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1)

的長發落到阿遲眼中,性感十足。

阿遲伸出白玉般的小手,纖細手指纏繞着張劢的長發,“仲凱,你這不衫不履的樣子,很好看。”少女的身體怡人芳香,張劢一陣心悸,俯□子,吻上她柔軟的雙唇。阿遲,我脫光了衣服,會更好看的。

這個吻悠長而熱烈,阿遲的雙唇被張劢溫軟的舌頭挑開,唇舌相吸,纏綿許久。“原來親吻自己喜歡的人,滋味是這般的甜蜜!”香香的,軟軟的,甜甜的,柔柔的,這種感覺令人銷魂。

張劢的親吻漸漸變得霸道,有侵略性,阿遲雖有些暈眩,卻覺酥酥麻麻的十分受用,他吻的這麽深,這麽火熱,他一定很愛很愛。

不知什麽時候起,阿遲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脫去。少女潔白如玉的肌膚泛上層迷人的淡粉色,窈窕的身姿山峰起伏,曲線優美,映入她新婚夫婿的眼中,眼便紅了。

“不要!”阿遲弱弱的抗議。

張劢迅速剝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口中安慰道:“咱們公公平平的,我也脫了,好不好?”阿遲想說“不好”,雙唇早被張劢堵住,深深親吻。

對于相愛的人,親吻是件很美妙、很浪漫的事,阿遲全身心的願意,并樂此不疲;比親吻更進一步的那件事,卻深深刺痛了她,令她哭泣,令她戰栗。

“夫妻一體,便是這樣的。”張劢被一團緊致包裹着,舒服的實在不想出來,低聲下氣哄着哭鬧的小妻子,“阿遲,小寶貝,咱們做了夫妻,便要這般合二為一,方是正道。”

☆、70他人有心

又哄又騙,甜言蜜語,終是被他得了手,心滿意足之後,方才雲收雨散。雙方力量極不均衡,經過一番激烈的床上運動,新娘 、渾身無力,新郎卻是一臉魇足、精神奕奕;新娘眼睛都睜不開了,新郎卻面目含笑,輕輕 她的耳垂,喃喃說着情話。好在聲音很輕,很悅耳,新娘聽着聽着,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晨,新娘是迷迷糊糊在浴池裏醒過來的。甫一睜眼,水霧彌漫,熱氣氤氲,朦胧中一名長發美貌男子正俯身看向自己,眉目溫柔。新娘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捧起這張好看的臉,不懷好意的仔細端詳着。壞蛋,昨晚被你輕薄夠了,今早換我輕薄你。

“人家穿衣服的時候你盯着狠看也便罷了,如今赤身裸體的,你竟也不肯放過。”男子低低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歡喜,“心肝,這會子不成,外頭一堆人等着。到晚上我讓你看個飽,好不好?”

阿遲紅了臉,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你洗好了吧?快出去!”張劢捉住她的小手親了親,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咱們說好了啊,晚上給你看。不只臉蛋,你想看哪兒都成。”阿遲,我對你是很坦白的。

誰要看你了?還不只臉蛋……阿遲臉紅的蝦子一般,“你快出去,別在這兒搗亂。”不是說外頭一堆人等着,怎地只管在這裏歪纏?

張劢微笑道:“你又不許丫頭們跟在身邊,我再出去了,誰服侍你洗浴?”拿起雪白的布手巾,慢慢替阿遲擦拭身體。動作輕柔,小心翼翼,根本沒有 的意思。

經過昨夜,兩人本已親密不少,并不排斥這樣的肌膚相接。況且阿遲确實沒什麽力氣,也就不跟自己掙紮、不跟自己過不去,任由他替自己清洗幹淨,抱出浴池,裹上寬大的衣袍。

他倆在沐室磨蹭,外頭佩阿、柔翰心裏都有些焦急。今兒可是新婚頭一天,要拜見高堂,要認親,要開祠堂的!件件都是大事,不敢耽誤。

好容易等到新婚夫婦出了淨房,佩阿、柔翰暗暗松了口氣,一頭吩咐小丫頭迅速整理浴室,一頭請新郎、新娘分別坐在紫檀雕纏枝花卉落地穿衣鏡前,挽發髻,着喜服,理妝容。

魏國公府大花廳內,此時已是濟濟一堂,熱鬧非凡。張并、悠然坐在主位,張并的四叔、六叔等長輩也在坐,至于他的二伯母,前國公夫人林氏,因是孀居之人,不利喜事,并沒被請來。

