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抱緊了

江一許最後還是去見了江一源。

宿舍樓下, 站着身材颀長的少年，俊朗的面容上寫滿了疲倦與頹廢, 眼裏的意氣風發都已看不見，不經意時，才能看見那股扭曲的陰沉。

看到江一許下來時，少年眼裏閃過微弱的欣喜與委屈，只很快就被憤怒替代。

他冷笑，“我們江家在你眼裏就沒一個好人是嗎，連來見的親哥哥都還要人陪着。”

簡良能理解江一源心情不好, 也算是家逢巨變了，但他這樣陰陽怪氣的還是讓人很生氣，嘲道，“你們家裏有沒有好人你心裏沒點數啊！不防着點等着被賣啊。”

江一許輕輕地老實說，“孟薇還挺好的。”

“……”江一源噎的, 面罩寒霜, “十九年的家人, 居然比不過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外人是嗎！你在江家十九年，整整十九年……”

江一源低吼着, 憤怒忽然就啞火, 變成了委屈, “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根本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這個家也不會散了。

江一源其實也不知道他到底來找江一許幹什麽。

從早上到現在, 從滿腔怒火到茫然,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都發生了些什麽。

好好的, 爸爸為什麽會猥.亵江一許，媽媽為什麽要給她下藥還想把她送到別人床上。

家裏的生意那麽好，他們明明是最被羨慕的一家人, 怎麽突然就散了，怎麽突然爸爸媽媽都被拘留了。

他這一天，突然從雲端墜落，從天之驕子，變成人人鄙夷的人，每個人看到他都在背後指指點點，他真的受不了了。

看到江一源這副模樣，說不難受是假的。

仔細想想，和江令唐昕一對比，江一源算對她好的了，也就是愛欺負她看不上她，還……但至少，沒對她做犯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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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許禁不住自嘲地想，她對好的定義，要求好低啊。

“哥，你要振作點。”猶豫了許久，江一許這樣說。

雖然這話聽來，似乎很欠揍，但這也是她唯一能說的安慰了。

“沒事，不要太難過，他一大男人，這點事都挺不過去，還能有什麽出息。”回宿舍時，簡良摟着江一許肩膀，安慰她。

江一許苦笑着，“我就是忽然覺得，他說的也沒錯，我自己也有做的不好的，怪我太軟弱，什麽都悶在心裏，什麽都不肯說，才會變成這樣。”

“別想太多。”簡良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江一許擠着笑，“不管怎樣，我是真的需要改一改了。一定要堅強勇敢。”

簡良拍拍她，“我相信你。”

回到宿舍，簡良說，“去洗澡吧，早點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嗯。”

江一許去衣櫃拿衣服，打開衣櫃，滿櫃子黑白灰的衣服，看着不起眼，但都是大牌。她忽然想起一開始網友的質疑，她還說過要妥善處置這些衣服，結果都忘了。

這些衣服确實是不能留了，但總不能扔了，太浪費，送人吧，衣服又不好看，還是穿過的，誰要啊。

她幾乎是本能地，轉過身想要尋求幫助，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今天一天，室友們因為她已經耽誤了很多，她怎麽能還要因為這點小事再麻煩大家呢。

才說了，要堅強勇敢，要獨立強大。

現在，就是改變的開始。

江一許呼了口氣，倒是想起來，有不懂，就上網呀。

她拿了睡衣帶着手機進廁所，洗澡都不忘搜索，最後決定把外衣拿去二手平臺賣了，賣的所有錢都捐了。至于內衣就沒辦法了，而且本來也過段時間就該換了。

又因為她在圍脖上承諾過會妥善處置，就把這個決定告訴了關心她的網友。

林翎這個十級沖浪選手，很快就看到江一許的圍脖，等她洗完澡出來，心疼地說，“許許，你把衣服都賣了，那你穿什麽呀。”

“重新買呀。”江一許笑眯眯地說，“我現在可是能自己賺錢的人，我有存款的。”

“我知道，可是你賺的幾千塊，都不夠你買一件衣服的。”

“網上不是有很多便宜衣服嗎？聽說才幾十塊錢呢。我也不用買那麽多，夠穿就行，而且本來就還有校服，我不用買很多，花不了很多錢的。”

不過這樣看來，的确要抓緊時間賺錢了。

“那些便宜貨哪能穿”這句話都快要沖出口了，楊露在旁邊說，“你洗不洗澡？”

