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怼了人的陸悠油坐立難安地吃早餐，期盼一夜的食物如今她食髓不知味，味同咀蠟，心不在焉地吃幾口便瞄向對面安安靜靜專心吃早飯的人，想在對方臉上看出甚麽端兒。
例如……生氣了麽？
由她入座開始，對方正眼也沒看過自己，吃相簡直有模有樣，優雅成熟，吃粥不會發出半點聲浪，嘴巴咀嚼蛋餅的幅度輕微而保持節奏，比她更有大家閨秀的模範。
不過有一點，陸悠油從女人神準的直角裏判斷，她果然是生氣了吧？
擁有良好修養的陸悠油陷入要不要道歉的掙紮中，幾次想開口道歉，話到嘴邊便被吃進去的綿粥吞回去，就這樣，一頓早飯吃完了，陸悠油始終沒說出口，而公璟瞳半句話也沒說。
收拾了碗筷去清洗，公璟瞳平靜地斂下眼看緊每只手裏的碗，洗得很仔細，她并沒生氣，相反十分平靜，把被怼的話當做是陸大小孩的起床氣，至于她為甚麽不說話，她也不清楚，人在異地之餘又要她做這種工作，第一天一大早就被怼了，公璟瞳內心在自我審視着目前她做的事。
值得嗎？
碗洗好了，她擦擦手走步出去，飯廳沒人，再踱過去客廳看一眼，一個人也沒有，她轉身看去樓梯，微仰頭打量了二樓，隐隐約約聽見了一些琴音，猜陸小姐應該在琴房彈琴了。
見不着人她樂得清靜，至少不會無辜被怼。
手機适時啲啲兩聲，發訊息過來的人正是蕭卓。
「租房錢我己找人打到妳戶口裏，暫時打了三個月的錢，再有甚麽需要跟我直說。」
三個月……唉。
她要做保姆至少三個月嗎？不行，找機會聯絡陸大小姐挺常挂在嘴邊的“絮絮”才行了。
手機不一會又傳來啲一聲，是短訊，來自Ｔ地的銀行，訊息內容提示有一筆ＸＸＸＸ金額的錢存入賬戶裏。默默凝視那筆款項，回頭回答那條問題……
至少蕭卓給她的待遇是值的。
陸悠油在琴房，公璟瞳果斷殺進她的房間打掃，房門一推開，椅子上一大堆衣服，不知道穿過沒有，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擺放零亂，而且也有少許灰塵了。地上散落了一些琴譜的紙張，房間裏說得上最整齊的是用來睡覺的大床，除了有睡過的痕跡外，上面放了一些應該是從衣櫃拿出來的衣物，因為衣物是疊放整齊的，應該是她挑好衣服沒把落選的放回衣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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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近床邊，驚覺疊放的衣物旁有一套深紫色的內衣褲同樣整齊地放着，同為女人，公璟瞳亦難勉有點不好意思直視別人的內衣，只趕緊打開衣櫃把床上那堆衣物按分類放回去，至于那套內衣，她不知道穿過沒有，唯有連同椅子上那堆放亂了的衣物抱出去洗衣房放到洗衣籃裏。
又花了一個小時打掃，公璟瞳甚至把床單也給拆了出來換上新的，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己分類擺放整齊，她不會看琴譜，只把地上的撿起來同樣放到梳妝臺上用東西壓好，貴妃躺椅己空無一衫，用了打亮的清潔噴霧擦幹淨，最後她将房間的地毯用蒸汽吸塵一體機清理幹淨。
一番打掃後，房間裏充滿了清新的氣息。
清潔了陸悠油的房間，公璟瞳還不能休息，她回去了洗衣房把從房間裏抱在這裏的衣服分好顏色，看清楚标簽才将可以放洗衣機洗的衣服丢進去洗，其餘的……包括那套內衣褲，公璟瞳得用手洗。
手洗的不多，沒一會便洗好拿過去花園涼曬。
琴房裏的人，彈得心情浮躁，曲目一首比一首澎湃，彈了五首累透了才停下來歇息，口有點渴了，陸悠油頹然走出琴房，發現自己的房間開了一條縫隙，但她記得自己是關緊的。
推開房門，一室的整潔使她呆滞了幾秒，絮藤離開後……她的房間從此沒這般整潔光明過了。
快步回身離開房間，去尋找腦裏的身影，她跑到樓下，廚房客廳也沒人，唯一有可能是在花園了。
尋到過去花園，一抹瘦削的背影秀氣地涼着一些衣服與明顯是她早上起床時的床單。
今天的公璟瞳又是另一種美。
