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肆之遇

小時候的事,赫瀾淵已經記不得太多,只随着下人來到膳廳的時候,裏面衆人已在。

姨娘夏氏,當初入府是年歲似乎不大,所以即便如今赫瀾傾已經快年滿二十,夏氏的面容間依舊還是那麽年輕,如若只有三十上下一般,風韻不減,更有貴氣。

赫瀾天今年歲十六,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子,他的面容與赫成義極為相似,喜歡玩鬧但做事自有分寸。

另一個,賴在赫成義身邊的少年,赫瀾淵剛一看見他時,整個人都不禁有些微楞,這是弟弟赫影靈,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兒時還不覺得,如今乍然見了,才驚覺,兩人是多麽相似,如若鏡中倒影幾乎難分彼此。

兩個人,怎麽能長得這麽像……

“好端端的,在這發什麽呆?”目光依舊落在弟弟身上,直到耳邊突然聽到大哥的聲音時,赫瀾淵才猝然回神。

目光盯着眼前一身華服,氣質如若深谷幽蘭的兄長,赫瀾淵勾唇一笑,便問:“早前一直沒收到大哥的消息,心裏總是擔心着,這會子看大哥無恙,真好”

揉了揉弟弟的頭,赫瀾淵将人帶進膳廳。

赫瀾淵見得屋裏衆人全都朝自己看來,當下踏步上前,站到赫成義跟前:“孩兒拜見父親”

“起來吧,別虛禮了” 赫成義年旬四十,長年征戰沙場的他練就了一身剛硬得氣息,即便此時上了年歲,可他的身上依舊保留着那濃烈的軍士風骨,眼眸凜冽,連着眉梢間都透着鋼刃的氣息。赫瀾傾的面容氣質與赫成義有幾分的相似,只是比起赫瀾傾來言,赫成義的面容間更多了一份鐵血無情,即便此時的他看着眼前這個久不在身邊的兒子,面上也無多少喜色:“到齊了便都入座用膳吧”

早已習慣了父親對自己的态度,赫瀾淵也不覺得有什麽異樣,飯桌間無人說話,安靜得仿佛連空氣都有些壓抑,每個人只是低頭吃飯。

這種氛圍,赫瀾淵不太喜歡,随便吃了兩口,便放了碗筷,對着衆人道了一句慢用,而後便轉身出了膳廳。

赫瀾傾看了弟弟的身影一眼,片刻也跟着放了碗筷。夏氏擡頭看他,淡淡擰眉,雖未說話,但赫瀾傾卻已明白,只是裝作沒有看見,朝着父親道了一聲慢用便跟着出了膳廳。

“瀾淵”

院子裏,赫瀾淵兩手捂着肚子,雖然感覺還餓,但那種氛圍是在有些不喜,正想着要去哪裏再吃點東西時,肩膀就被人拍了,扭頭一看,大哥帶着淡淡笑意的模樣,正站在自己身邊:“剛才沒有吃飽吧,不如跟我去瓊花樓再吃一點”

瓊花樓,京城最大的酒肆,這裏要價雖高,但東西卻極是好吃,四周萱萱嚷嚷有不少的吃客,整個氣氛都熱鬧得似乎也影響了赫瀾淵的心情,睜着雙眼只東張西望,見着什麽都覺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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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瀾傾看他模樣,搖頭笑笑,問小二點了幾個清淡的小菜,便道:“這裏感覺怎麽樣?”

“很熱鬧”扭頭看着大哥,赫瀾淵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十分明顯、他喜歡這裏的氣氛。

赫瀾傾道:“父親是武将出身,家裏也都規矩了食不言寝不語,你不常在家自然不能習慣,回去後待我跟父親回話了,以後你便不用出來,只管留在房裏陪着季爹爹便好”

點了點頭,想起當初分別的時候,赫瀾淵不禁又問:“大哥,你去了蒙古還好嗎?沒怎麽樣吧?”

赫瀾傾笑:“自是很好,不然我也不能這麽快便回了這裏”

赫瀾淵狐疑:“蒙古那邊怎麽樣?”

“老可汗駕崩,新可汗繼位,自然是忙着處理西域那邊的事,再無暇多做其他”赫瀾傾說的簡單,赫瀾淵卻有些狐疑,話音才落,小二便将飯菜送了過來,赫瀾淵垂眸一瞧,見着全是自己愛吃的一些小炒,當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還是大哥疼我”

赫瀾傾搖了搖頭:“先吃飯吧,吃完了,再給季爹爹帶些回去”

點了頭,赫瀾淵不再說話,只吃着東西。

赫瀾傾原本便是特意帶弟弟來這裏用膳,只是沒想到,赫瀾淵剛吃一會,兩人的身邊便突然站了一個人影,赫瀾淵狐疑地擡頭看去,只瞧見站在自己與大哥身邊的人,是個年青公子二十左右的年紀,雖年歲不大,但看了卻只覺得他渾身都是一股浩然霸氣,淡淡挂着嘴角的模樣雖看似有些溫柔随和,卻又讓覺得他有些高高在上,仿若藐視衆生一般,不可輕蔑。

這人是誰?

