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間六點半，程兮吃過晚飯獨自坐在畫室等待今晚會來赴約的男人。周日這個點畫室空無一人只除了她。空間靜谧，靜的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隔了一會，看着手機上漸次臨近的時間，程兮咬了咬唇，起身去洗手間對着鏡子又摸了摸臉拂了拂頭發。
沒事的！她給自己打氣。就當是一次藝考，她只管拿出最專業的态度來應對就好！
終于就在七點整英挺貴氣，玉樹臨風的考官抱着一大束白色馬蹄蓮，身姿潇灑的走進畫室。不早一分也不晚一秒，相當準點的赴約。
“晚上好，程老師！”譚彥青微微一笑，将手裏的花束遞過去。
“譚先生，客氣了！謝謝！”沒料想他會送花，程兮有些驚喜。
她心跳砰砰，在他含笑的眼神注目下将花插進畫室空出來的花瓶裏。
“程老師吃過飯了？”譚彥青笑睇着在室內輕盈走動的女人，溫聲寒暄。
“吃過了，譚先生呢？”
程兮一面應聲，一面暗裏自行鼓勵：不錯！表現的很好！
“我也吃過了。”身後傳來好聽的男聲，随意而安适的語氣。
程兮無聲吸了吸氣，轉頭笑意清淺，神态合宜的問：“譚先生要喝咖啡還是茶？”
“程老師不用麻煩，我自己帶了水。”
譚彥青自外套口袋掏出一個小巧的便攜式保溫瓶，朝她晃了晃對着她露出英俊迷人的微笑。一雙深黑眼眸始終不曾離開過她。
“哦，好的。”
程兮笑了下，擡手将剛才插花時因低頭而滑落到頰側的一縷頭發，別向耳後。然後佯作不經意般偏頭避開他過于筆直，而顯得特別專注，特別有穿透力的視線，盡量裝得若無其事的走向一邊的畫架輕道：
“那譚先生我們現在就開始畫了？”
唉，似這般直視他的眼睛，對她還是有點太難了！
“好！是坐這裏嗎？”
譚彥青指一指畫架前的靠背椅，沒話找話明知故問。粲亮而深邃的眸光仍然鎖在她身上。心裏玩味着程老師略見腼腆的表情。沒有臉紅，但他不會看錯。對着他，她的确有些不自在甚或有隐隐的拘謹。
“嗯，是的。”已經坐下的程兮飛快擡眸看他一眼，旋即又力持鎮靜的垂頭拿起了筆。
“程老師，象這種素描人像大概需要畫多久？”譚彥青長腿舒展，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坐姿，坐好後又開口問道。
程兮曲了曲手指擡頭淺笑道：“一般要快的話，半個小時甚至十幾分鐘都可以出一張圖。不過，要質量好一些，超寫實的那種精修圖，就需要花一點時間。至少兩，三個小時才能完工。”
她眨了眨眼，笑着接道：“譚先生不着急的話，今晚其實不用坐得太久。至多一個小時。等我打了型起了稿，畫得差不多就能起來了。後面精修部分的話我自己來就行。”
她又眨了眨眼，極力忽視他微含着笑，一瞬不瞬投射在她臉上的目光。繼續說道：“等到下周末譚先生送果果過來，順道就能帶回去了。”
總是這樣，明明想要看到他，想要靠近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最好能近到心心相印兩心相知，近到他們的心與心之間，親密無間再沒有距離。可真見了他，又慌了！心慌得不行。直想跑開，躲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程老師今晚上還有別的事嗎？”譚彥青定定的看她，嘴角噙着笑，語聲溫和彬彬有禮：“如果程老師沒事的話，我就在這等程老師畫完直接帶走，可以麽？中途要累的話，我們可以休息一會。”
他說着擡腕看了下時間，沖她笑道：“以程老師的水平，我想最遲十點左右應該能全部弄完。等弄完了我請程老師吃個宵夜，然後再送程老師回家，你看行麽？”
“啊，當然！可以的。”程兮蜷着手指笑笑應聲，稍事一頓才記得說一句：“宵夜就不吃了，好意心領。”
唉！
男色啊男色！
誰說女人不好色！
眼前這張臉不笑的時候，英挺帥氣；笑起來又格外的溫文俊雅。那笑容便仿似帶着小鈎子能蠱惑人心，着實俊得很，好看得很！叫她說不出逆他心意的話語，不由自主的順從。
“那譚先生是想要彩鉛的還是就黑白人像？另外是只要頭像還是半身像？或者全身像？”她微是清清嗓子，輕聲問道。
“程老師是專業人士，這個就由你幫着拿主意了。你覺得哪樣更好，就畫哪樣的。”他望着她笑着說道。
他是真無所謂，本來他醉翁之意就不在畫，在乎作畫的丹青手而已。
“那就黑白半身像吧。”純粹是她個人的審美，她更傾向黑白人像。
“成！那程老師覺得我擺什麽姿勢比較好？又需要什麽表情更适合入畫？”譚彥青凝着她道。
他并非是沒有主張的人。恰恰相反，自小到大他主意大的很，除了這婚戀問題，他幾乎沒讓家裏人操過心，一貫的獨立。事實上，他不但凡事有主意，還挑剔，有強烈的個人偏好。
他問她，只是因為想要和她說話。
“姿勢和表情越自然越好。”程兮看着他回道，帶了些專業性的口吻：“譚先生就象你現在這樣随意坐着就好，然後也不定非得要笑着，表情柔和一點就行。總之，你覺得怎麽舒服就怎麽來。”
給人畫像，入畫的那個人要在一定的時間內維持同一個姿勢，同樣的表情其實挺累的。所以真随意些為妙。
“成。那就開始了？”
譚彥青聽她的不瞎折騰，面上表情和姿勢幾乎沒做改變。他笑微微望着她，相當光明正大細細的看她。
“嗯，開始了。”程兮眨着眼睛，無意識的咬了咬唇。
談及專業話題，她面對他的緊張情緒能稍事緩解一些。此時停下來，再被他這般直直的瞧着她心中的緊張感，便又不自禁的再度冒頭。
譚彥青凝視着對面的姑娘，神情坦然實則不動聲色。他安了心思暗裏毫不放松，一刻未停的捕捉她臉上的微表情，分析她的肢體語言。
畫畫是她的專業，明察秋毫洞悉人情卻是他的職業技能。這會他已經可以肯定——
對着他，程老師她的确很緊張。
很快，靜寂的室內響起利落而明快，充滿節奏感的“沙沙”聲。
程兮微咬着唇，一邊拿眼看譚彥青，一邊動作熟稔的落筆，飛快的起稿打型。虧得有經年累月積澱下來的功底，否則，她怕是要崩。。
此時此刻他望着她，他們不時的兩相對視。他那對盛着些微笑意極富神采的烏眸，盯在她臉上眸光熠熠無比的粲亮，亮的讓她發慌。慌的讓她只能近乎機械的憑借積累的畫功，練出來的手感為他作畫。
譚彥青克制着自己的愉悅心情，十分自持的保持原有的表情。不讓自己的嘴角咧得更開。
程老師，她臉紅了……
就這一會子的功夫，他眼看着她面上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遞進式增長：從兩頰微微泛紅到雙頰嫣紅再到此刻她的臉一片緋紅。
情況就是如此，如他所見，在他面前她再一次的紅了臉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