簡單自然，吃早餐的時候，她便發現對方差不多是素顏朝天了，衣服穿得随性卻隐隐流露着抑壓不了由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知性美，襯衣衣領開了三顆鈕扣，露出立體分明的鎖骨，昨天的飾物都不見了，唯獨腕表還在。
陸悠油不知不覺看得入神，直至公璟瞳在衣籃底裏掏出最後的衣物正是她今天挑選內衣時落選的那一套……
「啊!!!!」陸悠油腳下生風走過去把內衣搶過來抱在懷間，臉露緋色氣呼呼的瞪眼吼問：「妳做甚麽碰我的……我的衣服 !」
手裏的內衣突然消失，公璟瞳眨了眨眼回身對上陸悠油神色慌張的臉，垂眼盯住被她抱在懷中的內衣，無奈伸手将內衣搶回來，俐索地挂起來涼曬。
小三角就在她倆的注視下飄飄揚揚，至于CUP數不小的上面部分則随風前後搖罷。
「我不知道妳穿過沒有，見有些要手洗的衣服，順道把它洗了。」涼好後提起衣籃轉回來對上陸悠油明顯尴尬的羞意，底裏飄來想多逗她的念頭。「妳在練琴，我不好意思為了這點小事敲門打斷妳。」說罷她還想快點去打掃其他地方，大步往客廳走去。
「但但但……那是貼身衣物，我沒妳想的那麽嬌貴，以往都是我自己洗的。」陸悠油像跟屁蟲般跟在她身後，支支吾吾要在她面前建立她是一位有良好教養的的千金小姐，與其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是兩碼事。
公璟瞳側一側身瞥了一眼，瞧她臉頰泛紅，她害羞起來真有點那麽傲驕卻可愛。「哦，那我以後都不碰了。」她忍住笑出來，嘴邊卻抑止不住往上揚起。
其他衣服還在洗衣機裏滾轉着，公璟瞳取出吸洗機清潔一樓的地板，她吸到哪，陸大小孩跟到哪，她又不開口說話，公璟瞳沒理會，到了背後靈有點阻礙到她打掃，才沒好氣的停掉吸洗機。
「陸小姐，有甚麽事嗎？」她擡手背擦擦額上的薄汗。
「嗯……….我………….妳口渴嗎？」觀察她冒了點汗，又做了一個早上，原本要道歉的話又吞回去，換成了別的話。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不明白她想怎樣，公璟瞳只好順她意點頭「有點，妳想喝甚麽，我去倒吧。」
「沒事，妳休息，我去。」
有人噠噠跑走，公璟瞳坐落沙發不久，對方端着兩個杯子回來，杯子裏面是昨天她買來的無糖綠茶。冰涼的綠茶喝了半杯，她一路喝一路等陸大小孩說話，等了又等，綠茶都喝完了，也休息夠了，猜想二樓的洗衣機應該洗好了吧？
她才要起來，就被人喊住。
「妳去哪？」
「衣服應該洗好了，我拿下來涼曬。」她頓了頓，耐心解釋。
「哦……」陸悠油捏住手裏的杯子，裝作沒事一樣。
纖巧的身影消失了沒多久又回來，兩手提着一籃濕重的衣服。陸悠油放下水杯過去幫她一起提，公璟瞳倒沒拒絕，确實有點重。
二人一人提一邊到了花園，像剛才一樣，一個涼衣服，另一個則默默待在身後，衣物涼得七七八八，公璟瞳仍未聽見陸後靈說話，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涼最後一件衣服，手舉高，陸後靈結結巴巴小聲嘟嚷：「今早…….對不起，我當時在想事情，被打斷了有點惱。」
挂衣的動作一頓，心口的郁悶一掃而空，公璟瞳把衣服挂上後轉回來，莞爾道：「沒事，我以後會多注意點，妳練習了一朝早，再喝點水多休息一會，中午有甚麽想吃的嗎？」
終于……終于對她笑了！陸悠油笑燦如花，樂咪咪不客氣點菜「有，我想吃妳們Ｔ地的鹵肉飯，不過我不喜歡甜的口味。」
「沒問題，我少放點冰糖。」公璟瞳又想回去二樓整理衣帽間，走了兩步又回來「對了，中午飯之後我要外出一會兒，晚飯前會回來的。」畢竟現在陸大小姐算她半個金主，做甚麽都得先報告行縱吧。
「去哪？」陸悠油不樂意了，幹嘛又丢下她一個人留在家裏？她快要悶到頭頂一堆長菇了。
「昨天租了Ａ區一個房間，沒料到要長留這樣，帶過來的東西不夠用，要出去添購，很快的，我查好去甚麽地方買了，也約了呂大哥載我去。」
「購物？！我也要去。」悠油雙眼發亮，多久沒出去購物了！絮藤在的時候，也被管得死死的。
「妳也要去？琴不練了？」何況她不是去購物，公璟瞳在心裏補了一句。
