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鈴人

“再後來,他倆結婚,我更沒道理留在A城,索性離開了。”陳澤平臉色越發沮喪,幽幽望着手中的濃酒。

“你那不叫離開,是消失,半點音訊都沒有。若彤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的!你就只想着你自己!”安守正責備道。

“舅舅,您消失了?沒聽媽媽說起啊?”妞妞迷茫地搜尋記憶。

“是啊,舅舅看似沒心沒肺的,卻也有愁苦情傷,需要躲起來,休養自己。失戀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會痛的。”陳澤平深深嘆道。

“那您怎麽又回到A城的?”妞妞好奇。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陳澤平一飲而盡杯中的殘酒。酒流入心底,喚醒了微微的澀甜,輕悠悠地往上冒着。

當顏若彤敲開陳澤平隐居深山裏的家門時,他驚愕得許久回不過神來。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讓他誤以為自己在夢中。

“陳澤平,你讓我好找啊!竟躲到這裏了,還真當自己是隐修的道士麽?!當初,我僅僅消失半個月,你都提心吊膽的。到頭來,你自己音訊全無整整三年,難道我會好過麽?!咱倆到底誰沒有朋友間的基本道義啊?!”顏若彤劈裏啪啦地埋怨着,其中的牽挂擔憂,聽者已然明了。

“顏若彤?你,你?怎麽會在這??不是……”陳澤平恍惚着,還沒說完,顏若彤已走上前,緊緊将他抱住。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陳澤平沒有絲毫的準備。他望見太陽歡快地從烏雲堆裏跳出來,陽光愉悅地灑落人間。

他們再無多言,只是久久地擁抱着、溫暖着、啜泣着。

“媽媽,他應該是舅舅吧?”

最終,沉默被這聲詢問打破。顏若彤身後,冒出個十幾歲的女孩。其實,女孩一直默默陪在母親身旁,見氣氛越發凝重,才故意上前打斷。

“恩,對的。快叫舅舅!”顏若彤微笑擦擦眼淚,繼而拉起女孩的手,輕輕将她推到陳澤平面前。

“舅舅,你好!我是妞妞。”女孩腼腆地眨眨眼。

“她是?我,舅舅?”陳澤平迷茫地望着顏若彤。

“她叫妞妞,是我的女兒!”顏若彤愉悅地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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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這麽大的女兒?!我大約……應該是……沒見過……吧?”陳澤平更困惑了,他到底是離開了三年?還是三十年?這般年紀的孩子,怕是顏若彤上學時就該懷上了吧?他錯過了什麽?還是一直不知道什麽?

“宜幼院的孩子,我跟你說過的。某些人與世隔絕得太久,記憶都生鏽啦?!”顏若彤低聲埋怨,陳澤平恍然大悟地“哦,哦,哦”幾聲。“所以,你自然是舅舅,是不是特別開心呀?”顏若彤總結地笑笑。

“當然開心。不過,怎麽是舅舅呢?”陳澤平納悶道,“不該叫我陳叔叔麽?”

“是你自己說的,不想做我朋友,忘記啦?我只能認你當哥哥喽!再說,從小到大,我都想要個弟弟陪着。而你,一直或喜或悲地陪在我身旁。或許潛意識中,我早把你當成失去的弟弟,只是長我兩歲罷了。所以,咱們結拜吧!這輩子都不改了,可好?”顏若彤說得誠切,陳澤平聽得動容。眼眶濕潤的他,靜靜無言,只是點點頭,再點點頭。

“還記得那年春天,你媽媽帶着你去貴州麽?”陳澤平問道。

“當然當然。說是去見舅舅,我高興得很,想着終于見到傳說中的家人了。”妞妞應道,記憶随即蘇醒了些。“哦,您是那時消失的呀!我只記得,媽媽總在念叨舅舅,說您去旅行了,一直不願歸家。原來是隐居哦!”妞妞恍然大悟。

“開門見是你媽媽,我都傻了。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顏若彤會跨過千山萬水來找我。總以為,陳澤平的離去,會換來顏若彤世界的皆大歡喜。沒曾想,她竟執意找來,将我拉回到她的生活裏去。”陳澤平嘆道。

“你當然想不到啦,自私地一走了之,任性地像個孩子,還張口閉口抱怨自己受傷!其實傷得最深的,是若彤,不是你!”安守正恨恨道。

“安老頭,你又憑什麽知道?!我的痛,你何曾見過啊?”陳澤平哼哼道。

“我是沒看見。我只記得,你回到A城時,神采奕奕,高興得很哪!而身旁的若彤,憔悴清瘦了那麽多,你又何曾在意過??!!”安守正心疼地反問道。

陳澤平默然。當年,顏若彤的枯槁,他是看在眼裏的。無需多問,便能明晰其中的原由。有些人,只有離開,才會被想念。只有看不見,才會被記起。他便是如此幸運的‘有些人’。

縱然,心之所向的愛情求之不易,可海納百川的大愛,卻非遙不可及。

愛情難得,愛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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