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奪目

陳西桃的耳洞比想象中恢複的快。

早晨神童幫她塗酒精的時候還說呢:“桃子,你的自愈能力比我想象中強,想想前天我幫你上藥的時候,你那耳朵像紅燒豬耳一樣,可今天就基本不腫了。”

陳西桃聞言便對鏡端詳了自己一會,果然,耳朵已經不腫了,唯有四個耳洞處有些突兀的紅,就像白色平原上綻放的紅花。

陳西桃對此很滿意,說要慶祝一下,中午請宿舍的姐妹們吃了黃焖豬蹄。

這天課很滿,陳西桃下課之後就直奔孟亓家了。

她到的時候孟亓還沒放學,楊姨領她到負一層的下沉式庭院見孟敏。

這個庭院沒有她想象中大,中等面積,很适合辦個中小型轟趴。

孟敏正看文件,陳西桃離近了她才停止翻閱。

“聽說你昨天給孟亓考試了,他怎麽樣?”落座之後孟敏問。

陳西桃說:“考得很差。”她并不為孟亓的表現矯飾,頓了一下又笑,“不過如果考得很好,我就不在這了呀。”

孟敏笑:“這話倒是不假。”

接下來兩個人聊了會天,直到天際有一顆星星擦亮,晚風輕拂,溫柔的場景下,人總是容易放松,一旦放松便容易生出感嘆,孟敏忽然提及:“好久沒這樣閑下來看會星星了。”

孟敏笑:“你才來白市上學不知道,白市就屬秋天最好了,就是有點短,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好了。”

陳西桃笑,不知道該說什麽。

孟敏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應,又說:“唉,想起來,我竟在白市單打獨鬥十五年了。”

陳西桃上網搜過孟敏,她沒有配偶,獨自經營一家外貿公司,前幾年經營慘淡,近五年氣勢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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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單身女人,在白市這樣寸土寸金,摔一跤就能把人跌碎的地方,身家清白,勤苦自立,咬牙拼出了一畝三分地,足夠令人敬佩。

孟敏沒有聊太久,陳西桃畢竟是個陌生人,她的溫柔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複理性的模樣,随後她給孟亓打了個電話,得知孟亓去廣場玩滑板了,勒令他馬上回家。

孟敏的話還是奏效的,沒一會兒孟亓就回家了,陳西桃先到書房等他。

孟亓拿了個脆桃進門,邊啃邊說:“給你商量個事。”

陳西桃擡眸看他:“說。”

孟亓笑:“以後上課,咱們各幹各的成嗎?我不給你添麻煩,你也別給我添堵。”

陳西桃沒有馬上回答孟亓,她把他這話咂摸了一下才說:“免談。”

“錢又不少給你。”

“你聽五分鐘都好,但是不能不聽。何況,誰跟你說錢不少給我?你媽媽給我定了目标的,我完不成就拿不到薪水。”

“我說你怎麽那麽軸呢,原來還是為了錢。”孟亓撇嘴。

陳西桃失笑:“你這話說的,咱倆是雇傭關系,不跟你談錢還談感情麽?”

孟亓咬桃的動作頓了頓,又說:“煩死了,随你便吧。”

陳西桃攤開課本:“咱們從高一開始捋知識點。”

半小時後,孟亓對着課本第六頁的集合題皺眉,說:“沒聽懂。”

陳西桃放下課本,咬牙笑道:“半小時了,光集合就捋了兩遍了,還不會?”

“不會。”孟亓聳肩,理不直氣也壯。

陳西桃深吸了一口氣,定定與孟亓對視了一會兒,最後搞得孟亓先別扭的移開眼。

她起身,走到孟亓身邊,俯身,善解人意的笑說:“沒關系,你哪裏不會,我給你一點點講,等你會了,咱們再講下一個知識點,今天說什麽也得把集合啃下來。”

她離他這樣近。

孟亓屏息凝神,不敢正常喘氣,更不敢動彈半分。

她頭發垂在他旁邊,她每動一下她頭發上的香氣便往他身上湧一下,就像一股股無形的浪紋。

那是種有些沁甜的香氣,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卻不知道為什麽想起姥爺家院子裏種的桃花,白天摘一瓶放在床邊的案頭上,晚上将睡未睡時,影影綽綽,暗香袅袅。

“孟亓。”

陳西桃冷不丁叫了他一聲,示意他認真聽講。

孟亓反應過來,不知道為什麽,耳根子一下就紅了。

他猛然站起來,胡亂抓了把頭發罵了句“操”,又說:“煩死了,講的什麽破玩意,聽不進去!”

剎那間,空氣都凝固了。

靜了一兩秒,孟亓回過味來,覺得自己好突兀,不過他迅速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他不是一直都挺混麽?發個脾氣還不合理嗎?

于是他比剛才還惡劣,把書一甩,散漫又嚣張的說了句“不學了”,就摔門而去。

門被摔出震天響,陳西桃氣的把手上的筆一扔,吐槽“什麽玩意兒啊”。

這天又是提前下課的。

陳西桃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孟敏正在吃夜宵,她還沒給孟敏解釋,孟敏就明白怎麽回事了,便讓她先回。

陳西桃走出孟亓家大門的時候,

手機上的時鐘剛從19:59變成20:00。

富人區總是更靜谧一些,夜涼如水,三兩只飛蟲盤旋于路燈下,旁邊綠化做的很好,草木氣随着晚風一點點飄進心脾。

這讓陳西桃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沒回頭,一步步往外走。

她身後的建築物裏,二樓有個窗子發出了明黃色的亮光,孟亓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遠處那個單薄的身影漸行漸遠。

不帶課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爽。

陳西桃把腳翹在桌子上,給腳指甲塗上暗紅色的指甲油,旁邊手機裏趙明英正織圍巾,她每年都會親自給家裏人織圍巾,手藝比街上賣的還要好。

她們兩個人各幹各的,互不講話,當視頻打到15分21秒的時候,陳西桃把塗好的腳趾頭伸在鏡頭前,問:“漂亮不?”

