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4

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出這樣的事。

好氣。

“行了, 這個給你。”林若秋把檔案袋塞到宋石手上，轉頭就走了。

得走了。

再不走她真的要發脾氣了，就是生氣, 就是想發火。

讓她緩一緩。

戶口本回家補辦一個, 戶口還在紅陽村, 可以讓公社打個證明, 到時候買點東西提去，應該可以快一點辦好。

還有離婚證……

這個，沒事，蕭天佑那不是有一份嗎, 在民政局應該留了底的, 沒事。

林若秋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那個叫宋石又追上來了, “等等，你叫什麽名字，我弟弟是派出所管戶籍的，你把名字報了，戶口我讓他給你補辦一個。”

林若秋停下腳步：“我戶口不在這邊。”

這邊辦不了。

宋石看了看她：“你不是城裏人啊？沒工作單位？”

“不是城裏人, 有工作單位。”林若秋倒是如實說了, 并問：“我給我挂在單位名下嗎？”

要是可以的話, 她還是想把戶口轉過來的。

主要是為了以後孩子讀書, 要知道，再反派幾年, 城裏就要實行借讀制度了, 沒有城市戶口的孩子這借讀費一年都要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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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想了想, 并沒有馬上答應, “我去幫你問問。”

“我叫林若秋, 在永星服裝廠工作，你有可以去那邊找我。”林若秋自報家門，辦城裏戶口可是大事，萬一這位宋石同志去服裝廠她不在呢？

這樣，林若秋又報了一個地址，她把蕭天佑的單位也報了。

這樣保險。

要不是怕誤會，她都想把蕭天佑大姑的單位給報了。

算了算了，不至于。

宋石記下了林若秋的名字跟單位。

路燈底下，光線打在林若秋的臉上，宋石看着這張與他喜歡的姑娘有些相似的臉，不禁有些恍然。

可是很快，他就恢複了。

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宋石倒是多問了一句，“你那檔案袋裏除了戶口本，是不是還有結婚證？”

他以為林若秋是去結婚的。

林若秋瞅了宋石一眼，含糊道，“差不多吧。”沒必要對一個外人結婚離婚的事。

宋石明白了。

并且把剛才林若秋報的那個蕭天佑記下來了。

這兩人的結婚證跟戶口本一樣弄丢了，說起來，也有他的責任。

337二樓。

宋母跟宋波都站窗戶後面悄悄往外看。

宋波，“去陽臺吧，這裏被擋住了，只有看到二哥半個身子。”

宋母不肯：“去陽臺被看到了怎麽辦？就在這看，你二哥先前看着跟那姑娘不熟，這會還出去追人家了，你說他們是不是有戲啊？”

宋波：“等會問問二哥不就知道了。”

“你二哥那個脾氣，會說？”想想就知道老二肯定又是什麽都不說。唉，她跟孩子他爸脾氣都不這樣啊，這孩子像誰啊。

等那姑娘走了，宋石也回來了。

宋母早早就在門口等着，“若秋走了？這天多晚啊，外頭黑，你怎麽不去送送？”

宋石沉默。

宋母一看他這樣就頭疼，“你說你都三十了，還不肯結婚，好不容易碰着一個姑娘，再不追人就跑了。”

宋石說：“她結婚了。”還得幫人補辦結婚證呢。

宋母：“……你跟一個結婚的女同志牽扯不清幹什麽？”

“您別管了。”這事說來話長，宋石覺得跟他媽說不清。

他又上樓了。

“石頭，你給我站着，這女同志結婚怎麽還來找你啊？以後可別去找人家了中啊。”宋母又道，“你一個阿姨說有個挺好的姑娘想給你介紹，要不你去看看？”

“不去。”宋石拒絕。

再不跟介紹的見面了，前一陣他被這裏催婚煩得不行，又有一個關系好的兄弟說介紹妹妹給他，那兄弟說他妹妹聽話懂事，不會煩他。

見了一次确實是那樣，之後不知道怎麽的被那兄弟跟妹妹說得動了領證的心思。

多一張結婚證，應付家裏。

再說了，他喜歡的姑娘跟別人了，他也是因為這事才從部業轉業的。

然後就發生了今天民政局發生的那一幕。

那兄弟的妹妹性格太差了，不行。

宋石就在那反悔了。

除了林若秋看到的罵人那一樁之外，那姑娘撕了檔案袋，在民政局又吵又鬧的，後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給控制起來了，宋石這才脫身。

