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辭職

孟亓微微側臉,用眼神睨着陳西桃,神情淡漠。

陳西桃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落在他嘴唇上,昂着下巴,努力做出理直氣壯的樣子:“你只是我的學生,我的私事不用向你交代吧。”

她看不到,孟亓眼底正彙聚狂瀾。

她講完話莫名心虛,低下頭,嘗試用輕松的語調說:“哎呀,放心吧,有好事絕對告訴你。”

“嘭!”

孟亓忽然站了起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起桌上的瓷碗,狠狠一砸,驚起一陣瓷碎的震響,油花四濺。

餐廳裏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都在往這邊看。

陳西桃被驚得一跳,難以置信的擡眼看孟亓。

馬軒問:“你幹嘛?”

“你給老子閉嘴!”被孟亓狠狠罵回來。

孟亓指着陳西桃,又急又怒:“陳西桃!”

叫完她的名字,他卻用光了力氣,半天不動,隐忍盯着她。

然後,陳西桃聽見他問:“欺負我好玩嗎?”

紀雨欣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到這樣一幕:

不知道發生什麽了,惹得孟亓這樣盛怒,他死死盯着陳西桃,眼神能吃人。陳西桃則仰頭擰眉驚懼的看着他。

地上散落零落的碎碗片,桌子上也是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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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桌的人都不吃飯了,全瞪着眼睛看熱鬧。

陳西桃忽然笑了,可是看起來卻笑的沒底氣極了:“我怎麽欺負人了?”

孟亓深深看着她:“你知道。”

“我不知道。”她說。

孟亓輕輕笑了一聲:“我看你比誰都清楚!只有你能這麽欺負我!”

陳西桃一直皺着眉:“孟亓,你狀态不好,我不想跟你廢話。”

她說完便想俯身拿包。

孟亓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他的怒意未消,冷冽淩厲:“幹脆說明白好了!”

“放手,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陳西桃提高了音量。

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一點怕,怕到不敢去看孟亓的臉。

孟亓偏逼迫她去看他,他攥着她的手,将她往他身邊拉,呼吸噴在她臉上,那麽近,她很難忽略他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他媽的愛你!”

餐廳裏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嘆聲。

馬軒像被雷劈中,瞠目結舌的愣住了,紀雨欣則捂住嘴,驚詫的站在原地。

陳西桃搖搖欲墜,她死死咬住嘴唇,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如何承受。

孟亓哪肯放過她:“我告訴你陳西桃,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光明正大追你,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阻止我愛你!”

陳西桃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夠了孟亓,你發什麽瘋?”

發瘋?他只恨自己瘋的太晚了點。

原本那日試探過她之後,他就告訴自己,不再去捅窗戶紙了。

他是真怕逼的太緊,會将她逼走了。

可是說成全都是假的,深愛一個人時,哪肯後退讓位,看她與別人好事成雙。

他處處小心翼翼的對待她,可是她呢,她明明知道他喜歡她,卻要揣着明白裝糊塗,旁敲側擊的刺激他!

這一下不注意就又惹上桃花了,真是不辜負她那好名字。

簡直是欺人太甚。

說他野蠻也好,沖動也罷,他今天就唐突一回。

“陳西桃,你以為要不是仗着我喜歡你,你憑什麽管得住我?你以為你管得嚴我就逃不了課?你以為你在籃球場的舉動真的有效?你以為晚上等我三個小時我就能乖乖就範?”

陳西桃腦子轟一下炸了:“孟亓,反正你說什麽,我們也不可能,我不喜歡……”

“閉嘴!”孟亓才不理會她說什麽呢,“我告訴你,什麽考試考不過你都是假的,被你算計也是假的,就你那破伎倆,哄小孩呢?我那是心甘情願笨你一點!”

“你最好記住我說的話,別想逃了!”

孟亓一番話,就像是機關槍一樣,毫不手軟的掃射過來,打的陳西桃毫無還手能力。

餐廳的經理走過來,詢問事情原由。

陳西桃趁機拿了包落荒而逃。

看完全程的紀雨欣舉起手對孟亓比了個大拇指,随後拿了包,跟在陳西桃後面追了出去。

“嘟……”聽筒裏傳來一陣忙音。

陳西桃将自己反鎖在陽臺,開了窗子讓冷風灌進來,這樣會讓她減輕心裏的沉悶感。

她給王麗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有人接。

說到底,女孩子心裏有困惑的時候,第一時間還是會想起母親的。

可是母親卻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在身邊。

說巧卻也真是巧,正當她挂了電話想關窗離開的時候,趙明英卻打電話過來了。

陳西桃興致缺缺,接通後懶懶問:“什麽事兒?”

趙明英說:“你大舅去內蒙古帶了牛肉幹回來,我給你寄過去了,記得收。”

陳西桃心裏滑過一陣暖,可嘴上卻說:“你們吃就行了,給我寄幹嘛呀。”

趙明英幹笑兩聲,說:“沒有別的事我先挂了,你在那邊多穿衣服,天冷。”

“等等。”陳西桃叫住她。

她別扭的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最近遇到一個男孩。”

趙明英聽罷便低低笑了笑,問:“戀愛了?”

