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實力派資深老演員
“別鬼哭狼嚎的。”
萬科江畔別墅裏,姜若一手提着啞鈴,一手拿着手機,薄薄的朱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你在顧慮什麽,你可以和我說。”
“我……我。”白幕從淩亂中收回,安靜了會兒,細如蚊聲,“我怕……我怕你。”
“怕我?”姜若被她逗笑了,挑起眉,嘴角冷冷一撇,“怕我吃了你?”
“你明知故問。”白幕的腦海閃現出兩人在一起時的璇旎畫面,全身火燒般發癢。
“我舀你,你不舒服?”姜若放下啞鈴,掏出煙點燃,細長的手指畫着圈,“是誰叫的那麽大聲的。”
“你……讨厭!”白幕又羞又怒,下颚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在姜大魔頭面前,她似乎從來沒有贏過。
一次都沒有。
“白幕小姐。”姜若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一股淩然的氣質透過話筒傳了過來,“你今年是26歲嗎?”
“是……是啊。”白幕下意識的回答。
“26歲,已經是個相當成熟的年紀了。”姜若吐出一口煙圈,仰頭看着它在空中慢慢消散,“你知道我們柏歐集團作為一家上市公司,一家為持股股民利益考慮的公司,是出于什麽目的聘請你?”
“……”白幕呼吸一窒。
她答不上來。
難道該說還不是你為了……為了近距離的舀我?
太羞恥。
“幼稚。”姜若冷冷一哼,繼續說道,“作為一家全球雇員達到十萬多人數的集團人力資源總監,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我們聘用你,是出于對你作品的欣賞,對于你專業能力的肯定,你能從上百個候選人裏脫穎而出,沒有任何私人的原因。請你不要侮辱我的專業,收起你無知且幼稚的無端臆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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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幕震驚了,這家夥是魔鬼嗎?怎麽連她心裏想什麽都知道。
“《海的女兒》通過自然的風景傳達對人文的思考,《包子鋪的香味》是一副非常好的記錄民生的社會向大衆作品,《九月的梧桐樹》代表着年輕人對愛情的渴望——城南城北,梧桐樹;念你想你,心有月。這副作品獲得過《青年畫刊》的銀獎,也是當時熱度頗高的互聯網原創作品。白幕小姐,妄自菲薄在很多時候不是件好事情,命中的竊然驚喜,都是你往日努力的結果。請你相信自己的實力,也請相信柏歐集團對于藝術人才的渴望。”
“……”白幕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了。
被認可的喜悅,找到知音的滿足,推測被推翻的惑然,還有隐隐難覺的不安……
各種情緒交纏在一起,讓她舉棋不定、六神無主、患得患失。
“你還有什麽疑問嗎?”姜若喝了口開水,好久沒為獵聘一個候選人說這麽多話了,累。
“沒……沒有。”白幕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卻突然峰回路轉,“你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姜若含在口裏的水噴出,顯然被噎到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語重心長地勸道,“白幕,相信我,在繪畫這塊,你是有天賦的。你是個可造之材,不要埋沒了自己的才華。”
“……”白幕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想接受又本能的抗拒,想了好久,才弱弱搪塞道,“抱歉姜總,我想去我學姐的公司上班。”
“哪裏?”姜若冰冷的眼眸瞬間微眯,周圍空氣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高……高盛集團。”白幕心虛的咬唇。
“嘟嘟嘟嘟……”
電話毫無預兆的挂斷了。
她該是生氣了吧?
真的生氣了吧?
啊啊啊,好煩啊。
白幕淩亂地哀吼,撓了撓頭發,抱着枕頭,深深埋住她絮絮亂亂的小腦袋。
……
萬科江畔別墅的陽臺上,姜若披着純白色針織衫外套,如瀑長發在空中飄舞,神情微微寂寥。
她雙手交纏放在胸前,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着煙,眺望迷離夜色,眸中星光斑斑,似有怒火在燃燒。
“敢搶我的女人。”姜若靈動的瓜子臉上布滿寒霜,從鼻孔裏哼出一道愠氣,拿出手機撥通。
“您好,是林總嗎?”
“是,您是哪位?”
“您好林總,我是柏歐集團的人資總監姜若。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很看好白幕小姐,想親自登門拜訪争取下。我打電話給您呢,主要是想了解下,白幕小姐的父母都有哪些愛好或者喜歡吃的食物……”
“哎呀,哎呀哎呀。姜總,您太客氣了。呵呵,這個,太好了,我為我那閨蜜開心啊。是這樣的姜總,那老兩口啊,我真的太熟悉的了啦呀,我和您說說啊,她媽叫鄭蘭,喜歡……”
十五分鐘後。
姜若滿意地挂斷了電話。
“我姜若的字典裏,沒有放棄二字。”
她笑容滿面。
飛揚的柳眉,是藏不住的鋒芒!
