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棠一舞,相見歡

天氣見暖,邵韻宅坐在秋千上晃來晃去。

離祁祯睿走了後已過了三天。他走後的第一天托人給邵韻宅帶着個信條,交給了采花。邵韻宅懷着激動的心情打開,才發覺自己不懂繁體字。為避免節外生枝她也不敢找人看,而她被困在這裏也出不去。而在府裏除了早日的請安,其餘時候根本沒人理她。

“去你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咬牙罵道。跳下秋千踢飛了院子裏的石子。

“寵兒……”邵楠楓溫潤的聲音響起。他看邵韻宅臉色不好看,問道:“何事生氣?”

“沒事……”邵韻宅很想找邵楠楓幫忙看看,但她也看邵楠楓對她和祁祯睿不太贊同,便忍下了。“哥你要出去嗎?”她看邵楠楓穿着淡色虎皮披風。

“嗯,去一趟景平王府。就是七王府。”邵楠楓捏捏她的臉。

想了想,她還是拉住邵楠楓道:“哥哥,帶我出去吧,求求了。”

邵楠楓無奈道:“你怎麽又要出去?你這玩心還收不住了。”

“哥……求求了……”邵韻宅眨着美眸,睫毛如羽扇,顯得狡黠又俏皮。“帶我出去吧……就這一次了……”

邵楠楓被她拉着晃了晃,“那……這月的最後一次了啊……要再挨罵了,我可不管你了……”

“是是是,反正上次你也沒管過我……”

“嗯?!”

“但是!哥的大恩大德我定銘記在心……”邵韻宅連忙一臉陪笑。

邵楠楓到了句:“得了吧。”便讓邵韻宅換衣梳妝。

心頭不禁暗喜,邵韻宅随意讓采花給頭上绾了個髻,而後換了一件純白流雲廣袖裙,她笑看銅中的自己,“采花我像不像仙女?”

“啊?”采花被她問的一愣。

“啊,我真好看。”邵韻宅順手從枕頭下抽出信條藏于廣袖下,便出門跟着邵楠楓繞過正門,從偏門上了馬車。

路上邵楠楓問道:“你為何突然想去景平王府?”

“我就是想出去而已,去哪兒無所謂。”邵韻宅托着腮,腦中卻想着祁祯睿。也不知祁祯睿在想什麽,到底有沒有提親,若沒有為何會說謊。

思緒間已到了景平王府。

邵韻宅被邵楠楓扶下車。“寵兒,一會兒你別亂看來看去的,被人見了你的模樣可不好。”

“哦……”邵韻宅随意答應。拉着他的衣袖擡頭,黑底燙金字的扁牌,朱紅漆柱,小厮來開門,她跟着邵楠楓進去,鋪面檀香滿是靜心,跟着到了大堂,卻被告知七王爺還在房中小憩,讓兩人稍作等候,

邵楠楓道:“無事,到時讓伏裏來後院尋我們就行。”說罷,拉着邵韻宅自行往後院走去。

“哥,你還真自覺……随意出入人家後花園。”看來他和七王爺的關系是真不錯。

“那又何妨,伏裏早就習慣了。走,我讓下人把瑤琴搬出來,給你彈一曲。”邵楠楓的興致很高,拉着邵韻宅說話間已到了後院。

景平王府的庭院很大,溪流潺潺,風清雲淡。因冬季未過,遂孤枝敗葉顯得略微蕭瑟。而那一大片海棠林也顯得單薄許多。

邵楠楓攜邵韻宅同坐于海棠林下,下人很快拿來了瑤琴。邵楠楓道:“寵兒,來舞一曲吧。”

邵韻宅想了一刻道:“可……老娘學的是街舞……”但她平時也有看別的教室教學一些古典舞。

“嗯?”邵楠楓又沒聽懂。“寵兒,你最近真的怪了……”

“哎!沒事,哥你彈吧,難不倒老娘。”邵韻宅起身動了動脖子,假裝自己是個仙女一樣甩了甩袖子。“來吧!”

邵楠楓大笑,指尖撫琴,頓時琴聲流出指尖,曲調婉轉千回,與溪流和鳴帶着幾分悠揚卻不是愁斷腸,音美抓耳,使邵韻宅略微沉醉。她擡手舞起了衣袖,廣袖群的裙邊飛舞如飛花,她這一世身段玲珑有致,遂舞起來也輕盈靈動,若素色蝴蝶,又似山間落花,與琴聲融合,指蔥纖纖,美眸映入笑意,瞬間竟似夢似幻,美得讓人恍惚。

不知多久一曲作罷,邵楠楓收了撫琴的手道:“寵兒,為何覺得你舞技漸長?可是我的錯覺?”

