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曦曦，新年快樂
李競垂下頭, 他是在此刻理解了蔣坤當初的心情。
因為顧曦，他從一個已經放棄自我的學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在全省高中生籃球聯賽，率領文山代表隊, 拿了季軍。
雖然不是冠軍, 但在比賽過程中，分數領先的時候, 他沒有驕傲過, 同樣在落後的時候也沒有放棄過。
大賽組委會正是看中了他身上這種锲而不舍的精神, 給與了他MVP。
龍城體大少年班是出了名的難進，那裏被譽為天才的搖籃。
李競能被選中，可以說已經算是一只腳踏入國內籃球界了。
據說轉學過去以後, 除了文化課，他們會被當成國家隊的陪練, 萬一有誰在這個過程中嶄露頭角, 成了國家隊的一員也不是沒有可能。
遙不可及的夢想, 如今隐隐可以望見。
正是在顧曦一次次的“提點”下, 李競才逐漸明晰了心中的想法，确定以後要走打籃球的路子。
不僅如此，小禮堂上顧曦據理力争, 李康的反應也讓父子倆的隔閡消退了不少。
後來顧曦去家訪, 父子倆感情也增進了不少。
李競原以為父親會反對他走體育生的路子，沒想到最後關頭, 李康毫不猶豫就簽下了家長同意書。
可以說李家父子能夠緩和矛盾, 拉近關系，顧曦功不可沒。
李康媽媽一聽說顧曦在文山過年，更是催了李競好幾次, 要他邀請顧曦去家裏吃頓飯。
眼下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快兩年的班級，曾經對這裏不屑一顧的李競，心中也是萬般不舍。
對看不上眼的蔣坤，如今成了交心的兄弟。
210的王者四人組，也好久沒有繼續打游戲了。
趙自豪現在奮起直追，成績穩步提升，老三和老四被觸動，也開始認真思考往後到底要做些什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或許是從眼鏡拿了全省聯考第一以後，又或者更早一點，從顧曦不再是那個哭兮兮開始，十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潤物細無聲，甚至身在其中的人，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是另一番天地了。
李競說：“我去和顧老師談談。”
他走到顧曦身邊，挨着她坐下。
總是神采奕奕的顧老師，竟然也有黯然神傷的時候。
一時間李競有些猶豫，怕他的話會雪上加霜。
不想，顧曦先開了口，“磨磨唧唧可不是你的風格，有事就說呗。”
“那個……”李競撓了撓頭，“顧老師，我可能要提前離開這裏了。”
有了開頭，打開了話匣子，李競滔滔不絕地說着，從他在比賽中如何神勇，到家裏支持他去少年班，通過春招，免于高考。
李競說：“其實不能參加高考，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遺憾吧。”
顧曦欣慰地點點頭，“有遺憾才是青春。”
“李競。”
“老師提前祝你一路順風，不負青春。”
硬漢李競紅了眼眶，別過頭去，眨了好久的眼睛，總算把眼淚憋了回去。
眼裏酸酸的，李競說，“說那些多老土，你怎麽不說，李競，以後你要多回來看看我們。”
顧曦端起酒杯，和李競的可樂撞了撞，“那就祝福你以後帶着獎杯回來看我們。”
這個夜晚似乎變得格外漫長，蔣坤後來寫了很多新歌，也很久不在舞臺上唱那首《17》了。
其實很多他的粉絲，就是奔着這首歌來的。
可似乎，這首歌對他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在這個跨年夜，在這個即将迎來離別的時刻。
望着滿屋子最最熟悉的人們，蔣坤再次唱了這首《17》。
不管會與不會，最後所有人都一起合唱。
正如網絡上流行的那句話，沒有人永遠十七歲，但永遠有人十七歲。
大家氣氛正嗨，向海他們索性沒有營業。
這個晚上，向日葵沒有開門，路過的人卻能聽到裏面傳來的歌聲。
顧曦也被起哄上臺唱了一首歌，她唱歌其實還不錯。
上輩子也會唱，只是聲線沒有原主這麽甜美。
她唱了一首古早的歌《明天會更好》，因此還被李競吐槽老土，可即便如此，合唱的時候，就屬他聲音最大。
到了午夜，一群人又跑到門前去放煙火。
文山這個地方比較偏遠，也沒人管煙火。
夜空裏，五彩斑斓的顏色，映照着少年少女的臉龐。
這裏經濟比較落後，大部分的煙火就是最簡單的那種，落下來像是一朵大紅花。
可不止為何，遠處天邊東方的位置，各式新奇的煙火此起彼伏。
