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2 (1)
“媽, 算了。”蘇雪梅拉了拉蘇媽。
主要是她以前的信還在林若秋的手上，她不想跟林若秋弄得魚死網破，不劃算。
蘇媽不争氣的瞪了蘇雪梅一眼, “還不都怪你, 要不是你跟那個姓蕭的談對象, 今天能留下話柄嗎。”這話只有母女倆人能聽到。
蘇雪梅無話可說。
蘇媽看蘇雪梅表情落寂, 心裏明白閨女知道錯了，不落忍，悄悄安慰道：“有宇航在呢，你怕什麽。”親家可是公安局的, 她底氣足着呢。
蘇雪梅聽到她媽提陳宇航的名字, 整個人又是一僵。
剛才她給陳宇航單位打過電話，陳宇航壓根就不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那外頭的女人去了。
蘇雪梅心堵得難受。
這事她沒法跟親媽說，說了無非是兩種結果，一是叫她忍，二是叫她離。以她對親媽的了解，肯定是讓她忍一忍的。
孩子都有了, 陳宇航家裏那麽好的條件, 再離可就找不着這樣的了, 也就是這些話了。
林若秋等了一會, 不見蘇媽道歉，那母女倆在那嘀嘀咕咕的, 也不想等了, 她可不想把時間耗在這兩位的身上。
她高聲道, “你們聊, 我走了。”
蘇雪梅一聽, 急了，趕緊推她媽，“媽，你趕緊跟人賠個不是吧。”她那……以前的信還在這女人手上呢。
要是真讓陳宇航家裏知道了，那她在陳家人心裏成什麽了？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蘇媽嘴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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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梅低聲道，“媽，你想想，要是宇航知道那些信……”
蘇媽：“那是以前的事，宇航那麽心疼你，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妨礙你們的感情。”她女婿對她閨女那可是百依百順。
“媽，那是以前。”蘇雪梅語氣酸澀。
蘇媽心裏一噔，這是感情出問題了？
這可不得了。
要是閨女感情真出問題了，那這女人的‘舊情’一遞，那閨女這家庭就懸了。
蘇媽這下可不敢再跟之前那樣嘴硬了。
她轉頭盯着林若秋，“那信不是姓蕭的嗎，怎麽落到你手上的？那姓蕭的小子口口聲聲說愛我閨女，非她不娶，呵。”
她說完，眼皮一掀：“這信是蕭天佑的，你讓他來，讓他跟我談。”
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林若秋就笑了，“行。”說着便出了派出所。
走了。
叫蕭天佑來？
想什麽呢，她可能聽那老太太的嗎。
就讓那老太太在派出所等着吧。
林若秋一出派出所，就去坐公交車了。現在這時間還早，還是去服裝廠看一看吧。這回公交車順順利利，路上沒出什麽大意外，很快就到了服裝廠那一站。
下車之後，還要步行五百米。
林若秋看過報紙上的地址，她一邊打聽，一邊觀察，終于，她看到了服裝的大門了。
找着了。弋?
從報紙上看，服裝廠效益不佳，這永星服裝廠的經營狀況确實不好，跟之前的一家沒法比，不光大門有些舊，連裏頭的樓都是以前的屋子改成經營地的，走進去，路邊的樹下，雜草叢生啊。
大門關着，還上了一把鎖。
這，這關門了？
正當林若秋以為自己白跑一趟的時候，舊屋二樓有人從窗戶探出頭來，“你是過來幹什麽的？”
林若秋問：“田主任在嗎？”
“我就是。”那站在窗戶的人說道，“你是小林吧，我就來。”
田，田主任？
這麽年輕嗎？
林若秋心裏滿是疑惑，這田主任看着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啊，二十多歲就當了服裝廠的主任。這服裝廠不講資歷啊？
