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選擇
天色熹微的時候，床上人呢喃着醒來，睜開眼看到我的時候愣住了，像做夢一樣傻傻地看着我，“言…堯？”他自言自語道，神情脆弱，“我是在做夢嗎？”我一把抱住他，貪婪地嗅着久違的清香，聲音顫抖，“蘇禹，我回來了，這不是在做夢，我真的回來了。”
他猶猶豫豫地回抱住我，幾近哽咽，“真的是你嗎？言堯？”我無聲地抱着他，身下的骨骼硌人，心猛地一酸，我的眼淚幾乎掉下來。積壓的酸澀與隐忍的委屈此刻成為一個引點，而只有抱着這個清俊純淨的人才讓我覺得安心。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我溫聲問道，他眼睛濕潤，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卻仍竭力平靜地回答我：“十三說皇上病了，朝中事務便全權交給丞相卓雲負責，小魚兒在宮中的嬷嬷那裏。”遲疑了一下後他擔憂地問道：“你去哪裏了？自從那晚你去了玉沉宮後你便沒有回來，而第二天卓家兄弟就以被你遣送之名送出了宮。”
我淡笑，捏了捏他的臉頰，戲谑道：“看來我的失蹤也就只有你擔心了。”他臉一紅，神情也緩了下來，避開我的目光低聲道：“在這宮裏，只有你真心待我好，我自當知恩圖報。”“知恩圖報？怎樣報？不如以身相許？”我故意湊近他調戲道，他白皙的耳根子都泛紅，結結巴巴咬咬唇，“我，我還你別的…”
“我只是說說而已，”我立起身看着他，“對你好是我甘願，你不必糾結于此。”有些疲倦地扶住身後的桌子，我低聲問道：“蘇禹，你有沒有想過要離開皇宮？”“離開皇宮？”他驚訝地看着我，很快又變得淡然，“我早就做好了在皇宮裏孤獨終老的準備了。”“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宮嗎？”我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話裏掩不住期盼。“出宮？出宮去哪裏？”他愈發訝異，還帶着一絲茫然。“哪裏都好，我和你，還有小魚兒，我們在民間找一個地方居住，過我們想要過的生活，不受任何約束。”我描述着美好的生活，眼神熠熠生輝，心神向往。
他卻臉色一白，垂下頭漠然道：“言堯，我身上背負的是整個蘇家，我怎麽能舍棄一切就走呢。”“阿禹，你明明知道的，你父親無非是要你皇後的身份，你大哥将你的愛棄之不顧，沒有一個人在乎你是否快樂，他們只是把你當成一枚棋子而已。”我咄咄逼人，他有些惱怒地擡頭，“棋子又怎樣，只要我對他們有用，我就甘願，我哪裏也不想去。”
我寂然一笑，“好，既然你不想随我走，我不會強求。你放心，我存在與否對朝廷并沒有任何影響，他們不過需要一個傀儡皇帝而已，你的皇後之位也會被丞相永遠地保障，不會再有人打擾你。”說完不想再看他一眼，狼狽離開。悄然出了宮，我不知該去哪裏，便用輕功守在房梁上，細細找尋十三。然而守了一整天也沒見到他的蹤影，直到晚上才見他帶着小魚兒來到了我的宮裏。等他進了裏面，我落下來推門而入。十三下意識回頭，看到是我後驚喜道：“皇上！”“十三，随我出去。”我摸摸小魚兒的頭，他興高采烈地抱住我的褲腿，“漂亮哥哥！小魚兒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好想你。”我憐愛地輕聲道：“進去找蘇哥哥吧，乖。”他撇撇嘴，但還是聽話地走了進去，戀戀不舍地回頭看我。
我察覺到蘇禹注視着我的目光，但我只是帶着十三走了出去。一出去，十三便迫不及待問我，“皇上，您這段時間都去哪裏了？可急死十三了。”我看他真切擔憂的神色，只微笑道：“到一個隐蔽的地方。”
他愣了一下，帶着我到了一間冷宮裏。我屏息探查了周圍沒有別人，才放心道：“十三，我決定離宮了。”“離宮？”十三一愣，随機慌張道：“皇上，您離了宮能去哪裏呢？”“這你不用擔心，我只問你一句，十三，你是想留在宮中還是要回到民間生活？”十三茫然地盯着我，喃喃道：“十三只想跟在皇上身邊服侍您。”我嘆口氣，溫和道：“十三，你需要有自己的決定。”十三慌張地看着我，抿抿唇後堅定道：“十三留在宮中，皇上若想要離宮，我便留在這宮中伺候蘇公子和小皇子，等着皇上回來。”“若是我以後不回來了呢？”我低聲不忍問道，他一愣，呆呆地看着我，語氣有些猶疑，“皇上不會不回來的。”我沉默一下，院落荒涼，冷風瑟瑟，便為緩和氣氛般笑道：“十三，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他眼眶一紅，認真點點頭，“皇上放心吧，十三不會讓皇上擔心的。”
我甚感寬慰，既然如此，我在這宮中便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想走，便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夜幕降臨，我獨自尋了一處房上默默靜坐，拎着從禦膳房裏順來的酒茫然地暢飲，縱觀眼前廣大浩瀚的皇城，燈火點點，與夜空中的星辰相連，而黑暗，無盡的黑暗，像野獸，一點一點蠶食人心裏的希望與善良，或許這樣尊貴又血腥的地方才最讓人覺得孤冷吧。但現在，我就要離開這裏了，離開這樣滿是冷漠與罪惡的地方，去我向往已久的江湖，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心裏被一種飽漲的期待感與興奮感占據，我想變成一只鳥，就這樣縱情飛向天空。
飲下一杯濃烈醇香的烈酒，我覺得痛快不已，胸中仿佛燃着一團火。一把将酒瓶摔碎，我大笑出聲，搖搖晃晃地立起身來沿着房檐孩子般行走。“你終于自由了，哈哈，真好。”我笑着睜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前面的路，卻總是看不清楚。
“自由，你終于自由了，言。”一道含着笑意的聲音讓我如墜冰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