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婚期

周月明略一思忖,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她笑意微斂:“也還好,沒人給我委屈受。”

她的手還被他握着,她想抽出來,卻被他緊緊攥着。

周月明想了想,幹脆就随他去了。

“那就好。”紀雲開似是舒了一口氣。

傍晚,夕陽西下,周月明偏了頭看他,見陽光灑在他臉上,為他的眉目增添了一絲柔色。

周月明忽然笑了笑,輕聲道:“我以前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啊。”

現在兩人關系已經确定,她也能大大方方地提起舊事了。

“不是怎樣?”

周月明輕輕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眼珠轉了轉:“吶,我以前每次見你,你總是板着臉,皺着眉,嗯,就這樣,苦大仇深的模樣。”她說着還自己模仿了一下,雙眉緊鎖,目光冷然。

紀雲開只笑一笑,神色溫和:“是麽?我以前是這樣的?”

周月明的“苦大仇深”沒有維持多久,緊繃的唇角不知不覺松懈下來,一雙眉目流淌着笑意,就那麽瞅着他笑。

那笑意似乎直接躺到了紀雲開心裏去。他輕輕“嗯”了一聲,心說,那個樣子,你不喜歡啊。

周月明擡頭看了看大槐樹:“唉,現在是夏天,枝繁葉茂的,你躲在槐樹上還行。要是等冬天來了,葉子掉光了,你往哪裏躲去?”

紀雲開正要答話,卻聽她續道:“所以說,你以後不要再來啦。”他當即反對:“這怎麽行?卿卿,我們已經有婚約了。”

周月明輕笑:“就是有婚約了,才更加不能經常見面啊。宋嬷嬷以前說過,定了親以後,就不能經常見面了。”

“這是什麽道理?”紀雲開略一沉吟,認真道,“那就更應該早些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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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說幾句話,就又把話題扯到了這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明明都是些沒什麽要緊的話,可兩人偏偏說得認真而又開心。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飛快,紀雲開雖然不舍,卻也知道不好多待:“卿卿,我過兩天來看你。”

周月明垂眸,“哦”了一聲。

“還有,我能不能托你一件事。”紀雲開猶豫了一瞬。

“嗯?”周月明好奇,“什麽事?”

紀雲開指了指腰間的荷包:“荷包。”

周月明目光低垂,她早注意到了,也猜出了他此舉的用意,但仍是佯作不知。她舉着撿起的珠子,神情茫然:“你是讨要這個麽?”

紀雲開目光掠過珠子,落在她臉上:“珠子不要緊,是我的荷包破了,要漏財的。”

“不會的。”周月明狀似認真看了看,“裏面沒破,銀子漏不出來的。”

“卿卿——”紀雲開抿了抿唇,眸中隐約閃過一絲委屈。

周月明見不得他這般,翹唇一笑,安撫一般:“好了,好了,給你做就是。不過——”她話鋒一轉,故意板起了臉,“你可不準再弄壞了。要是再故意這般扯壞,我就……”

看她故意做出兇巴巴的姿态,紀雲開心中憐意大盛,他低低一笑:“你就怎樣?”

周月明一噎,一時還真沒想好。她眼珠子轉了轉,惡狠狠道:“那我就把它剪成稀巴爛,一輩子都不要再給你做東西!”

“我怎麽舍得?”紀雲開勾唇一笑,“卿卿,我怎麽舍得?你給我的東西,我怎麽舍得扯壞?”

他盼了十多年才換來她的真情相待,她的心意,他自當視若珍寶,又怎舍得毀壞?他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輕輕抱了抱她,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幾個縱躍,消失不見。

周月明紅着臉,好一會兒心跳才逐漸恢複正常。

她坐在院子裏,以手托腮,方才的一幕幕在她腦海裏浮現。她心說,其實早點成親也沒什麽不好。這念頭剛一浮上心頭,她就忍不住紅了臉,又羞又喜。

次日一早,紀家果然請人上門商議成婚事宜。

劉氏雖然交代了要兒媳徐氏來處理,但畢竟是卿卿的婚事,她免不了上心,給了不少意見,也提了不少要求。

周月明不好仔細打聽自己的婚事,不過青竹和周紹元都時不時地來跟她說一聲細節。她只做不甚感興趣的樣子,但是每一句話都記在了心裏。

答應給他做的荷包,她做的很用心。他名字中帶一個雲字,她特意用銀線繡上了雲紋。周月明平時做着給自己用的繡活兒,總會習慣性地繡一輪圓月。這次明明是給他用的,可她想了想,仍在隐蔽處加了一輪圓月。

銀色的雲紋、淡黃色的圓月,一個荷包上暗含兩個人的名字,她端詳着就紅了臉。

正要先收起來,青竹端着茶過來,瞥了一眼,随口問:“姑娘,是給姑爺做的麽?”