邵韻宅轉的頭都暈了,她扶着額頭,“你的……錯覺……媽蛋,快轉吐了……”

“啊?寵兒你不舒服麽?”邵楠楓伸手去扶她,卻聽後面一聲“楠楓久等了吧?”那人的聲音清脆好聽卻很是平淡,并無其他情緒。

“伏裏。”邵楠楓越過邵韻宅去招呼後面的人。邵韻宅穩了一下神,回頭時略有逆光,只見一身形高大的白衣男子在和邵楠楓低聲議論。邵韻宅眯起眼眸,走近才看清,男子眉眼如畫,鼻梁高挺,面如玄月,渾身的氣場如冷水清冽,又似翠竹孤傲。邵韻宅心道,雖然也是美男,卻與桓清大不相同。

“這位是……”他突然瞥到邵韻宅在看他。邵楠楓來過邵韻宅道:“這是妹妹,韻宅。字寵寵。在家裏呆久了,我帶她來你這兒吸吸仙氣。”邵韻宅随之福了福身子。

“說什麽笑呢。”祁祯樾輕搖頭,随手束起的墨發随風散了幾分。但他的聲音依舊清冷,不帶情緒。他瞟了一眼邵韻宅後,便不再看她。

邵韻宅嘟了嘟嘴,若有所思。這他媽就是我和桓清以後的競争對手啊。我要這會兒給他一刀……嘿,是不是就直接完結了。

“寵兒,你再随意逛逛,我跟伏裏去書房有事議論。”邵楠楓道。

“好好好……”邵韻宅巴不得兩人不理她,她看着二人走遠,便在院子中尋人。找了幾個下人詢問都不認字,她倒有些急了。毫無頭緒地在院子裏轉了幾圈,她無聊坐在了石凳上,拿出信條捏在手中,“我這是不是真該學學認字了……”自言自語間,她聽到遠處一陣喧鬧,本不想搭理,誰知吵鬧聲越演越烈,她忍不住起身去看。

假山後面一群小丫頭圍着一個身着黃色衣裙的丫鬟高聲讨伐,叽叽喳喳根本聽不清說什麽。邵韻宅定睛一看,被圍着的丫鬟長得并不好看,很像……女版高曉松。她并不多說話,只是冷眼看着她們。

“就長成這樣還敢這麽嚣張,待會兒就去告訴管事的媽媽,将她攆出去——”

吵了半天,邵韻宅才聽清這麽一句話。可能是她下一世也長得醜的原因,遂感同身受,一個熱血上頭箭步過去道:“哎哎哎——你們一群小三八欺負一個算什麽本事?”

那群小丫頭齊齊看向邵韻宅,“你是誰?別管閑事。”看她的穿着也像個大小姐,她們也不敢說的太狠。

邵韻宅很像說一句“好的”可她既然覺得高曉松可憐,就要管。“那你們以多欺少,這事兒擺明了就是你們欺負人啊。你們若是占理,就事論事,別一下把人圍起來跟黑社會一樣;你們要是不占理,那就是你們不對了。”

為首的小丫頭道:“她吞了我的月錢,你說這事兒誰占理?我們找她要說法,她仗着自己會幾手拳腳功夫到把我們打傷了,你說誰占理?”

邵韻宅看看高曉松,她低着頭,也不反駁也不吭聲。“不是,你說句話啊,是真的嗎?要是真的把錢還給人家啊……”

她看高曉松還是不說話,不禁有些着急,這時旁邊的小丫頭伸手想去打她,高曉松反映很快,一下接住小丫頭的手一翻手,別住小丫頭的手。小丫頭大叫,旁邊的丫頭也不敢上,又開始吵吵嚷嚷。邵韻宅頭都快被吵炸了,伸手從頭上摘下了一只帶着玉珠的金釵,“別他媽吵了,我頭疼。這個能不能抵月錢?要能的話就算了,這事兒作罷行麽……”她也不想事情鬧大。

小丫頭們面面相觑,不知邵韻宅為何要幫高曉松,為首的丫頭思來想去,還是出來接下了。她不知上面玉珠的價值連城,但黃金還是認得的。“那……也行……”

“哎,這就對了。凡是好商量……你,也把人家放開吧,事情都解決了……”邵韻宅對高曉松道。

高曉松冷哼一聲,放開了手。小丫頭們随即一哄而散。

“這都是你自願的,我謝過你,但我不會還你錢。”高曉松終于說話了。她的聲音倒是很好聽。

邵韻宅擺擺手,“行吧。我反正也是閑得慌。不過你以後別這樣了,我不可能天天在這兒管閑事啊。”

“我沒有吞她的月錢,那是大公子的俸祿,她們總是吞掉。我只是幫大公子拿回去。”高曉松說完便要走,邵韻宅急忙跟上問:“看來這個大公子很受忽視啊,一幫小丫頭都能欺負他……是七王爺的孩子麽?”

