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夏思彤原本想拒絕， 但聽顧雲說對她爹的病情好，便又不由得紅了眼眶。自從夏家被抄之後， 她已經見識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如今早已麻木，沒想如今肯出手幫他們的， 竟然是這對和他們交情不多，甚至站在敵對立場的顧家兄妹。
“謝謝顧将軍。”夏思彤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微微發顫，而千言萬語萦繞在心頭， 卻一句也難說出口。
“不用客氣， 這樣一來你也幫了我，真要說起來我也該給你道歉。”顧雲道。
沒過一會兒，顧嫣就抓了藥回來了。
夏思彤對顧家兄妹道了謝， 顧雲道：“舉手之勞， 夏姑娘不用這麽客氣， 如果你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大可以來将軍府找我們。只要是我能幫助的，我定不推遲。”
“謝謝顧将軍，顧将軍和世子妃今日大恩大德，思彤無以為報， 定當銘記一生。”夏思彤說。
夏思彤是個心性極為高傲的女子， 以前就連皇上最疼愛的五公主都不放在眼裏，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雖然依舊不卑不亢， 身上卻少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和驕傲，實在令人唏噓。
從夏家出來後，顧嫣不由得感慨：“世事無情，希望我們永遠不會有這樣一天。”
“阿嫣放心吧，如今大局将定，今後不會再起這樣的紛争，我們也不會有這麽一天的。”顧雲說道。
“大哥就這麽有信心？這種話可不能說的太滿。”
顧雲泰然一笑，“我是對世子有信心。”
“那你還不如對我們顧家有信心，人心善變，大哥還是要防着點，可千萬不要盲目的信人。”
顧雲聽了之後笑了起來，“阿嫣連自己的夫君都信不過嗎？”
“大哥倒是誰都相信，小心今後被騙光了家底。”顧嫣沒好氣地說，随後又想起一事，便說道：“我看剛才的夏姑娘就挺不錯的，大哥和她也很談得來，不如娶回去給我當嫂子吧。雖說夏姑娘的心性高傲了一些，但人家才高八鬥，琴棋書畫樣樣皆會，對待老人又至孝，足見人品還是很不錯的。”
“你說些什麽渾話？夏姑娘不比一般的女子，你別拿她開玩笑。”顧雲道。
顧嫣忍不住笑出聲來，“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開玩笑了，我是認真的。既然你都覺得她不比一般的女子，是個很獨特的姑娘，這不正好麽？可以配上我英明神武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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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也學起那些媒人來？”
“這不是有一門千載難逢的好姻緣？我怕大哥你錯過，才好也相勸的麽。”顧嫣笑道，“夏姑娘如今雖然落魄，但觊觎她的大有人在，難不成你想讓別的男人搶了先？如今的夏家遠不如以前，天知道那些男人安的是什麽心？大哥千萬不要等到錯失之後才懂得珍惜。”
她活了兩世，又如何看不出顧雲和夏思彤之間微妙的氣氛，只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畢竟在她看來這兩人之間八竿子打不着。如今看來，若是她哥和夏思彤之間成了，倒也未必不是一對良配。
“你這丫頭，懂什麽？莫要胡說，我說了不會娶妻，也不想耽誤好姑娘。”顧雲執拗地說。
顧嫣瞥了他一眼，頗有幾分不屑，“夏家如今都已成這樣了，根本就不怕你耽誤，就怕你不耽誤。”
顧雲沒在回應她，反而說道：“你自己去逛街吧！我還有一點其他事情，就不陪你去了。”
“什麽事情這麽重要？”顧嫣問。
“一點公事。”
顧嫣狐疑不已，不過也沒有繼續追問，便和顧雲分道走了。
顧雲穿進另外一條巷子，尋了一家要出售房宅的人家，買了一套小房子。
過了兩天，顧千霄回到了京城，顧家終于團聚一起。
顧千霄倒是沒有跟宋敏芝細談自己受傷的事情，但兩人既是夫妻，顧千霄又怎會瞞得過宋敏芝，宋敏芝看到顧千霄背後的傷痕，整個人都懵了，她才總算知道顧千霄為何沒能與顧嫣一起回京。
“你怎生傷成這樣？”宋敏芝不免一番抹淚。
“在戰場上，哪能不受點傷？能活着回來就好。你別哭了，我這次回來會給皇上辭官歸隐，今後不再打打殺殺，陪你好好過晚年。”顧千霄道。
“誰要你陪！我這些年一個人過慣了。”雖然嘴上這麽說，宋敏芝還是微微紅了臉。
她嫁給顧千霄這些年，雖然顧千霄事事讓着她，顧家也全讓她做主，顧千霄身邊出了她，連個妾室都沒有，按理說她該滿足了。但人就是容易不知足，她也怨顧千霄二十多年來沒有好好陪過她，偶爾有幾番溫存，也不過是短短數月，有時候甚至更短。