“來了,來了,國公爺和新夫人來了!”侍女笑盈盈進來,曲膝禀告。門簾挑起,新郎和新娘并肩走了進來,衆人都覺眼前一亮。

新郎一身大紅喜慶袍服,遍繡吉祥的金絲蝙蝠和如意紋、錦繡紋,如火如荼,軒昂英挺,整個人形容昳麗,光映照人。新娘子穿着真紅掐金織錦華服,挽着飛仙髻,髻上插着一只赤金五鳳朝陽大頭釵,這頭釵鑲珠嵌寶、璀璨奪目,最耀眼的是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嫩樹芽一般的顏色,賞心悅目之極。

張并、悠然并肩坐着,眼中有多少滿意。悠然轉頭看了丈夫一眼,眼神很是頑皮,張并會心一笑,“劢劢确是長大成人了。”這成了親,可是大不一樣呢。

“奢侈,年紀輕輕的竟戴祖母綠!”一名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輕蔑說道。年輕人不知好歹,長輩也不管管!才十六七歲的少婦,人小福薄,也哪配這般珍貴之物。

她身邊一位俏皮活潑的少婦輕輕笑了笑,“年紀雖輕,位份卻高,堂堂魏國公夫人,戴不得一顆祖母綠?”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很是驕傲,連頭也不屑回,自然也不屑回嘴。魏國公夫人?眼下她還不是呢,要魏國公府上了請封國公夫人的折子、禮部準了,她方才是。

新婚頭一日,新郎新娘自是先拜父母高堂。張并、悠然是第二回喝兒媳婦茶,有經驗,輕車熟路,“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伉俪情深,永結同心。”說過這又是訓誡又是祝福的話語,喝了阿遲敬的茶,賞了見面禮,順順當當,圓圓滿滿。

廳中諸人當中,有不少心存好奇之人,伸長脖子等着看張并、悠然送的見面禮。都說平北侯府豪富,小兒子娶媳婦,公公婆婆送什麽?

等看清楚了,啧啧稱奇,心存豔羨。這是一頂純金打制的冠子,形狀優雅高貴,工藝精湛,無以倫比。冠子上鑲嵌着數百顆珍珠、金鋼石、紅寶石、翡翠、貓眼石,異常華美。

“這頂金冠,得值多少啊。”不少人看的呆了,暗暗估着價,“單是金冠本身已是不匪,再加上這些極品寶石,肯定價值連城了吧?”

新婚夫婦拜過父母,便該是拜見旁支長輩了。悠然拉着阿遲的小手,笑盈盈說道:“族中近支長輩,娘帶着你一一拜見。”張并本是泰然坐着的,聞言緩緩站起身,“爹和娘一起,帶你們拜見近支長輩。”

有你們家這樣的麽?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頗為惱怒,怕誰要吃了你家小兒媳婦是怎麽着,做公公婆婆的親自帶着她拜見?算你們狠,有你們在旁眼睜睜看着,估計誰都不肯多說半句話,輕輕松松讓新媳婦過了關。

“這是我四叔、四嬸,阿劢媳婦,拜見四叔祖父、四叔祖母。”走到上首坐着的一對老年夫婦面前,張并溫和說道。這一對老年夫婦年已六十餘,頭發花白,頗見龍鐘之态,正是張并的四叔張钊、四嬸武氏。