明黃色的笑臉映照着的天空；桃紅色的愛心鱗次栉比；碩大的BE HAPPY幾乎布滿了半片天空……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卧槽，誰這麽大的手筆？”
“這煙火都快趕上一場煙火晚會了，這得燒多少錢？”
向海說，“是不是誰家中彩票了，文山好多年都沒有出這種土豪了。”
“以前只聽老輩人說過，十幾年前，這裏也有過一場盛大的煙火。”
所有人都仰頭看向東方，沒有人注意到顧曦瑟縮在牆角邊，淚流滿面。
她記得和陸敘看過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那一場電影，那是個科幻片。
地球人最後一個人和一個機器人相愛了，資源越來越短缺。
機器人想為這個人類尋找更多的食物和水。
而人類想為機器人尋找更多的能源。
結果最後，機器人在尋找水資源的過程中遇難了，他用最後的力量，布置了一些可燃物，為女孩燃燒了一場照亮整個夜空的煙火。
電影結束的時候，屏幕上赫然閃爍着大大的字母：BE HAPPY！
顧曦當時看得很感動，結束後，陸敘還不經意地問過她，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歡這種bulingbuling的東西。
他也有聽葉婉如說過，當年陸廣生總是喜歡放煙火給她看。
當時顧曦只當時一段閑聊，可是此刻，看到這場煙火。
此情此景之下，顧曦淚流滿面，她就下意識地朝着煙火綻放的地方跑。
沒有車，她顧不上。
文山治安不好，她也顧不上。
她只想奔跑，她只想快點到地方，看看那個放煙火的人，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甚至愛與不愛，在一起不在一起都沒關系。
只要知道他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在這個世界上。
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遠山之上，這只是文山衆多山巒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帶着鴨舌帽的男人，正極目遠眺，那是文山市裏的方向。
男人容貌出衆，哪怕在夜色掩映之中，鴨舌帽下的五官仍然筆挺優越。
只是此刻的他坐在輪椅之上，身後有個男人推着他。
“走吧。”男人說，“別放得太晚，她該休息了。”
他話音落下，那些璀璨的煙火也随之不再升起。
男人朝着遠方，笑得溫和，“曦曦，新年快樂。”
“請原諒我此刻，還不能陪在你身邊。”
轉過頭，再看下手下人的時候，男人的臉上便笑意全無，像個冷面閻羅。
顧曦一路跑，摔了一跤，磕破了腿，也全然不顧。
蔣坤和李競他們跟在後面。
他們個子大腿長，很輕松就追上了顧曦。
他們還從未見過顧曦如此狼狽失态的樣子。
就好像她一整顆心都碎了一般。
顧曦坐起來，煙火熄滅了。
關于陸敘的一切，也随着熄滅的煙火，又重歸寂靜。
顧曦自嘲般笑笑，“沒什麽，只是喝多了，刷個酒瘋。”
“新年快樂！”
顧曦雙手罩在嘴巴邊，大聲地沖着遠方的山上喊着，“新年快樂！”
陸敘，新年快樂，平平安安。
新年的第一天，顧曦是被李國政的電話吵醒的。
電話那邊李國政的語氣聽上去怪怪的。
似乎過往每一次，被李國政的電話吵醒都沒什麽好事。
學校還放着寒假，能把休假中的李國政搞出這幅火急火燎的樣子，肯定不是小事兒。
李國政還問了她眼鏡的情況，得知眼鏡也在學校住宿沒有回家，便告訴顧曦把眼鏡一道帶到他小會議室去。
眼鏡宿舍就在樓下，顧曦下樓敲了門。
出乎意料的是，對她的到來，眼鏡似乎并不意外。
他開門出來，身邊還拉着一個拉杆箱。
顧曦掃了一眼宿舍，眼鏡的宿舍素來都是男生宿舍當中比較幹淨的。
現在更是收拾一空，“你這是……要走？”
眼鏡點點頭，“邊走邊說。”
眼鏡說話的口吻其實和陸敘有點像，沒有什麽情緒波瀾，似乎天大的事兒在他們眼裏都不是個事兒。
總有能擺平的本事。
他說，“顧老師，我可能也要離開學校一段時間了。”
顧曦還以為眼鏡留學的事情有了眉目，原本眼鏡就打算高三開始鼓搗留學的事兒。
只是他本身就很優秀，高中的課程對他來說早就不是問題了。
他高二跳級去投簡歷未必不會中。
顧曦笑笑：“打算去哪裏留學，要學天體物理嗎？”
眼鏡卻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暫時不讀書了，我得回龍城，去處理陸氏的一些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