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想要忘記的記憶

十八歲那年,白懷瑾跟着離異後的白媽媽去了法國。別人眼裏浪漫的法國,在當時的白懷瑾眼裏,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家。聽不懂的語言,陌生的環境,還有突然出現在生活裏的高大的法國大叔。

也許是樂觀的天性使然。一年後,白懷瑾終于融入了這個環境,白媽媽也和那個法國大叔結了婚,為他找了個金發碧眼的繼父。同時也有了一個繼承了繼父全部樣貌特征的同母異父的弟弟,取名叫喬。

喬從會爬的時候,就喜歡粘着白懷瑾。那時候白懷瑾雖然已經能夠正常和人用法語溝通,但還有些生疏,面對繼父和弟弟,多少還有些避之不及。這樣的情況堅持了好幾年,一直到白懷瑾入讀法國藍帶,和繼父的關系才有了突破。那年,白懷瑾已經23歲了。

也是在那年,繼父的弟弟威廉,從法國鄉下的小城來到巴黎。

威廉是繼父的弟弟,在來巴黎前是做什麽工作的,沒人清楚。就連繼父也很多年沒見過這個親弟弟。

威廉的年紀和白懷瑾相差不多,所以繼父很自然的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相處。

但對白懷瑾來說,威廉是一場想要忘記的噩夢。

回到酒店房間,唐棠棠借口商量明天的行程擠進了白懷瑾的房間。轉身鎖上門,她叉着腰瞪圓了眼睛,盤問道:“那個男人怎麽回事?我看見他摸你屁股了!”

白懷瑾愣了下,別過臉,站在行李箱裏往外拿換洗的衣服:“一個認識的人。要是沒什麽事,棠棠你早點回去睡覺,調整下時差,這裏跟中國差了……”

“你信不信你不老實回答,我會把這事告訴邱哥。”唐棠棠哼哼兩聲,“你知道的,邱哥要是知道這事,霍哥也就知道了。”

看着唐棠棠一臉威脅的表情,白懷瑾忍不住撫了撫額:“棠棠,你是我的助理,不是霍哥的……威廉是我名義上的叔叔。”他頓了頓,像是回憶起什麽不好的事,皺了皺眉頭,這才繼續道,“他是我繼父的弟弟,年紀跟我相仿。”

他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平靜,但女孩子總是比較敏感的,唐棠棠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情緒:“他……欺負過你?”

白懷瑾笑而不語。欺負?棠棠以為的欺負,估計最多也就是男孩子不懂事的時候欺負弱小的情節。威廉幹過的那些事,根本就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他永遠會記得打開家門,發現繼父出門旅游後原本以為空無一人的家,被威廉占用聚衆吸食大/麻的場景。

*****

因為吸食了令人極易産生興奮感的藥物,男男女女在自家客廳裏混亂不堪的場景,就那樣出現在他的面前。當時的白懷瑾唯一的反應只有緊緊将身邊的喬摟進懷裏,不讓年幼的孩子去看這副不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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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人堆裏找到威廉,要求他立刻馬上把這些狐朋狗友從家裏請出去,不然馬上報警。威廉還算清醒,聳聳肩,說了可以,可一轉頭就試圖拉他下水。

白懷瑾試圖把這件事情告訴繼父。可是威廉在人前裝慣了,繼父沒有相信,反倒第一次因為他說這番話發了脾氣。從那以後,白懷瑾從家裏搬了出來,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更是半工半讀,不再伸手向那個家拿一分錢。

然而這件事并沒有到此結束。

回國前,白懷瑾在自己的郵箱裏發現了一封匿名郵件。郵件裏附帶了一個g為單位的壓縮包,郵件名只有三個字——打開它。

他一開始以為是學校裏的幾個關系還算可以的同學發來的病毒郵件,随手點了删除沒有理會。結果一個星期之後,他的手機上收到了幾張照片。

每一張照片看完都讓人打從心底覺得惡心。照片上的男人無一例外被馬賽克了臉,但是男人懷裏永遠都坐着一個年級和喬相仿的小男孩,沒有穿衣服,被緊緊摟着或者舌吻,還有幾張甚至壓在身下,最關鍵的部位緊緊相連。

白懷瑾幾乎是在瞬間,給發送照片的號碼打去了電話。但是對方沒有接。他又毫不猶豫的拿着手機跑到警察局。警方按照流程做了筆錄,詢問了幾個問題,還從他的手機裏調走了那幾張明顯是戀/童癖的照片,打算通過技術還原照片裏被馬賽克掉的部分,順藤摸瓜找到對方。

其實白懷瑾心裏有懷疑對象,但是不敢确定。直到威廉的電話打來,他才知道,自己猜的根本沒錯。

*****

看白懷瑾出神的樣子,唐棠棠就知道,他壓根不想把事情跟自己說。微博那些爆料貼裏寫的,什麽助理就是藝人的貼心小棉襖兼職垃圾桶,藝人壓力大有什麽心事都會跟助理講,根本就是放屁。就她跟白白這樣的關系,白白還不是照舊有事瞞着自己不願意說。