新婚夫婦依禮下拜,阿遲敬茶給“四叔祖父、四叔祖母”。張钊和氣的笑笑,誇獎道:“阿劢,你媳婦兒知禮懂事,往後小兩口好好過日子,互諒互讓。”張劢笑着應了,“是,四叔祖父。”張钊是位溫和的長輩,一向待他兄妹三人甚為慈愛。

張并、悠然在旁含笑看着,武氏能說什麽?“好孩子,既嫁為人婦,便要孝順夫家長輩,不可專擅。”笑着囑咐了一句,賞了一對流光溢彩的織錦荷包,沉甸甸的,想必裝了不少珠寶。

阿遲禮貌的道了謝。這位四叔祖母便是十三姑姑的親生母親了,和十三姑姑一點不像!十三姑姑仿佛門前的小溪,清澈見底,四叔祖母好似暴雨後的河水,渾濁不堪,看不清真面目。

“這是我六叔、六嬸,阿劢媳婦,來拜見六叔祖父、六叔祖母。”張钊、武氏過後,是張并六叔張錦、六嬸沈氏。張錦、沈氏明顯比較年輕,兩人都是一幅無憂無慮的模樣,顯見得養尊處優慣了,沒遇着過什麽煩惱。

阿遲行禮如儀,張錦樂呵呵贊道:“阿并,你小兒媳婦很漂亮!”沈氏也跟着點頭,“可不是麽,阿劢小媳婦兒可真好看,我都移不開眼眼睛了!”笑咪咪從腕上取下一對瑩潤的玉镯,親手替阿遲戴上,“好孩子,我養了許久,今兒送你了。你和阿劢和和氣氣的過日子,有商有量,恩恩愛愛,早日為張家開枝散葉。”

阿遲大大方方的應了,行禮道謝。這一對夫婦應該很幸運,大約年過半百的年紀,眉宇間卻沒有防備,面目詳和,眼神寧靜。

張并的祖父、老國公爺共有六個兒子,庶長子、五兒子遠在邊關,多年不曾回京;次子張锟,也就是前任魏國公、林氏太夫人的夫婿,早亡;張并的父親張銘行三,如今遠在山陽城圓融寺出家修行。故此,只有張钊、張錦在京。

老國公去世之後,兒子們本是分了家的。按說守孝期滿,四房、六房都該搬出去,不過還沒等他們搬走,張锟就一病而亡,魏國公的爵位落在張劢身上。張劢還小,林氏太夫人把持內宅,張钊、張錦合計過後,也不搬了,一起留下。

見完張并的長輩,該見張并的平輩。張并這一輩人兄弟衆多,張锟這一房有庶子張懇、張愈,張钊這一房有嫡子張恕、張懋,張錦這一房有嫡子張懿,庶子張态。這六對夫婦都是張劢、阿遲的長輩,要挨着拜見下來,并不輕松。

張懇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是張并的三堂哥。他是庶子出身,從小在嫡母林氏面前讨生活,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子,輕易不開口說話,輕易不肯得罪人。笑着交代了新婚夫婦“百年好合、互諒互讓”,并沒多餘的話。

張懇的妻子蘇氏,相貌嚴肅,背挺的筆直。她是張并的三堂嫂,對小叔子、弟媳婦便沒有放在眼裏,一本正經的訓斥了阿遲一通,“張家百年勳戚,門弟高貴。你既進了我張家的門,定要恪守婦道、孝順長輩、相夫教子,可知道麽?”

阿遲頗覺詫異。仲凱的父母就站在旁邊呢,這是明打明護着自家兒子、媳婦的意思,這蘇氏抽什麽瘋,當面為難?不只阿遲詫異,族親中也頗有暗中搖頭的。平北侯和夫人這做公公婆婆的都沒有長篇大論的訓導,你一個堂伯母,輪着你麽?敢是閑瘋了不成。

張并淡淡看向張懇,你媳婦有病是不是,趕緊請大夫醫治,藥別停。張懇是個懼內的,既不敢發作妻子,又不敢得罪張并,急的汗都下來了,“太太,侄媳婦敬茶,快喝了吧。”率先端起茶喝了一口,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包放在托盤上,陪笑道:“侄媳婦,這是伯父的一點心意,莫嫌棄。”