趙明英溫吞的一笑,說:“你腳白,塗紅的好看。”

說完之後她又繼續織圍巾。

視頻電話是趙明英打來的,可是接聽之後,她又和往常一樣不怎麽講話,或者是不知道該講什麽,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

陳西桃覺得沒意思,要是她親媽王麗準會說:“塗什麽塗,塗一腳甲醛!”

可趙明英是繼母,是個讓人挑不出錯的,賢惠的繼母。

視頻打到20分鐘的時候,趙明英放下毛線,說:“你弟弟快放學了,我去接他。”

陳趙今年剛上小學一年級,正是需要人照顧的年紀,陳西桃說“你去吧”,就把電話挂了。

這時候正好神童推門而入:“桃子,迎新晚會快開始了,咱過去吧?”

陳西桃說:“等會,我塗個口紅。”

塗好口紅之後,整個人的狀态立刻就不一樣了,千嬌百媚,楚楚可人,一路上引來不少注目禮。

操場上都是人,臺上舞蹈社正彩排BLACKPINK,臺下有人正試飛無人機。

神童跳起來給陳西桃指:“快看,雨欣現在C位!”

舍友紀雨欣是舞社成員,陳西桃搭眼一看,她跳的主唱位。而跳主舞位的也是熟人,前凸後翹,身材極好,不是許明月又會是誰。

一支舞很快跳完,下一個彩排的是籃球隊,他們表演花式籃球,惹得神童尖叫連連,劉臣也在其中,動作幹淨利落,比其他人做的都好。

陳西桃下意識環顧四周,幾秒後在音箱設備那發現了宋明揚。

一般來說,有許明月和劉臣出現的地方,宋明揚也一定會在。

陳西桃覺得沒意思,對神童說:“我回去睡覺了,一會兒班長到了幫我請假。”

陳西桃與歌舞喧嚣背道而馳,一步步踏出熱鬧之中。

走出操場,她一看,才六點多。

她今天化了全妝,又穿了新買的牛仔裙,這麽回宿舍睡覺好像有點吃虧,于是她在下一個十字路口轉彎往校門口走去。

在秋水廣場下車。

陳西桃先去COCO買了杯奶茶,随後直奔四樓電玩區。

她兌了一些游戲幣,先到娃娃箱抓娃娃,結果幣都用光了也沒抓上一個,可她興致沒有減退半分,反正都是消遣,她又買了些幣,到跳舞機那邊排隊。

和她PK的是一個短發女生,最近BLACKPINK很火,短發女生選的舞正是剛剛許明月她們跳的那支。

陳西桃伸了個懶腰,散漫的理了理衣服,當音樂響起,她眼神驟變,光芒四射,大殺四方。

是有區別的。

優秀和優秀之間,是有區別的。

就像有些人一站在那裏,就好像有一束光自動為她打下來,可還有一些人,是刺眼奪目的光源本身。

陳西桃是後者。

孟亓看着人群中起舞的她,努力了,可就是移不開眼。

這天是周五,他沒補課,也沒晚自習,當然就算都有,他該出來玩還是要出來玩的。

孟亓和馬軒在五樓吃了飯,下電梯的時候他刷手機,看到陳西桃朋友圈曬了一杯奶茶,剛合上手機,就看到跳舞機那邊圍滿了人。

馬軒拿胳膊肘撞他:“那女的怎麽那麽眼熟?”

孟亓看着那女生,眼神晦暗不明:“廣場,噴泉,一千六。想起來了嗎?”

馬軒“哦”了一聲,激動的捶了孟亓一拳:“你還沒還我錢呢!”

孟亓沒理他,轉臉往電梯間走,問:“還記得我那天跟你說,我數學換了個新家教嗎?”

“怎麽?”馬軒跟上。

孟亓舌頭頂了頂腮,笑了:“就是她。”

“卧槽?”馬軒一驚一乍,“臭兒子,不早說,這也太巧了吧。”

孟亓罵:“滾,你爹的事你管得着嗎!”

兩個人邊吵吵,邊下樓。

馬軒問:“不玩了?”

“沒勁。”孟亓說。

到一樓之後,孟亓和馬軒去COCO各買了杯奶茶,排隊二十分鐘取了杯,倆人打車離開。

陳西桃玩了會兒跳舞機,不過幾支舞而已,可軍訓之後再沒有這樣大的運動量了,她累的再沒力氣玩其他的。

出汗之後心情變得很好,好像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悶感也和汗液一起排解掉了。

她又下樓逛了幾家首飾店,買了四幅耳釘。

出門的時候恰好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在她不遠處上了出租車。

車子向北疾馳,揚起一地塵煙。

她轉身往南走,路旁燈火林立,空中明月高懸,影子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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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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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過一篇關于耳洞的句子,在微博。

小小的耳洞像你,正好用在這裏。

再說一下:亓(qi | 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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