“你是什麽人?問這麽多。”高曉松很是冷漠。

邵韻宅也不惱,“我是你幫你解圍的人啊。唉,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那啥,曉松啊……你總帶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不能下面都寫你是高曉松啊。”她上去拉住高曉松。

“我叫毛珂。”她回頭看着邵韻宅道。

“嗯……珂姐你字啥?”邵韻宅又問。

毛珂推開她的手,“諾梨。”她的語氣依舊冷冷的。邵韻宅點頭,又道:“諾梨你能不能別這麽拒人于千裏之外,親切一點可能會好一些……”

“你生的這般容貌,怎樣說如何做都會有人喜愛;我就不同……”她目光垂了下去。

莫名想起了自己的下一世,簡直一模一樣。只因長得不好看,怎樣都沒人喜歡。“你也很好……”邵韻宅想了想還是安慰一下吧。“你的名字很好聽啊,毛珂……哪跟我一樣,邵韻宅,起的跟物流公司一樣。”

毛珂看着她的眼眸,疑惑地問:“真的?”

“真的啊,你的字也好,諾梨……”邵韻宅朝她笑了笑,“不過你可認字?”這才是她的目的。

毛珂一愣,“認得一些……”她點頭。

邵韻宅連忙拿出手中的信條,“這個……可否幫我看看?”她說話間心頭有些緊張。

毛珂拿過信條,疑惑地看了一眼,“這是……”

“這是我男朋友給我寫的,但老娘不認字,你看急不急人——”

“男什麽?”毛珂皺眉問。“你到底在說什麽?”

邵韻宅有些着急,“這你不用管,念就行了。就當我幫你解圍你給我的謝禮。”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桓清給她寫了什麽。

毛珂打開信條,念道:“寵兒,一刻不見甚是思念。我心之所向與你,轸念難眠。還望于五日後‘榴緣閣’見。等你。——桓清”

她念完不禁皺眉道:“桓清?你的情郎?”

邵韻宅拿過信條道:“別管這麽多。不過榴緣閣在哪裏?”她問。心裏如沐春風。

“是京城的茶樓。點心素來出名。”毛珂看她不想說,也不再問。轉頭便走。

“諾梨。”邵韻宅喚住她。“謝謝啦。”

毛珂略驚奇地看着她,“你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吧?不必這樣……”

“我就算是公主,也要謝你啊。”邵韻宅笑着拍拍她的肩,“可以不用對我這麽見外。”可她說完突然意識到,毛珂若把這件事說出去……

“諾梨,你願不願跟我走?”邵韻宅問。反正她身邊也正缺個人教她認字。

“什麽?”毛珂皺眉詫異。

“不瞞你說,我爹是當朝宰相。你要跟我走,我定好好待你。”只因她跟下一世的邵韻宅太像了,邵韻宅不禁對她親切了起來。

毛珂顯然被吓了一跳,“宰相府?!你是——”

“對沒錯,不簽名不拍照——哎呦,哪兒跟哪……就是說,我讓我哥管七王爺要了你算了,你今後跟着我吧。”邵韻宅拉住她的手道。

“可我只是個長得醜的丫鬟……”她嘴上拒絕,卻并未推開邵韻宅的手。

“你可以教我認字。”邵韻宅試探着問:“怎樣,你若願意我一會兒就可以跟我哥說。”她心意已決,看毛珂不再拒絕便道:“那你準備一下啊,一會兒跟我走。”

說罷她便自行去了找邵楠楓,正好邵楠楓正跟祁祯樾在院子裏尋她,邵韻宅跑去拉過邵楠楓表明心意後,邵楠楓哭笑不得,“怎麽,帶你出來一趟你還給府裏招回來了個人?”