“啊？我不洗，我要最後洗。”林翎說。

“快去快去，良哥有事呢，你先去洗。”

良哥有什麽事啊？林翎看過去，正想說良哥不閑着嘛，結果被簡良一瞪，麻溜地就去了。

買衣服賣衣服都是要緊事，江一許一邊吹着頭發一邊下載二手交易的軟件，注冊登錄，正一步步進行下去，準備給舊衣拍照，熄燈時間到了。

還是明天再做吧。

“許許？”楊露喊她。

“怎麽了？”

“早點睡了，明早還有課。”

江一許便乖乖地爬上床。

已經很晚了，喧鬧已經寂靜下來，有洗澡的聲音，有敲字的聲音，還有外面吹頭發的聲音，偶爾說話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直到這一刻，江一許才真正靜下來。

這一天，真的發生好多事，于她已是天翻地覆。

內心裏卻格外的寧靜。

她想，這真的多虧了她身邊那麽多那麽好的朋友一直陪伴着她。

雖然有過那麽多不好的經歷。

但她仍然是很幸運的那一個。

她仍要繼續感激生命，熱愛生活，熱愛每一個關愛她的人，才，不負韶華。

手機響了一聲，江一許已是平常心，打開看卻是許深發來的信息，她一下子激動的差點坐起來。

許深問她，睡了？

她馬上回，準備睡，你睡了嗎？

許深：早點休息，晚安。

這就結束了啊？江一許有點小小的失望，但看到晚安二字，又格外甜蜜。

大抵是這兩個字給了她勇氣，她又問，明天早上可以找你一起吃早餐嗎？

許深看到信息時眉宇微皺，江一許找他一起吃早餐，多半是早早去他宿舍樓下等。

但他現在在外面，這個點也趕不回去。

他想說不必，又一想江一許那性格，又是受挫的這一天，他若是拒絕，只怕她會躲在被窩裏哭。

他不喜歡小姑娘總是哭，哪怕看不到，只是想一想，就有點煩。

最後，他回了個字：好。

江一許得到想要的答案，開心極了，一夜好眠無夢。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打開衣櫃，又開始愁了，原本就覺得自己的衣服不太好看了，還不能穿，她的選擇就更少了——只有校服。

哎，買新衣服迫在眉睫。

都已經換上校服了，去洗漱的時候看到還晾着的白色毛衣，那是許深買的呢。這兩天天氣還好，應該幹了吧？

江一許果斷地換了衣服，背上書包，跟室友們說了聲，歡快地出門了。

來到一樓，就看到大門外站着個人。

雖然隔着老遠，連側臉都看不太清楚，但江一許還是認出來那是許深。

他怎麽在這裏？不是她去找他嗎？

意外是意外，心裏溢滿了開心，腳下跑的更快了。

許深只聽到點動靜，隐約有種直覺，轉身，就看到江一許歡喜地朝他飛奔過來。

朝氣蓬勃的臉上是動人的笑容，燦爛耀眼，滿心滿眼裏都是他。

江一許性格柔軟，恐怕熟悉的人常常為她的卑微恨鐵不成鋼，但這一刻，許深忽然意識到，江一許就像路邊的野草，仿佛誰都可以踩一腳，但她的柔軟促成了另一種堅韌，她才經歷了這麽多是是非非，就可以轉眼間又如此生機勃勃，讓他都為之驚訝。

這樣的頑強，讓許深忽然驚覺，江一許的美，似乎已經超越了皮囊上膚淺的漂亮。

很動人。

“許深，你怎麽這麽早過來啦？我還打算去找你呢。”江一許開心又腼腆地說。

許深才回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羞澀的臉龐，素日裏的冷淡不經意地添了份暖意，“嗯。以後我來接你。”

那怎麽行！

他那麽忙，還要為自己奔波，還要浪費時間來接她，她怎麽過意的去。

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許深長腿一跨，騎上單車，“上車。”

有了上一次的經歷，江一許雖然還是很不好意思，可不敢扭捏，麻利地趕緊坐好。

但是，許深還沒動？是她又長胖了，他都騎不動了嗎？

許深微微側身，“這樣坐的穩？”

“啊？”

許深右手伸過來，抓着江一許纖細的手臂摟住自己的腰，“抱緊了。”

這才踩上踏板出發。

仿佛是騎的太快，江一許那一顆心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抛在原地，只有僵住了的身體被單車帶走了。