那挺好的。
田主任飛快的過來了，用鑰匙打開了服裝廠的大門，笑臉吟吟：“小林同志你好，我是田光榮。”
林若秋被請進去了。
很快林若秋就知道服裝廠的這位田主任為什麽這麽熱情了，服裝廠效益不好，欠了一個月的工資，之前的手藝最好的老師傅被其他廠挖走了。
做的衣服就更不行了，好在之前還有些存貨。
他們看到了林若秋寄來的設師圖，眼前一亮，就沒見過那樣式的衣服。不過啊，他們這邊老手被挖走了，做起來有些困難。于是，就給林若秋寫了回信，想把林若秋給請過去。
反正，服裝廠都這樣了，就死馬當活馬醫了。
田主任熱情真誠的林若秋談了足足兩個小時，要不是林若秋說要回家接孩子，只怕田主任不聊下去。
“小林同志，你這麽年輕都有孩子了？”田主任睜眼說瞎話，“真看不出來啊，你這模樣看着像是二十出頭的。”
‘林若秋’在家幹農活又操持家務，熬得人都臘黃了，現在林若秋穿過來之後，事幹少了，這膚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也年輕到二十來歲的模樣。
“田主任，你過獎了。”林若秋笑，“我看你這模樣還不到二十呢，比我還年輕呢，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她是真想知道。
說不到二十肯定是誇張了，但是田主任确實面嫩。
“我二十五了。”田主任眼睛彎着笑，“可不小了。”
他舅舅是廠長，就這麽個關系。再說了，一個快要倒閉的小破服裝廠，工人都快走光了，他這麽個骨幹當主任，不也挺正常的嗎。
像報紙上那小報道，就是他想的法子，他主動去找他姨的報社發的。
看看，這不是有效果了嗎。
時間實在是不早了，林若秋拿着田主任塞給她的幾尺新布，走了。
“明天早上記得過來上班啊。”田主任熱情揮手。
林若秋聽到後，回頭道：“我會來的。”剛才都說好了，這邊招人，包吃包住，一個月工資二十，早八晚五，要是這邊沒事，還可以提前走。
林若秋都仔細問過了，這邊不要求戶口問題，還說如果她能把廠子救活，那就給她辦戶口，要是廠子效益好，到時候把東邊的土地拿來蓋房，分她一套。
林若秋聽得很心動。
當然了她也清楚是田主任在畫大餅，她沒糊塗，她就沖着這包吃包住給工資去的。
只要她有地方住了，能養自己養孩子了，蕭天佑那邊得趕緊散夥。
林若秋坐公交回去的路上，嘴角都是彎的。
還有兩站就到了。
公交車停了，站臺又上來幾個人，林若秋也沒怎麽注意，她正看着窗外呢，馬路邊的房子還是低低矮矮的，不像後世那種高樓大廈。
蕭天佑精疲力盡的從派出所出來，蕭子銘這回惹上了麻煩，保釋不出來，尤其是蕭子銘是要叫一個叫宋波的警察尋仇，那個叫宋波的不肯和解。
蕭天佑在派出所那說得嘴皮子都幹了，蕭子銘還是沒能出來。
蕭天佑上了公交車，準備坐一站轉車去大姑家，看大姑父有沒有什麽辦法。
他也不想麻煩大姑一家，可是子銘還年輕，這要是真關上幾天留了案底，那以後傳出去他子銘還怎麽生活中。
蕭天佑又煩又累。
本來想随便找個位置坐下的，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了後座靠窗的林若秋。
他就走了過去。
“浩浩他媽。”他叫她。
林若秋正專注的看着窗外，又加上公交車的轟鳴的發動機聲，壓根就沒聽到蕭天佑在跟她說話。
“林若秋。”蕭天佑終于喊了名字。
林若秋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她，轉頭一看，蕭天佑就在她座伴邊上站着呢。
林若秋腦子裏瞬間想到了被她在遺忘在派出所的蘇雪梅。
她很淡定：“你三弟的事辦完了？”
“還沒，等會我去姑父家一趟。”蕭天佑就在林若秋身邊的座位坐了起來，然後就說了，“子銘也是糊塗，私下跟找個宋波不就行了嗎，非要沖到派出所去。”那個宋波可是個警察。
家裏都是幹這行的。
蕭子銘這是踢到鐵板了。
