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刺青巫女(三十七)

“就算不是‘英雄’, 他們也可以是‘雇傭兵’,‘義警’這樣的存在, 職業英雄跟您期待的英雄并不能一概而論……”

“咳咳, 是啊……但是, 既然背負了這個名號,就必須完成這個稱謂承載的使命,如果沒有英雄的犧牲精神, 他們又憑什麽飽受世人的愛戴與憧憬?”

“可是……誰能判定誰擁有成為英雄的資格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和觀念, 您有沒有想過, 您的想法未必就是正确的?”

“我想過, 可是我還是得去做,我放棄成為光輝偉岸的英雄,我要将我的屍體鋪墊在真正的英雄腳下, 用我……與那些冒牌貨的鮮血, 來喚醒真正的英雄。”

“……我已經無法成為您期待的英雄了,您知道嗎?面對宿命, 我居然在害怕……”

“你可以的,你也一定會的,你的血液中從未消散的柊樹氣息, 蛇與柊,那是你的刺青……背負着這些的你……”

——“再沒有誰,會比你更像一名英雄了。”

千代從夢中驚醒,她滿頭冷汗地從病床上坐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那黑黝黝的色彩仿佛渦流一般要将人吞噬其中,森然而又恐怖。

千代覺得有些冷,但是她擡手一抹卻沾了滿手的濕濘。

她下了床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扉,今天注定保須市是個不眠的夜晚,即便現在已經快要天亮了,窗外依舊響徹着警笛聲。

綠谷出久的實習導師是歐爾麥特曾經的班主任格蘭特裏諾,他在指導完綠谷“one for all”的全覆蓋使用方法之後就帶着綠谷去進行實戰演習,卻在經過保須市時遭到了腦無的襲擊。而綠谷在保須市裏遇見了飯田天哉的指導員操作指南,知道飯田天哉失蹤之後就猜測他是為了給兄長複仇而找上了英雄殺手。

