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兜轉
第二天蘇禹果然帶了小魚兒過來，小魚兒又長高了些，一見面就親昵地向我撲過來。我笑着把他抱在懷裏，低聲問他：“小魚兒，告訴我，蘇哥哥是怎樣撿到你的？”他昂起頭睜着大眼睛認真想了想後乖巧地回答：“我和父母在一起，有人要追殺我們，父親和母親都被殺死了，然後蘇哥哥就出現了，打敗了那些壞人，然後帶走了我。”
我微怔，歉意地摸摸他的頭，“別傷心了。”他反倒一笑，小小年紀已經足夠成熟，“小魚兒才不會哭呢，小魚兒已經長大了。”我欣慰地一笑，心裏卻沉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比卓千玉好的是，蘇禹不會限制我的自由。小魚兒每天都來找我玩，穿着藍衣服的白草偶爾也會來看看我的身體狀況，我不想見到蘇禹，他便只遠遠地立着，偶爾我無意間回頭便能看得到他沉默的身影。
像是很久之前我也曾這樣對他一樣，只想着看着他，從未奢望他能回頭看我一眼。或許從那時起他就發覺了我的存在，只任由我像個傻子一樣迷戀于追尋他僞裝的那副模樣。
我只當全然不知，天下這麽大，只要我确保我在乎的人平安，在哪裏于我都是一樣的。整日悠閑，無憂無慮。若不是卓千玉再次出現，我以為我就會這樣一直下去。
許久沒見，他似乎更瘦了些，但氣場卻愈發攝人。即使黑暗掩住了他的面孔，我卻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緊緊盯着我的目光，像極了兇殘的野獸，想要将我吞食入腹。我心一凜，立即坐起來緊緊靠着牆壁，警惕地盯着他。“卓千玉，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他慢慢湊近我，聲音極輕卻咬牙切齒，“你覺得呢，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卓千玉，你執念太深，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沉聲道，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結果，沒有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麽。”他幽幽道，“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回來的。”說完他轉過身就悄然離開了。
我皺眉思索他話中的意思，但見他什麽都沒有做就離開了，便也不以為意。
豈料從第二天起，就不斷有殺手來偷襲我們。似乎只是試探，擾得我們不得安寧。白草失去了蹤跡，蘇禹和千沉不得不每時每刻跟在我和小魚兒身邊保護我們，縱使蘇禹會武功，卻沒辦法保護功力淺薄的千沉，我和手無寸鐵之力的小魚兒。我勉強只會一點功夫，面對一批批功力深厚的殺手時全然無法招架。幾天過後，我們全部都筋疲力盡，必須每時每刻保持警惕。
夜晚天剛剛黑下來，小魚兒便困乏地睡了，我替他掖了掖被子，輕聲走出去關上了門。蘇禹和千沉都在外面守着，我看了一眼眼圈下已經有淡淡痕跡的兩人，嘆了一口氣，“你們去休息一下吧。”兩人皆搖了搖頭，蘇禹看了我一眼，目光關切，“你進屋吧。”“我不困。”我想了一下剛想說什麽，瞳孔驟然緊縮。“小心！”
一批黑衣人訓練有素地出現在院落中，将我們團團圍住。不同于之前的是，這次他們似乎痛下殺手，劍法淩厲狠絕，不一會蘇禹身上便因顧及我們而被劃傷。“進屋！”他被黑衣人圍在中間，厲聲對我們喊道。我看着不敵的千沉，咬牙拽着他躲過一個黑衣人便推門沖進去，目光在觸及床榻時整個人僵住。千沉不明所以地執着劍同闖進來的黑衣人厮殺，強忍着驚慌喊道：“怎麽辦！我們該逃到哪裏！”
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凝固，所有的聲音變得很慢很慢，我死死盯着床榻邊微笑站立的卓千玉，以及被他用一柄長劍抵住脖頸的昏睡的小魚兒。“你讓他們停下，我什麽都答應你。”我艱澀開口，面容淡漠。
他依舊笑着，“乖，過來。”我放下劍，木然向他走過去，卻被千沉死死拽住了胳膊。他悲憤地沖卓千玉喊道：“大哥！求求你住手吧！”卓千玉不為所動，只是目光落在他拽着我的手上，皺眉輕聲道：“千沉，你若是再不放手，我便砍了你的這條手臂。”
他陡然一驚，下意識地松開手，不敢置信地抖着嘴唇，臉色慘白。我咬牙，“夠了！卓千玉，他們若是受了傷，我便也不會茍活于世。”他一怔，微微惱怒地呵斥道：“都給我住手！”所有黑衣人立即停下來，蘇禹被劃傷了幾道口子，狼狽不堪卻依舊堅定地立在我面前。
“卓千玉，言堯不想跟你走，你又何必強求。”他嘲諷道。卓千玉臉色一變，卻又笑道：“你不也是一樣，蘇禹，在江湖行走了這麽多年你還不知道我無塵宮的名聲嗎，已經有人要買你的性命了，你說我是殺你，還是不殺你呢”
我臉色一變，蘇禹卻不以為意，“在江湖行走本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況且殺不殺得了我也不一定。”卓千玉被激怒，目光變冷，“跟我搶人？你還不配！”說罷便一劍襲來，蘇禹不甘示弱也同樣迎上去。兩人招招置對方于死地，鬥得不可開交。
我看了一眼他們，低聲對千沉道：“去看看小魚兒。”他忙反應過來，急忙去抱起小魚兒，察看一番後緊緊挨着我道：“沒事，只是被點穴了。”我放下心來，皺眉專心致志看兩人打鬥。
可以看得出來，蘇禹雖然武功不低，但因為剛才受了傷，現下有些不敵卓千玉，很快便落了下風。我雖仍無法接受他對我欺騙的事實，但也不想讓他受傷，拾起一旁被打碎在地上的碎片擲了過去。
碎片打在卓千玉的劍柄上，他驚愕地看向我，帶着些妒意，“言，你就這樣不想讓他受傷嗎？”“他救了我，我不過是還他人情而已。”我漠然道，“你放他們走，我跟你走。”“不行！”蘇禹和千沉同時喊道，目光緊緊地看着我。
我坦然對蘇禹一笑，“蘇禹，你便省省吧，不必再在我面前演戲了。你心裏是愛你大哥的，何必委屈自己來假裝愛我，我如今不是皇上的身份了，你從我這裏什麽也得不到。”他臉色一白，踉跄後退幾步，“你…”
“你帶小魚兒走吧，我相信你會照顧好他的。”我打斷他平靜道。他咬唇沉默地看着我，眼神裏滿是苦楚與愧疚。我反倒心下釋然了些，那些陰差陽錯的绮念如同粉紅色的雲彩，被風一吹便露出了原本的面目，随風而散。
“卓千玉，你要答應我不傷害他們。”我看着目光灼灼的卓千玉沉聲道，他恨恨沉默了半晌才冷哼道：“好，我答應你。”“至于千沉，你便送他回府吧。”我感到身旁的人一僵，卓千玉一挑眉，“好，我以後不會讓你見到他的。”“不，不，為什麽？”千沉錯愕地看着我，神色極其傷心。我低聲道：“千沉，你就忘掉我吧。”說罷走向卓千玉，淡淡道：“我們走吧。”他親昵地攬住我的腰，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複而柔聲湊近我，“好，我們走。”
我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只覺得心裏十分疲倦，如此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他身邊。風聲凜冽而動，掠過我的發端，他憐惜地抱我更緊，寬厚溫暖的胸膛傳來有力的心跳聲，我在這心跳聲中漸漸安心。
