對事出有異必有妖。但他明顯也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的早熟,下丘腦的激素分泌水平跟得上海馬體的容量擴充,更不用說高新亮顯然奉行的是“不打不相識”原則。

就好像太容易破解的謎題不算是挑戰,何則禹的人生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畫一,他迎合了所有人的期望,卻忘記自己想要什麽。當乏善可陳的人生中出現難得的波瀾,何則禹只能對孩提時代的事情較了真,劍走偏鋒的執念成了心魔,對峙提醒着存在——從此,世界成無,你便是一。

高新亮是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樣一個場景下和何則禹重逢。郭琪一大早就守在店門口說是要給父母訂做兩套高級禮服,雖然店長這兩天對于自己的業績表示明顯的滿意,但對于王凱這種嘴巴上沒把還愣是透風的行為,高新亮仍舊決定給予強烈的譴責。

高新亮和顏悅色的問郭琪:“請問郭先生雙親的具體尺寸是多少?”

郭琪立馬無辜的望向他:“小新,你見過我爸媽的啊,你說大概多少就多少吧。”

高新亮克制住吸氣的沖動,硬是扯出一個微笑:“郭先生,我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是Will Gao,您也可以叫我Gao,關于郭先生的訂單要求,我可以為你預留半天的時間,您下午可以抽空将您的父母帶至本店進行測量,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過會因此産生額外的費用。”

郭琪立馬表示:“那小新,你下午來我家吧,我家老頭子新買一手把件,你也過來看一下。”

敬業的守則之一就是遇到難纏的顧客也能裝得高山流水遇知音。高新亮剛入行時被要求告知每一位顧客店裏的會員标準和優惠方式,當一位女士憤怒的質問他:“既然我享受不了優惠,你幹嘛還要告訴我?”時,高新亮立馬表示:“對不起,告訴您是我的錯!”

一時間,這一事件當做段子在店裏流傳了很久。

顯然,愛崗敬業的高新亮是不會待郭琪像平時一樣以不變應萬變,對待工作場合公開的性騷擾,高新亮的經驗值必定為零。他只能招來店裏他帶的一個徒弟,說:“郭先生,這位是Alex Sun,他可以為您提供相關服裝上的訂制服務,因為管理層需要站崗的原因,我下午不能離店,請您諒解。”

Alex當然知道這是高新亮把訂單讓給他做的表示,立即熱情地反應:“郭先生,很高興為您服務!”

郭琪一把挽住高新亮的手,“小新,那你什麽時候能上我家呢?”

雖然服裝業中性取向壓根不是一個道德層面的問題,但直男Alex還是尴尬的挑了挑眉,高新亮暗罵了一聲,随機向店裏的員工打了手勢,将郭琪帶出店。

“郭琪,你今天到底是來是幹什麽的?”

“小新,你生氣了嗎?我只是想見見你,正好可以幫你的忙。”郭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對方。

“你趕緊回去吧,今天這事兒就算了,以後別胡來。”高新亮疲憊的嘆了口氣。

“可是,小新,我……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啊!你不稀罕的話,幹脆說啊,索性你對我兇一點啊!幹嘛永遠一副淡淡的樣子,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面對郭琪毫無預兆的爆發,高新亮神色更加暗了幾分,“我們下次找時間當面說清楚吧,你先回去。”

“不可能!你現在必須給我說清楚了!”郭琪不管周圍的人群,開始變得歇斯底裏。

高新亮胸口發緊,他下意識的去掏煙,然後意識到自己穿的是工作服,然後……只能沉默。

“高新亮?”何則禹在他身後不遠處開口确認。高新亮發現自己沒有哪一刻是如此的感謝巧合帶來的驚喜。

“郭琪也在啊,幹什麽呢?校對腦電波呢?”何則禹仿佛沒有察覺二人之間的異常,打趣道。

“我今天下班後打你電話,咱們聊聊,你現在就先回去吧。”高新亮松了口氣。

郭琪響亮的“哼”了一聲,憤怒的瞪了高新亮一眼,轉身離去。

“施主,我看您最近紅鸾星動,只是周圍有散星作怪,要不要老道指點一二?”

“臭道士,老子我一窮二白,你沒地方騙錢騙財哈。”

“非也非也,”何則禹搖頭晃腦的說教,“我看施主心有思慮,不妨開門見山坦陳布公,方能撥開雲霧。”

高新亮好氣好笑的斜看着對方,“高人,心中有債,該如何還?”

何則禹頓了頓:“小新,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他突然湊近高新亮的耳邊說,“弄得我現在就想上你。”

“靠,我□□大爺,老子我上班呢,沒工夫跟你在這兒閑扯。”高新亮一蹦老遠,何則禹用近乎寵溺的目光看着他微紅的耳朵根,“走吧,提說你們快要年終考核了?我順便給國家拉動一下GDP。”

高新亮真沒想到故事情節會如此發展,他連忙擺手,“何五爺,您請,小的如果今年業績太好,明年就有壓力了,差不多得了。”

“那行,我去你店裏逛一圈,這總可以了吧。”

破天荒,高新亮今天跟來接班的另一個部門主管Anna打了招呼提前下班,走之前Anna擠眉弄眼的說:“勞模,聽說你今天豔福不淺啊。”

“你要這種豔福你來啊,被店長知道了又要說一頓:不要把私人事務帶到崗位上。”高新亮模仿着店長的口氣,引得Anna一陣大笑,“我先走了,正好移駕店裏的那尊大神。”

Anna興奮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是了,何五爺愣是在高新亮的店裏晃蕩了3個小時!

“爛五,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給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

何則禹輕嗤了一聲,沒有回話。

“嘿,你們這些二世祖揮着毛爺爺繼續腐敗去,實在不行可以救濟非洲人民,少折騰我。”

“我到是真挺想折騰你的,給個機會啊?”何則禹終于拖着腔回了一句。

“丫的,還能好好說話了?”面對即将噴火的高勞模。何則禹立馬轉移話題,“你今天晚上真要約那個郭娘娘?”

“少給人家起外號,不約怎麽辦,等着他在來店裏堵我麽?”

“那行,你現在就叫他出來吧。我今晚上還打算請你吃飯呢。”

“真高興被被通知哈,”高新亮覺得簡直沒法交流了,“今天不行,我有事。”

“除了去找小朋友談一下心,你有啥事兒?”

“我有啥事管你屁事啊,就是不去,怎地!”

“小新,你是在跟我撒嬌麽?”何則禹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高新亮的後腰。

“撒你大爺,你神經病啊!”高新亮被刺激的感覺像是後背通了電。

“那你就速戰速決吧,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想你。”何則禹無賴的表示。

“爛五,咱倆很熟麽?我跟你有關系麽?”所有的力氣就像打在棉花上,高新亮有種回到以前那個争鋒相對的暑假的錯覺。

跟郭琪約在一家簡式茶餐廳,用何則禹的觀點就是簡式的那能是吃飯的地兒麽,用地點暗示說完走人。在高新亮的強烈反對下,何則禹只能郁悶的留在車上等結果,從另一個積極的角度來看,思路掰歪的方式上不一定只有王凱在行。

令高新亮驚訝的是,郭琪似乎很容易就被說通了。在高新亮的印象裏,郭琪是一個倔強的近乎偏執的人,當然也因為這一份偏執,在高新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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