綠谷在小巷裏找到了被打得毫無反抗之力的飯田天哉與土著人,在與斯坦因對峙之時将自己的坐标位置發到了群聊裏。

之後發生的一切,卻顯得有些荒唐。

他們擊敗斯坦因之後,綠谷出久卻被那具備飛行能力的腦無襲擊,千代卻因為外骨骼裝甲被破壞的緣故而無力追擊,最後是斯坦因殺了腦無,救下了綠谷出久。

面對着追擊而來的安德瓦,意識早已模糊不清的斯坦因嘶吼出了自己的誓言——只有真正的英雄才配殺死他。

斯坦因被逮捕,三只腦無一只死于安德瓦之手,一只死于斯坦因之手,還有一只……被蒼狼咬得死死的,最後被警-察作為犯罪證據一同帶走。

Advertisement

天亮之後千代還得去警-察局贖回蒼狼,不然系統在腦海裏鬼哭狼嚎潑婦罵街,真的誰都受不了。

千代是被轟焦凍一路背到醫院的,在那之後千代的意識一直渾渾噩噩,隐約記得安德瓦和警-察們圍上來詢問了什麽,卻都被轟焦凍趕走了。

千代睡不着,在窗臺邊枯坐了一晚,想了很多,也或許什麽都沒想。

第二天,千代正準備去轟焦凍他們所在的病房探望一下,還沒出門卻剛好碰見了兩位長相奇特的男子,一人長得像狗,一人長得像虎鯨。

No.10英雄黑幫虎鯨以及保須市警-察署局長面構犬金。

千代一看到黑幫虎鯨就有些走不動路了,她喜歡蔬菜天婦羅,還喜歡虎鯨這種萌萌噠的生靈。

四名在校生逮捕了英雄殺手斯坦因,這樣的豐功偉績卻不被恪守秩序的官方所喜,面構犬金不是來表揚他們的,而是來批評教育他們的。

想也知道,英雄社會的構成來自無數規章制度與恪守秩序的英雄的自制,雖然不近人情,但卻在理法之中。

“我剛剛去了男生那邊做筆錄了汪,他們說,在對抗斯坦因時,你沒有使用過個性汪?”面構犬金上下打量了千代一眼,詢問道。

“是的,我使用的是裝甲,這涉及《科技裝甲普及規章與限制等級劃分》,我擁有啓世高科技科研公司的生産設計與使用資格證。”千代早就想好了應對措施,一一出示了系統給出的證明,随即又道,“當然,我知道在校生動用個性擊敗英雄殺手這種事情報道出來會讓警方難做,我很理解。”

“不管是報道中抹消我們的存在感也好,還是将逮捕斯坦因的實績歸咎于其他英雄也好,我都沒有意見,請您執行吧。”

面構犬金原本想要賣關子的話語全部被千代堵在了喉嚨裏,卻還不死心地道:“但你的看護人也有過錯之失汪,所以要扣兩萬罰金還有取消半年教育權……”

“我的監護人澤弗恩.基璐帕已經在昨天晚上與夜眼先生達成了共識并取消了看護權。”千代不願意牽連無辜的夜眼先生,“一切行動都是出自我個人的任性。”

“我的監護人可以提供完整的報告,我們也可以通過正規的司法程序來達成共識與和解。”

面構犬金突然意識到了,面前的少女跟那三個不懂法律而被自己玩得團團轉的少年是不一樣的。

她的法律意識非常強,也願意遵守法律帶來的限制,并且認為這是合理的——然而與其成熟的理智思維相比的卻是那一份為了夥伴挺身而出的果決。

她知道自己這麽做将會面臨什麽,也知道自己會失去什麽,但是她依舊堅持去做,并将可能被她牽連的人都摘了出去。

不是天真的、僅憑一腔熱血便勇往直前的對英雄的憧憬。

——而是冷靜理智,洞悉了一切卻依舊決心去做的果決與堅定。

意識到這一點的面構犬金在心中一邊嘆息一邊汪汪,最終還是擡起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道:“可不要知法犯法啊汪。”

——……汪?

面構犬金離開後,黑幫虎鯨才走上前來,兩米多高的虎鯨站在千代面前居高臨下地道:“我是夜眼先生拜托我過來看護你的,他說你跑得太快了。”

“很抱歉,謝謝您,讓您費心了。”千代握了握虎鯨的手,金色的眼眸亮閃閃的,虎鯨對這眼神并不陌生,頓時歪頭道:“要簽名嗎?”

“不了不了,您能讓我摸摸嗎?您長得真可愛。”千代看虎鯨擡手準備摸她腦袋,立刻擡手就對着虎鯨的手掌拍了上去。

“……小孩子一般都會覺得比較可怕而不是可愛吧……住手,我也是要面子的。”

“可是虎鯨不是對人類很友善的嗎?想想都很可愛,讓我摸摸嘛,魚鳍就好!诶嘿,虎鯨先生您如果跟朋友吵架了之後會不會玩舌頭卷一卷就和好的游戲啊?”

“雖然說虎鯨的确有這個習性……但是青蛙人也不真的吃蟲子的啊!我也是人啊!……好了好了給你摸一下魚鳍就乖乖的好不好?”

還未走遠的面構犬金聽着黑幫虎鯨對少女無奈妥協的聲音,忍不住搖了搖頭,明明是那麽成熟理智的人,怎麽偏偏活得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呢?

撸虎鯨撸得心滿意足的千代滿血複活,打了個電話跟夜眼簡單說明了情況又道歉之後,就去附近的餐廳買了三份豐盛美味的營養早餐去看望綠谷出久他們了。

千代來到病房前敲了敲門,聽見轟焦凍說了聲“請進”,便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三個人的呼吸,床與床之間隔着白色的布簾,轟焦凍坐在靠外的床上,神情有些郁郁。

“轟君。”千代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緩緩走到轟焦凍的床邊,“你還好嗎?昨天真的麻煩你了。”

“沒什麽,不麻煩。”轟焦凍幫千代将早餐放在了床頭櫃上,掃了一眼她包着繃帶的手臂,“你的傷沒事了嗎?”