雖然……

好吧，好似不管跟許深有什麽肢體接觸，她都會激動不知所措到久久不能回神。

回神，還是因為許深站在她面前，說，“下車了。”

江一許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食堂門口，江一許已經停好車站在她面前，而她那只要命的手，居然還緊緊地抓着他的襯衫。

太丢臉啦！！！

江一許頓時臉紅的快要燃燒，低着頭都沒臉見人，手也像被燙着了飛快地要縮回來，卻被握住，握着她的人淡淡說，“走吧。”

江一許也不知怎麽的，反正就更羞了，跟個小媳婦似的，一路鹌鹑。

許深無奈，“不必害羞，你是我女朋友，要習慣。”

她知道啊，可她管不住自己嘛。

許深嘆氣，“你再這樣，別人會以為我把你罵哭了。”

哪有！怎麽可能！胡說！

江一許猛地一下就擡起頭，為了不別人誤會許深，還努力地笑的很開心。

許深“……”

女朋友把他看的遠遠重要過自己，怎麽讓她改過來？

江一許為了去等許深，出門比平時早，許深為了不讓她去等，去接她更早，所以現在，還挺早。

食堂裏雖然人不少，還不至于沒位置。

許深也就沒讓她去找座位，一直牽着她到打飯的窗口。

原本江一許和許深這樣的帥哥美女走到哪兒都有不小的回頭率，現在江一許被挂了幾天的熱搜，圍觀他們的人就更多了。

介于許深氣場太過高冷淡漠，沒人敢大聲議論，但悄悄地，用眼神交流還是可以的。

-原來大神談戀愛這麽甜的啊。早知道大神這麽寵女朋友，我也去追他了。

-忘了上次說追了大神只有被摁在地上摩擦的份？

-如果是那種地板摩擦，也不是不行啦。

-你有江一許的身材嗎？你有江一許的顏值嗎？最重要的是，你有她的勇氣去追大神嗎？大神一個冷冰冰的眼神都能凍死你。

-告辭。

許深買的早餐和上次一樣，不知道江一許喜不喜歡，至少沒有很不喜歡。

“哎？網上說江一許好像出道當明星了哎？”吃着吃着，江一許身有人驚訝地說，江一許更是吃驚，差點嗆着，擡頭看許深果然也看她，好像是質問她這麽大事怎麽沒告訴他，她一慌，“連忙說，沒有沒有，沒有的事。雖然是有人打電話問過我，但我已經婉拒啦。再說，我長的又不好看，怎麽能當明星呢。”

說完又想起許深好像誇過她漂亮來着，她這麽說自己豈不是打許深的臉？

呃……

在她背後讨論這事的人顯然是沒想到被讨論的正主就在旁邊，本來也是一愣，結果聽到江一許說的話，就不滿意了。

“江一許？”那人試探地喊了聲。

江一許趕緊轉過去，“您好。”

态度很友好嘛。

那位同學又說道，“你剛才的話我不是太同意，古語有雲，人貴有自知之明。”

江一許連連點頭，深受教誨的樣子，“我明白的，您放心。”

那位同學更沒料到她是這反應，給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長這麽好看還說自己普通，讓我們這些本來就普通的人怎麽辦？只能對外宣稱，我很醜？”

“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江一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急的快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您很英俊的，我不會說話，不要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可以嗎？真的很抱歉。”

那同學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原本就是看江一許還挺好說話的樣子才随便開了個玩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當真了，還，好像把她吓壞了的樣子。

那同學尴尬的不行，“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行不行？”

“真的嗎？”江一許不太确定地說。

“真的。”開口的卻是許深，江一許呆愣地看他，他看着那同學說，“抱歉，我女朋友比較膽小，勿怪。”

“不不不不不怪。”這回打結的變成那位同學了，這可是許神啊，許神居然給他道歉！雖然語氣冷淡不像道歉像批判，但莫名就讓人相信，他是真的誠心誠意道歉，“美女嘛，做什麽都是可愛的。”

不對勁啊，他為什麽要對美女男朋友說這些，聽起來怎麽那麽像挖牆腳？

大神，聽我解釋，我不是那意思，真的。

美女雖美，真不是我的菜啊。

欲哭無淚。

好在這一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對方好像比他們還尴尬，匆匆吃完趕緊走了。

“有人給你打電話問你要不要進娛樂圈？”許深問道。

“嗯，其實不止是這個，還有幾個直播網站也問我簽約的事，還有出版社和漫畫網站，好像都想跟我簽約。不過我還沒答應，林翎說讓我不要急，她說現在這些公司應該都想跟我簽約，讓我仔細對比他們的簽約條件再做決定。”