主要是還是因為那個叫江秀麗的姑娘，蕭天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老三是個情種呢。
二千塊的彩禮都舍得出。
“宋波是誰？”林若秋随口問道。
她在想要不在現在把房子的事挑明，然後跟蕭天佑說離婚。這是在公交車上，雖然沒滿座，但是還是有好些人的，被人聽到了不好。可是若回家說，孩子在呢。
林若秋左思右想，舉旗不定。
蕭天佑道：“你還記得老三那個要兩千塊彩禮的對象吧，就是後來跟那姑娘相親的人。”
林若秋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後座伸出一個腦袋 ，“什麽，兩千塊的彩禮！這是搶劫啊！”
這聲音又高又亮。
沒一會，整個公交車都知道有一姑娘的彩禮要兩千塊了。
乖乖，那可是兩千塊！
這年頭五百塊的彩禮都是巨款了，更別說兩千塊了。
“哪家的姑娘，長得漂亮吧？”
“叫什麽名啊？”
“是家裏條件好吧，到時候彩禮帶回婆家嗎？”
一時間，公交車成了菜市場，叽叽喳喳個不停。
林若秋被吵得耳朵都疼了，車到站了，蕭天佑站起來，“我要下車了。”再轉一趟車，就能去姑父家了。
“等會，我也下。”
兩人都下車了。
林若秋還有一站路，一站路不算遠，走着回去就可以了。
蕭天佑不太明白林若秋的舉動：“你怎麽也下了？”車票都買了，提前下不劃算。
“有事跟你說。”
蕭天佑正想問什麽事，一看車來了，他扭頭就對林若秋道：“晚上再說，車到了，我得走了。”
“不行。”林若秋把他拽出了車站，她四處看了看，找了樹邊的一個陰涼地，旁邊也沒人，就在這說合适。
蕭天佑眼睜睜的看着到姑父家的公交車停了，“車來了，有什麽事不能晚上再說嗎，就這麽一會。”
蕭天佑要坐的那輛公交車要關車門走了，蕭天佑腦袋直往那邊看，還拖着林若秋走了一段路呢，結果還是沒趕上。
林若秋道：“車都走了，就耽誤你五分鐘。”
錯過公交車，蕭天佑心情不好，“到底什麽事，非要現在說不可。”
林若秋懶得拐彎抹角，她就直說了：“房子的事，還有離婚的事。”
蕭天佑心裏一沉，呼吸都變重了幾分，林若秋肯定知道單位房子下來的事了，。
“這事我可以解釋。”
“那你說。”林若秋還真想聽聽蕭天佑是怎麽說。
蕭天佑還不知道林若秋知道多少，他想到鑰匙在他……不，要蘇雪梅手上。林若秋沒鑰匙，肯定就去不了新房，說不定并不知道蘇雪梅已經在裏頭了。
蕭天佑定了定神：“是這樣的，房子裏頭什麽都沒有，說是要請工人把裏頭的屋子歸劃一下，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
他又急忙道，“等過些天弄好了，我再帶你去。”
“是這樣嗎？”林若秋望着蕭天佑，“沒了？”
蘇雪梅住屋子裏事呢？
鑰匙的事呢？
蕭天佑拿不準林若秋這兩句話裏頭的含義。
林若秋等了三分鐘，蕭天佑還是死咬牙關，一字不說。
于是她不再遮掩，把之前的事揭破了，“廠長說新房分下來了。”
她果然知道了，蕭天佑想。
“我去了一趟新房，”林若秋停頓了兩秒，蕭天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又聽林若秋道，“看到到一個女人。”
蕭天佑臉色變得很不自然，他沒也沒解釋，只是說：“那是我朋友。”
“哦。”
“後來呢？”蕭天佑有些緊張，他怕林若秋氣急之下對蘇雪梅出言不遜。
“我怎麽知道那是你朋友，她死賴着不肯走，我就讓廠長幫我報警了，後來警察同志就把她帶走了。”林若秋語氣平淡。
她想過了，這事不用瞞着，以蘇家母女的脾氣，肯定要來找蕭天佑幫忙作證銷案底了。還不如讓她先把這事說了，跟蕭天佑打個底。畢竟有個孩子在，不想把關系弄得特別僵。
蕭天佑倒吸一口冷氣，“你報警把她抓走了。”
“是啊，”林若秋道，“這事不重要……”
“重要！非要重要，”蕭天若急眼了，“她在哪個派出所？”他要去把蘇雪梅帶出來。
林若秋都還沒因為房子的事跟蕭天佑吵架呢，蕭天佑就先跟林若秋鬧上了，“她在裏頭住兩天怎麽了，你至于嗎？還報警！鬧得那麽大，她一個女人進了派出所得多害怕啊！”
