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公主？她怎麽在這裏？”飛鳶小聲嘀咕了句， 她對這位蠻族的公主沒有一點好感。當初她們剛來的時候，顧嫣就被這位公主刁難， 如果不是因為顧嫣以前一直生活在北境，下場肯定很難堪。
還好她們家姑娘文武雙全，豈是這種蠻族的小丫頭能比？但這位蠻族的公主一點都不客氣， 還死乞賴活地住在了府上。
虧得她們家姑娘大方，但白翎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就這樣住在東平王府成什麽體統？
飛鳶心中很是不爽，也不知她家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 怎麽就收留了這麽個礙眼的。
白翎看樣子早就在這裏等着了， 見到顧嫣出來，還一臉興奮地跑過來，“顧嫣， 聽說你要回京城， 我和你一路， 我路上可以保護你。”
“有勞公主費心了，我們家姑娘有人保護，不用勞煩公主！”飛鳶搶着回道。
“我同你們家主子說話，你一個下人插什麽嘴？”白翎沒好氣地說。
“你……”飛鳶氣得脹紅了臉。
顧嫣道：“飛鳶說得沒錯，公主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吧！”
“哼！你們不想帶我一路， 那我現在就騎馬去追世子， 到時候大家也都別想去京城。”白翎耍潑道。
飛鳶倒是巴不得她現在就騎馬去追世子，這樣的話她們姑娘就不用挺着個肚子還要回京了。
顧嫣略微一想，改口說：“你想走就一同走吧， 不過我還是要給公主提個醒，京城不比東陵，那個地方可由不得公主任性妄為。公主想和我前往，這一路上就得聽從我的安排，不然的話，公主還是乖乖地待在東陵比較好。”
“聽你的就聽你的，那我們現在趕緊走吧！”白翎一臉興奮。
顧嫣搖搖頭，一看這公主就是被寵大的，任性妄為，完全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不過倒也很好理解，顧嫣也在東陵這邊呆了一段日子，對咕嚕族的情況也有一些了解，他們的族長膝下無子，老來才得一位公主，對這位公主自是非常寵愛。
再加上咕嚕族地處南蠻之境，并沒有中原那麽多繁文缛節，就像民風彪悍的北境一樣，并不盛行女戒女德這樣的教材，大部分女子也都敢愛敢恨性情直率，沒有中原女子的含蓄婉約。
不過要說這位白翎公主有多愛慕容麟，顧嫣倒覺得未必。她在東平王府待了這麽多日子，也沒有見白翎對慕容麟有多少糾纏，反倒像将東平王府當成了自己的栖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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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拉近咕嚕族，對她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所以顧嫣對這位“情敵”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在前世，咕嚕族後來不斷擴大，也成了東陵這邊的一大障礙，慕容軒也是花了一些兵力才将這族人鎮壓住。今後東陵是她的長住之地，兩境若是交戰，東陵定然不會有今日的和平安定。
顧嫣記得咕嚕族接下來也有一場大政變，但年代已久，她對此并不是很了解，不妨先從白翎這個心思單純的公主身上下手。
上輩子，慕容軒坐上那個帝位也沒得多少安生日子。錦國與北狄交戰數年，長年征戰使得國庫空虛，百姓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但當時內憂外患，要休養又談何容易……
哎，想這些做什麽？顧嫣搖了搖頭，她連顧家都自顧不暇，還有什麽心思去想家國大計？
這天下終是慕容家的天下，他們顧家從來沒有欠慕容家什麽，而今看來太子和慕容軒都不是什麽好主，尤其是慕容軒，他們顧家也沒有繼續為慕容家再賣命下去的必要了。
因為肚裏揣了一個小拖油瓶，顧嫣也不想太過折騰自己，一路上行走得不急不慢，偶爾興致來了還會在路上停留一下，游山玩水，倒是非常惬意。
白翎估計是長久在族內過得太壓抑了，出來之後就像一只被放飛的野鳥一樣，一開始還嫌顧嫣走得太慢，後來跟着顧嫣一路吃喝玩樂，她也漸漸體會到了其中的樂趣。
“顧嫣，你可真行，到處都去過，懂得又多，像你們中原這麽多好玩的，幹嘛非要嫁到東陵去？”
現在混得熟了，白翎在顧嫣面前也越發坦率。
慕容麟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白翎本來也屬于愛玩愛鬧的小孩心性，一路走來見了不少才華橫溢的美男子，漸漸地對慕容麟的感情也釋懷了。
不過飛鳶對她的敵意卻并沒因此減少，“關你什麽事？這門婚事是皇上指定的，再說世子和我們姑娘心意相通，兩廂情願，姑娘嫁到東陵有什麽不妥？”
到底是蠻族出來的公主，一點都沒有一個公主的樣子，先是不要臉不要皮地找她們姑娘的麻煩，現在又厚臉皮來央着顧嫣帶她上京城。
不光如此，這個白翎一路上竟然還沒帶錢，全靠她們姑娘掏腰包養着。偏偏她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見着什麽東西都要買，簡直就像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
“切~我聽說你們京城的皇子個個都長得很不錯，幹嘛不嫁給京中的皇子？東陵這地方一到冬天到處都是瘴氣，而且很陰冷，想要走出東陵，還要跋山涉水，哪像你們中原地區，到處都平平整整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而且還有這麽多好玩的東西。”白翎羨慕道。