她越想越生氣,懶得再糾纏,扔下行程本,氣沖沖地拉開房門走了。

“砰”一聲關上的房門,讓白懷瑾沒來由松了口氣。

在法國發生的一些事,他并不想讓唐棠棠知道。被爸爸跟繼母保護的很好的棠棠,沒必要知道那些肮髒的事。

他在房間的沙發床上躺下,登陸了久違的臉書。

他的臉書沒有關注多少人,喬是其中之一。看着曬在臉書上的喬的自拍,白懷瑾彎了彎唇角。

看着喬健康自然的笑容,他就知道在他回國近一年的時間裏,喬生活得很好,沒有被人欺負。

那次報警之後,沒隔幾天,照片上的那幾個馬賽克就被抓捕歸案。為了保護報案人的安全,警方并沒有找白懷瑾,要他指認。而且他本來也指認不了。

但是威廉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是嘈雜的酒吧,還有男男女女異常興奮的嬉鬧聲。威廉說了一句話:“喬,告訴白,你在哪裏。”

喬的聲音透着笑,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什麽奇怪的地方,反而抱着手機興奮地告訴他自己跟着威廉在夜店玩。

白懷瑾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從大/麻那樁事情後,他一直對威廉敬而遠之,甚至連家都不再回去了,完全沒想到他會帶着喬去酒吧。一想到那些意味深長的照片,白懷瑾怎麽也坐不住了,直接打車去了喬口中的夜店。

紅酒香槟雞尾酒,各種酒香肆意穿梭在俊男美女之間。隔着一扇門,門後是讓人眼花缭亂的燈光,紅男綠女擁擁擠擠。

白懷瑾的骨子裏是個很自持、古板的東方男人,他可以和朋友在家裏喝很多酒,但不太喜歡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過所謂的夜生活。所以從進門開始,他的眉頭就沒有松開過。

更何況,這條街,這間酒吧,是出了名的gay吧。

那些曾經試圖接近他,邀請他的gay們幾乎都提到過這裏。

在夜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白懷瑾很快找到了威廉他們。包廂裏已經有些混亂,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藥物搗亂,癫狂的男女在桌子前跳貼面熱舞,威廉摟着一個化着夜店妝的小男孩在嘴對嘴喝酒。

他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正被人哄着喝東西的喬。

“你在喂他喝什麽?”

白懷瑾幾步上前。包廂裏的音樂開得很大,他的聲音被蓋得幾乎沒人聽見。直到被他一把奪過酒杯,然後那個哄着喬喝東西的人被他潑了一臉的水,才有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只是酒。”威廉揉着懷裏小男孩的腰,笑着對白懷瑾打招呼,“白,你太大驚小怪了。”

幾乎是在威廉開口說話的同時,包廂裏的燈光也終于正常打開。白懷瑾毫不猶豫地一把拽起了喬身邊的人,伸手将他的袖口卷起,露出密密麻麻一排的針眼。

“對于瘾/君子送的飲料,我沒道理放得下這顆心。”

就算再不清醒,白懷瑾話裏的意思也清清楚楚地傳達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包廂裏的男男女女,可能不是gay或les,但沒有例外都是瘾君子。喬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對,他不能判斷是不是已經攝入了不該碰的東西,但是最起碼的,他必須立刻把人帶走送去醫院。

威廉打那通電話,為的就是把白懷瑾騙來夜店。東方人的長相,在西方人眼裏,總是有着特殊的魅力。尤其是像白懷瑾這種偏向女性,行為舉止卻分明是個男人的少年模樣,特別讓人想要拿下。所以,威廉沒有理由放他就這樣輕易的離開。

看着威廉将一杯下了藥的雞尾酒推到自己面前,白懷瑾握了握拳,擡頭看着他。

“白,還記得之前發給你的那些照片麽?”

“是你……”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喝了這杯酒,你可以帶走喬。第二,陪我們睡一晚,我讓人送喬走。”威廉笑,身邊的小男孩膩到他懷中,“你應該不會看着喬以後變得跟我們一樣吧?”

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雞尾酒,白懷瑾的眼睛有些發疼,周圍的聲音嘈雜得讓他頭腦發脹。

身上的手機叮的一聲發出一條短信提示。

白懷瑾伸手下意識去摸,卻啪的一下,打到了放在旁邊的玻璃茶幾上。那一下,他睜開了眼睛。

陌生的酒店環境,陌生的房間,睜開眼就能看到的房間吊燈……白懷瑾擡臂,遮住眼睛,長長舒了口氣。

是一場夢。

那杯雞尾酒,他最終還是沒有喝下去。在挂斷威廉打來的電話後,他就将錄音和照片全都發到了繼父的手機上,并且告訴他如果不相信可以聯系警方。他在賭,賭繼父這次會不會為了喬相信自己一回。

還好,賭贏了。

因為繼父的及時趕到,他沒有喝下雞尾酒,喬也及時被送往醫院。醫生診斷,是輕微的酒精中毒。

他不知道當時包廂裏的那些人都怎麽樣了。只記得威廉被繼父狠狠地打了一頓。

喬從醫院出院後,他就帶着行李,留下一份信,回國照顧病重的爸爸。從此,将近一年時間,他都再也沒回來法國,甚至也沒有給家裏人打過一通電話。

唐人街上看到威廉,出乎白懷瑾的意料。回到巴黎,他想過碰到任何朋友,或者是繼父,但根本沒想過還會碰到威廉。

手機又響了一聲。

白懷瑾伸手去茶幾上夠,解開鎖屏,目光淡淡掃過屏幕,原本因為那個夢有些不太好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

——“國內和巴黎有時差,祝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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