白幕起了個大早。
吃過早飯,她跟着老嚴去手機店裏幫忙。
反正沒有事做,老嚴開心的跟個老頑童一樣,眼角的皺紋藏不住的笑意。
路上碰到街坊鄰居,老嚴倍感驕傲,他的閨女長得水靈靈的,活脫脫的大美人。
白幕乖巧地跟着老爸,在店裏招呼客人。
到了中午的時候,她跑去文一路上的圖書館看書,安靜的午後,一本書一杯星巴克摩卡,恬淡又寧和。
晚上,買了點水果步行回家。
等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的時候,愣住了。
一襲紅火的西裝燒得她眼睛疼,高挑撩人的身姿讓人挪不開眼,顧盼神飛的絕麗面容,俊眉修眼沖她微微一眨,笑意,掩不住的得意跋扈。
“啊!”
白幕小臉一白,手中剛買的一袋菠蘿蜜掉落。
正在和姜若下棋的老嚴轉過頭,笑着招手,“閨女,你看看,你公司大領導都親自來了,快來接待下。”
白幕嘴唇發抖,腿腳都不聽使喚。
鄭蘭系着廚裙走過來,笑盈盈地牽住她的手,“你們姜總人太好了,真的太客氣了呀,買了一大堆禮物,別說,你媽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好的領導。”
白幕大腦有點短路,朝客廳環視了一圈,鹿茸、靈芝、茅臺、五糧液還有一堆滋補品擺滿了角落,lae、dior、chanel等香水化妝品放在上面,連弟弟白克都捧着一輛迷你四驅車玩得不亦樂乎。
完了,全家都被買通了!
白幕無語到了極點。
“将軍!”老嚴哈哈大笑,擺了擺老花眼鏡,難得有年輕人陪他下棋,老頭子開心壞了。
“叔叔真厲害,甘拜下風。”姜若人畜無害地笑了笑,溫溫順順的,望着她爸的眸裏居然還寫滿了崇拜。
她是演員!
你們不要給她騙了!
白幕內心大喊,着急的跺着腳。
“姜總,晚上留在這裏吃飯吧?”鄭蘭樂呵呵地招呼,熱情,怎麽可以這麽熱情!
“媽,她不餓!”
白幕咬着嘴唇抗議。
空氣忽然凝滞。
老嚴古怪地看了過來,白克放下手中的玩具茫然地瞪圓了眼睛,笑容僵住的鄭蘭皺着眉頭,瞪了她一眼。
卻見正主神色鎮定地站了起來,輕描淡寫地笑道,“別說,還真餓了,那就叨擾阿姨了。”
啊啊啊!
姜若!
你無恥,你厚臉皮!
白幕心中狂吠。
“姜總,晚上陪老頭子我喝一盅?”老嚴瞅着自己家閨女的領導是越看越順眼,不僅模樣俊俏,而且溫和有禮,出手闊綽。大方,簡直太大方了。
這樣優秀的集團公司,這樣好的領導,到哪裏去找?
還不得趕緊處好關系?
“好呀叔叔,只是酒量不大好,還請勿怪。”姜若柔和地淺淺一笑,那低頭的側顏溫婉又迷人,臉腮還帶上了點羞羞的粉色。
白幕簡直看傻了。
女魔頭,你可惡啊!
你怎麽可以僞裝成醬紫?
你的驕傲,你的狂野,你的肆意妄為,你的霸道蠻橫呢?
啊啊啊!
這死女人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實力演技派!
白幕心裏滴血,感覺自己衆叛親離。
姜若側過頭,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
白幕臉色一紅,狼狽地逃回房間。
冷靜,我需要冷靜。
抓着枕頭的白幕不斷地拍着胸口,安撫自己,“對,我要揭露她的本性。我要将她女魔頭的真實面目展露在世人面前!”
白幕嚼了塊巧克力,揮了揮拳頭,暗暗給自己打氣。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只露出一道縫,朝在地上玩耍白克招了招手。
白克一臉懵地跑過來,剛想說話就被白幕一把拉進房。
“說!你收了她多少好處?”白幕咬牙切齒,俏麗的小臉上黑眼珠子瞪得圓滾滾的。
“你是說那賊好看的大姐姐?”白克撓了撓頭,掰着手指頭,“一輛迷你四驅車,一個紅包……哦,還有一箱養樂多!”
“噗。”白幕差點一口血噴出,敵軍情報工作做的太細,居然連她弟弟愛喝養樂多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紅包你拿出來,我要還給她!”白幕惡狠狠地捂着弟弟的黑乎乎的小腦袋。
“我不要!大姐姐說了,這是她給我的!是見面禮,誰都不能搶!”