他要去找蘇雪梅。
蕭天佑轉身就走。
林若秋在後頭問：“不管你弟了？”
蕭天佑步子一頓。
真是左右為難，到底是去蘇雪梅那，還是去姑父那……
林若秋還是那副平靜的語氣，“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愛去去哪，我管不着。房子已經下來了，這婚咱們也沒必要再将就了，還是離了吧。”
蕭天佑回過頭，“你別說傻話了，剛分房子就離婚，你讓單位領導怎麽想我們？”
他知道可能他的話說得重了些，于是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別動不動就離婚的，剛才我是有些着急，語氣重了些，你別介意。”
林若秋道：“這房子我不住了，也不要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這婚必須離，我不想跟你綁在一起，你家裏一堆破事，還有你這筆糊塗的感情賬。你想過沒有，那叫蘇雪梅的過來找你，你就跟人熱乎乎的一起，你就沒想過她丈夫誤會了怎麽辦？”
“行了行了，多的不說了，等我工作的事定下來，我就搬走。”她不跟這蕭天佑一家子攪和了。
累得慌。
蕭天佑反複跟她确定：“你真要離？就因為蘇雪梅？”
他就不懂了。
兩人在一屋住着，又不睡一起，各過各的，一塊吃個飯，又沒打擾到彼此的生活，這樣假裝夫妻生活不挺好的嗎。
林若秋：“真要離。”
蕭天佑還糾結着，離婚要去單位打證明，他真開不了那個口。
“你就是在為房子給人住了是不是？就一天，你都把她送到派出所了，你還不解氣嗎？”蕭天佑跟林若秋講道理，“下回我不這樣了，以後有事我提前跟你說一聲，行不行？”
林若秋就不懂了，“你不是一直愛人蘇雪梅嗎，不是一直看不上我嗎，為什麽現在離婚你非不肯放手呢？”
這就怪了。
兩人感情也沒多深啊。
蕭天佑低聲道：“三弟現在在派出所出不來，我媽我媽他們知道了肯定要着急的，再是我在這個時候離婚，她們得急成什麽樣啊，你就緩幾天，行嗎？”
緩個一年二年的也行啊。
他還不忘補一句，“浩浩知道了會難受的。”一般當娘的都舍不下孩子。
林若秋道：“這事我有數，你不用擔心。”她會跟孩子說的，她要工作，跟蕭天佑分開住很正常。
蕭天佑實在是找不出話了，“廠長不是同意的。”
林若秋拿出一張紙，“這上面有廠長的簽字跟單位的章子。”這是下午林若秋找廠長開的房子的證明，簽字跟單位公章都是現成的。到時候單位真不同意，她就把上面簽字公章那一塊剪下來，貼到新紙上，再自己寫一個同意離婚的。
做得逼真就行了。
民政局的只看公章，而且工作那麽忙，也不可能實地考查。
蕭天佑詞窮了。
林若秋道：“我是這樣想的，咱們把離婚辦了，先不對外公布，等你家裏的事少一點，我也給我家裏人做做工作，到時候再公布。到時候就算他們不同意，證都扯了，他們也沒辦法了。”
先斬後奏。
蕭天佑看着林若秋把事情全想好了，心裏明白，她是鐵了心要離婚了。
以前是他着要擺脫林若秋的，可現在林若秋死活要離了，他又……動搖了。
林若秋道：“該說的我也說完了，再見。”
她要回去接孩子了。
蕭天佑站在原地，半天沒動。
他現在也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胸口有一股郁氣，不上不下的，堵得人難受。
林若秋沒有坐車，就一站路，她是慢慢走回去的，一邊走一邊想永星服裝廠工作的事。要怎麽讓服裝廠起死回生呢？
紅陽村。
顧玉倩坐在床邊發呆。
孩子沒了。
這件事直到現在她都沒緩回來，不就是走了幾步路嗎？孩子怎麽就掉了呢？還弄到住院的地步。
她就在醫院呆了一天，後來悄悄回家了，誰也沒告訴。
落胎這事她連蕭振國都不敢告訴。
蕭振國一開始就叮囑過她，讓她在家好好呆着，別到處跑，她沒聽。
她怕蕭振國知道這事。
“玉倩，喝雞蛋湯了。”蕭振國端了一大碗雞蛋湯進來，他小心的護着，生怕這湯水撒了，“越越在爹那，我看你臉色不太舒服，就沒讓孩子過來鬧你。”
