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悠油讓自己不要慫，調整了莫名被壓低的高冷氣場，心高氣傲地腰板坐正，胸膛挺起，澄明的眸子硬出一些“顧主”的勢頭，一件件事告訴公璟瞳。
「第一重點，料理我的三餐。」她抱了抱臂，撥弄肩上的頭發，睨了公璟瞳一副平和的臉色。
啧，她真像餘沐丹說的，有點好看，氣質又好，脾性嘛……要相處下來才知道。
「陸小姐有甚麽不吃的？」她點了點頭，做保姆這些都是份內事，看來她得熟習一下那兒有超市或者菜市場。
她的反問拎陸悠油頓住，絮藤摸熟了她的口味，每頓煮的菜式全都合她口味，她沉靜想了想，高冷的挑了挑指甲，理所當然道：「不知道，妳自己猜吧。」
如能她能像卡通裏一樣可以實時吐血的話，公璟瞳絕對能吐出一碗血，這位大小孩連自己不喜歡吃甚麽都不知道？
「咳，那我倒過來問吧，妳喜歡吃甚麽，或者……妳的保姆日常煮過甚麽菜給妳吃，麻煩說幾樣，讓我好猜。」
「絮絮她煮的菜偶爾濃味，偶爾也挺清淡，有魚有肉，印象中沒煮過羊肉，或者奇奇怪怪的肉類，有辣、有酸，不過我能吃，啊，對了，不要煮太油膩，炸物偶爾一兩會吧，其實我不怎麽挑吃，妳會煲湯水嗎，絮絮煲的湯水可好喝了。」
越說，陸悠油更想念絮絮的老火湯，特別絮絮常要她喝的甚麽花膠螺肉雞湯，好喝又滋潤。
「湯水……只會幾款基本保健的，沒關系，妳喜歡喝湯的話，我回去可以研究。」對于她空範地說了平日吃甚麽，公璟瞳覺得她能說到這程度己謝天謝地，至少她還沒脫線到別人煮甚麽喂她吃都不清楚。
悠油以為能刁難她一二，能看到她像昨天離開前為難的臉色，誰知她一副波瀾不經的模樣，心生對她産生一種“生厭”。
「咳，第二樣重點，把整個家裏都要收拾整齊幹淨，一塵不染，特別琴房，不過，妳不要動我的鋼琴，不用亂用東西抹它，因為定期會有專業人員過來清潔的。另外我的衣服絮藤是按顏色質料分好的，妳別打亂……還有那….」
公璟瞳雙眼一眨一眨地認真聽她細說第二項重點，瞧她臉上故作冷感，嘴裏卻滔滔不絕，內心又竄過一陣笑意，哎，她……原來可以這麽長氣，才第二個點己講了有六七分鐘，幸好她有先見之明，用電話錄下來。
說到口幹，悠油俯身往茶機拿起馬克杯喝水，瞥了公璟瞳一眼察覺她不像一開始像談生意般嚴肅，嘴角帶一記刺眼得很的淡笑，那記笑仿佛在嘲笑她似的，讓人心生不爽。
「妳笑甚麽？」她冷硬的瞪她一記，氣焰質問。
「沒有，陸小姐可以繼續第三點。」稍微回神，公璟瞳斂下嘴角，心坎閃過對自己有如此失禮的疑惑，她從來不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很快她找了一個理由解釋，也許在這個環境，而且在談論保姆工作讓她感覺不來是在談生意，态度有所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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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好氣的再瞪她兩眼，抿多幾口水潤潤喉，陸悠油繼續說第三點。