顧千霄遠在北境，而她獨守在京城，兩地相隔，若說不心酸，那是騙人的。她也曾勸過顧千霄回京，不要再守在北境，那種地方風沙大，常年還有戰争，但顧千霄卻從來沒有聽過她的勸告。
如今她不再提這事了，顧千霄反倒終于知趣了。
但這也讓宋敏芝滿腹狐疑，“以前勸你退隐，你要留戀你的将軍之位，如今怎麽就舍得了？”
顧千霄聽她這麽說，笑道：“現在年紀大了，再則我退隐陪你，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麽？”
宋敏芝沒好氣道：“誰想要了？是不是這次的傷，讓你今後拿不起武器了？”
“我是真的累了，再則如今雲兒完全能夠接替我的位置，東平王世子也是個智勇雙全的人才，錦國有他們，我可以退隐了。江山輩有人才出啊！”顧千霄有感而發。
宋敏芝垂着眼想了下，道：“你退隐了也好。如今婉婉年紀也大了，你這次回來，我也正要和你商量一下她的人生大事。”
顧千霄道：“婉婉才剛及笄，不慌。我當爹這麽多年，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婉婉，今後我長居京城，也想好好陪陪你和婉婉，等她再長些談人生大事也不遲。”
“怎的就不慌了？當初阿嫣回京，你就忙着給她張羅，現在輪到婉婉頭上，你就不慌不忙起來。你既然都在京城了，婉婉要嫁的也是京中的王孫貴族，你想見她，随時都可以見着，嫁出去也不影響你補償她。”宋敏芝見顧千霄一副不慌不忙的語态，心中便知定然是顧嫣對顧千霄吹了耳邊風，不免生氣。
“阿嫣的婚事當時忙的人也是你，我也沒怎麽過問。是後來皇上欽點的，老夫也無奈，推拒不掉，最後才不得已應下。”顧千霄替自己辯解道。
當初他帶顧嫣回京城，确實也是宋敏芝寫信催他，說讓他們回來一趟，顧嫣年紀大了，莫要耽誤女兒家的婚姻大事。恰好那段時間北境相對安寧，朝廷也準了他回京，顧千霄才帶着顧嫣回來。
回京之後，也一直是宋敏芝在京中的貴婦圈中走動，替顧嫣相親。當時鬧得最轟動的便是燕王和顧嫣之間的風月事，不過後來顧嫣倒是澄清了那都是別人編排的。
顧嫣不喜歡燕王，皇上對顧嫣的婚事也上心，最後問了他的意見，才定下東平王世子的。
宋敏芝哪管那麽多，“婉婉可以等一年兩年，但燕王等不了了，燕王都已二十歲了，你看現在城中哪個年過二十的公子不娶妻？更別提燕王是正宗皇嗣。”
顧千霄聽她提起燕王，也不由得皺眉，“京中的王孫子弟又不止燕王一人，燕王等不了，還有其他良配。再則，燕王的野心不下寧王，你若是想婉婉能平安過日子，還是不要再讓她嫁皇室，裴家的教訓還不夠？”
“燕王就算有野心又如何？他本就是正宗的皇嗣，如今朝中已無寧王，今後登基的定然便是燕王……”
顧千霄搖搖頭，“若皇上屬意燕王繼承大統，怎會遲遲不下诏立他為太子？”
宋敏芝被他問住了，随後才說：“就算沒有下诏，婉婉嫁過去也是燕王妃，她與燕王心意相通，今後燕王當一方王爺，婉婉當個王妃，豈不也挺好？”
顧千霄道：“我原以為你是個明白人，平素又最喜歡婉婉，會為婉婉考慮清楚，沒想到婉婉執迷不悟，你也跟着犯糊塗。當初阿嫣未出嫁時，燕王便屢屢對阿嫣糾纏不清，如今又輪到婉婉，足見此人三心二意，不是專情之輩。你把婉婉嫁給他，婉婉真的能幸福？”
宋敏芝被顧千霄這話打擊到了，“你怎知燕王不是專情之輩？如今阿嫣既然已經成婚，燕王這輩子也不可能為阿嫣守着一輩子？你之前也說了燕王和阿嫣之間是誤傳，現在怎又說燕王喜歡阿嫣，豈非自相矛盾？顧千霄，我現在是看清楚了，你和阿嫣便是存了心想攪壞這門婚事。”
“我是婉婉的親爹，你以為我不想她嫁個好人家？”顧千霄氣道。
“當初因婉婉不懂事之顧，連累了燕王被皇上禁足，燕王也不曾怪罪婉婉，足見燕王也是個有雅量之人。夫妻生活，最難得的便是包容，既然婉婉也喜歡燕王，你為何還要找些借口阻撓？莫不是阿嫣曾經喜歡過的，婉婉就不能嫁了？”
顧千霄聽她越說越離譜，便生了氣，“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些什麽！此事改日再議，老夫才回府，不想和你因這些事鬧不快。”
說罷，顧千霄便翻身睡了。
宋敏芝越想心中越氣，這門婚事有哪裏不好？
不過想起燕王忽遠忽近的态度，宋敏芝也有些矛盾，燕王對顧婉遠不如當初對顧嫣熱情。她還記得當時顧嫣生了一場病，燕王幾乎日日都派人送上等好藥材過來，可婉婉的身體天生虛弱，如今卻不見燕王送東西到将軍府。
但看着顧婉對燕王的喜歡，宋敏芝又不忍打擊她。感情之事，婚後再慢慢培養也未嘗不可。燕王到了二十還未娶妻納妾，足見也不是個随便胡來的人。
宋敏芝和顧千霄也是婚後才慢慢磨合的，在結婚之前，宋敏芝連顧千霄的面都沒見過幾次，而顧千霄也因為常年征戰耽擱了婚姻，他們結婚時，顧千霄都二十出頭。而結婚之後，顧千霄雖然談不上多體貼，卻也對她尊敬有加。
這樣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宋敏芝相信以顧婉溫婉的個性，定能和燕王過上舉案齊眉的日子。
只是眼下顧千霄和顧嫣皆持反對态度，搞得她特別火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