顧玉倩看屋外看了看，“讓越越過來一直喝點。”肚子裏的孩子沒了，眼下她就越越一個兒子，這就又上心了。
蕭振國道，“不用，給他留了的。”
他看顧玉倩手沒力，自己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顧玉倩吃。
顧玉倩看蕭振國這樣，心裏滿足又愧疚，眼淚不知道怎麽的就掉了下來。
“你怎麽哭了？”蕭振國趕緊放下碗幫她擦眼淚，之後看顧玉倩心情一直不好，就提前告訴了顧玉倩一個驚喜，“你把咱們媽請來了，明天就到。”
咱媽？
顧玉倩猛的擡起頭，“我媽？”
“是啊，我娘不是還在大姑那嗎，說是還要幾天才回來，我看你這幾天實在是不舒服，就想着請你媽過來好好照顧你。”蕭振國語氣輕快，眼中帶着笑意，“燕巧沒生過孩子，不知道怎麽照顧你，而且她也在談對象呢，還不請咱媽過來，你說是不是？”
蕭振國本來想明等人來了再告訴顧玉倩的，可這會忍不住提前說了。
“我媽怎麽會同意呢？”顧玉倩看起來并不怎麽高興的樣子，像是那種強顏歡笑。
“哪能不同意啊，那可是親外孫。”蕭振國笑。
顧玉倩心事重重。
第二天她媽呂芬紅來的時候，顧玉倩都沒什麽笑臉。
呂芬紅一眼就看出女兒不高興了，女婿上工去了，呂芬紅在蕭家轉悠了一圈，發現親家母不在，之前在蕭家一天到晚幹活的大兒媳婦也不在。她閨女懷上孩子了，這蕭家女人一個都不在，誰照顧她女兒啊？
難怪請她來呢。
“你婆婆人呢？”呂芬紅語氣不好，“就你在家，誰做飯啊？”
難不成要顧玉倩一個孕婦做飯？
顧玉倩道，“大姑生病了，婆婆在大姑家照顧着。”
大姑啊。
呂芬紅一聽，眉開眼笑的，“這照顧好啊，你大姑那人會做人，你婆婆過去照顧肯定要給錢的，不給錢也得給些貴重的東西，這事不虧。”
可話頭一轉，又說到林若秋身上，“你那大嫂呢，怎麽不見她？你看看這院子髒的，她沒拿水沖沖啊？這麽大的灰，你肚子裏的孩子受得了嗎？”
這就說上了。
顧玉倩都沒心情說這些。
她孩子都沒了，還指望誰照顧呢，想分家想妖也沒底氣啊。
顧玉倩不說，她媽呂芬紅就一直追問。
顧玉倩被問煩了，“她照顧什麽啊，她都要跟大哥離婚了，都不是蕭家媳婦了，怎麽可能還照顧我呢。”
“你大嫂要離婚？”呂芬紅半天才消化這件事。
玉倩她大嫂是不是傻啊。
這大哥在城裏工作，又有戶口，怎麽要離婚呢。玉倩大嫂她看見過，長得還不如她丈夫顯年輕呢。
一開始呂芬紅只是覺得林若秋傻，後來從蕭振國嘴裏知道蕭大哥單位要分房子，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
“還分房啊？”
“是啊，說是就這幾個月下來。”蕭振國也是從他娘姚金蘋嘴裏知道這事的。
他們現在只知道大哥會分房，還不知道這房子已經下來了。
呂芬紅羨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等吃完飯，她悄悄尋了個空，悄悄跟顧玉倩說，“你表姐不是離婚了嗎，可要是你大哥大嫂離了，你想法子讓振國大哥跟你表姐見見，你表姐長得好，興許兩人就成了呢。”
這可是門好親事啊。
呂芬紅這語氣仿佛蕭天佑一定會被顧玉倩表姐迷死。
顧玉倩半天沒說話。
呂芬紅還在那做夢呢。
顧玉倩直接戳破呂芬紅的美夢：“振國大哥心裏有人，是個城裏姑娘，聽振國說長得好看又氣質，壓根就不是表姐比得上的。再說了，表姐不是剛死了丈夫嗎，還不到兩個月呢，就要再嫁啊？”
呂芬紅嘴裏的表姐正是鳳英她親姐，就是死了丈夫被婆家攆回來的那個。
“瞧你說的，那城裏姑娘不是結婚了嗎，要不振國大哥哪能跟那姓林的結婚啊，你表姐可比這姓林的白多了。”呂芬紅堅信，“你表姐好看。”
顧玉倩說身子不舒服，回屋去了。
呂芬紅一個人還在外頭琢磨，等會，要是這姓蕭家大兒媳婦想明白了又不離婚了可怎麽辦。不行，為了鳳玲的終身大事，可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呂芬紅自個開始瞎琢磨。