蘇氏轉過頭冷冷看了張懇一眼,目光中頗有譴責之意。等她再轉過頭的時候,驚呆了:張劢伸手接過阿遲手中的托盤,重重放在她身邊的桌案上,俯身拉起阿遲,走了。

才進門兒的新媳婦給長輩敬茶,長輩還沒訓示完,還沒喝茶,她就敢起來!“這是哪家的規矩?”蘇氏氣的渾身發抖,顫聲質問道。

根本沒人理她。接下來是排行第四的張愈夫婦,張愈是個沒脾氣的,張愈的妻子唐氏是繼室,年紀約二十五六歲,修長俏麗,很會做人,阿遲才行下禮去,她已笑着端起茶沾了沾唇,緊着把阿遲拉起來,推心置腹說道:“你有婆婆教導呢,我這隔了房的堂伯母,也沒什麽可囑咐你的。好孩子,你只要聽你婆婆的話,旁的,都不必理會。”把一個鑲金嵌玉的荷包塞在阿遲手中,“好孩子,拿着玩吧。”

接下來的張恕、張懋、張懿、張态夫婦 ,更加客氣,更加親熱,一個個和顏悅色,連說話的聲音都格外溫柔細致。給的見面禮不必提了,極為厚重。

蘇氏怒了許久,包括她夫婿在內,一個理會她的人也沒有。蘇氏絕望的轉過頭,兒子呢,閨女呢,你們在哪裏?旁人不幫着我,難不成你們也攀附權貴,不要親娘了?

地下黑壓壓站着一衆晚輩。人群中一位面相憨厚老實的青年男子,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不敢看蘇氏的目光,避了開去,縮在人群中不敢吱聲。

拜見過長輩,傅嵘從悠然手中接過阿遲,淺淺而笑,“爹爹,娘親,您二老請安坐,我帶弟妹見見兄嫂、弟弟、妹妹們。”張并、悠然并沒異議,安安生生坐了回去。

平輩之間厮見相對沒那麽費事,比張劢年紀大的,行禮稱呼“哥”“嫂”,得個荷包;比張劢年紀小的,被稱呼“哥”“嫂”,送個荷包。雖說不費事,但人數衆多,也是鬧了半晌。

張勍對弟媳婦極客氣,傅嵘待阿遲親熱又體貼,張橦麽,本是要開開阿遲的玩笑,可是蘇氏鬧了這麽一場,張橦唯恐阿遲心中不快,不知怎麽安慰她是好呢,哪肯再搗亂?笑盈盈讓阿遲過了關。

好容易認完親,阿遲頭都有點兒昏了,累的夠嗆。張劢看在眼裏,難免心疼,“累壞了吧?過會子開祠堂上族譜,然後咱們便跟爹娘回去,可以好生歇着了。”

蘇氏昂着頭,挺着背,怒氣沖沖獨自走了。張懇沒敢出去追她,她的兒子、閨女,也低了頭,裝作沒看見。

開了祠堂,祭拜過祖先,把阿遲的名字寫上族譜,今天的正事就算差不多辦完了。之後張并很客氣的跟張钊、張錦告辭,“四叔,六叔,請恕我要先告辭了。師公他老人家不慣這種場合,還在家中等着阿劢小兩口。”

張劢差不多是師公帶大的,張钊、張錦如何不知?張钊微笑道:“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理應如此。”張錦略有失望,“阿并你要走?六叔還想跟你好好喝一通。不過算了,不能讓老人家白等着。”

張钊、張錦都點了頭,其餘諸人自然沒話說。張并、悠然帶着兒子兒媳女兒出了魏國公府,女眷坐馬車,男人騎馬,馳回平北侯府。

平北侯府,白發蒼蒼的師公站在落地穿衣鏡前,前照照,後照照,猶豫不定,“這身衣裳,我穿着好看不?也不知阿悠是不是整治師父我老人家,總覺着怪怪的。”

