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更
孫悟空也在看他, 看這名菩薩口中所說要當他師傅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和尚。
看外貌, 倒是長得挺俊朗的，比他五百年大鬧天宮時，看到的那些神仙有些還不如他，可這和尚到了這裏卻又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他什麽意思？
菩薩難道給他找了一個啞巴師傅？
一人一猴互相望着，誰也摸不清對方是什麽打算的。
最後還是玄奘先開了口, 他從袖子裏找出剛才擦手指的帕子，包裹着手掌後再伸出去，将這只猴子耳朵裏長的草□□，好确保對方是能夠聽見他說話後，這才開口；“你知道這附近，除了你這只猴子外, 還有第二只嗎？”
哪怕只比眼前這只, 幹淨一半的猴子, 他也認了。
“沒有。”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兩界山主題曲。
“你是那東土大唐往西天取經的和尚？”孫悟空問。
“如果你是指今年的話, 那應該只有我一個取經的和尚。”玄奘看了一眼他身體跟石頭連接的部位, 用錫杖戳了戳，連接的位置很緊實，恐怕很難将它弄出來。
孫悟空又沉默了，他就算再心急也看得出來, 眼前的人類絲毫沒打算收他當徒弟。
甚至根本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南海觀世音菩薩前段時間路過此刻，她說會有一名從東土大唐而來的取經和尚，那和尚會教我皈依佛法，不再行兇鬧事, 将從我這裏救出去後，我則是随他一路去那西天取經，給他當個徒弟，一路上護他周全。”
已經見過菩薩兩次的人類面色如常，絲毫沒有因為菩薩指令四個字就一臉興奮激動的将這只猴子收下當徒弟。
“菩薩說的，并沒有經過我同意，你先說說看你為什麽被壓在這裏，如果我要救你，又怎麽救。”
如果方圓五百裏真的找不出第二只猴子的話，玄奘想着要是這只猴子沒什麽黑歷史，再多洗幾次澡應該能洗幹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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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走了半天的山道才走到這裏，玄奘仰頭望着山峰高處，五根手指一樣的高峰直接進入雲端深處，也不知道高幾百幾千丈。
萬一真的像對方說的那樣，找不出第二只猴子。
玄奘只能在這只猴子跟龐浪之間二選一。
現在那只花熊要跟孔雀回長安城，他眼前只有這只猴子可以選擇。
“五百年前，我大鬧天宮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壓在這座山下直至今日，只要師父你收下我，再上山去将那上面的如來金貼揭掉，我就能出來了。”
孫悟空說完，就睜着金眼注視這和尚，等着他點頭好快點将他給放出去。
“你為什麽要去鬧天宮？”
被壓在山下五百年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提起這件事情還有一肚子的火氣，“天庭那老頭已經在玉帝的位置上坐了幾萬年，我無母無父從石中誕生，我還會七十二般變化，萬劫不老長生，有騰雲駕霧本領，一縱十萬八千裏，只是想坐坐他的位子而已，這老頭小氣吧啦，叫來那如來一起把我騙的壓在這山下。”
整整五百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日飲鐵汁，吞鐵丸，還派了那土地神看管他，簡直可惡。
已經找塊稍微幹淨石頭坐下來的玄奘，輕描淡寫：“所以你是技不如人，輸了。”
孫悟空握拳：“是被騙了！”
玄奘嗓音平靜無波：“總之是輸了，被關在這裏。”
已經不想拜師的猴子龇牙：“如果那如來不騙我，我就不會被關在這裏。”
不為所動的和尚，淡定的直戳對方痛楚：“所以你技不如人，還容易上當受騙。”
聽起來，跟金山寺的小黑蜘蛛精差不多。
除了比小黑體積大一點，不過玄奘掃了一眼那地上掙紮的猴子，按照對方腦袋還有雙臂的尺寸，在心底估算一下。
發現這只猴子的确體型很小，連龐浪的一半都沒有，只要聽話，再洗幹淨點，也不是不能養。
保護的話，玄奘看對方這個體積，估計擡擡行李牽牽馬是沒什麽問題。
“想要我收你當徒弟也可以，但是我有幾個要求。”玄奘做好決定才開口。
“第一，要每天洗澡刷牙，不準在地上，尤其是泥地裏打滾。”
“第二，身上不能有虱子，你全身都長毛是不是？”
拳頭已經握緊很久的猴子，磨着後槽牙點頭“沒錯，全身長毛。”怎樣！
“我可以幫你修剪整齊，但是不準沒事往我身上蹭，不準把毛掉在我身上，能做到這兩個要求我就收下你。”
孫悟空數着他剛才說的那兩句話。
整整七個要求，結果到了這凡人嘴裏，就變成兩個？
這是兩個嗎？這和尚到底會不會數數！
玄奘說完，瞧見對方一動不動的低着腦袋，俯身過去将它腦袋上，一直頂着的青苔拿下來，看着那毛桃似的淡黃色的毛發，覺得這樣順眼多了。
至少看起來，沒剛才那麽邋遢。
“能做到的話，就叫我一聲師父，我上山去給你揭那金貼。”