林若秋從托兒所接了孩子回來，晚飯是兩個有一起吃的。
浩浩擡起小臉問林若秋，“我爸呢？”他現在已經成功的把稱呼改過來了，托兒所的小朋友都喊爸媽，他也跟着喊習慣了。
“去你姑奶奶家了。”林若秋道，“可能晚點回來。”
浩浩像是松了一口氣。
這孩子，跟個小大人似的，林若秋跟蕭天佑一天不在家這孩子都要查問的。
可惜蕭天佑不是一個好的協議婚姻對象，要不然為了孩子林若秋也是可以忍一忍的。
吃完飯。
林若秋讓浩浩坐好，她鄭重其事的跟浩浩商量事：“我找一份工作，明天就要去上班了，離這邊有幾站路呢，要是坐車的話，來去一趟的車費就不便宜。我決定在單位住下，省點錢，你先在這住幾天，等媽媽把那邊收拾好了，再帶你過去。”
浩浩望着林若秋。
“你是怎麽想的？”林若秋問浩浩。
“我不想你們分開。”浩浩低下頭。
“可是我們工作賺錢啊，”林若秋溫和勸道，“你看看，姑奶奶病了，去醫院看病要錢，你以後要上學，也要用錢的。還有我們買衣服買鞋子，樣樣都要錢，是不是？”
浩浩聽了點點頭，之後握緊小拳頭，“我要快點長大，賺錢養爸爸媽媽。”
語氣極為認真。
林若秋欣慰又辛酸。
這孩子還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她只能說，自己盡力了，以後孩子要怪就怪蕭天佑吧。
絕對是那位的鍋。
林若秋跟浩浩談完話，正想帶着孩子出門散散步的時候，保衛科的同志領着一位男同志過來了。
“你好，我是陳宇航，下午的事可能是有什麽誤會，方不方便談一談？”
林若秋沒聽過這個陳宇航。
陳宇航笑了笑，“忘了告訴你，我是蘇雪梅的丈夫。”他笑起來斯斯文文的。
林若秋問：“哦，有什麽事嗎？”
陳宇航覺得眼前這女人是明知故問，有什麽事，當然是撤銷案子的事了，他妻子在派出所留了案底，多丢人啊。
“事情是這樣的，你能不能把下午報的案子給撤了，你需要多少賠償，你說個價。”陳宇航話語溫和。
還真是財大氣粗呢。
林若秋就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麽報案嗎？”
陳宇航微笑：“知道，你丈夫以前喜歡過我家雪梅，你可能因為這事對她有些誤會，是不是？”
林若秋嗤笑，“誤會啊，是我把她按到我家新房子裏去住的嗎？我跟說她只要她離開我家房子，就不計較她住一晚上的事，她偏不走，也是我強按的嗎？”
動動腦子好嗎。
陳宇航的笑容漸漸消失。
“行了，我下午說過了，蘇雪梅她媽罵了我，讓那老太太過來跟我道個歉，再把鎖錢賠了，我就去撤案。”林若秋着重說，“算了，別讓老太太來了，讓她寫封道歉信吧，我也不想看到她那張臉。”
“行。”陳宇航一口答應，鎖值不上了幾個錢。
談好之後，陳宇航還拿了包煙，非要給保衛科那位領路的同志。
之後才回去的。
陳宇航回到家就看到蘇雪梅在客廳發呆。
陳宇航一臉陰沉，“你怎麽會去那個地方？”
蘇雪梅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是陳宇航，面情冷冷的，“怎麽，在外頭玩高興了，知道回來了？”
“你別轉移話題，好端端你去別人家裏做什麽，還不願意走，就事聽着就怪。”陳宇航質問。
他被自己被人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
蘇雪梅站起來，沖回屋，拿出一件帶着口紅的襯衣問陳宇航，“這口紅印是誰的？”
陳宇航臉色變了。
蕭天佑晚上沒回來，可能是住在大姑家了。
第二天一早。
林若秋帶着浩浩去食堂吃了早飯，之後把浩浩送到了托兒所，她經常來接送孩子，托兒所的老師已經認得她了。
“早，浩浩媽。”
“早啊，櫻桃老師。”
林若秋再次叮囑老師，除了她跟她孩子的父親，不允許其他人把孩子接走。她還不忘告訴浩浩，不可以跟陌生人走，不可以吃陌生人的東西。
反正，安全意識加強再加強。
之後林若秋就坐公交去服裝廠了。
永星服裝廠舊歸舊，但是占地面積是真的大，除了林若秋看到的幾櫃舊樓之外，旁邊那延伸出去的舊樓也是服裝廠的。