難怪那兄弟的談了好幾個，一直結不了婚呢。

“老三，你過來一下。”宋石把宋波叫到屋裏。

“二哥。”宋波去了就問，“剛才那姑娘真結婚了？是不是你哄媽的？”

“別廢話，我問你個事。”宋石就把林若秋這事說了，問宋波能不能遷戶口，挂在服裝廠名下。

宋波想了想，“這事不難，不過得有服裝廠的認遷文件，得蓋公章才行。拿過來就可以幫，要是急的話，我把這戶口跟這批的一塊送去。”

他在所出派的戶籍科，小事。

“行。”宋石點點頭，“明天我就去把她那把認遷文件拿了。”戶口能要是辦了，這事就能解決了。

宋石也是真不明白，唐天的妹妹怎麽會是那種性格。

“二哥，你入職辦了嗎？”宋波問宋石，“媽說讓我催一催你，把轉業入職辦了，好找對象。”說到後面，他就笑起來了。

就他們家這條件，還擔心找不着對象？

說起來，最後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雖然家庭條件不好，但是那姑娘确實長得挺漂亮的。

林若秋回家時，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轉，臉上帶着笑意。不管怎麽說，這叫宋石的願意幫她補辦戶口就挺好的，當然了，她自己也得做兩手準備，要是這邊辦不成，她必須回家補辦。

糟糕，忘了問那宋石撕她檔案的女的叫什麽名字了！

蕭天佑看到林若秋，欲言又止。

林若秋把打包好的東西一一歸納，她一個人的衣服跟生活用品，沒多少。明天就搬到服裝廠的宿舍去。

“媽媽，你明天就要去單位住了嗎？”浩浩懵懂的問。

“是啊，”林若秋溫柔的跟浩浩說，“就晚上住，白天時間多我還是會過來看看你的啊，要是媽媽放假，你也可以去那邊住。”

林若秋伸出兩個手指，“你就有兩個地方住了。”

浩浩低頭數了數，“是三個！還有新家，大房子！”他用兩只手比了一個很大的手勢。

然後高興說，“爸說了，我們以後就在那住了。”

可想到林若秋不能回來住，就忍不住問，“媽媽，你就不能到這邊單位工作嗎？”

林若秋就耐心的跟浩浩解釋。

旁邊的蕭天佑終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是去幹什麽了？”

林若秋回來的時候眉開眼笑的，她就從來沒對他那麽笑過，他覺得要出事。

林若秋斜了他一眼，管得真寬！

等孩子睡了。

蕭天佑又來找林若秋了：“你娘後來有沒有說什麽？”他想知道前丈母娘有沒有發現什麽端倪。

“沒說什麽，咱們這樣，先一起瞞着，你管你家這邊，我管我家那邊，彼行不幹涉，行嗎？”林若秋發現，蕭天佑這人辦事黏黏糊糊的。

蕭天佑又問，“老三非要娶那姑娘，說等錢借夠了就辦婚事，到時候你去嗎？”

借二千塊當彩禮。

辦婚事？

蕭子銘腦子沒事吧。

林若秋打量了一下蕭天佑，“找你開口沒？”借錢的事。

蕭天佑：“跟我提了，但是我手頭上也沒有啊。”還預支工資了呢。這怎麽湊啊？

“借多少？”林若秋想知道是什麽數。

“五百。”

蕭天佑一個月工資四十五，以前是四十，給大姑十塊，剩下的分一半給林若秋，僅剩的當生活費，就算咬牙存，一個月也存不了十塊，五百塊，這得存三四年啊。

蕭天佑也很苦惱。

蕭子銘肯定還要去大姑家借的。

大姑那邊肯定是不能再借了。

難辦。

林若秋道：“到時候看他幾月辦吧，要是我工作忙，就不去了，你跟他們說一聲就行。”

現在還不能公布離婚的消息，沒看到她親媽聞到訊就殺來了嗎，要是真說了，還不知道怎麽天崩地裂呢。

先緩緩。

先她工作穩定了再說了，到時候就可以跟李香梅說，她有工作有單位，再加上一個五成可能的城裏戶口，想再找個不難。

這樣就能說服她家人了。

林若秋心情好，就多嘴問了一句，“蘇雪梅後來怎麽樣了？”

蕭天佑：“不知道，今天忙。”沒顧上那邊。

林若秋也不是真想知道。

“浩浩這邊你上點心，多看顧一些。”

“我兒子我當然會照顧。”蕭天佑說。

林若秋扯了扯嘴角，“我是說，要是碰着蘇雪梅的破事，你千萬記得你還有個兒子要你去看顧，我以後不就常在這邊了，你得時刻記着。我看報紙上說還有拐孩子的，你可把孩子看好了。還有啊，以後接孩子你要是接不了，你給我們單位打電話，我去接。”

