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直播
“木……木蘭詩?”
夏小萌磕磕巴巴地說, “我、我還記得……”
顧曦柔聲說:“那你背來聽聽。”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
夏小萌學習很好,當年學的時候就很感慨花木蘭替父從軍,這詩歌就如同刻在她的腦海裏, 随口就流利地背了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在小醜面前, 顧曦會讓她背詩。
背的時候,那個臉上畫着小醜油彩的中年人, 竟然沉默了好久沒有出聲。
雖然不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但夏小萌知道, 拖延時間的重要性。
多拖延一會兒,就多了被救的可能。
她開始拉長聲調,故意背得很慢。
其實這首《木蘭詩》正是當年葉婉如最喜歡的詩歌, 曾經和馬珏一起在夜空下吟誦。
這一段是馬珏過往記憶裏最珍貴的回憶。
少女略顯稚嫩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到了很遠。
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馬珏是個相信直覺的人。
就如同之前每一次團夥出了事的時候, 他總是早早就莫名的預感, 這才讓他一次次逃脫出來。
沒有像別的人一樣, 在牢裏度過一生,只是被關在裏面的那幾年,他也很吃過一些苦頭。
這首詩會讓他變得心軟, 顯然顧曦并非随口問出來的。
馬珏眼神有幾分玩味, 一把扯過顧曦的衣領,将她整個人都猛地拉到了身前, 沙啞的嗓音森然說道, “為什麽背這首詩?”
他拉得很緊,雙手鉗住了顧曦的衣領,幾乎要将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夏小萌背誦的聲音戛然而止, 驚呼,“顧老師!”
她想要上前去救顧曦,卻被馬珏左手伸出來的刀子吓得止步。
夏小萌還想再說什麽,瞧見顧曦的眼神,那眼神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
顧曦明明都已經自身難保,被勒得直流眼淚,卻還抽出手來,對着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夏小萌攥緊了拳頭,縱然她有一身蠻勁,卻毫無反抗之力。
眼淚無聲滑落,就連哭都不敢再大聲,生怕惹怒了馬珏,讓顧曦送了性命。
馬珏見顧曦不說話,手上更用力,逼視着顧曦,“說!你為什麽要背這首詩。”
“因為我知道她不想要看到你殺人!”
“誰?”
“葉婉如!”
這三個字,從顧曦口中說出來的時候,馬珏的手明顯地一滞。
顧曦得以喘息,大口地喘着氣,額頭上的碎發都被汗水黏在了一塊兒。
馬珏說,“你見過她?”
不待顧曦回答,随即了然。
他明裏暗裏查了陸敘這麽多天,也知道陸敘對這個小老師不一般。
葉婉如對她和陸廣生的兒子那麽在意,見過顧曦也并非沒有可能。
提起葉婉如,馬珏又愛又恨,咬牙切齒般問,“她怎麽會提起我?”
幾次意外,胡編亂造已經成了顧曦的強項,她嘆了口氣,“也是無意中提過兩句。”
“具體說得是什麽?”馬珏急切地想要知道,在如今的葉婉如心裏,他到底是什麽樣子。
偏偏顧曦說,“我受了這麽大的刺激,一時也想不起來,而且太餓了。”
“這裏可沒什麽太好吃的東西。”馬珏哼了一聲。
顧曦說:“有一口就行。”
馬珏一言不發,轉身鎖上鐵門,将顧曦和夏小萌關在了廠房裏。
夏小萌指了指馬珏走的方向,輕聲說,“他去找吃的了?”
又關切地看着顧曦脖子上的勒痕,顧曦本來就白,皮膚很薄,看上去觸目驚心。
整間廠房裏連個讓顧曦好好坐下緩緩的地方都沒有,夏小萌心疼地說,“很疼吧?”
顧曦想要搖頭,一動,這脖子跟快要斷了似的。
她來不及和夏小萌解釋,當務之急是快點逃走。
馬珏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常年和毒販打交道的他,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
這片廠房區域是他的私人領地,幾乎每一間廠房,都有地道可出逃。
顧曦環視一圈,這間廠房裏共有兩個攝像頭,一南一北,球形的攝像頭可以旋轉,幾乎沒有監控死角。
她不知道馬珏這會兒是不是真的良心發現去找吃的,又或者正監視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好在,如今她們沒有被綁着,手腳還都能活動。
顧曦靠近夏小萌,悄聲說,“等會我數一二三,咱倆用那鐵管砸攝像頭,不管砸沒砸到,你跟着我一起跑。”
“一、二、三!”