林翎。

又是她。

看來她對江一許的影響很大。

“你怎麽想的？”

“我啊，當明星肯定是不行的，就我這樣的……”她一頓，生怕又說錯話被別人聽到給誤會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才繼續說，“我這性格，根本放不開，是絕對沒辦法适應鎂光燈的。明星就算了，至于出版社，如果我的作品能被出版被更多的人看到，我當然會很開心啊。但是簽約網站的話，恐怕不行，我聽說好多網站都有更新要求的，我更新的速度太慢了，還是算了，就自己慢慢畫，随緣更新比較好。直播的話，我最開始是想賺錢養自己才做直播的，但現在我周末去擺攤也能賺不少，如果真的能出版也是有收入的，至少學費生活費不愁，好像沒太大必要繼續直播，但有很多網友是通過直播認識我支持我的，我不直播了就辜負了她們的喜歡，所以我也很苦惱，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為了賺錢？

這個江一許之前确實沒提過，許深也不知道，只以為她就是喜歡直播畫畫而已。

“随心而做就好。”許深說，“高興直播就去直播，不高興直播就不播，你可以選擇不簽約，完全由自己做主。如果簽約的話，網站必然會有它的要求，一定談清楚再簽合同。”想了想又問，“約的什麽時候談？”

“今天中午，中午就約了橙子直播的人，她來學校找我。”

“我陪你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都已經好忙了，昨天又耽誤你那麽多時間，中午你好好休息吧。”江一許連忙拒絕，她也知道許深是擔心她，“我今天中午一定不簽約，而且就在學校，很安全的。下次，如果要簽合同我再叫你好不好？”

許深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好。

聊這些事就耽誤了點時間，許深把她送到教室去，難免被同學們看到，就有愛八卦的打趣她，還問她和大神談戀愛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啊？

就覺得，特別幸福啊。

行了，也不用她多解釋，看這表情就看出了，看的一幫同學們牙酸。

雖然嘴上不好提，心裏難免感慨，這幸不幸福的，還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反正論壇裏好多人都覺得跟大神談戀愛會很苦，還列舉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但江一許呢，反正看她容光煥發的樣子就知道，至少她自個兒是很幸福的。

以前不少人心裏偷偷羨慕嫉妒着江一許，出了江家這事難免唏噓，也就怪不得這麽個大美女又是豪門千金，怎麽性格那麽慫那麽自卑，如今，好歹也是苦盡甘來了。

由于昨天缺了一天課，江一許特別怕自己稍微一走神就跟不上，聽的特別認真，一上午轉眼就過去了。

下課後是跟室友們一起去吃食堂吃午飯的，林翎挽着江一許就完全不看路了，一路都在刷圍脖，驚嘆道，“許許，你真可以啊，到現在居然還挂在熱搜上。”

江一許其實挺苦惱的，“可惜我現在沒錢，不然一定撤熱搜，實在太高調了，這樣不好，真的不好。”

“有利有弊吧。”楊露說，“你想做主播，熱度是非常重要的。但熱度起來，難免有人嫉妒，就會有黑粉，那些明星都這樣的。越紅黑粉越多，反而那些十八線，才沒有人理。話說回來，你想好簽哪個網站了嗎？”

江一許正想說她有點不想簽了，聽到林翎驚訝地說，“咦，怎麽這張照片流出去了？”

林翎盯着屏幕上的紅裙江一許，滿眼的羨慕嫉妒恨啊，“這臉，這身材，許許，你居然不穿給我看，我可太傷心了！”

江一許聽着就覺得不妙，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張她最不願看到的照片。

她慌的用手去擋屏幕，“哎呀別看了別看了，不好看的，好難看的。”

“這叫難看？”林翎簡直驚呆了，“你看看這個，跟你穿同款的女明星，這個才叫難看。明明沒胸，非要穿深V，還假惺惺地把領口給縫起來，還發通稿說自己保守！這一邊保守又一邊豔壓別人，結果嘞，這妥妥的被你豔壓嘛。我靠，這些粉絲都瞎的嗎，這都能瞎眼說她比你美，可怕的控評。許許，你真該進娛樂圈給我們普羅大衆洗洗眼睛，這些整容臉太可怕了。”