鏡子平整光滑,清晰映出一位身穿正紅衣袍的白發老者。很鮮豔明亮的正紅色,上面繡着萬字紋,吉祥喜慶。火一般的紅色,和老者的白發童顏,相映成趣。

張并、悠然等人回了家,原以為師公他老人家定會迫不及待的出來,要見見他的寶貝徒孫,和他念叼了許久的女娃娃。誰知大家都在廳中坐穩當了,他老人家還不露面兒。

一名侍女輕盈走進來,低聲禀報給悠然,“夫人,老爺子照鏡子呢,總覺着那身兒衣棠不好看。”悠然示意侍女退下,面色平靜,并無異态。

悠然徐徐站起身,閑閑說道:“對不住,我要失陪片刻。”路過張并身邊時,沖他使了個眼色,張并會意,從從容容的,跟悠然一同走了。

“師父他老人家,照鏡子呢!”離了兒女的視線,悠然撲到張并懷裏,大笑起來,“哥哥,師父擔心衣裳不好看呀。”

張并微笑,“師父他老人家,越來越像個孩子。”悠然笑的肚子疼,張并伸出寬大的手掌替她揉肚子,心中也覺可樂。

等悠然笑夠了,兩人攜手回到廳中。“劢劢去請師公。”悠然笑盈盈吩咐,“新郎官兒不親自請,師公他老人家這般重要的人物可不出來。”張劢本是陪阿遲坐着的,聞言笑着應了,起身去請師公。

張并和悠然對視一眼,皆是粲然。這若是擱到平時,合家團聚,師公他老人家卻沒來,劢劢早跑過去了,還用的着爹娘吩咐?唉,娶了媳婦,忘了師公。

“阿劢,師公這樣子穿,好不好看?”師公房中,白發老爺子有些不安的跟徒孫确定。張劢仔細的審視幾番,非常肯定的點頭,“師公,又好看,又喜慶!”

師公樂了,“真的啊?看來你娘沒騙我。阿劢,師公既是長輩,又是媒人,你和女娃娃大喜的日子,師公為了這身衣裳,可費事了!”

張劢又熱烈的贊美了一番,師公再對鏡自照,便很有信心了,“好看,真好看!”興沖沖跟着徒孫出了門,去到廳中。

“師公這身衣裳真喜慶!”甫一見面,張橦便湊過來獻殷勤,把師公的穿着打扮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師公大喜。看看我橦橦,小小年紀,多有眼光!

張勍、傅嵘不大會拍馬屁,微笑在一旁看着。張劢、張橦這一對兄妹把自小練就的神功一一施展開來,哄的師公笑逐顏開。

“女娃娃。”師公笑咪咪看向阿遲,“師公做的媒,不壞吧?”看看,我把阿劢點了穴送到你身邊,這法子是有用的,這不,你倆終于成了親,做了夫妻。

☆、71他人有心(下)

“師公,您老請上坐。”張劢殷勤拉起紅衣白發、眉花眼笑的老爺子,不由分說,一陣風似的,拉到上首坐下,“師公乖,您坐穩了,坐好了,等着喝孫媳婦茶。”

“光喝孫媳婦茶可不成。”師公笑咪咪說道:“還有謝大媒的茶呢,一樣也不能少!”阿劢,女娃娃,師公不只是長輩,還是你倆的媒人呀。

張劢聽到“謝大媒”三個字,根本不肯接話茬。師公您這樣可不對,當着爹娘、兄嫂和橦橦的面兒提起往事,旁人倒也罷了,橦橦哪有不搗亂的?阿遲臉皮薄,可經不起她打趣。

侍女拿來拜氈,新婚夫婦叩拜過師公,新娘敬茶。師公樂呵呵把一盞茶全喝了,“女娃娃這盞茶格外香甜,我老人家愛喝。”

放下茶盞,師公得意的拿出幅新奇玩藝兒,“女娃娃,師公送你個新鮮好玩的東西,包管你沒見過。你拿這個,便可以鎖住阿劢,有不有趣?”