她向來購物都是有目的性，工作性質使她不能随意浪費時間左挑右挑，別的女人愛逛愛買的習性，在她身上只剩下能買這回事，看到喜歡就得下判斷，不會沒完沒了在更衣室試各式各樣的。
對陸悠油要跟着去，她怕會打斷預算好的回來時間。
「練甚麽，晚上再練吧，除了納倫斯之外，我很久沒去過別的地方了。」聽她語氣是不願自己跟過去，陸悠油情緒霎時低落了幾分，抿嘴又嘟嚷了一句，擡起明澄的眸子眨動，沖她來幾波“死亡凝視”，裝可憐，擺低姿态。
人類為求目的，無所不用其技。公璟瞳表現如常，內心卻無限腹诽中，她也該死的沒抵抗力，嘆聲同意給她跟着一起去。
午飯過後，某陸氏小孩便飛奔回房換衣服，為不打擾了公璟瞳的行程，私心也期盼她煮的晚餐，想精心打扮也不敢，挑了大方得體又突出她特點的衣衫換上，妝容也就塗了點防曬粉底霜，畫了眉毛與塗上櫻粉色的口紅。
深怕公璟瞳不等她，完成後飛奔下樓，見着對方在等她心頭才定下來，重新裝起一點高冷感，縱然她知道在公璟瞳面前人設早己崩塌，不過自身的驕傲是不可放棄的。
「我好了哦，只花了半小時。」她斜眼撇她一眼，托了托鼻梁上的墨鏡，雙手抱臂重新擺上高姿态。
仿佛剛才向人家放低姿态、委曲求全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沒催妳。」公璟瞳曲着食指擱在唇上遮掩笑意，內裏己憋得窒息，她……在裝甚麽？人設昨天不是崩了一地了麽？
陸小姐一天比一天有趣呢。
她倆前後地出門，公璟瞳走在前，她仰頭瞇眼看了一秒太陽，從大包裏取出一把遮陽傘出來打開，自然退到身後的人旁邊，把傘高舉了一點，誰叫陸大小孩比她高半個頭。
「我沒讓妳做到這地步。」陸悠油皺眉橫走了一步離開傘下。
「別誤會，我怕曬太陽有雀斑，反正都要遮陽，一起吧。」把人拉回來站在傘內，怎麽她總是多想？
到底她這種年紀的不大又不少的女生在想些甚麽？可是小雅挺成熟的，心思細密，與陸悠油……
可兩個人是兩回事，不可以拿來作比較。
公璟瞳自我搖頭否定，一起走出去小區門的路上想起了小雅幫她聯絡陸悠油助理時候疑似想拉紅線的事情，她悄悄地掃視她，有點不明白小雅為啥認為她會喜歡她，又或者陸悠油會看上自己……
咳咳，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真是的！都是小雅亂說話！
「陸小姐，我好奇有點事想問妳。」走出去的路上很安靜，又想到小雅狡黠的眸子，她亦是難以想象陸悠油喜歡小雅。
陸小姐橫看豎看都不怎麽有姬氣。
「甚麽？」
陸悠油一路上都聞着身旁的人傳來的香水味，她有點喜歡，正想着用甚麽理由向公璟瞳敲出香水的牌子。
「我聽小雅說妳是她的師姐，妳們在大學裏怎麽認識的？」
小雅是她心裏的一條刺，忽地這根刺被人提到，心間仍有點被刺着的難受。
「一起表演。」她言簡意赅，表明态度不想多言。
簡單得很的答案仿佛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內。
公璟瞳與她再度默然地走了一段小路，腦裏結合了一些事，再度開口「妳一直不願去Ｔ地演奏是因為小雅？妳…..現在還喜歡她」理由她是肯定的了，只不過想看看當事人心底的真正想法。
陸悠油腳步停下來，脫下墨鏡橫臂扭頭瞪住她。
「我不想回答妳這個無聊的問題。」她哼了一聲，重新把墨鏡戴回去，不管她快步向前走。
身後的人追上前，遮陽傘重新擋去陸悠油頭上的陽光。
陸悠油走得急又快，沒看清路面，踩到了一顆小石，身體傾斜，手臂倏地有一只溫熱的手抓緊她，令她沒有跌倒。
「走慢點……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手臂上的溫度灼燙着心胸，那兒呯嘭地跳動，陸悠油盯緊了右臂上的修長的五指，沿着手指的主人看過去，一雙柔美的眸目映進她的眼底裏，在裏面，她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還喜歡小雅嗎…遇上公璟瞳前，她可以肯定刺在還。
現在，不知怎地，陸悠油一點也不肯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