“哪裏整容了，挺漂亮的。”江一許也看了眼，真心覺得對方真的挺漂亮的，女明星別的不說，儀态氣質妝發，都很值得學習的。

她之前被迫學化妝時，好多都是學的女明星的妝容。

“不看了不看了，醜死了，辣眼睛！”林翎看着看着突然暴躁地吐槽了句，跟着就關了屏幕，又仿佛随口一提，“你今天有刷圍脖嗎？”

但是，林翎也不是會控制情緒的人，江一許看她的表情和她的行為就猜到，恐怕是又有人黑她了，“我沒空看呢，還要補上明天的課，沒有時間的。你消消氣，不喜歡就不看，不生氣不生氣，啊。”

林翎氣的還胸口直喘，憐憫地說，“你不想進娛樂圈也挺好的，娛樂圈裏烏煙瘴氣的，哪怕你自己做的再好，也有很多無腦黑，還有對家黑，真沒幾個人受得了的。其實做直播一樣，那個圈子也亂的很，要是可以的話，我真不建議你繼續做下去。對了，還有之前那個抽獎，你準備什麽時候抽？”

江一許直拍額頭，她是真忘了。

“我現在就抽。”

正好到了食堂排隊，江一許就登了圍脖搞抽獎。

她也看到後臺信息又炸了，有點想去看看又有什麽不好的評論。

倒不是她自己找虐，其實她那麽慫那麽愛哭，連截圖報警的勇氣都沒有，哪裏會這麽想不開。

只不過她想着，和她有關的所有誤會都已經澄清，惡意中傷她的博主也幾乎都已經道歉删博，她就很好奇別人還能怎麽黑她呢？是不是她真的哪裏沒做好需要改進呢。又或許只是有批評，算不得黑，只是林翎心疼她才一點不好的評論都很生氣而已。

畢竟她覺得應該不會再有人還想造她的謠了吧？她是真的會告的。

反正她見了兩次警察，覺得他們人都特別特別好，她現在可一點都不怕警察了。

啊！

說起警察，她才想起自己又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送錦旗！

這可是她親口承諾過的。

她趕緊先在備忘錄裏記下這件事，免得過一會兒就又忘了。

抽完獎吃過午飯，她還要和橙子直播的Lily碰面，就沒和舍友們一起回去，先去了約好的咖啡館等。

她們約的是中午1點，還有半個小時到，她可以刷會兒圍脖。

她還在熱搜上，點進去挂在第一條的就是她穿那條紅裙子照片，但不同的是，幾張照片裏還有其他人，竟然還有兩個女明星跟她穿過同款，被一些娛樂博主放在一起比較。

她撅着嘴，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美，這樣的比較有什麽意義。

想起那會兒林翎匆匆忙地關掉屏幕，她點開了評論。

評論讓她觸目心驚。

『堂堂東大學生，穿的這麽騷，不猥.亵你猥.亵誰！這女的也真夠不要臉，自己穿的那麽暴露勾.引養父，回頭反手一個報案就把自己洗白白了。不愧是狐貍精，嘔吐！』

『聽說狐貍精能讀東大是因為江老板捐了棟實驗樓。江老板為了個養女能這麽大手筆？說不定就是狐貍精在床.上吹的枕邊風。』

『老板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狐貍精和江老板不可說的事了，才故意下藥報複？那老板娘也太慘了吧。』

『我倒不覺得是狐貍精故意勾.引江老板，但是江家養她那麽多年，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接受最好的教育，結果就這麽點屁事她就報警把養父養母都送進牢裏，還弄的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摩通股價暴跌，名聲盡毀。好不容易看到國産芯片的希望，就這麽被她一手毀了。就覺得她好冷血！替那個帥哥學霸不值。』

『我就是挺好奇的，狐貍精那活兒有多好有多天賦異禀，能迷倒這麽多男人，好想試試。嘿嘿嘿。』

『我聽說不僅江老板，還有她那個江家的哥其實也跟她不清不楚的，說不定她跟江家父子還玩過3披。』

或許前面的惡評，還只是單純的杠而已，但越看到後面，這些評論越龌龊，尤其最後那條，她就是不懂3披是什麽，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怎麽會，怎麽會有這樣惡毒的人，他們都不怕犯法的嗎？

江一許眼淚掉下來，滴在屏幕上，不是怕，就是氣，特別的生氣。

這些人，怎麽能用這麽惡毒的心思揣測別人，她是受害者啊！是受害者！

“江小姐？是江小姐嗎？”耳畔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江一許立刻擦幹了眼淚，她不可以，不可以再這麽軟弱了，她的軟弱除了讓那些壞人興奮，也只會傷害到真正關心她的人。