“哥——就說行不行吧?”邵韻宅偷瞄了幾眼站在一旁的祁祯樾,他并未看自己。

“那我去跟伏裏說說。”邵楠楓對她很是寵愛,很容易就答應了。他跟祁祯樾說了幾語,祁祯樾哪裏記得住府裏的丫鬟,當即便答應了。

出于禮貌,邵韻宅還是站出來朝他行了個禮,“多謝七王爺。”

祁祯樾淡淡地道:“無事。”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又将眼拿開,望向別處。

“那等把你要的丫鬟帶來咱們就打道回府。”邵楠楓摸摸她的頭。邵韻宅摟住他的胳膊,“是……”

祁祯睿轉頭就要走,邵韻宅看他轉身轉的急,長袍下面掉了東西。

“王爺留步。”邵韻宅撿起掉到地上的東西,是一塊血色玉麒麟。“王爺的東西掉了。”她遞給祁祯樾。祁祯樾看她拿着這東西,連忙接過。“多謝邵小姐。”眼神之間還是有些閃躲。

“不客氣。”邵韻宅也不想跟他多做交流,反正跟男二說的越多,接觸的越多,事情就越麻煩。

回去時的路上多了一個毛珂。邵楠楓在路上問道:“你今年多大?”

“十八。”毛珂語氣依舊冷冷的。

“哦……比寵兒要大一些。今後你就安心服侍寵兒吧,要什麽就跟寵兒說。”邵楠楓語氣依舊溫和。

“是。”

邵韻宅滿腦子想的都是後天和祁祯睿見面的事,遂也沒多嘴。

回到宰相府,邵韻宅帶着毛珂熟悉過府裏事物後,道:“其實有很多我也不太明白。只是你別随意惹事就行。”這個宰相府的關系網她也還沒弄清,只是感覺在此之前她一定是個包子脾氣,不然她二娘不敢随意打罵。

“嗯,知道了。”毛珂跟着她進了房間。邵韻宅擡手伸了個懶腰,“我去——累死了,以後不給錢休想讓老娘跳舞——”她剛要躺倒床上,毛珂眼神一亮,一把拽住她。

“別躺——”她厲聲制止。

“哎?”邵韻宅吓了一跳。毛珂伸手抖了一下鋪在床上的被子,從裏面抽出了幾根半指長的銀針。“你在這裏得罪了什麽人?”

邵韻宅一下傻了,“這他媽……卧槽了。說不上得罪,但我應該知道是誰。”這才來的第幾天,就來這一出了。

“你想怎麽辦?”毛珂問道。

邵韻宅拿起銀針和衣袖裏的信條扔進了火盆。“我想先談戀愛再說其他。”畢竟如今也沒有什麽證據。什麽都不好說。“諾梨,這兩日你先教我認認字,過兩日再偷溜出去見桓清。”

毛珂又幫她把摸索了一遍床鋪,并未發現其他什麽東西,才安心給邵韻宅更衣換裝。“你說的桓清可是九爺?”

“是的。我們倆在貴妃生辰上的花燈會一見鐘情了。難得吧?”邵韻宅有些洋洋得意。“真是兩情相悅,比翼雙飛……”毛珂給她梳着頭,看着她的樣子不禁彎了彎嘴角。

晚上睡覺時,毛珂給邵韻宅掖好被角。邵韻宅突然道:“諾梨,跟我說說話再去睡吧。”

“好。”毛珂此時覺得邵韻宅可愛得緊,不自覺也對她親切了起來。她坐到床邊理着她的濃密的墨發。

“諾梨,你是怎麽進景平王府的啊?進了幾年了?”邵韻宅問。

“進了三年。家裏人死完了,流落街頭便被買進去了。”毛珂說的十分平淡。

邵韻宅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跟你有緣。不過,你可知道婉貴妃和九王爺有什麽過節嗎?”

“婉貴妃?”毛珂想了一想,“這倒是沒聽說過。但……七王爺倒是之前是和婉貴妃一同長大的。聽王府裏的人說……”

“啊,無所謂。”邵韻宅擺擺手,“既然無關我們家桓清那我懶得聽。”她托着腮,“諾梨你知道嗎,桓清真是我一眼就愛上的人。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毛珂微微一笑,“嗯。知了。此時你應睡了,小姐。”

“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喚我‘寵兒’。”邵韻宅笑嘻嘻。

“好。”毛珂起身順手把貴妃榻上的裘皮放進衣櫃。“咦?”她打開衣櫃忽然臉色一變。“不好……寵兒快起來……”

“怎麽了?”邵韻宅看她緊張,自己也跟着緊張了起來。“什麽事?”

毛珂手中拿着一只紮滿銀針的巫毒娃娃。娃娃上用銀針紮着一張紙。她問邵韻宅:“誰是薇兒?”

“我靠!”邵韻宅這下睡意全無,立刻起身拿過。“媽的……陷害我?”她剛罵完,門外便有人厲聲喊道:“小姐可睡了?快開門——老爺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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