東南西北的空地樹跟草都占據了半天邊，要不是永星服裝廠資金不夠，其實都可以建單位房了。
現在服裝廠的員工就剩下不到六個了。
除了年輕的田主任外，還有就是只挂名字的馬廠長，馬廠長有另外的單位，不怎麽管這邊。
還有一位叫邵敏的女同事，她家裏有事，請了好幾天的假，一直沒來。最後一直就是采購兼送貨的司機小六了。
加上林若秋，一共五人。
田主任是這樣說的：“以前廠裏效益好的時候有百來人呢，上個月都還有十幾個員工的……”田主任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大手一揮，“小林，這話你就當沒聽到，我跟你們說，咱們廠有布料，有縫紉機，還有咱們這些個能幹的人，一定能把廠子盤活的。”
“田主任，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林若秋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
“小林同志，你要相信，雖然我們廠裏現在效益還不好，但是只要我們努力奮鬥，一定可以成功的。”田主任跟打了雞血似的。
林若秋覺得，是不是上了賊船了。
如果田主任一開始對她說的是這些話，她肯定掉頭就跑。
這哪像正經單位啊。
結果，她扭頭一看，除了她之外唯一的聽衆小六聽得一臉認真，還熱情的給田主任鼓掌，“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幹的！”這小六同志好像把田主任的雞湯給消化了。
田主任把口號喊完，才微笑問林若秋，“小林同志，你有什麽話想說？”
林若秋：“田主任，是這樣的，我記得您說過你二十五歲，對吧。”
田主任點點頭。
林若秋繼續說，“我今年二十六了，按照歲數來說，我比你大，你可以用不在我的姓前面加一個小字的。”
這樣顯得她裝嫩。
田主任在這年輕的單位是年紀最大的，習慣稱呼別人為小XX了。
“行，那以後就叫你林姐。”
林若秋表情一僵。
這個稱呼似乎更有殺傷力啊。
這一天的工作還算愉快，主要是同事太少，沒什麽事。
小六偷偷告訴林若秋，“上個月單位還有幾十人的，前幾天還有十來個 ，到了今天，就剩他們五了。”
“怎麽回事。”
“被東方服裝廠給挖走了。”小六小聲說，“也是咱們市的，那是個新起來的服裝廠，財大氣粗的。”
普通員工也挖？
是，都給挖走了。
一開始挖的是會縫紉機的，後來挖熟手，再後來，連生手都給翹走了，為什麽，就是想收購這老派的永星服裝廠。
林若秋看到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很空，她想住哪間住哪間，甚至還可以霸占兩間。
挺好的。
可是林若秋心裏有一個疑問，這服裝廠都這樣了，還能發出工資嗎？
田主任信心滿滿的保證：不會拖欠工資。
他甚至大方的讓林若秋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這是什麽操作？
不要？
當然要啊，預支的錢不要白不要。
林若秋一直很缺錢。
這錢東西，再多也缺。
第一天熟悉服裝廠，下班的時候，田主任把林若秋跟小六叫來，說：“明天還有幾個人要過來，到時候咱們挑一挑，看要誰。”
還在招人啊。
“招幾個？”
“初步估計，四個吧。”田主任心裏算了算，四個差不多，再多這工資就有問題了。
小六偷偷告訴林若秋：這田主任肯定是又找去找馬廠長了。
馬廠長給拔款了。
要知道，馬廠長可是田主任的親舅舅！
裙帶關系真好用。
林若秋這一天還挺開心的。
宿舍她選了。
東西還沒搬過來，今天晚上還是回去住，再順便跟蕭天佑确定一下離婚日期，到時候好請假。
所有要辦的事林若秋都想了一遍。
當然了。
永星服裝廠這樣子林若秋實在是不放心，那給雜志寫稿的兼職還是不能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