一眨眼她倆談了一個小時，保姆的仔細工作內容才基本确定下來。陸大小姐高冷形象沒保持住，談完那刻雙手拉高伸了個舒适的懶腰，伸到最高點才醒起自己的形象，雙手頓在頭頂，目光斜瞥向沙發那頭在關掉錄音的人。
趕緊把手收回來，端來水杯想以喝水蓋掩窘态，只是杯內己經沒水了。
「還要喝水嗎？」公璟瞳餘光有瞥見她伸懶腰的，不過不明白她伸到一半突然又把雙手放回來，留意到她仰起杯子的角度有點高卻沒喝到一口水，便猜杯內沒水了。
「要喝，也餓，今天順便試試妳的手藝，妳給我煮頓午餐再走吧。」她清了清喉嚨，道出今天把人約在午飯前的目的。
試她手藝占一半，另一半是她不想點外賣。
公璟瞳未料到突然要她下廚，呂大哥還在等她呢……
見她潤澤的眸子裏透出一些猶豫，陸悠油心想她事先沒說清楚，不想為難她，正要開口說如果有事不用之際，便聽到那個人說：「也好，做一頓飯給妳看看喜不喜歡我做飯的口味，若不喜歡我回去再作調整，不過我先打通電話，今天預約的司機還在等我。」
陸悠油被她認認真真的說明弄得再次恍惚起來，乖巧地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許是見着自己如綿羊聽話，那個人眉眼微彎，嘴角揚了幾分，拿起電話從沙發起來，邊步去廚房邊撥電話。
目光追随她纖瘦好看的剪影，今天的她與昨天是兩種風格，陸悠油在打開門的那刻是有點看得恍神，心裏頭極度懷疑是否同一個人來的，若然不是她臉上仍舊抹上一記裝模作樣得讓她生厭的笑容，她怕是會把人拒之門外。
步進廚房的人不知道外頭的大小姐一邊嫌棄着她，一邊又贊她好看，徑自打開冰廂，翻着食材等待呂大哥接電話，電話通了「呂大哥，不好意思，我這還需要一點時間，時候不晚了，你先去吃午飯，我這大約……」她看了眼腕表，現在是十二點四十分了「大約三點多才結束。」
「沒事！妳去忙，我會去吃飯的。」呂途在區外不遠處停着車，她打來的時候正好下車抽煙休息。
「謝謝。」公璟瞳道謝後挂掉電話放回牛仔褲袋裏，認認真真翻找食材。
冰箱裏最多的是雞蛋、蕃茄、綠色的菜，其次都是一些半成品，例如急凍餃子、肉腸、超市腌過的雞腿肉、急凍蝦仁，至于罐頭類就嘆為觀止了，普通的午餐肉、沙丁魚、茄汁豆是必須，竟然還有幾罐一頭吉品鮑魚，幾盒真空包裝翻熱便能吃的花膠，對一個不會煮飯的來說，她感到有點意外。
奈不住寂寞的陸大小孩悄咪咪地來到廚房門口，瞧她盯住冷凍區裏的東西，她沒打算隐瞞道：「那些日是絮藤離開前備下的，我一點也沒碰過，絮絮忘了教我怎麽解凍，不過我知道餃子可以直接放水煮。」那天她想吃點蝦仁，煮的時候才拿出來，一堆蝦仁冰成一大塊，她不敢整塊拿去水裏煮。
公璟瞳看到她臉上提到自己知道餃子可以直接水煮時故意炫耀得意的神色，雖然淡淡一閃而過，她還是捕捉到了。
「知道了，陸小姐，在我擔任保姆期間，妳有興趣跟我學學基本的做菜知識嗎？」今天時間有點急，公璟瞳只從冷凍區裏拿了一些急凍餃子，其餘是雞蛋、蕃茄和蔬菜，拿好後轉身看向她，等她答案。
從來…….