飛鳶給了她一個白眼，“中原禮節多，你以為人人都可以像你這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很多女子除了婚嫁，都沒有踏出過府門一步，還要恪守各種禮節。像你這樣的，說不準就浸豬籠了……”
紫桐聽得直皺眉，在飛鳶的手背上拍打了一下，示意飛鳶不要再說下去。白翎到底是咕嚕族的公主，就算她們是世子妃身邊的貼身婢女，也沒有權利對一族的公主說出這樣的話。
飛鳶被紫桐打了一下，心有不服，擡頭卻見顧嫣正坐在窗前看向窗外，好似完全沒有理會她們的争執，不過秀麗的眉頭卻緊緊的皺在一起。飛鳶也怕顧嫣生氣，就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了。
白翎對浸豬籠這個詞還不是很熟，但是知道不是一個好詞，她最近心情不錯，就沒有和飛鳶這個小丫頭計較。
正說着，店小二過來端茶送水了。
顧嫣問那店小二，“城中為何突然多了這麽多流民？”
店小二見她們幾人的衣着打扮都非常不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而且出手也非常闊綽，便好心提醒道：“這位貴客，一看你們就是外來的，這些流民都是青州那邊的災民，你們出門的時候可要千萬小心。青州那邊才發了洪水，又生了瘟疫，哎，我們這小縣城也是倒黴，因為離青州挨得近，所以這些流民就擠到這城中來了。你看我們店的生意這麽蕭條，也是這些流民害的，現在都沒幾個人敢出來，被他們順走錢財都是小事，誰知道他們身上有沒有瘟疫，這東西誰要沾上，那就是要命的了。你們可千萬別從青州走，那裏現在跟墳場沒什麽區別了。”
“對付他們這種，難道不應該把他們關在城外？讓他們進城來擾民，那豈不是人心惶惶？”白翎道。
“把他們關在城外？這位姑娘，這事我們隔壁的縣令做過，結果這些流民趁機在城外落草成寇，和城裏的官兵們還打了起來，這事傳到了京城，聽說太子就因為這事被天子給廢黜了。我們這個小城，也惹不起這些流民，不要把他們逼得太絕，不然到時候大家都不好過。”店小二說道。
顧嫣心下了然，青州這一帶确實是太子的勢力，其中又以裴家的門生居多。前世太子被廢黜之事，其實顧嫣了解的也不是特別多。她當時只顧着學習女德，而且按照當朝的習俗，後宮不可以幹政，她雖只是一個燕王妃，卻時時都是以後宮那些準則來約束自己。
想想當時的自己也真是……太蠢了。
“我勸你們還是去藥鋪買點藥帶在身上，藥鋪的藥雖然貴，但用處還是挺大的，喝了可以不被傳染。”那店小二又說道。
顧嫣有些疑惑，預防瘟疫的藥前世确實是有，但是那是在很後面才出來的，應該沒有這麽早。
“那藥的效用真的這麽好？”顧嫣疑惑，“那為什麽疫情還沒有得到控制？”
“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這樣是燕王殿下求來的名士研究出來的，只是這藥的藥效只在健康的人身上有用，可以預防不被感染。對那些已經患病的人，那就沒有用了。”
顧嫣愣了會兒，道：“多謝告知，你先下去吧，我們會小心的。”
“那姑娘……我們今天還要不要趕路啊？要不我們今天就在這裏過一夜，明天直接繞道走，瘟疫可不是鬧着玩的。”飛鳶道。
“瘟疫有什麽好可怕的？有我們的瘴氣可怕嗎？”白翎一副天真的樣子。
飛鳶冷哼一聲，“你要是得了就知道了！”
“切！”白翎輕嗤，“我們咕嚕族最擅長煉藥，可謂百毒不侵，一點小小的瘟疫算什麽？”
飛鳶正要譏笑，顧嫣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們最擅長煉藥？那想必也懂一些藥理，可否幫忙煉出解決瘟疫的藥物來？”
前世這一場瘟疫最後是慕容軒解決掉的，因此他立下了大功，一時風光無限。可惜她和慕容軒結婚之後，就不再過問這些事情。看來如今不止河西有瘟疫，也傳到了青州這一帶。
可前世離現在終究是過了十多年，有些事情在時間上和細節上她記得不是很清楚，對不上號。
就拿這次瘟疫來說吧，她記得當時鬧得非常大，天下幾乎人心惶惶，就連她這種待在燕王府後院足不出戶的燕王妃都聽說了很多，不然她這一世也不會未雨綢缪，提前收購那麽多藥材。當時遠在京城的人都聞之色變，也曾有一段時間，城外的人想進京城非常艱難。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誇大其詞，把這場瘟疫說得非常嚴重，這樣立功者的功勞就顯得更大。
又或者有人借着各種理由斷絕外人進京。
而這一世，從她這沿路走過來所見所聞卻并沒有前世傳聞那麽恐怖。
瘟疫确實是有，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而且若是早做預防準備，能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住這傳播的速度。她在路上也一直在觀察，這附近的藥鋪生意非常火爆，而人們也還沒有到聞之變色的程度。
還有一點讓顧嫣感到心驚，慕容軒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人研制出預防瘟疫的藥，也難怪經過上次的懲罰後，他在京城還可以翻身。
可前世這種藥推遲了很久才研制出來，那是死者已經不計其數。
顧嫣低垂着眼，難道這一世慕容軒還能登上帝位？自己比他又慢了一步？顧嫣細想之後，越發覺得事态的嚴重性。
如果慕容軒當了皇帝，第一個不饒恕的定然是她，而顧家也定然在他的清理名單上。
飛鳶和白翎還在鬥嘴，白翎道：“我是研究毒藥的，又不是大夫。”
飛鳶開口嘲諷：“說白了就是只會吹牛。”
“你——”白翎氣急，“就算我會，你們憑什麽指揮我？也得看姑奶奶有沒有這個心情……”
顧嫣聽他們又争吵起來，便揉了揉發疼的頭，她的視線看向窗外，街角好似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那裏穿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