白克果然叛變,白幕剛想揍他,小兔崽子跑得飛快,一溜煙就滑出門。
“哦度K……”白幕頹然倒在床上,敵衆我寡,敵人上來就使出王炸,水晶陣地,要失守啊!
“閨女,吃飯啦。”
門外,傳來老媽鄭蘭的聲音。
白幕不想出去,又不能讓姜若奸計得逞。
咬着牙,腮幫氣鼓鼓地打開了門。
一頓飯,尴尴尬尬,除了她,其他人都是笑容滿面。
姜若斯斯文文,談笑風生,和老嚴聊諸子百家、春秋戰國、三國群雄、唐宋元明清;轉過頭就能和鄭蘭唠嗑家常,哪個超市有活動券,哪個美容院有打折卡;完了,她還能指導白克寫作業,數學、語文、英文統統不在話下。
白幕的小臉越來越白。
感覺對方Level太高,段位太牛,簡直無懈可擊。
“姜總居然連漢高祖劉邦的老婆呂雉這段轶事都有所涉獵,真是學富五車,知識淵博啊。能這麽年輕就在集團公司做大領導,太了不起了,我老頭子敬你。”老嚴笑吟吟站了起來,大肚子敞開,臉紅的跟關公一樣,喝高了。
“敬叔叔。”姜若微笑着揚脖飲盡,滑嫩的頸泛着微微的紅。
一股細若游絲的香氣沖入白幕的鼻子。
白幕陡然一震,臉色通紅。
“你瘦,多吃點。”
姜若給她夾了塊魚肉放在碗裏,眸中的關切讓白幕的小心髒一緊。
一家人語笑嫣然。
她低着頭,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叔叔阿姨,還有小克弟弟,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
飯畢,姜若見時候不早了,微笑着告辭。
鄭蘭和老嚴一頓熱情的留客,白幕趕緊上來勸道,“爸,媽,姜總是集團公司大領導,事情多着呢……”
“好吧。”老兩口這才做了罷。
“我走了。”
姜若深深地看了白幕一眼,走過去的時候湊她耳旁低語道,“第一次見家長,有些緊張,還望多多擔待。”
“……”白幕愕然地看着她嬉笑兮美目倩兮,高挑的背影漸行漸遠,那挑起的嘴角閃爍着動人的美,刻在她的腦海裏,揮散不去。
喝高了的老嚴堅持下來送客。
他拿了件外套,跟在身高比他明顯高出一截的姜若旁邊,慢吞吞,走一步笑一步,就像個老孩子。
“叔叔,您別送我了。”
小區樓下,姜若挎着包靜靜含笑。
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不好意思打酒嗝,捂着嘴抱歉道,“姜總,您給我們家送的禮物,我剛才趁上廁所的時候,都拿到保安室了,您叫您的司機等下收回去。說句真心的,您真的太客氣了,我老頭子老實本分了一輩子,這麽貴重的禮品絕對不能收。”
“這……”姜若輕輕皺眉。
“姜總,不怕您笑話,我第一次見到白幕的時候,她還只有兩個巴掌大。她生父死的早,我和她媽過了五年才結婚。我是一直看着我閨女長大的,她上幼兒園,哭着不肯去,是我背着她交給老師;她上小學,丢了作業,我陪着她熬夜寫完;她上初中,被同學打了,我雖然沒什麽能耐,卻也敢鬧到校長辦公室那去;她參加高考,我擔心的三天三夜都睡不着;她第一次離開家去上海,動車站的月臺,我哭了……”
老嚴動情地說着,姜若嘴角扯了下,動容。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呢?我女兒的工作我們操心,但是她的幸福和快樂,我最關心。她怎麽選擇,我都支持;哪怕她啥也不做,我老頭子豁出命,也要管她一口飯吃。”
老嚴低着頭,笑了笑,“和您說這麽多,沒別的意思。您是很好的人,女兒如果想去柏歐,有您照顧,我很放心。至于她如何選擇,我不知道,但如果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沒別的意見。”
“我知道了。”姜若斂了斂容,嘆氣道,“您是個好父親。”
“好父親談不上,呵,扯遠了。再見姜總,路上平安!”老嚴揮手告別。
姜若平靜地點頭,修長的大腿并攏,嬌背直挺着,就這樣,望着老嚴的踉踉跄跄的背影在夜色下慢慢變小,漸漸消失……
“你自己決定吧,我給你自由。”
她編好短信發給白幕,随即關機。
“說的我都有點想哭了。”
姜若寂寥地笑笑,仰了仰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