陳西桃忙說:“沒有。”

“就是,他喜歡我,可是我要拒絕他,又怕傷害他,該怎麽辦呢?”陳西桃蔫蔫的問,一副為難的語氣。

趙明英還是在輕輕笑,只問她:“那你的意思是,并不喜歡他喽?”

陳西桃想到沒想:“當然了。”

“哦。”趙明英沉吟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只能給你一個建議。”

“什麽?”陳西桃隐隐期待。

趙明英諱莫如深:“跟着心走。”

陳西桃揉了把頭發,心力交瘁。

此題還是無解。

“您說了不如不說。”幹脆挂了電話。

“誰的電話?”

陳帥剛陪陳趙看了會奧特曼,小家夥還沒痊愈,纏人的很,好不容易歇了會,進屋就見妻子在打電話。

趙明英說:“桃子。”

“這丫頭說什麽了?”

“……孩子大了,開始為愛發愁了。”

“什麽?”陳帥聲音頓時高八度,“哪個小兔崽子敢對我閨女動心思!我知道了非……”

“得了,你閨女那麽漂亮,追她的還少?”趙明英嗔怪,又解釋,“倒不是談戀愛,而是她現在,不識廬山真面目。”

“怎麽講?”

“我問你,桃子是個優柔寡斷的人麽?”

“那不能夠啊。”

“是啊,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在乎,怎麽會管對方是不是傷心?”

陳西桃還是決定辭職。

她聯系了孟敏,以學業繁忙為由請辭。合同中有寫,如果她辭職,是需要代班到找到下一個老師之前的,否則将賠償三倍工資。

陳西桃選擇了賠償,可是孟敏沒讓她賠,直說孟亓現在的成績,倒也不需要家教了。

原來竟是兩全其美的事兒。

合同解除的很快,挂上電話之後沒一會兒孟敏就給她發了個文件,她去學校打印室掃描。

孟亓就是在這個時候打給陳西桃的。

陳西桃想了想,決定去見他。

和往日一樣獨自乘地鐵前往,下地鐵之後,要打十分鐘的車才能到,進了小區又要走五分鐘才能到孟亓家大門口。

某些記憶,不需要特意去想,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腦海裏。

孟亓坐在庭院深處等她。

陳西桃遠遠看見他,竟然不知道怎麽面對,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走過去。

孟亓聽見動靜轉身:“來了。”

“來了。”

竟像久日未見寒暄的好友。

孟亓拍了拍長椅示意她坐。

陳西桃在椅子的最邊端坐下來。

孟亓笑:“沒必要吧陳西桃,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陳西桃扯開話題:“天冷,你穿那麽少坐這裏不怕生病嗎?。”

孟亓也扯開話題:“昨晚我去天橋了,待到後半夜,我發現在那裏什麽也不幹,就看車來車往,也挺好的。”

“你去那幹嘛?”陳西桃順着他的話聊下去。

“你還記得我過生日,你給我講過你在天橋的見聞嗎?我想看看,白市和煙城的流浪漢有什麽不同。”

“你……”

孟亓比了個‘噓’,繼續說:“隆冬傍晚,在橋上眼睜睜看着太陽落下去,落日簡直是種美學,太溫柔。”

這才是他。

滿嘴髒話渾身乖戾不是真的他,能在傍晚獨自去車流不息處欣賞落日才是他。

陳西桃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

又聽孟亓接着說後半句話,他對上她的眼睛:“這個世界上注定分離,和注定消失的東西都是美學。”

陳西桃頓了一下,她将視線移開,定了兩秒,又移回來,盯住他的眼:“孟亓,不要喜歡我了。”

孟亓笑。苦澀澀的。

他要有這本事,那還至于這幅樣子?

陳西桃凝神看着他:“孟亓,其實我們才認識沒多久,短短幾個月,忘記很快的,你身邊又有那麽多喜歡你的人,好姑娘一抓一大把。”

孟亓失笑,她這話耳熟,像是也對誰說過。

他語氣冷淡:“你不用說教我,你自己心裏清楚,這些話除了傷人,沒有任何作用。”

陳西桃頓時噤聲了。

孟亓又笑:“何況,你怎麽知道是幾個月?”

陳西桃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亓說:“字面上的意思。”

陳西桃腦子又亂了,為了控制事态往她不可控的地步走,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說:“孟亓,沒別的事我就走了,你知道的,我已經辭職了,合同也簽完了。”

孟亓與陳西桃對視,眼底的情緒深不見底,就像此刻陰沉的天。

“好,你放心,上次我說的是氣話,我沒有那麽蠻橫,更沒有強人所難的習慣。”孟亓以一種異常平穩冷靜的語氣說。

陳西桃頓了頓,起身往外走。

孟亓背對着她,沒回頭,不敢回頭。

陳西桃走到一半,停了下來。

她也沒回頭,而是喊:“孟亓。”

孟亓心一跳。

只聽她說:“祝你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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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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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

以小桃的脾氣,要是真不喜歡,立馬就辭職了,哪還有這麽多煩惱的時候呢,還是家人看的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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