赫瀾淵咬着青菜幹,嘴上沾了油膩,滿是狐疑的盯着青年公子。

赫瀾傾卻眸色一閃,而後垂了眼睑:“你怎麽會在這裏?”原本一直看着弟弟帶笑的嘴角,也因這人而隐了下去。

青年公子兀自拂衣而坐,落落大大:“原本是與竹君他們相約在這,不想倒先遇見了你”言罷扭頭朝赫瀾淵看去,笑道:“你甚少帶四少爺出來走動的,今日怎突然來了興致?”

“他不是小影”沒看身邊的人,赫瀾傾只道:“他是我三弟瀾淵,你可以喚他玉橫”

“瀾淵……?”青年公子輕笑:“與你小時候倒是很像”

赫瀾淵盯着對方,滿臉狐疑:“你是?”

青年公子才剛開口,赫瀾傾便忽而道:“他是禦丞相的公子,禦劍斳,字藏鋒,你管他叫一聲藏鋒大哥便好”

禦劍斳道:“何必這般見外?”

“與你本就是外人”赫瀾傾似乎一點也不留情,甚至還有些冷淡:“你要等的人似乎也快來了”

猶不覺得赫瀾傾其實是在下逐客令,禦劍斳只轉眸朝赫瀾淵看去:“此番相遇便是有緣,若瀾淵不齊,不如同我們一道如何?”

“好啊……”赫瀾淵才剛點頭,便看得大哥冷眸掃向自己微擰了眉,正想反口,禦劍斳便已笑道:“如此甚好”扭頭看向赫瀾傾:“那大公子可否賞臉?”

“不了”赫瀾傾拒絕十分幹脆:“我尚有軍務在身,明日一早還得返回軍中”

禦劍斳只是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好強人所難”看向赫瀾淵,又笑得一派儒雅:“聽聞瀾淵自小便住在山上,可還沒見過山下的燈會市集吧,不如一同去看看”

赫瀾淵看看大哥,又看看桌上的菜盤子:“可我還沒吃飽”

赫瀾傾得言心裏不由得有些想笑,禦劍斳也莞爾道:“一會過了市集我帶你去江河上吃魚,如何?”

赫瀾淵有點抱歉:“可我不喜歡吃魚”尤其是甲魚!

禦劍斳楞了一瞬:“那紅燒肘子?”

赫瀾淵淡淡蹩眉:“我不喜歡蔥味,過敏會吐”

禦劍斳又問:“那麻婆豆腐腦呢?”

赫瀾淵眨了眨眼:“有姜麽?”

“有”赫瀾傾端被喝茶:“但是剁碎了的”

赫瀾淵悶了片刻,最後一臉抱歉:“那我還是不去了,我過敏的東西不少,不小心吃了,會有麻煩,謝謝好意”

禦劍斳悶了一會,而後無奈笑嘆,赫瀾淵放下杯子,對弟弟道:“你先吃飯吧,我去讓店家再弄幾個菜,好帶了回去給季爹爹吃”

“嗯”赫瀾淵點頭,擦擦嘴:“那我留着肚子回去再陪爹爹吃”

赫瀾傾笑笑,起身朝樓下走去。

禦劍斳眸光追着他的離開,眼睑半垂眸色有些昏暗。

一直到出了瓊花樓的大門,赫瀾傾都沒再同禦劍斳說話,若不是禦劍斳口中的人已經到了,這一路,也許禦劍斳會将兩人直接送了赫府。

回家的路上,赫瀾淵想着之前見到的人,心裏狐疑,忍不住扭頭朝大哥看去:“大哥,你跟那個藏鋒大哥是好朋友?”

“不是”赫瀾傾否認得毫不遲疑:“只不過他與我們一樣同朝為臣,所以熟知一二罷了”

赫瀾淵擰眉:“可他看大哥的樣子,好像跟大哥認識很久了一樣”

赫瀾傾眸色微閃:“不過便是一些時日罷了”

一些時日會連大哥小時候長什麽模樣都知道嗎?

赫瀾淵還想再說什麽,遠處的街道裏卻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響,頓時人聲尖叫似乎出現了混亂,赫瀾傾眉宇一擰按了弟弟的肩膀:“你不要多事,先自己回府,我去前面看看”而後不待弟弟回應便直徑上前。

赫瀾傾在原地怔了一瞬,看得兄長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後,擰擰眉又瞧瞧手裏擰着的盒食,還是決定聽話回家,畢竟大哥的功夫在那,一般人傷不了他,只是沒曾想,這一轉身卻看得身旁,不知何時竟站了個人。

那人一襲白衣,在這夜色當中如若一輪皎月那般奪目而又清逸,腰間別着玉笛,金色的流蘇輕輕蕩開,黑色的天地間,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被隐藏起來,只有那人站在夜色中宛似被墨勾勒出來的身影,飄逸虛幻,華而不實,又出塵若仙。

那個人……是白畫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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