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特寫

他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震撼了現場所有人。

保安看着他淩厲的眼神,遲遲不敢動手。

李國政喊:“愣着幹什麽?”

保安直撓頭,這動手萬一被揍丢人丢份丢工作,要是弄傷了蔣坤恐怕還要賠償醫藥費。

就這,憑他們幾個人還不一定能控制住蔣坤,可不動手,也不好意思說他們幾個人都控制不住一個學生……

蔣坤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走開,別碰他們。”

直播平臺上各種“awsl”。

【太校霸了。】

【霸氣側漏】

【這是什麽沖冠一怒為藍顏】

【校服老大護着白衣小弟,這什麽神仙劇情,我愛了】

場面僵持不下,甚至還有點滑稽,保安不敢動蔣坤,想挑軟柿子捏,紛紛企圖繞過他,沖趙自豪奔去。

趙自豪像條泥鳅魚,滑不溜丢,仗着蔣坤在,靈活地繞開保安,跑出了禮堂。

究其原因,還是這群保安投鼠忌器,蔣坤就像一座山似的擋在那,他們想要抓人,也夠不到人。

李競他爸爸眉心緊皺,看向臺上的聶忠良。

“聶校長,貴校的安保水平實在讓人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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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忠良連忙表态,“李主任,回頭我們一定連夜制定出整改方案,加大校園安保力度。”

他早就有所耳聞,李競他爸李康即将高升到省教育廳任職。

聶忠良馬上就要退休了,他不希望學校出亂子,更不希望得罪很有潛力的領導。

況且李康又多了學生家長這一層身份。

今晚出了這麽多亂子,大喜大悲之下,聶忠良深感疲憊,卻又不得不硬撐着。

他說:“俗話說自己的矛攻不破自己的盾,今天媒體要我們一個當機立斷的結果。無論校方給出怎樣的結論,都容易有失偏頗。倒不如找個更為中立的人來定奪,我有個提議——李主任,您既是教育系統的資深元老,又是十班學生的家長,您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呢?”

李康頭也不擡,他心知肚明,聶忠良不想做惡人,要借他的手平息這件事。

按說文山高中如果真出了醜事,對他來說也影響不小。

這是他治下的學校,他責無旁貸。

到了他這個位置,想要更向上爬一步,是不能留下污點,落人口實的。

文山的教育,縱觀全省,并不算發達。

這些年來,他反複和局裏溝通出臺一系列政策,也是為了響應省裏全面發展學生素質的號召。

他試圖盡可能提高整個文山的教育水平,争取打造出一所亮點學校。

所選的目标之一,就是文山實驗高中,這也是他曾經的母校。

這些年,他明裏暗裏幫助文山高中争取各項資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只差成績這一塊。

徐亞洲全省第一,就是這最後一縷東風,眼見着成名在望,卻分分鐘跌落谷底,處理不好,亮點就成了污點。

不行,也不能夠讓文山高中在這種時候扣上一頂大帽子。

他必得保下顧曦,最起碼眼下是這樣。

至于調查清楚真相,怎麽處理顧曦,暫且都是後話。

這個當下,顧曦、文山高中乃至文山教育局都得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

李競見他爸沉默不語,手攥成了拳頭。

他就知道他爸平時總說什麽槍打出頭鳥,事不關己不要惹事。

他肯定不會站出來幫顧曦說好話的,一個教育局主管教育的領導,不就是抓典型、抓作風的麽。

當初他爸非說教育要公平,陽光分班,分到幾班是幾班。

結果他分到了十班,全校最爛的渣班。

校領導戰戰兢兢敲他家的門,帶着水果啥的,親自過來問要不要給李競換個班。

他爸就跟不是自己親兒子似的,兩袖清風,不留情面,“就讓他在十班,十班不錯。”

就這樣,李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當然,他自己不想學,厭煩學習,也功不可沒。

現在好不容易覺得和顧曦相處還算舒服,燃起了那麽點學習的興趣。

他爸卻要為了所謂的面子,趕走顧曦。

人證物證都在,顧曦很難翻盤,可這明明就不是真的。

就在李競感到絕望,想要站起來再說些什麽的時候。

李康走上了主席臺,立馬有人給他讓了位置。

他卻沒有坐下,而是朝着顧曦所在的演講臺走了過去。

完了,他爸這是要過去直接開除顧曦了,李競面如死灰。

然而想象中的畫面,卻和現實截然不同。

只見他爸頗為恭敬地伸出手,還和顧曦握握手……

他爸拿過麥克風:“今天我站在這,不是以教育局幹部的身份,而是以李競父親的身份。”

“作為一名學生家長,我們自然對教師的品行非常關注。”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李競心裏咯噔一下,他爸這是先禮後兵,都是套路,看着客客氣氣,說來說去,還是站在了校方的立場。