話音落下,夏小萌和顧曦各自撿起地上的鐵管,朝着攝像頭砸了過去。
這攝像頭的外殼很是堅固,一擊不中,顧曦也顧不得許多,拉着夏小萌跑到那個還冒着泡的池子邊。
她用袖子包裹住手臂,在夏小萌錯愕的眼神中,一把将手臂伸進池水中。
燙,很燙,手臂像是被火焰灼燒着。
顧曦摩挲着,找到了水底的按鈕,用力按了下去。
“嘩啦”一聲,一整個池子的液體朝着池底的下水道流出。
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池子已經見底。
夏小萌這才看到池底竟然別有洞天,并非是普通的鋼板,而是一扇門。
顧曦臉色蒼白,夏小萌顧不上問,連忙打開了這扇門。
這扇門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面還有鏽跡,虧得她天生力氣大,用盡全身力氣,才打開了這扇門。
門下是臺階,顧曦不由分說走在了前面開路,都說十指連心,她現在疼得不敢看右手,衣服袖子都已經被血水牢牢地黏在了手臂上。
下了十幾個臺階後,是個只容一人通過的小路。
路不高,嬌小的顧曦仍然需要貓着腰走。
她用完好的左手,拉着身後的夏小萌,兩個人在這逼仄的空間裏前行。
但凡是綁架,為人為財,必然有所求。
陸敘沒有報警,陸氏集團的保镖團隊訓練有素,其中有幾人是海外的雇傭兵出身。
本來陸敘是要一個人帶着手下去救援,蔣坤卻堅持要跟過去。
專業人士到來以後,迅速搭建了監聽系統。
當馬珏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監聽系統開始工作,企圖鎖定定位。
馬珏自然不會好心給顧曦和夏小萌找吃的。
他只是又犯病了。
他制毒也吸毒,一出獄,就又複吸了。
毒瘾大的時候,吸兩口,思緒就不受控制地亂飛。
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潮濕悶熱的電影院。
這一次,他和葉婉如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回憶如同被篡改修複了,馬珏偏執地認為,眼鏡就是他和葉婉如的孩子。
即便長得不像,即便所謂的DNA結果并非親緣關系。
馬珏就好似被洗腦了一般,堅定地人為那就是他的兒子。
他不僅綠了陸廣生,他還要讓陸廣生嘗到失去一切的滋味。
所以他對陸敘說,“想要那個小老師和女學生活命,你馬上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你放棄繼承權,将你名下所有陸氏的股份都要轉給徐亞洲。”
“你必須現在,馬上就做這件事!否則,我就先殺了那個女學生,你知道的,我耐心有限。”
“我給你三十分鐘準備這件事,三十分鐘後,我要在網上看到新聞發布會直播!”
“榮華富貴,還是兩條人命?你自己選!”
陸敘沉聲說:“三十分鐘後,全平臺你都能看到新聞發布會的直播。”
挂斷了電話後,手下人已經查到了定位,是在文山和明城交界處的一個廢棄化工廠裏。
由于要定位,打電話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對話的內容。
陸敘估算了一下到化工廠的路程,遠遠超過三十分鐘。
他對陳睿遠說,“通知總公司準備新聞發布會,聯系各大直播平臺和媒體,二十分鐘後,準備妥當。我将遠程出席。”
陳睿遠不可置信地看着陸敘。
陸氏集團的小陸總裁,自從接手陸氏的生意以後,業內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別人都說是他曲高和寡,又或者是再賣人設噱頭,長得醜所以才不露臉。
只有他們這些一直跟在陸敘身邊的人才清楚地知道,陸敘小時候被綁架過。
他對當年的事情有心理陰影,這些年如此低調為人,就是不想曝光個人形象。
一些不知情的人,甚至還把陳睿遠當成了陸敘。
可現在,陸敘竟然為了救顧曦和夏小萌,不惜曝光個人形象。
這麽大的一件事兒,他卻說得這樣輕描淡寫。
何況這還不單單是曝光信息的事兒,一旦召開發布會,陸敘還要宣布放棄繼承權,轉移股權。
雖然這些沒有做公證,也沒有經過律師去辦理,算不得數。
可一旦公布了這些消息,甚至對陸氏集團的股價都會有影響。
他家boss這是瘋了?
一行十幾輛車,朝着工廠疾馳而去。
陸敘的車打頭陣,開得最快。
饒是那些訓練有素的雇傭兵也只是堪堪能跟上他的速度。
陸敘心急如焚。
他曾經被馬珏綁架過,他知道那種被人蒙上眼睛,綁住手腳的滋味。
那種絕望,會讓人即便再得救以後,也會寝食難安,噩夢連連。
是因為他,因為他們家的事兒,才牽連了顧曦和夏小萌。
馬珏這些年精神越發的不正常了,陸敘只要一想到,那個瘋子可能會對顧曦做出的事情來,就恨不得馬上趕到。
他将油門踩到底,半個小時,已經開到了工廠所在的村子中。
與此同時,各大媒體和直播平臺都快瘋了。
陸氏集團神秘總裁即将召開發布會的消息,引爆了熱搜。
無數吃瓜群衆,湧入平臺,倒計時開啓,十、九……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