她把單位電話留下了。

還警告蕭天佑：“別讓蘇雪梅跟孩子在一塊，不許她接。”

“為什麽？”蕭天佑問。

這人有臉問。

林若秋臉都黑了，“我信不過她，要是你讓她碰孩子，離婚這事就不用瞞了，我直接帶孩子走。”那誰的臉皮都沒別顧了。

“到時候你這邊房子收回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蕭天佑妥協了。

“給我記牢了，少在孩子面前提蘇雪梅，浩浩很聰明的。”

蕭天佑一一記下。

第二天林若秋扛着昨晚整好的東西去服裝廠了，她天一亮就起來了，坐的第一班車，來回兩趟，總算是把東西全都搬完了。

林若秋開始正式工作，畫設計圖。

她覺得應該做套系列的衣服，上衣、褲子，裙子有相關元素，看着就像是一整套，可以分開穿，也可以配套穿。

該設計什麽顏色呢？

田主任來找林若秋了，說的兩件事。

昨天招了兩人，還缺兩個，今天繼續招人。

還有就是，“外頭有一個男同志找你，轉悠半天了。”

“我去看看。”

林若秋出去一看，來的是宋石。

他怎麽來了，肯定是為她戶口的事，一個晚上，這戶口肯定是辦不成的，所以這是問了，不能辦？

宋石真沒想到林若秋在這荒涼的地方上班，要不是看到門兩邊那永星服裝廠幾個字，他真懷疑這單位快倒閉了。

“是戶口不能辦嗎？”林若秋道，“沒事，我早該想到的。”

“不是。”宋石說，“你得找你們單位開一個同意入遷的文件，得蓋公章。”

林若秋一臉驚喜：“能辦啊！”這可太好了。

她趕緊道，“等會，我去找我們田主任要公章。”入遷文件，簡單，等會田主任要是忙，她自己手寫都成啊。

不就是蓋章嗎，她會！

“你要公章，辦戶口？”田主任問，“給了多少錢？”這戶口雖然管得緊，但是在外頭花大錢也是可以辦下來的。

田主任聽林若秋說沒給錢，他嚴重懷疑林若秋遇到了騙子，“這戶口的事不是跟你說了嗎，不用急，過幾個月指标下來了就能給你辦了。”

林若秋知道，但是啊，她戶口沒了啊。

現在能立刻辦，她肯定想試試，那暫住證老是要續，要是戶口辦成了就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田主任覺得林若秋從小地方來的，涉世未深，可能被人騙了，于是讓林若秋等等，他去找那個宋石聊了聊。

沒一會，兩人一塊進來了。

田主任高興的跟林若秋介紹，“這是我們的新同志，宋石，以後大家就是一個單位的了。”

他算了算，這招四個齊了三個，還差一個。

林若秋：……

田主任親自寫的戶口入遷文件，簽了字，蓋了章。

他熱情的把文件遞給了宋石，“記得明天來上班。”

宋石點點頭，拿着文件走了。

“田主任，你不是說他是騙子嗎？”林若秋忍不住嘀咕了。

“什麽騙子，那是宋石同志。”田主任糾正。

宋石看到門口貼的招工了，之後跟田主任談了一下，就決定留下來了。包吃包住，有工錢，宋石覺得挺好，從家裏搬出來，清淨。

他轉業的那個單位離家太近了，到時候要住家裏，他會被他媽煩死的。

先這樣吧。

等他心情好一點了，再回去。

田主任悄悄告訴林若秋，“我剛才問了，他弟是宋波，派出所的管戶籍的。”

林若秋知道，還但是佯裝不知的點了點頭。

“宋波我都聽過，那小子有點能耐，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最後田主任特別小聲告訴林若秋，“聽說他家有什麽親戚是公安局的大官，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林若秋鄭重點頭。

另一邊。

宋石去了宋波的派出所，把準備好的資料都給他了。

宋波看到宋石就說：“二哥，爸讓你去一趟。”趕緊的。

宋石表情不太好，還是去了。

宋父是公安局總部的，去那邊得走好一陣呢，坐公交車去快一些。

“二哥，我這自行車借你，快點吧，電話裏聽爸那語氣，特別不好。”宋波把自己花五百塊買的嶄新的自行車借給了宋石。

宋石騎着自行車去了公安局總部，鎖上車，往裏走，再上樓，再走。

一直走到局長辦公室，敲門。

“進來。”