李康話鋒一轉,“單憑兩段極有可能被剪輯過的資料,還不能斷定一個人的品性有問題。剛才有位小同學不是出去找學生來作證了嗎?既然大家都想當下馬上要一個結果,那不妨給他們點時間,耐心地等一等。”

“你爸行啊。”老三正和老四也很詫異,李競他爸可謂是現場唯一“偏向”顧曦的大人了。

現場媒體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夜還長着,不在乎多點素材。

倒是最開始舉報顧曦的那位記者,和許驕交換了個眼神,似乎對李康的處理不太滿意。

至于校方,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哪怕李康說他是作為學生家長的身份,但總歸他就是教育局的主任,領導發話,他們照做,天經地義。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禮堂的大門。

李國政看向那幾個保安:“你們幾個去看看,把趙自豪他們接過來。”

李競偷瞄着臺上的老爸,他爸已經五十歲的人了,以前竟然從沒注意到,他兩鬓的頭發已經泛白。

還有他的後背,印象中,兒時和他一起打籃球的老爸,後背總是筆直筆直的。

現如今他站在顧曦旁邊,竟然有些佝偻了。

李康老了。

他記得網絡上有個熱門帖子問人是什麽時候開始長大的?

最高贊的回答是——從意識到父母老的那一刻。

不是沒有跡象,斑白的兩鬓,佝偻的後背,不是只有講臺上鎂光燈下有的。

李競想,在他抱怨老爸只有事業從不陪伴他成長的時候。

他是不是也被這種“恨意”蒙蔽了雙眼,沒有看到“爸爸”的存在。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不能和爸爸心情氣和地說話。

或許是日複一日,老媽的嘆息,深夜酒醉而歸的老爸,還有他越來越多的嚴格要求……這些如同天平兩端的砝碼,一點點加重了他心中“恨”的重量。

此刻,站在講臺上的李康,又何嘗不在看着李競。

他以為這個兒子不學無術,不懂珍惜。

李康小時候家境不富裕,從山溝裏一路走出來,靠得就是拼命讀書。

他認為讀書能夠改變人的命運,高考就是人二次投胎的機會。

他像李競這麽大的時候,晚上啃着饅頭刷題,還要抽空做農活,放牛的時候也不忘記背單詞,從不肯浪費一點時間。

現在李競擁有這麽好的生活條件,卻不珍惜,動辄還和老師對着幹。

他不是沒有能力給李競換個更好的班級,讓他擁有更優秀的師資配置。

可他想磨一磨李競的性子,更不想讓他生出更多權利帶來的優越感。

現實卻總是事與願違,兒子一點點長大,和他所期許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

卻不想,有一天,在這樣的場合,他看過到了自己所不了解的那個兒子,是如此的閃閃發光。

哪怕李競确實有些無禮之處,他站起來替顧曦說話的時候,從他的眼神和話語中,李康懂了兒子的正直、善良有義氣。

他身上的這些品格無比寶貴,遠比成績更重要。

這是一個人可以奮鬥一生的寶貴品質,而這一切,在顧曦還沒有來這個班級以前,是李康從未有過了解到的。

李競從高一開始就住校,哪怕家就在本地。

李康不經常來看他,李競媽倒是常來。

母親牽挂着兒子,每次看了李競,都會拉着他說兒子有什麽樣的變化。

“他每天早起打籃球,你說要不要走體育生的路子?”

“你猜我在他宿舍看到什麽?你那傻兒子,書桌上攤了好幾張數學卷子!”

“老李,你說得對,是得在十班敲打敲打他。”

……

這些年,在他打拼事業的時候,兒子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獨自長大。

開門聲打斷了李康的思緒。

趙自豪、夏小萌還有氣喘籲籲的徐亞洲跑了進來。

他們進門好一會兒,保安才喘着粗氣跟了進來。

十班的孩子豪不怯場。

這是讓現場所有人都詫異的。

衆目睽睽下講話,別說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有人會扭捏。

十班那三個孩子,包括臺下攔路的蔣坤,發聲的李競,沒有一個不是落落大方的。

趙自豪他們三個直奔講臺。

李康也沒多問,就把話筒遞給了夏小萌。

夏小萌長得就像個洋娃娃,一走而過,就被網友捕捉到了畫面。

網友催促記者趕緊跟拍夏小萌。

那個舉報的記者卻遲遲沒有。

他接到的任務是多拍許驕,要不是為了熱度拍了一會兒蔣坤和李競,他才不會把鏡頭給到多餘的人。

見他無動于衷,網友們紛紛換了直播間。

現場那麽多媒體,拍夏小萌的不要太多。

這本就是全民直播的時代。

夏小萌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她掏出了一張試卷,“這張卷子,就是我們顧老師考前給我們複習用的。”

“麻煩哥哥姐姐們,給卷子一個特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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