沒有人會問她要不要學，他們十之八九直接否定她的答案，決定她不得進廚房，不能拿刀學煮飯，巴不得将她養成只會彈琴的人就好，其他事有錢便能處理的，便讓她不必理會。
後來就連絮絮也有這種趨勢，能不給她進廚房就不給。
偶爾她看到絮絮這麽能幹有點羨慕，她與絮絮同年的啊，為甚麽她進廚房進得如此理所當然，而自己每天踏進廚房心裏會戚戚然，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小時候母親罰她站了半天的陰影看來影響她挺深的。
「可以嗎？」陸悠油不相信耳朵聽到的。
「當然可以啊。」公璟瞳愣了愣，不明白她為甚麽會有這種反應。
覺得自己有點失态，陸悠油斂去詫異的目光，雙眸從她臉上飄開，小聲帶傲驕地嘟嚷「那……我勉為其難學一下。」
她，很想笑。
公璟瞳彎了彎眼，抿住唇線阻止了快要笑出來的嗓音，亦趕快從她好玩的表情移開，開始在水槽裏洗菜和蕃茄。
「食材不多，我煮的東西也不難，妳今天先待在旁邊觀摩。」笑意淡去後，公璟瞳才放心開口說話。
「嗯。」陸悠油變成乖巧好學小學生，靜待在一個不會打擾到她的角落，看着她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她有一種錯覺……
她做飯的身影比絮絮更要好看百倍。
正式切東西的時候發現，廚房裏除了一把拿來切肉的普通刀外，其餘的蔬菜刀與水果刀都是兒童防切到手的塑料刀，那把普通刀還有一個保護套套住。公璟瞳望着綠綠藍藍的塑料刀思忖起原因。
「她……們怕我切到手。」陸悠油看穿她突然停下來盯着刀看的原因，小孩子氣的刀具莫名使她十分窘迫，聲線帶了點虛浮，亦有點羞臊。
「我也想到是這個原因。」公璟瞳沖她溫軟一笑，視線在收回來前落到對方交結起來的十指上，并沒說甚麽，便拿起塑料菜刀出來切蕃茄，用上手也不錯，鋸齒狀的刀鋒能輕易蔬菜切開。
她找到了讓陸悠油生活脫線的重要原因。
每個人都想保護她的手，不想價值天價的手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可他們難道不覺得這樣做只會更讓她出意外，甚麽都不會用，父母和保姆不能陪在身邊到永遠的，總有些日子只能是孤身一人。
沒收到讓她出去的話語，陸悠油松了口氣，心情愉悅地繼續打量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切菜切肉、開罐頭、熱鍋下油、煮面條，除了偶爾要找一些調味料而阻礙了點時間外，動作是一氣呵成，并沒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
她滿意點頭，确認了公小姐沒有虛報，她是經常下廚的人。
不知不覺，午飯煮好了，陸悠油看得出神，還要公璟瞳喊了幾聲。她驚覺自己怎會這樣，腳步聽從對方吩咐移步到餐桌那兒等候。
餐桌上放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蕃茄炒、一碟切片的罐頭吉品鮑魚燴生菜、兩碗蔥油拌面。
「看起來好好吃。」陸悠油不會做家務、不會做飯，她有的是自小父母親所教的修養，再餓，再想吃，仍能保持大家閨秀的忍耐，公璟瞳還沒坐下喊一句可以吃了，她是絕不會偷吃的。
從廚房端出最後兩杯咖啡出來見着陸悠油滿眼亮光瞪着桌上的菜式，她的模樣像極了卡通裏的小孩童，就差沒流口水而已。嘴角輕慢地彎起，步速不自覺加快了點來到餐桌落座，将兩杯咖啡完美對稱地放在兩碗面的前方。
「可以開動了，冰箱沒甚麽能即用的食材，這頓做得簡單了點。」特別她決定開了廚櫃裏的吉品鮑魚罐頭拿來加熱切片再淋到灼過的生菜上時，特別有考試作弊的心虛感。