原來是一對赤玉手镯,質地細膩溫潤,豔若雞冠,紅若朱砂,一個大,一個小,兩只手镯以鏈子相連,死扣,解不開的。

衆人看着都笑。這要是真戴上了,可不是兩個人連在一處,分不開麽?師公真是用心良苦,竟想出這法子來,倒也頗見趣味。

張劢和阿遲道了謝,果真一人一個戴在手上。欺霜賽雪的手腕戴上這鮮豔耀眼的紅玉镯子,煞是好看;不過新婚夫婦這般被鎖在一處,又令人好笑。

連張并、張勍這樣平時不愛多說話的人都連連稱贊,“好巧的心思!”張橦這樣的更不用說了,溢美之辭滔滔不絕,大拍師公的馬屁。

師公得意非凡,笑容滿面。不經意間和悠然對上眼線,師公調皮的眨眨眼睛,表示感謝。阿悠真不壞,給我老人家弄的衣裳也好,給阿劢小媳婦兒的見面禮也好,都新穎不俗,與衆不同。

阿遲和張劢緊挨着,心裏都跟喝了蜜似的,甜絲絲的。就這樣被拴在一起了,就這樣被鎖住了,“甜蜜的枷鎖。”張劢低下頭,在阿遲耳畔低語。

張勍起身坐到師公身邊,跟他不依,“師公偏心!師妹拜見您的時候,怎沒有這般好玩的東西?”傅嵘既是他的妻子,又是他的師妹。

連阿勍都會撒嬌胡鬧了,真好真好!師公大樂,安撫的拍拍張勍,一幅哄孩子的架勢,“乖,嵘嵘是自己人,對不對?打她才出生起,師公便見過她,老熟人了。”

張勍不答應,“一般是孫媳婦,沒您這樣的!”偏着一個向着一個,等着看我們哥兒倆打架不成?師公更樂了,“師公再給嵘嵘一模一樣打一幅,成不成?乖孫子,不鬧了啊。”笑咪咪拍着張勍,當他是三歲孩童。

張勍是長子, 酷似他老爹張并,一向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天居然跑到師公身邊撒起嬌來了,張并、悠然夫婦,張劢、張橦兄妹,都是捧腹。

這麽一鬧騰,師公樂呵的連謝大媒這件重要事情也忘了。直到團圓宴擺上來,師公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招手把阿遲叫過來--------這時阿遲和張劢已把手镯取下,可以自由行動。

“女娃娃,師公那回點穴,是不是點的極好?”一臉喜慶笑容的老爺子眨着眼睛,調皮問道。阿劢這臭小子都不許到處張揚,我老人家做了這麽件大好事,卻要憋在心裏,憋的很辛苦,很辛苦。

阿遲還沒來的及開口,張劢沖了過來,“師公,這老半天了,您餓不餓?渴不渴?孫兒給您添酒。”不動聲色的拉開阿遲,殷勤替師公倒上酒。

“臭小子!”師公笑着罵了他一句,喜滋滋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臭小子其實是很怕羞的,不說了,不說了。

這頓團圓宴極其融洽,沒有一點不和諧音。只是中間張劢替阿遲盛了一碗湯,體貼的送到她手邊,之後便有好幾道不善的目光紛紛投向他。張劢乖覺,從師公開始,爹娘、兄嫂、小妹,一個也沒拉下,親手盛了湯送過去,衆人方滿意點頭,成,暫時放過你了。

飯後,撤下菜肴,換上香茗,閑話家常。張橦本性複發,想打趣新人幾句,才一開口提及“二哥小時候的糗事”,便被傅嵘提醒了,“橦橦,十個錢兒呢,不賺了?”張橦認真想了片刻,“蚊子肉也是肉啊,還是攢着吧,十個錢兒也比分文皆無要強。”

悠然是很體貼的婆婆,飯後沒多久就放小兩口回房歇息了,“一大早起開始忙活,到這會子才消停,阿劢,阿遲,回去歇息會子,晚上再陪師公喝通酒,便送你們回魏國公府。”