她吐了口氣，擡頭看面前一臉關切的美女，過了會兒反應過來，不确定道，“是Lily嗎？”

“是的，我是Lily，江小姐你好。你比照片裏漂亮多了。”

換做平時，江一許定然很害羞，可這會兒，她也才勉強維持住不哭而已，實在沒那麽別的情緒，腼腆地說，“您太客氣了。”

“是你太謙虛了。”Lily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她手機，江一許看到，慌亂地快速地關了屏幕，“請，請坐，要喝點什麽嗎？”

Lily其實都看到了。

她原以為江一許這樣的大美女有些傲氣，會樂意她久等，所以她也提早過來了，沒想到江一許到的比她還早，一個人看圍脖看的入神，連她站在身邊都沒察覺。

“一杯拿鐵，謝謝。”Lily對服務員說道，跟江一許拉起了家常，“平時課多嗎？”

“挺多的，而且我人笨，要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才能學好，所以都只有周末才能直播。”

只有周末啊，沒關系。

Lily說，“我看過你的圍脖，你現在上學的費用都是靠自己畫畫賺到的是嗎？”

“嗯。”

“這樣很辛苦哦。”

“還好吧，我喜歡畫畫，就不會覺得辛苦。”

Lily點點頭，很是認同的樣子，“不過，當你的愛好變成賺錢的工具，也會很累的。”

這個江一許倒沒想過。

“而且，當你畫畫只是為了賺錢的時候，畫的都不是你本來想畫的，畫再多也很難有進步是不是？”

江一許仔細一想，好像有道理。

比如她最喜歡的是國畫，但周末兩天畫的都是素描。

“所以，如果有讓自己更輕松的賺錢方式，也不會再耽誤自己的學業和愛好，何不考慮一下呢？”

“您是說？”

Lily趁機拿出了一份合同，“這是我們公司專門針對你的情況草拟的合同，有專為你量身打造的路線，會為你聘請專業老師培訓授課，如果你有需要，我們也會為你聘請專業的繪畫大師讓你更進一步，而且，像你這樣的大主播，公司也有緊急公關的業務，絕不會出現像昨天那樣鋪天蓋地都是造謠你的事件，哪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黑，多數都是有組織的。”

江一許一邊看着合同，一邊聽Lily口若懸河地分析和展望未來，仿佛下一秒，她就是擁有億萬粉絲的美術大家。

這口才，真是沒辦法不心動。

但……

江一許提出了一個小小的疑問，“這個合同裏要求每天直播不低于兩個小時？”

“公司考慮到你是東大學生，學業繁重，只要求兩個小時的有效直播，是不是特別貼心？換成跟你同一級別的其他主播可沒這待遇，起碼得四小時。”

“能把時間合并到一起嗎，就像我之前那樣，集中到周末直播。”

“許許，一周直播一次對你來說可不利，尤其是你還是新人主播，粉絲群也不固定。許許，每天再忙，擠兩個小時應該沒問題的吧？不然你很容易被其他主播淘汰的。”

江一許搖搖頭，“我做直播，只是不想支持我的網友失望而已，其他的不重要。您這個要求太高了，我做不到。很抱歉。”

“你不想賺錢讀書啦？”

江一許彎唇一笑，“我畫畫賺的錢就能供我讀書啦。謝謝您的好意，還麻煩您專門跑這一趟，真是對不起，不過我可能真的沒辦法跟您簽約了。”

“其實這個直播時間都是小事，可以再商量的嘛。我敢打包票，其他網站提的條件絕對不會比我們好。”

“那就不簽約啦。”

“你想當明星，簽娛樂公司？”

“不不不，沒有沒有，我只是，希望能自由一點。”

“那要不這樣，我跟公司再申請申請，直播時長縮短成每天一個小時，分成也可以再改改的。你還有什麽別的條件，都可以提。”

江一許抿着嘴，“我希望，我可以自由安排直播的時間。”

那就是想直播就直播，不想播就不播咯？

要不你來當老板？

雖然Lily心裏罵娘，臉上仍是笑呵呵，友好地約定改日再談。

Lily走後，江一許的表情就垮下來，喪喪的。

她還在想Lily那句話，哪有那麽多無緣無故的黑，多數都是有組織的。

像昨天那樣，就是唐昕找的水軍。

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