「不簡單了，至少我不會。」悠油對于下廚這件事己放飛自我，不會就是不會，不會強裝自己會。
「罐頭那些會不會開？」公璟瞳借吃飯的惬意時間，抛磚引玉探問陸小姐脫線的程度。
夾了一塊蕃茄雞蛋送入口裏，甜甜酸酸的很對她口味，雙眼亮多幾分，她記得絮絮也煮過這道菜，味道有些許差異，不過同樣煮好吃，如果真要比較，她……喜歡公璟瞳的多一點。
「易拉罐式那些會，要專門用罐頭刀開的…….好像試過一兩次，而且還在我媽的人盯人下開的，後來我媽見我開得顫顫魏魏的，教會了就再不給我碰了。」
公璟瞳直接理解她的意思是……不會開。
餐後，公璟瞳同樣讓悠油一起進來，要她看着自己洗碗，還邊洗邊告訴她碗筷洗好要怎樣怎樣，對方算是一個不錯的學生，認真看也認真記，碗筷不多，她把碗筷很快洗完，端起二人未喝完的咖啡轉移到客廳那兒休息。
「陸小姐，我想了一下，申請國際駕照要點時間，我剛好認識一位呂大哥是司機，平常也是做私單，待會妳加他一下，若我不在的時候晚上想出去妳可以先問問他有沒有空載妳，他為人老實可靠，信得過。」公璟瞳在一頓午餐導出了陸小姐操作智能電話也是半桶水，她起來坐過去她身邊，讓她拿起電話，一步步教她怎麽添加呂大哥。
陸悠油不智障，看了一遍操作自然會了，而且跟之前絮絮教她添加好友的方法差一多而已，所以很快把呂途添加了。
「嗯……至于住宿問題有點頭痛，我待會先回去酒店處理一下工作，做晚餐前會先去超市買點食材過來，最近妳晚上就別……吃宵夜了，也對身體不好，真的餓我買點洗洗就能吃的水果。」她翻開電話，把一條條記下的重點事項對悠油說着，每一件做到以陸悠油為先。
在旁聽着的人發懵，特別公璟瞳坐她的時，淡淡的香味飄過來，像妖姬迷惑君王般的妖冶味道，她不自覺貪戀地調了快了呼吸，望可以多吸幾口。微微側過臉近距離打量她的五官，皮膚細致光滑，五官搭配起來不像明星那般豔壓群雄那種鮮明的漂亮，她的美是淡淡而來，越看越歡喜那種。
還有她衣領微開，漂亮的頸項修長白晳，她戴了一條白金頸項，為鎖骨添上了點綴，散發出健康的性感美。
「陸小姐？」公璟瞳察覺身旁的人沒反應，輕喚明顯出神的人。
「哦…….知道了。」她是出神，不過該聽的正事還是聽到「我不常吃宵夜，絮絮偶爾只會煮一頓給我吃，大多時間也是吃水果吧。」
公璟瞳點點頭，接下來的事項比較是關于自己的，攏起了眉低聲輕念「還有，我得辦一個任職就業證明才可以申請長期逗留的簽證，有了簽證才可以在銀行開戶口…….嗯…….做妳保姆能有就業證明嗎？」她本着也許陸小姐會知道的奇跡心情去問她。
「私人的我不清楚怎辦，不過我可以問餘沐丹，若私人工作沒辦法拿簽證，那我讓餘沐丹寫一張妳在樂團做事的證明就好，反正妳現在也算替樂團辦事。」
「也可以這樣解決。」真有奇跡的，沒料到陸小姐除了鋼琴、音樂也懂得別的事。
「喂，我不是白癡，別這樣看我！」陸悠油從她帶明笑的眸中看穿她的想法，惱羞成怒又罷起架子來。
公璟瞳忍不住輕笑出來，炸毛了的波斯貓不好順毛，着力斂去笑聲，眼底裏的笑意藏不住，這更讓陸悠油憋得一肚火，壞脾氣又不好意思發作。
「暫時沒別的事，差不多時候了，我得回去酒店一趟處理原本的工作。」公璟瞳應酬千千萬，把話題适時轉移，變相把對方炸起的毛順順。
「随便妳！」陸悠油哼她一聲。
公璟瞳憋住笑聲，唇角卻勾了起來，提起包包離開。
送走公璟瞳，悠油心坎閃過孤單感，關上門轉身看向寬闊的別墅，事她買這麽大的屋子幹嘛！
大小姐沒別的興趣，飯後的消食運動仍舊是彈琴，陸悠油回到琴房再度坐落在鋼琴前，掀開琴鍵蓋子，十指輕碰在白鍵上，第一個音符響起，琴音飄飄，散落在房間每個角落。
陸悠油并沒發現，她彈的琴音裏，除了孤寂，還帶了些想念某個身影的潮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