阿遲不大好意思,張劢笑道:“師公,爹,娘,哥,嫂,橦橦,愚夫婦失陪。”拉起阿遲就走,回了自己居住的撷萃軒。

“我從小住這兒,最喜歡這兒。”張劢輕輕告訴妻子。阿遲點頭,“我也是,一眼便喜歡這裏。”撷萃軒明顯是精心收拾過的,從家俱到擺件到床上用品,全是嶄新的,全是喜慶的顏色,全是阿遲喜歡的款式。這裏,有家的感覺。

兩人都有些困倦,卸了妝,寬了大衣服,相擁 。“阿遲,對不住,晚上咱們還要回魏國公府,還要看到四伯母那樣的人。”張劢歉意說道。阿遲喜歡這裏,他能看的出來。魏國公府,卻有一堆陌生人,更有幾個讨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要跟自己夫婦二人為難。

“只要跟你在一起,到哪裏都好。”阿遲甜甜笑,“仲凱,我很能幹的,四伯母那樣的,或比她再厲害一點半點的,根本不放在眼裏。”

蘇氏那樣的人,其實不足懼。這是男權社會,女人的地位取決于父親、夫婿的地位。張懇沒什麽本事,蘇氏空有一番志向,又能怎麽樣呢。

蘇氏今天的刁難,只能說明她又自大,又自不清形勢,是個不識時務的。若是她以為自己年紀幼小,溫柔斯文,故此先給個下馬威,之後便可順理成章憑借長輩的身份壓着自己,那可是打錯了算盤。阿遲想想那位四伯母,搖頭。

兩人相視而笑,手拉着手躺下來,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睡醒後全家人一處吃了晚飯,很是和樂。張劢不想走,阿遲也不想走,一直賴着不動。這才是家啊,魏國公府,哪裏叫家。

“新婚頭一個月,新房不許空着。”悠然雖舍不得小兒子、小兒媳,卻笑盈盈吩咐着,“阿劢,阿遲,回罷。今晚早早安歇,明天還要回門呢。”

張劢和阿遲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兒告辭。”師公 嘴,不大高興,張并十分歉疚,悠然體貼的建議,“師父,要不您老人家到魏國公府玩玩?有阿劢、阿遲陪着您,想來定會有趣。”師公先是一樂,繼而搖頭,“不了,小兩口才成親,我老人家可不去添亂。”

“師公您真懂事!”張橦笑咪咪誇獎。師公得意,“那還用說麽。”這一老一小自來如此,張并、悠然看到眼裏,微微一笑。

送走小兒子、小兒媳,悠然悶悶不樂了一會兒,“劢劢好可憐。”一大家子人團團圓圓的,獨他們小兩口要回到那讨厭的魏國公府。

張并寬大溫暖的手掌握住妻子的小手,默默無語。他自出生起,在魏國公府受盡白眼和欺淩,豈有不痛恨那個地方的?無奈他是老國公的親孫子,張銘的親兒子,不能不認祖歸宗。

“還好有阿遲。”悠然是個樂天派,發了會兒悶,微笑起來,“哥哥,你看見劢劢的樣子了吧,待阿遲多體貼?這臭小子,心裏定是愛極了自己小媳婦兒,不知怎麽疼才好。”有相愛的人在身邊,哪裏都是天堂。

張并嘴角翹了翹,“看見了。”阿劢,兒子,你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怎麽讨好小媳婦兒,沒人教你就會。

回魏國公府的馬車上,張劢堅持,“車太颠了,阿遲,坐到我懷裏來。”阿遲勉為其難的試了試,不大樂意,“ 的,不舒服。”這人肌肉怎麽長的,這麽結實。

張劢略略用力,抱住她不放,溫柔的、暧昧的說道:“ 的,怎會不舒服?小寶貝,往後你便會知道, 是會很舒服很舒服的。”