宋石進去，“爸，你找我？”

永星服裝廠。

一直到下午，林若秋都在塗塗畫畫，修修改改，鉛筆都短了一截。

老職工小六一臉興奮的過來了，“林姐，剛才田主任新招了一姑娘，可好看了。”他一眼就相中了。

“叫什麽名？”

“叫毛朵。”

田主任沒一會也過來了，告訴林若秋，“今天又招了一位女同志，人齊了。”又跟林若秋說，“昨天招了的那位白小寧女同志要住宿，可能等會過來，你給安排一下，以後這宿舍的事就歸你管了。”

這就升職了？

林若秋笑着答應了。

“今天那位叫毛朵的女同志住宿嗎？”林若秋問，“我聽小六說她長得特別漂亮。”

田主任聽到這話有些驚訝，“那毛朵小鼻子小眼睛的，就普通吧，她本地人，不住宿。”漂亮嗎？

沒看出來啊。

可小六同志提到那位毛朵就一副天仙下凡的表情啊。

林若秋陷入了沉思，看來大家的審美區別還蠻大。不過，這小鼻子小眼睛怎麽聽都不像是美人的配置吧。

快下班的時候，白小寧就搬到宿舍了。

林若秋把白小寧安排到了自己隔壁，兩人女的還是住近一些的好，相互照應嘛。白小寧長得很普通，就是笑起來的時候有個酒窩，看着挺舒服的。

“林姐，我能這麽叫你嗎。”

“就這麽叫吧。”林若秋已經習慣了，到了這邊之後，發現誰都叫她姐。

她這年紀放到現代，還是年輕的小姐姐呢。

白小寧很拘束，跟林若秋說了幾句之後，就擠不出話來了。

林若秋道：“你這邊東西都鋪好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去找我。”

這邊男女宿舍是分開的，兩排屋子，面對面，田主任偶爾會過來住，小六在這邊也有一間，主要是為了工作方便。

小六開車的，有時候要加班。

林若秋也是今天才知道，永星服裝廠看着破，但是有兩個固定的大客戶。

客源穩定。

這事田主任之前沒跟林若秋說。

宿舍旁邊有一間單獨的廚房，裏頭有燒水的爐子，自來水管在外面，一排排的，接水還挺方便的。

宿舍這邊還專門給女士配了一間用來沖涼的空屋子。

上廁所就有些遠了，離這有一百米呢，當初是想建在宿舍旁邊的，可怕夏天的時候味道太沖人，就建得遠了些。

這天晚上，林若秋睡得不太踏實，孩子不在身邊，像是缺了什麽似的。

對她來說，這是個陌生的世界，而浩浩這孩子就像是陌生世界的一個錨，把她給拉住了。她看過了浩浩的兩世，對她來說，那孩子就是最熟悉的。

相處之後，也是最親切的。

第二天，林若秋起來就看到了對面宿舍正在洗漱的宋石。

她揉了揉眼睛。

是她看花眼了嗎？

宋石就在那刷牙呢。

兩宿舍之間有十多米呢，林若秋問：“你什麽時候搬來的啊？”

宋石刷完，“昨天晚上。”

他跟他爸白天鬧了矛盾，他就把拿了幾件衣服出來住。

這位宋石家時那屋子的擺設挺好的，看起來家庭條件不錯，怎麽還搬到這除了床什麽都沒有的宿舍來受罪。

林若秋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

早上，林若秋還看到了來上班的毛朵。

确實跟田主任說的一樣，小鼻子小眼睛的，只不過這小鼻子精致挺翹，小眼睛也不小，是秀氣的小雙眼皮，稱得上好看。

就是這姑娘下巴總是擡着，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毛朵本來以為自己是這個小單位長得最好看的人，所以看到林若秋的時候她臉色就變了。

怎麽還有一個長得比她還好看的？

雙眼皮比她大，還有這臉比她精致。

不過，哼，這女人皮膚不好，沒她白，年紀也比她大。

都不如她。

毛朵覺得林若秋整體不如她，于是就又高興起來了。

白小寧是技術工，手腳麻利，就是不愛話說。

毛朵自視甚高，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而且這縫紉技術很一般，田主任都不太想要她了，要不是小六死活攔着，只怕這毛朵早就被田主任開除了。

田主任要會幹活的，有本事的。

招來這三個人，就毛朵不行。

林若秋的戶口是在第四天下來的，宋石出去一趟，回來後親自遞到她手上的，“辦下來了，你看看。”

林若秋打開戶口本的時候，緊張的手都有些抖。

才四天！

就把戶口本給辦下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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