思想鬥争半天，甚至已經想發火的猴子對上那雙沒什麽情緒反應的眼睛，一雙火眼金睛望着對方周圍濃郁的佛光，乖巧低下腦袋“師父。”
“我上山去，你在這裏等着我。”
已經做好了決定，玄奘直接起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天道臺階，開始往上爬去。
山腳下，龐浪摟着孔雀，站在那巨石上面，雙雙望着遠處那一人一猴之間的畫面。
瞧見小和尚跟猴子分開後，還繼續往山上走的背影後，龐浪低頭看向懷裏抱着自己的孔雀，一頭霧水：“小和尚怎麽還往上走，他不要那只猴子了嗎？”
孔雀沒吭聲，只是擡起頭，眯着眼睛往那山頂方向看去。
在那極巅之處，有金光萬道，瑞氣千萬，一道金符貼在正中央的位置，上面環繞的佛光跟那名小和尚身上的有點相似。
他三年前獨自去北荒尋找修煉的物品，在那裏見到一只開天辟地以來見過最美最神威的孔雀。
那孔雀張開尾翼有千米之長，七色神光所掃之處，萬物枯萎，再掃，萬物複生。
他只看了一眼，就入了迷，等醒過來就發現自己的修為暴漲，地上只有一支孔雀尾羽提醒着他，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從那以後，孔雀就發現自己看什麽東西，都好像腦子特別清楚。
比如他在九峰山修行之中，隐約想到了龐浪，下意識的趕到法門寺去，得知它跟着取經的和尚要去那西天。
就想也不想的追上來，叫人回家是真，另外一方面他的內心又隐約告訴他，這件事情跟他們無關，跟龐浪無關，他們要從這裏離開才行。
所以孔雀将這和尚直接帶到了兩界山，想從這裏跟他徹底分離。
陳炜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不時有風吹動腳下的碎石從腳邊滾了下去。
剛醒過來的人，一顆心猛地提起，呼氣都不敢呼，憋着一口氣小心又小心的往左右看了一眼。
瞧見旁邊挂着一塊巨大的白色麻布一樣的東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緊了，拽了拽确定不會掉下來後，快速抓着那塊布往後退到安全的位置上。
等自己安全了，才有空打量四周圍。
參天古樹，滿地荒藤，陣陣冷風從四面八方往他身上鑽，四周除了他自己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龐浪？”
陳炜喊了一聲，沒大熊貓搭理他。
“觀鶴？觀虎？”
也沒武僧回答他。
陳炜抱着手心裏還沒撒開的長布，确定自己是一個人落單的情況，松開手準備找條路，先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
“師父！師父！你找到那佛祖的金貼沒？”
就在他要擡腳離開時，從山下傳來一陣叫聲，陳炜踏出去的那只腳收了回來，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聽着那接二連三喊着師父兩個字的聲音。
“孫悟空？我來接孫悟空了？那這不就是五行山的山頂！
他回頭，看向自己剛才差點拽下來的那塊布，剛才沒功夫看，現在再重新看上面的內容。
果然，寫着六個金字。
是佛家的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
熟讀西游的人站在山巅之上，喊出這六個字後，金貼上的字猶如活過來一樣開始游動了起來。
陳炜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謝謝菩薩送給我們的這個徒弟，等以後在路上遇到了寺廟，我一定第一時間給你上香供奉，感謝您。”
說完了，再伸手将那張金貼一把揭下來。
金貼順着他手指的力道，輕的跟剛才被他抱住紋絲不動的樣子，猶如是兩個東西。
陳炜抱着這個掉在自己懷裏的金貼，激動萬分的往山下跑去，想第一時間看看重新出世的齊天大聖長什麽樣子。
等他沖下山去，走到半山腰上就看到一只毛發有點黑的猴子搓着臉上的灰塵，一邊走，一邊全身走路掉灰。
“師父，俺老孫先去洗個澡，你在這山裏再等我半個時辰。”
五百年了，孫悟空只覺得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在吶喊着自由，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翻上千萬個跟頭，吃一口那遠處的野桃，喝一口甘甜的清水。
為了防止這古怪師父又有奇怪要求，臨走前還是跟他打一聲招呼吧。
陳炜站在原地，抱着那一堆剛揭下來的金貼，望着這只說完就走的猴子，呆立在山道臺階上。
說好的地動山搖呢？驚天動地呢？我還沒跑個十幾二十裏路，讓你放個大招，你就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陳炜：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玄奘：你想象中的猴子，最好是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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