什麽意思?阿遲臉發燒了。她很想義正辭嚴的譴責一番某人的涉黃言論,卻覺無法開口:這話,似乎應該裝作沒聽懂。

阿遲低頭猶豫着,半晌沒說話。車廂裏靜悄悄的,連呼吸聲也聽不見。過了會兒,阿遲覺着不對勁,壯起膽子慢慢擡頭看,卻見張劢頭偏向車廂壁,俊臉通紅,緊張局促,根本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你個無賴,還知道害羞呀!阿遲掩口笑笑,故意使壞往張劢懷裏蹭了蹭,張劢身子僵了僵,臉更紅,更局促,一動不敢動。

在車裏還害羞,等到回了魏國公府,沐浴 ,張劢膽子又壯起來了,抱住阿遲火熱 ,聲音低啞,“小寶貝,我快想死你了。”阿遲被他親得頭暈暈的,傻瓜,一整天都在一處,又沒分開,你怎麽就想我了呢。

等到“夫妻一體”的時候,等到他一臉舒服滿足的時候,阿遲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他說“我快想死你了”,竟是這個。無賴,壞蛋,原來你大白天還想過這沒羞沒臊的事!小粉拳毫不留情的打了過去,結果沒打疼他,倒弄疼了自己。

張劢呵呵笑着,捉住阿遲白嫩的小手輕輕 。“敢情你這會子已是心滿意足。”阿遲腹诽,“也不緊張了,也不臉紅了,也會體貼人了。方才橫沖直撞……的時候,怎不知道疼惜枕邊人?”

大約是今天下午睡足了,兩人精神都充沛,并無倦意,抱在一起低低說着情話,纏綿缱绻。張劢正值血氣方剛之時,難免需索旺盛,兩人重又溫存一回,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方摟抱着慢慢入睡。

已到子時,魏國公府西側一處清雅富麗的宅院中,上房猶自亮着燈光。“新夫人?”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年貴婦譏諷笑道:“還沒請封呢,便稱呼上夫人了?可真是急性子。”

依着禮制,才進門的阿遲确實稱不上“夫人”。只有魏國公府上了請封國公夫的折子,禮部準了之後,方才是名副其實的夫人。

不過,近年來奢華之風漸漸興起,不只衣飾、用度漸漸逾制,稱呼也是。像阿遲這樣的身份,丈夫有着國公爵位,原配嫡妻無論如何也會被诰封的,進門便稱呼“夫人”,并不為過。

這老年貴婦,自是林氏太夫人了。她原本想趁着今天逞逞威風的,誰料張并父子毫不留情面,竟根本不許她出席認親。林氏太夫人曾經拍案大怒,不過,誰讓她沒了夫婿,已是寡婦身份呢。孀居之人,遇着喜事要躲避,也是常有之事。

林氏太夫人一口氣憋在心裏,差點沒把自己氣炸了。

按說呢,林氏太夫人嫡子早逝,如今只有兩名平庸的庶子,庶孫也沒有出類拔萃的,她這一房已是不可救藥的走向沒落之路,無法可想-----除非曾孫輩有出色人才橫空出世,或可挽救一二,不過這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這一房的男子不出色,沒人才,自然只有依賴族人,仰仗魏國公,方是道理。旁的不說,若大家都和和氣氣的,給她兒子覓份差使,孫子尋個好師傅,有為難之事伸手幫幫,總還不在話下。

她偏不,偏要選擇跟張并、張劢硬扛着,不停的找別扭。如此一來,徒然誤了兒孫,并無其餘效用。當然了,兒孫都是庶出,不是她親生,她不心疼不憐惜,也是有的。

林氏太夫人身邊侍立着一位中年嬷嬷,畢恭畢敬的站着,十分謙卑。林氏淡淡吩咐道:“明早你去傳話,命新娘子過來拜見。這新婚頭天不肯拜,第二天總成了吧?”

中年嬷嬷忙恭敬應了,“是,太夫人。”接着又陪笑提醒,“太夫人,四太太今兒個弄了個大沒臉,合府上下,竟沒一個人出聲幫她。這麽着看,國公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