“皮肉傷,沒有傷筋動骨,問題不大。”千代搖了搖頭,道,“小久和飯田同學呢?”

“剛剛那長着狗臉的局長來了一趟。”轟焦凍被面構犬金耍得心情不太美好,“飯田的手可能有點後遺症,綠谷的話,個性後遺症,他應該已經習慣了。剛剛做完筆錄他們都有些累,就又睡了,昨天晚上都沒睡好,現在補一下睡眠吧。”

“這樣……”千代沉思了片刻,卻是寬和地笑了笑,“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如果只是後遺症的話還是很好解決的。

千代跟轟焦凍壓低了聲音聊了幾句,千代卻敏銳地發現轟焦凍似乎有點打不起精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轟君有什麽心事嗎?”千代削了一個蘋果,将代表着“平平安安”的水果削成了可愛的小兔子的形狀,盛放在果盤裏,“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說嗎?”

“……沒什麽。”轟焦凍實際上很在意昨天夜裏千代與斯坦因的那一段對話,只覺得其中充盈着不詳的氣息,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詢問,只能面無表情地講了個冷笑話,“我只是發現跟我牽扯上關系的人手臂都很容易出事,嗯……一種類似‘手臂終結者’一樣的存在。”

飯田天哉、綠谷出久以及千代自己,受傷都傷在了手臂上。

房間內死寂一般的沉默,千代捧着果盤整個人都呆了,等她發現轟焦凍居然是十分認真地這麽認為的時候,她就呆得更徹底了。

“那……”千代愣怔半晌,有些話不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道,“轟君要我抱抱你嗎?聽說抱一下心情會好。”

系統:【……】

轟焦凍:“……”

布簾後突然傳來劇烈的床板抖動聲。

“小久是醒了嗎?”千代瞬間忘記自己說了什麽,站起身來準備轉到布簾後頭去看一看,卻被轟焦凍拽住了手臂。

“他睡了,別打擾他。”轟焦凍偏着頭,神情冷淡,“大概是風吹的。”

“可是……”床板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絕于耳,千代還想說什麽,但看着轟焦凍那一臉篤定的模樣,又妥協地點頭道,“那好吧。”

看着一臉不谙世事的少女,轟焦凍輕咳一聲,嗓音啞啞地道:“誰跟你說抱一下心情會好的?”

“我哥哥啊。”千代給小兔子蘋果挨個戳上牙簽,捧到了轟焦凍的面前,“而且小久小時候特別愛哭,抱在懷裏摸摸頭就好了,很好哄的。”

布簾後的嘎吱聲頓時變得更大了。

“風這麽大,你們晚上怎麽睡得好呢?”千代再次站起身,準備去把窗戶關上。

“我們出去說吧。”轟焦凍沒受什麽傷,只是體力和個性都有點透支而已,他拿了一塊兔子蘋果,推着千代的肩膀就把人往門外帶,“這裏太吵了。”

布簾後的嘎吱聲安靜了一瞬,随即宛如得了帕金森一般地抖了起來。

轟焦凍和千代離開後,飯田天哉才怒發沖冠地從被褥的封印中爬了出來,嚴厲非常地教訓着把他封印的綠谷出久。

“綠谷!你怎麽能就這樣看着千代同學上當受騙?!而且這樣不行,異性之間應該保持距離的!轟同學說謊就更不對了!”

剛剛動手就差沒用□□ash把飯田天哉封印在被褥裏的綠谷出久“咔”地一下就露出了歐爾麥特标準的魔性笑臉。

“對不起飯田同學,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是說……各個方面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