“什麽姑爺?”周月明臉上一燙,脫口而出。

“我聽說婚期在明年三月,不是姑爺是什麽?”青竹湊趣。

周月明盡量自然道:“那也是明年三月的事,現在你還是叫他紀公子吧。到時候再改口也不遲。”

青竹掩唇一笑:“姑娘說的是。”

跟在姑娘身邊多年,看姑娘高興,她也開心。

周紹元與杜妍的親事定在臘月,紀雲開和周月明的婚期經兩家決定選在了來年三月,春暖花開的時候。

周月明有足夠的時間給自己繡嫁衣,一針一線,倒是極其認真。

皇上賜婚以後,安遠侯擔心女兒鬧将起來,不安了好幾日。然而女兒始終不吵不鬧,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莫名多了一些心虛,甚至還幾次夢到亡妻。

其實剛成親的時候,他對于那個叫倩娘的女子,不是毫無感情。少年夫妻,新婚燕爾,兩人也曾有過溫柔缱绻的時光。可惜後來,他只要看到他們母子,心裏就難受。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他日漸冷淡她的原因。甚至她在臨終前,還将一雙兒女的手放進他手裏,囑托他好好照顧他們……

他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秋日多思的緣故,他經常想起往事來。他破天荒抽出時間,叫了兒女一起來用飯。

周月明不知道父親的心思,明明是小時候期待過的場景,可此時她只覺得滿滿的尴尬和不适,還有些若有若無的厭煩。她低頭吃飯,也不多話。

匆忙吃了飯,周紹元有事,率先離去。

周月明跟着站起來:“哥,我跟你一起。”

安遠侯卻叫住了她:“卿卿。”

周月明擡頭,腳步微頓,聽他示意。

安遠侯猶豫了一瞬:“改天給你母親上柱香吧,我昨晚夢見她了。”

“哦,知道了。”周月明點了點頭,“父親還有別的吩咐麽?”

這一聲“還有別的吩咐麽”讓安遠侯皺了皺眉。這話聽着恭敬,但不知為什麽讓他感到一些疏離,他一時有些悻悻的,也提不起別的興致來:“沒了,你回去忙吧。”

周月明點頭,福一福身,快步離去,追上在不遠處等候的兄長。

“說什麽呢?”周紹元停下腳步,等妹妹上前,略微低頭問。

“說他夢見娘了,讓我抽空去上柱香。”周月明扁了扁嘴。

周紹元略一沉吟,在兩人之間指了指:“咱們兄妹的終身大事,都算是定下了,是該到娘的墳前,跟她說一聲。”

周月明大力點頭:“那哥你什麽時候休沐,咱們一起去啊。我先準備一些祭品。”

周紹元微微一笑:“好。”

……

兄妹倆親近自然的互動落在安遠侯眼中,他皺一皺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對他們而言,有點多餘。

皇上這次賜婚極其突然,不過在外人看來,也算是理所應當。紀雲開和安遠侯府的關系不少人都知道,旁人不清楚細節,只當是兩家彼此本來就有結親的意思,皇上賜婚增添一層榮耀。而且這還是今上登基後第一次下旨為臣子賜婚,其榮耀更是不言而喻。

周家和紀家陸陸續續收到不少人的道賀。紀雲開最意外的是來自北鄉伯府的。

北鄉伯府來道賀的不是旁人,而是喬裝打扮的桑桑。這小姑娘高門大院養了一段時間,皮膚比在雁鳴山時白了不少,扮成男子,看着不免有些滑稽。

她笑得異常燦爛:“恭喜啊恭喜,沒想到你居然這麽狠,竟然直接去皇帝那兒求了賜婚的旨意。這一招,絕。”她誇贊着,還豎起了大拇指。

紀雲開眼皮狠狠一跳,雙眉不自覺皺起。

“你不怕你的姑娘惱了你嗎?”桑桑有些好奇,“我記得你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不是。”紀雲開打斷了她的話。

桑桑眨了眨眼睛,有點不信:“什麽意思?”

紀雲開微微一笑:“意思就是兩頭熱。”他停了一瞬,神情誠懇:“謝謝你了,李姑娘。”

他猶記得當初是她說的“她喜歡什麽樣,你就變成什麽樣,不就好了?”

他沒有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卻成了她喜歡的人。

“你,你的意思是,兩情相悅?”桑桑震驚之餘,又生出些許豔羨之情來,“真沒想到,你居然都能兩情相悅。我還以為,還以為你要一直一頭挑子呢。”她嘆了一口氣:“我還不知道,吳正業什麽時候才來。”

給吳正業送信的人已經出發兩個月了,算算時間,如果不出意外,吳正業也快該到了吧。

“你确定他會來?”紀雲開皺眉,“他不是說他永不離開雁鳴山麽?”

“所以我才要給他寫信啊。你怎麽這麽笨?”桑桑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他不主動來找我,我只能想辦法逼他過來了。吳正業啊,吳正業,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她這回是借機跑出來的,也沒興趣在這邊久待,略說了兩句,就匆匆告辭。

紀雲開知道她父親李清豐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唯一的女兒甚是疼愛,她在北鄉伯府過的不錯。其餘的,他也沒就沒太關注。他近來關注的是即将到來的幾場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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